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本来苏芽都到他俩楼下了,结果启勋那小子临出门前把手机掉水里了,这会儿估计正抢救呢,所以他们仨得晚点。”贺慎两手满满当当,气都没喘匀,“我包里还装了几瓶果酒,国外的朋友寄回来的,说基本没度数,一会儿尝尝。”

    裴忱闷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贺慎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冷哼一声。

    出门前手机掉水里,能有这么巧的事情?还没有度数的酒,找的借口也太蹩脚了点,桑瓷还不至于蠢到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明白。

    由此看来姓贺的段位远不如余泽斐,不足为惧。

    裴忱胸有成竹地扯了下嘴角,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把这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轰出去。

    隔了道房门,桑瓷清泠泠的声音响起:“你先坐,我去拿杯子。”

    裴忱:?

    “行。这房子是不是还不错?”贺慎弯腰拆保温袋,“就是感觉房东挺龟毛的,我早上给你看房子的时候,想把时钟下面勾着的花环拿去扔掉,结果差点被房东的那个代理律师吓死。后来我好心找了个塑料袋让他装走,又不乐意。这干巴巴的花环挂在新家里,会不会连累你的气运啊?我看娱乐圈都挺在乎风水问题的。”

    “那不是干瘪的鲜花,是绒花。”水声将桑瓷的声音冲得模糊,“我去年毕业旅行的最后一站去南城就是想看这个,不巧,那天传授非遗知识的老师不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哦我记得,你朋友圈好像发过。”贺慎凑近看了看,“这东西确实有点意思,等回头我给你做个更大更好看的。”

    贺慎画饼,就跟天上一只鸟飞过去一般自然,桑瓷没多说,随口应了一声。

    口袋内的手机震了下。

    『裴狗』:他怎么还不走?

    『裴狗』:衣柜很闷

    桑瓷擦干水渍,敲键盘:『闷就把头露出来,别出声』

    贺慎摆好蛋糕,往厨房的方向探头:“不是哥跟你吹,今天这蛋糕是我花了一下午,特意在甜品坊亲手做的,够意思吧?”

    “嗯。”

    手机上“正在输入中”闪了好一会。

    『裴狗』:蛋糕是什么味的?

    桑瓷皱起鼻子:『你又吃不到,管它什么味?不回了,再见』

    贺慎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干脆起身往衣帽间走去:“这茶几也太矮了,我今天来查房的时候刚好看到里边有个小矮桌,我把它搬出来,咱们直接一块儿坐在地毯上吧?”

    “行啊。”

    门把手下压,发出轻微的响动,拿着杯子踏进客厅的桑瓷头皮一麻,连忙追过去:“你干嘛去?”

    “刚刚不是说了嘛,拿小矮桌啊!”

    桑瓷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哦,你是要去衣、帽、间拿东西呀——!”

    贺慎乐了:“不是,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桑瓷顺着门缝往里飞快地看了一眼,很好,柜子的拉门是关的。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她答:“没有啊。”

    客厅的灯光斜斜地洒进来,贺慎单手提着小矮桌却没着急走,他眉梢一挑,拉长声音“哦”了一下,顺势把桌子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上面:“到底是谁割了肾啊?你都担心得魂不守舍了。”

    “没谁。”

    贺慎背靠着衣柜的拉门,托着腮猜测:“是不是你大学时候跟我说的那谁?”

    “哪谁?”

    “就是那个……”因为桑瓷骂过太多次,早已记牢的贺慎不费吹灰之力地复述,“十恶不赦、狼心狗肺、刁滑奸诈、作恶多端的死狗竹马?”

    “咳、咳咳!”桑瓷企图将他的声音盖过,“那个,出去吧,我有点饿了!”

    “行吧,那咱先吃。”

    好不容易把贺慎弄去了客厅,刚坐下,消息就来了。

    『裴狗』:进来

    贺慎好奇地看过来:“谁啊?是苏芽他们快到了吗?”

    “不是,新闻推送。”

    桑瓷低头敲回复:『安分点』

    『裴狗』:我想了解一下死狗竹马的犯罪记录

    她敲了个问号过去。

    『裴狗』:你不进来,我出去了解也可以

    “……”

    桑瓷木着脸,将手边的温水一饮而尽后捏紧拳头起身:“有点冷,我去加个衣服。”

    “哦哦行。”

    房门刚开了道缝,桑瓷和立在阴影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手忙脚乱地关门反锁,她才开了灯:“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但也是你先烦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才说的。而且我从来没有指名道姓过,人家不知道那是你。”

    对方许久不出声,桑瓷悄悄抬眼瞄了他一下:“我发誓,我就说过你一次!”

