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忽悠
    中午,送饭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傅骁干了一上午的农活,哪怕他身强体壮,现下也有些累,便坐在树荫下等着家里人送饭过来。

    今天来送饭的人不是沈添禾,而是朝彦。

    眼看着弟弟提着与他那副小身板毫不相称的篮子从远处走来,傅骁眉头一紧。总感觉他拎得不够稳当,随时都可能把篮子甩出去。

    傅骁走上前去,从朝彦手中接过篮子,开口询问:“小彦,今天怎么是你过来送饭?”

    朝彦扬起小脸,脆生生地回答:“大嫂说她今天不想来,就让我来了。”

    傅骁坐在大树底下,掀开盖子,里面装着两个馒头,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碗清炒豆角。

    菜色与之前差不多,有荤有素,份量也很足。

    他骤然感觉到一丝暖意从心底涌上来,沈添禾今天心情不畅快,还给他做红烧肉,没让他饿肚子。

    将馒头掰成两半,夹一块红烧肉放在中间,一口咬下去,油香四溢。馒头沾了红烧肉的汤汁,松软咸香,傅骁没忍住又咬了一大口。

    成亲一年,他终于明白了为啥村里的汉子都对娶媳妇儿这件事极其热衷。

    在地里累死累活,家里有人做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送过来,吃上几口,下午干重活都不缺力气。

    傅骁吃完一个馒头,将剩下的那个馒头分成两半,夹了几块肉在里面,递给朝彦。

    但朝彦没接,摆摆手说:“大哥,你自己吃吧,我回去跟大嫂和希希一块儿吃。”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大哥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必须得吃饱。

    傅骁估摸着沈添禾应该不会让朝彦饿肚子,也没勉强他,风卷残云一般将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

    回去之前,朝彦纠结良久,突然说:“大嫂今天好像身体不舒服,上午一直在屋里,中午做了饭脸色也不太好。”

    “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傅骁脸色微变,站起身来,“小彦,你先回去吃饭,我等下请个假回去看看。”

    傅骁干活一向勤快,效率又高,难得请一次假,赵远辉没有为难他,很爽快地批准了。

    回去之前,他去找苏正涛借红糖。

    苏正涛直接说:“我娘在家呢,你让她给你拿半斤。我也想多给你一些,主要是家里就剩这点了,我还没来得及去县城买新的。”

    两人二十几年的交情,借点红糖不算什么大事。

    “谢了,涛子,我明天就去县城买回来还你。”傅骁感激地道谢。

    苏正涛一脸嫌弃,“省省吧,跟我还说这些客气话!”

    傅骁去苏家拿了半斤红糖,回到家时,家里的三人正在围着桌子吃饭。

    看到他破天荒地提前请假回来,沈添禾略微惊讶。但也只是看了他两眼,并没有特别在意,省得信任值又往下跌。

    傅骁仔细观察沈添禾的脸色,发现她面色隐隐发白,看着的确像是身子不适的模样。

    这几天沈添禾在家做饭,还要费心管教两个孩子,肯定是受累了。

    她额头上的疤痕还在呢,再加上那啥来了,种种原因重合起来,她脸色能好看才怪。

    傅骁觉着愧疚,自己明明在家,还让她这个姑娘受累。

    这样想着,他进了厨房,掰一块红糖放进碗里,烧热水将红糖化开。

    他端着红糖水出去,放到沈添禾面前,“你这几天辛苦了,喝点红糖水补补。”

    沈添禾看着这一碗热气袅袅的红糖水,过于震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原著里,傅骁可没做过这种体贴的事,也不会关心原身,一门心思下地挣工分,抚养弟弟妹妹。

    看原著时,沈添禾还以为傅骁是榆木脑袋,没想到,他也懂得关心妻子。

    当然,如果是原身在这里,大概不稀罕他的关心,只会对他冷嘲热讽。

    不过,沈添禾的态度截然相反。她选择接受傅骁的好意并且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唉声叹气:“唉……你知道我辛苦就好。前些天我脑袋磕伤了,在厨房闻着油烟味都头晕,做饭炒菜都是紧紧咬着牙才能做完。说句实话,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情不地道,现在我也醒悟了,决定把咱们家的生活搞得蒸蒸日上。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我怕你们不相信我,对我有隔阂,所以这些话我之前都不敢说出口。不过现在好了,你们都知道我的不容易,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出口,傅骁都听懵了。

    两个小孩更是眼眶红红。

    “大嫂,你真是太辛苦了。”朝彦抹了一把泪,“我明天就跟你学做饭,以后做饭炒菜的事都交给我!”

