67. 狂生夜坐
    天寒无雪,黑夜里光秃秃的树梢没有夜猫子栖息,只有一轮冷月无声的捧出,照射在积雪之上,显得温暖的烛光是如此可贵。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这辋川人口不多,这年头的人没有什么夜晚的娱乐活动,更多人的是选择早早休憩,以节省珍贵的灯油。

    朱槿荣坐在石头上休息,随行而来的亲兵和小厮去寻柴火点燃,准备驱散这黑夜的寒冷。

    她眼见那群亲兵和小厮四散开,在雪地里就像一点一点的黑色影子,因为头疼发烧的缘故,只是愣愣的看着地面。

    正在此时,有一盏油灯被点燃,原来是青鸾的邻居家点了灯,在黑夜里如此显眼。

    从门扉处透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她梳了两个尖尖的羊角髻,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声音脆生生的,“哥哥姐姐们,你们可要来我家休息?”

    她说着这话,这家的主事儿的当家的也出来了,那是一穿着皂色花袄子的少妇,她提着一盏油灯,对朱槿荣一行人说,“小姐要是不嫌弃,不妨在我家落脚……”

    说是瞌睡了就有枕头送来,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吗?朱槿荣搓了搓冻僵的双手,站了起来,他们几人向着主人家行礼,礼数周全,“夜半叨扰了,谢主人家招待,那就叨扰了。”

    那正是被曲靖要挟的邻居家,要不是朱槿荣打退了曲靖,她们一家老弱,指不定要发生什么。

    那少妇也淡淡的回礼,“外面冷,贵客里面请!”

    这虽然是贫瘠之家,但此刻有一地方落脚已经是满足了,也无需挑剔。

    他家的女儿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时不时从门缝里窥看。

    说着,就走进了这屋子,那家女主人整理了披着的衣服,又说,“你们收拾了那曲靖,简直是除了这辋川人的一块心病。他们横行乡里已经是习惯了,欺负妇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家的老母也出来了,拉着小女儿的手步履蹒跚,“天黑了,恩人无处可去不妨在农舍中落脚?家里虽然寒酸家贫,但五谷饭还是有的,大姑娘可要用些?”

    朱槿荣也不客气,她还发着烧,胃口不佳故而中午饭都没有吃,宵夜也只是用了一些粳米粥而已。

    善怜儿搀扶着朱槿荣,她笑着说,“老人家,你这可是天热借扇子,是大好人了,我们小姐正好没用饭,她一贯不挑,你们有什么残羹剩饭,我们用些就好。”

    这话被好客的主人家听在耳朵里,自然是一喜,要不是碍于时间,真恨不得夜晚宰猪杀鸡来款待几人。

    善怜儿净了手去帮助女主人烧饭,这家老妪身体困乏自去睡觉了不提,只余这家的小女儿和常捷、朱槿荣坐在炭盆子旁说话。

    火红的烈焰在黑夜里是显眼的一点,但是很快就令着屋子暖和了起来,坐在火旁的朱槿荣搓着冻僵了的手,默默的烤着火。

    一边烤着冻僵了的手,一边朱槿荣和常捷说话,她对曲靖是怎么晕过去这件事情还是十分好奇,她问道,“你刚才手里你手里弹出了什么暗器?那曲靖闻声即倒,被那群狗腿子簇拥着跑了。”

    常捷笑了笑,手掌打开给朱槿荣看,上面空无一物,朱槿荣正好奇时,他手掌翻转,再打开手掌只是在那干净平滑的手掌上倒出来了几颗炒熟的黄豆。

    “奶奶来时炒给我的。”

    朱槿荣忍不住大笑,她也没想到常捷的暗器是此物,“原来是这种暗器!你这法子可要教教我!”

    “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厉害!”

    那农家的小女儿见此,也拍掌大笑,缠着常捷要看他变戏法,要不是天黑,非要找几个麻雀来试验试验,看常捷是否能一颗豆子弹出去,打晕一只麻雀。

    “要是天亮着,哥哥能不能用黄豆打掉树丫子上的麻雀?”小女儿天真无邪的攀着朱槿荣的膝盖,问常捷道。

    常捷笑了笑没说话,说着又将剩下的熟豆子剥去黄豆衣,喂给那小女儿吃了,哄得她甚是开心。

    朱槿荣看着这一切,心慢了半拍,她看着这红红的碳火,忍不住勾起唇角,笑意温柔,只觉得这常捷实在是一个可交之人!