    “他什么时候走?”

    裴忱没揪着不放,桑瓷知道他这是没生气的表现:“我还有朋友要来呢,起码吃完饭再走啊。”

    裴忱垂下眼:“明天中午去试个造型。”

    “什么造型?”

    “上次不是答应了么,要拍我的mv。”

    “我什么时候答应……”

    裴忱掀起眼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答应么?刚好你老板在外面,我去跟他详谈。”

    “哎哎哎!”桑瓷想拽他的袖子,在触到浴袍的瞬间又猛地缩回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跟他说就行了,明天是吧,行。”

    裴忱看了她一会儿,从浴袍的口袋里掏出张纸质合同:“补充条款明天会一并给你看,先把这个签了。”

    桑瓷:?

    “怎么?我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十恶不赦的坏人,跟我合作不签合同?你是找骗么?”

    被他一副不签就要出去找贺慎的态度裹挟着,桑瓷妥协:“签可以,但我现在没有笔。”

    “我有。”裴忱又递了支笔过来。

    桑瓷咬牙切齿:“你们小情侣还真是独特到一块儿去了,都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真稀奇。”

    裴忱蹙眉:“谁们?”

    客厅里的贺慎拔高音量:“桑瓷!你怎么还没好啊?”

    “来了!”桑瓷愤愤地签上大名,加快语速叮嘱,“别出去,应该没有人会再进来了,你千万千万别发出声音。”

    ……

    做戏做全套,桑瓷出去的时候随手拎了件外套披在了肩上。

    “来,尝尝这酒,巨香,跟果茶没什么区别。”贺慎给她倒了一满杯,手肘抵着膝盖,“你那个小男模……”

    “没有男模。”

    贺慎张了张嘴:“什么时候散的?”

    “根本就没有过,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什么叫跟我一样!我大学那会儿不就跟你说了,我真没左拥右抱,都是外面乱他妈传的。真说起感情经历,就高一不懂事那会网了个恋,结果被骗了两万五。”

    桑瓷抬了下杯子:“向你致敬,二百五。”

    “别说我了,我认真的,你是还在惦记那个……”贺慎盯着果酒表面折射的灯光,回忆,“毕业典礼那晚,在酒吧看到的那个惊为天人的长得和你发小很像的男模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当时喝醉了,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不放,太黑了,我没看清脸,就听到你说‘怎么长得这么像裴狗,你在这一晚上能赚多少钱啊。当男模有什么好,你喊声祖宗,我给你开十瓶酒’之类的话。”

    桑瓷完全断了片,根本记不起来有这么一茬。

    不知怎的,裴忱在恋综上说的那一席话兀地在脑海中闪现。

    桑瓷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毕业那晚,确定是你送我回的宿舍,对吧?”

    “废话,不是你贺哥还能是谁?”贺慎条理清晰,“当时你室友她们临时被老师叫了回去,我把你送到门口,还是请宿管阿姨把你弄上去的,然后我才回得酒店。咋了?”

    心里扬起的那一点异样又落了回去,桑瓷摇头,仰头灌了一口果酒:“没事,就想着第一次去酒吧,还醉得不省人事,挺丢人的。”

    “这有啥。”一瓶见底,贺慎又乐呵呵地开了瓶新的,“你上次是不小心喝了杯烈酒,这个不一样,果汁能有啥事?”

    是啊,一瓶果汁能有什么事?

    前后不过十分钟,桑瓷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迷迷糊糊间,看到随手丢在一边的手机亮了又亮。

    她半眯着眼撑着脑袋,眼皮在贺慎抑扬顿挫的语调中越来越沉。

    “我跟你讲昂,别总在一棵树上吊死,等哥……”贺慎狠狠地打了个嗝,大着舌头说话,“等哥发达了,给你一天换八十个男模逗你开心。”

    裴忱弯腰,将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边的桑瓷抱起,抬脚去卧室时,裤腿被人拽住。

    贺慎被灯光刺得眼睛勉强地睁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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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桑瓷,你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

    裴忱居高临下地睨他,眼底一片冷然:“整间房子里风水最差的就是你。”

    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托盘:“还有,蛋糕也丑。”

    ……

    卧室的窗帘很厚,房间内漆黑一片。

    桑瓷睡眼朦胧地伸手摸了半天手机,下一瞬立马坐了起来。怎么就下午一点了?