    朝希不会说话,只能在哥哥说完之后猛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表示她也能学着做饭。

    沈添禾:“……”这俩实诚孩子。

    她满打满算来到这里也才三天,对他们的态度比原身好一些,两个孩子就忘了原身以前压榨他们的事情。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很棒,我下次去县城就给你们买糖。”

    虽然沈添禾不太放心让朝彦和朝希下厨,担心好好的食材被糟蹋,但是俩孩子这样的想法还是值得鼓励。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两个孩子对沈添禾说的话不会产生怀疑。

    她说给他们大白兔奶糖,过一会儿就给了。她说每天都吃鸡蛋,早上就真的有水煮蛋。她说土豆炖肉好吃,当晚饭桌上就有了排骨炖土豆……

    朝彦又抹了一把泪,大嫂真的太好了,大哥真有福气,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两个孩子都这么感动,抢着把家务活往身上揽,衬得傅骁站在旁边像一根不懂事的木头。

    他轻咳两声,也表了态:“我相信你,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沈添禾差点对着他翻个大白眼。

    嘴上说着相信她,一看信任值却是负数!

    沈添禾觉着自己算是比较虚伪的人,结果傅骁比她还虚伪。

    “你们都这么想就好,咱们劲往一处使,可不能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沈添禾幽幽道,说到后半句时,看了傅骁一眼。

    傅骁直点头,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摸了摸鼻尖。

    吃过午饭,沈添禾等胃里的食物消化了才喝那碗红糖水。

    她把碗拿去厨房,正要顺手洗了。

    傅骁从厨房门口经过,看见这一幕,立马冲过去,从她手里夺过空碗。

    “你去休息,这个碗我来洗。”

    沈添禾满脸疑惑地走出厨房,看着傅骁舀水洗碗,以为他这么积极地做家务是因为自己中午那几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喜滋滋地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她瞧着下午日头不错,就把被子和床单拆掉,拿出去洗。

    傅骁正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劈柴,瞧见沈添禾要用井里的凉水洗杯子,立刻放下斧头,跑过去制止。

    “你去休息,这个被子我来洗。”

    沈添禾:“……”不是吧,那几句话后劲这么大?

    “就一张床单和被套,我自己能洗。”

    她推开傅骁,但傅骁很执着,硬是将她推进堂屋。

    “我力气大,很快就能洗干净。”

    沈添禾也不是特别勤快的性子,见他乐意,就顺手推舟地答应了。

    “好吧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傍晚,沈添禾要去厨房做饭,也被傅骁拦下。

    她觉得今天的傅骁像是绑定了家务系统,如果不抢着做家务就会受到惩罚。

    即便如此,沈添禾也不想让傅骁下厨。

    倒不是心疼他,而是属实不想委屈自己的味蕾。

    就算傅骁想学着精进厨艺,现在也没有足够的食材供他练习。

    所以,沈添禾只能板着脸把他“请”出厨房。

    以后她的空间全部解锁,物资丰富一些,她倒是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让傅骁学习烹饪技巧。

    可是,一想到那个进度条,沈添禾就不由得灰心。

    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

    鉴于傅骁今日表现得比较积极,沈添禾睡觉之前又看了一下进度条。

    有变化,但不多。

    信任值为-31。

    傅骁这个人果然难搞。

    沈添禾叹了口气,如果空间解锁的依据是朝彦朝希的信任值就好了,她肯定十天就能完成目标。

    好在她的心态很稳,在陷入怨天尤人的情绪之前,她就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那些没什么作用的忧思。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沈添禾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拎着篮子去村口,等着坐牛车去县城。

    家里的存货没了,她得再去买点东西。

    况且她现在手头宽裕,傅骁给了她几十块钱,何之衡也还了她五百多块钱。

    不出去消费一下,她都觉得浪费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财运。

    不一会儿,陈叔赶着牛车来了,沈添禾笑着跟他打招呼:“陈叔,早啊!”

    她估摸着还要在溪桥村生活一两年,要想日子过得舒适,就得与这些人品比较好的村民打好关系。

    就比如说陈叔,每天的工作只是赶牛车,但在关键时刻也有大用处。

    谁要是与陈叔交恶,哪天家里有什么急事需要去县城,还得低声下气地求着陈叔帮忙跑一趟。

    陈叔记得沈添禾上次去县城,送了他一张梅菜扣肉烧饼,他还记着这份心意,于是也笑着回应:“早啊,今儿又去县城?”