    碳火无声的燃烧着,青烟缓缓上升,朱槿荣拿铁钩子将其拨的更加明亮。

    在这时女主人也备好了饭,来叫几人吃饭了。

    “麻烦小哥挪挪桌子?这小茶几坐不下这几人。”那家女主人说着,让常捷帮忙将靠在墙壁上的长桌取下。

    几个碗颜色各异,没有统一的颜色,有的甚至还破了一个缺口,里面盛放的是最普通的农家饭,一碗黄米粥配普通的农家小咸菜,此刻被一碗一碗端上了上来。

    “诸位莫要嫌弃,农家没有什么好饭,就这些普通的吃食,暂且填饱肚子,吃了热乎热乎。”女主人得体的劝了几人。

    “这是哪里的话?有一碗吃食,我们已经是十分感激了!”朱槿荣说道。

    亲兵自是吃惯了军队的大锅饭,有饭也不挑,这也没有挑剔的余地,几个人端起碗来,就是囫囵着将饭下了肚。

    这吃完饭,几人打算休息,实在是这家屋舍房屋不够多,只能紧凑着安顿几人睡下。

    朱槿荣和善怜儿还有那女主人、小女儿睡在一张火坑上,常捷和亲兵们或打地铺,或睡在其他屋子里,各有去处。

    在几人正欲睡眠之际,那老妪披着衣服来了,朱槿荣以为她早已经休息了,没想到她竟然是在为朱槿荣奔忙,此刻她手里端着一碗煮了水的草药。

    “大姑娘可是还烧着?不妨试试土方子?”老妪说着,就将那碗递给了朱槿荣。

    这草药已经干枯了,依稀可以辨别出是小柴胡的全株,朱槿荣心想药也对症,遂喝完了那药。

    “谢谢奶奶,我喝了感觉鼻窍通了气,小腹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想必有好作用。”朱槿荣说道。

    那老妪点了点头,又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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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看你满脸病容,现在却是好点了,药有时候单方子反倒更管用,你喝了发发汗,指不定就好了,有药总比没药好。”

    一盏烛火明灭不定,朱槿荣看着这烛火,只觉得温暖十分,就连发烧的脑袋都清减了几分,遂朦朦胧胧的睡去了。

    他们这一睡就是睡到了第二日的黎明,农家人早睡早起,鸡打一次鸣便起了床。这家人也不例外,女主人见吵醒了朱槿荣,她抱歉的笑了笑,反手扣着衣服的盘扣,“我起得早,还要喂牛喂马,劈柴做饭,可是打扰你休息了?”

    “客气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起了。”朱槿荣伸了个懒腰起床,善怜儿要起得更早些,她早已经去喂了朱槿荣一行人带来的那马,并且妥善的安顿起了朱槿荣的洗漱问题。

    待那女主人走了后,朱槿荣勾了勾手指示意善怜儿上前,善怜儿不懂,只是靠近了她。

    “那东西放了吗?”朱槿荣压低声音说话。

    “什么东西?”善怜儿不明所以,又服侍朱槿荣下了床,穿上了鹿皮短靴。

    “笨啊你!”朱槿荣扶额,只得直说了,“夜半打扰人家,不得有一二谢礼?”

    善怜儿这才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大姐儿打什么哑谜?我出来的急,没有带足银子,就自作主张,将你的玉佩压在枕头下面了。”

    朱槿荣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善怜儿的举措,“就属你机灵,做事妥帖,我带你出来果然没错。”

    “说起来我是忧心,咱们一夜未归,将军和夫人要是追究起来……”善怜儿说到这里,面上带了愁色,她追随朱槿荣而来,逃脱了责罚,那灿橘可该怎么办?

    “杀鸡儆猴也要等猴子在的时候才能起作用,你放心吧,我不回去,家里谁都不会被责罚。”朱槿荣轻笑,她一夜过去,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

    朱槿荣说着就挑起了门帘,走出了屋子,这时常捷和亲兵们早已经在外面等候了,那些马儿也被农家喂得肠满肚肥。

    天光破晓,一盏红日越出,照射得天地间一片白光,麻雀叽喳在枝头之上,偶有雪屑被细弱的风吹动,掉落在雪地之上,靴子踩在昨夜弥留的积雪之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早!”朱槿荣朝着牵着马的常捷打招呼,她说话已然是中气十足。

    “早!昨夜睡得可好?”常捷问道,马儿低头吃着常捷手中的麸子。

    “一夜过去,神清气爽!”朱槿荣笑答。

    “那就好,咱们走吧!”这句话也让常捷放下了心,毕竟朱槿荣带病出门,任谁都要关切她。

    “大姑娘病好了就好,我们也放心了,期盼你早日救得青鸾一家。”老妪说着,手里牵着孙女。

    “常捷哥哥,你没事儿可要来看我呀,还有槿荣姐姐!”那孙女显然是对常捷很有好感,红着脸蛋儿说。

    常捷自然是笑着应许,他飞身上了马,一勒缰绳,勒得那匹白色骏马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