    分不出脑力去想床头柜上为何还放着喝了一半的蜂蜜水,她简单地洗漱完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欸?桑瓷,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呢。”苏芽递来一个餐盒,“别着急,裴忱那边的工作人员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拍摄场地有些细节还需要处理,我们晚点到没有问题的。”

    桑瓷点头,停顿了一会,试探道:“昨晚……”

    “唉别提了!”苏芽无语,“贺总是不是说他那酒没度数的来着?徐霖后来查了一下,后劲大的不得了,欧洲猛男都一杯倒,别说你俩了。”

    “昨晚我们过去的时候,贺总抱着垃圾桶坐在你家大门外,把我吓了一跳。”趁等红灯的功夫,她扭头欣慰地看着桑瓷,“还好,你喝醉了还知道去床上盖好被子睡觉,不像贺总,半夜去医院打吊针去了。”

    应该没有人看到裴忱,桑瓷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拍摄,只是简单地试一下造型,顺便确认定妆照。

    “哎,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林曳挤眉弄眼,“刚刚进化妆间的那位,你的暗恋对象?”

    调整灯光的裴忱冷淡地挤出一个字:“滚。”

    “你这脾气,人姑娘能受得了?”林曳在裴忱嘴里就没讨到过好处,好不容易抓到这人一处弱点,咬死不肯放,“怎么,不藏着掖着了,终于舍得让她见人了?啧啧,身材挺好,脸也好看,眼光不错,难怪你记挂这么多年。”

    裴忱撂下手里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评论她。”

    “哎呦大哥,我真的没有恶意,就只是站在纯美学和摄影师的角度来评价。”收到裴忱一记警告的眼神,林曳撇嘴,“行行行,我嘴欠,我该死,我就是想说她长得跟仙女似的,漂亮。”

    “还用你说?”

    林曳咂舌:……啧,这死闷骚。

    裴忱继续捣鼓灯光,肩膀被人拍得震天响:“出来了出来了。”

    微卷的乌发柔顺地散下来,一身纯色的吊带白裙配上简单干净的妆容将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林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因被美貌击倒、宕机的智商突然回来了:“不是,你的mv是这个风格吗?”

    裴忱没理他,注意力都放在了桑瓷身上。搭在机器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下,他收回视线,朝化妆老师抬了下手:“您好,麻烦眼下和鼻头处的腮红再打重一点,这个光效比较吃妆。”

    林曳:?

    “不是,哥,你干嘛?今天不是要拍mv定妆照吗?”

    “两组风格都能试试。”裴忱面不改色,“今天所有人的时薪按三倍算。”

    林曳:“卧槽你真是,牛逼——逼我上进啊!”

    正式进入拍摄。

    桑瓷很美,但在镜头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柔弱有,清纯也有,但……”林曳沉默地盯着几乎挑不出错的照片,想着要怎么表达自己想要的那个感觉。

    破碎感自然让人心生怜悯,但想要吸引观众的眼球,必须将怜悯拔高一个层次,提到怜爱的程度。

    场边的裴忱蓦然开口:“桑瓷,把花瓣折掉一半,可以不正眼看镜头,我需要一个无奈后落入谷底,但又倔强不肯认输的情绪。”

    桑瓷很快理解了裴忱的意思,一味的温柔和软弱会造成审美疲劳,但注入一种矛盾的情绪后,整个画面的感觉就立马不一样了。

    林曳挑选照片时,不禁感慨:“桑妹情绪进得很快,当时怎么想的?”

    ——“不好吗?”

    “什么?”

    “我说联姻挺好的,为什么要抗拒?”

    桑瓷当时脑海中瞬间跳出来这个画面,她淡漠地盯着裴忱跟工作人员沟通的背影:“想着总不能白淋那一场雨,总有一天我会大红大紫。”

    “嗯哼?”

    林曳等着她的后文,就见刚才还跟天使一样的女生冷笑着捏扁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然后把那天变成某人的头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