    两人正寒暄着,其他想去县城的村民也到了村口。

    “添禾,真巧啊,咱俩赶在同一天去县城。”云婶子背着空荡荡的背篓,熟稔地拍了一下沈添禾的肩。

    沈添禾转头笑道:“是啊,我还想着没人跟我一起逛呢,这下好了,遇上了云婶子。”

    几人上了牛车,陈叔开始赶着牛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沈添禾挨着云婶子坐,随意地扫视一圈。

    除了她和云婶子,牛车上还有她上次送饭时碰见的秀云嫂子,一个看着比较凶悍的中年妇人,以及两个面生的年轻姑娘,看她俩的穿着打扮,应该是知青。

    同行的人多了,就免不了唠嗑解闷。

    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婶子凑到沈添禾旁边,问道:“诶,傅骁媳妇,你跟那个何之衡,究竟是咋回事儿啊?他真欠你那么多钱?”

    沈添禾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婶子凶悍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爱听八卦的心。

    她不太想跟不熟的人讨论自己的隐私,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提升傅骁信任值的机会。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表情,纠结道:“婶子,这些事情我不太方便说出来,毕竟何之衡是个男人,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那些让他没面子的事。”

    好奇心重的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捂着不说,她就越是想刨根问底。

    “这有啥?”那个婶子急了,“我们又不是外人,按照辈分,傅骁还得叫我表婶呢!我关心你就是关心自家侄媳妇,没什么不能说的!”

    “表婶,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跟你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添禾眼里多了一丝愤然,“以前我不懂事儿,被何之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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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蔽了,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居然做出了那么不要脸的事!”

    那位表婶紧盯着沈添禾,无声地催促她。

    两个女知青也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这个八卦。

    秀云嫂子倒是不太感兴趣,何家人去沈添禾家闹事的那一晚,她和她男人也是围观群众,早就知道了沈添禾与何之衡的恩怨纠葛。

    沈添禾继续说:“何之衡告诉我,他在家吃不起饭,上不起学,求我借他钱票让他吃饱饭和交学费。他说他有读书的天分,我帮助他上学,就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听了这话,我简直是热血沸腾,立马就把钱票借给他了。结果,他那时候说是借,后来却一直没还。我等了十年,才去找他要债,他犹犹豫豫地还了我五百多块钱,当晚就带着他的爹妈找上门来,倒打一耙说我是小偷。你们评评理,他这个行为合适不?”

    “当然不合适!”那位表婶接话。

    两个女知青也忍不住微微点头,觉得她说得没错。

    沈添禾叹气:“不过这事我也有错,以前我没眼光,觉着何之衡斯文俊秀,是个好人,才对他放松了警惕。然而,他表面上是皎白的月亮,实际上是沟渠里的一坨臭狗屎!经过这个教训,我现在眼睛可亮了,谁都别想蒙蔽我。”

    云婶子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想明白了就好,添禾啊,你跟傅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的生活准能过得比何之衡好许多倍。”

    “那是必须的。”表婶挤眉弄眼道,“不说别的,我那个侄子身强体壮,那方面肯定很厉害。当他的媳妇儿,在床上吃不了苦头。”

    沈添禾:“!!!”

    这不是1976年吗?大家说话可以一言不合就飙车么?

    除了云婶子和秀云嫂子,牛车上的几个年轻姑娘脸颊上都泛起了一抹红晕。

    两个女知青是羞红了脸,而沈添禾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和傅骁连手都没牵过呢,怎么可能知道傅骁那方面厉不厉害。

    不过看他那一身紧实的肌肉,应该会比较厉害……

    浮想联翩间,牛车到了县城。

    下车后,云婶子挽着沈添禾一起去供销社。

    现在时间还早,大概是早上八点,大部分肉和菜都还没有卖完。

    不管是什么时候,肉类都是最抢手的商品。

    她们进了供销社,很有默契地决定先去买肉。

    云婶子买了一斤猪板油和两斤五花肉。现在大部分人都喜欢买板油,买回去可以熬猪油,还能用猪油渣炒菜、包饺子,用处很多。

    沈添禾想着猪油炒菜比较香,也买了一斤猪板油,随后她挑了两斤排骨和两斤瘦肉。

    她长得水灵,出手又阔绰,卖肉师傅对她印象很深。

    “姑娘,排骨还是帮你剁成小块?”

    沈添禾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处理。”

    买了肉,买了一罐菜籽油,还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沈添禾还想去买点青菜。

    云婶子却拦着她,“青菜还用得着买?你想吃什么菜去我家地里摘,花这钱干啥,你们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能省就省。”

    沈添禾也没拒绝,“好吧,青菜就不买了。我还想去买点布料,然后去废品站买几本书,云婶子,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去其它地方?”

    “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跟你一起去逛逛,还能帮你拎点东西。”云婶子道。

    百货商店离供销社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

    沈添禾看了看售货员拿出来的几匹布,几乎都是深棕色、藏蓝色这类深色布料,没有她想要的浅色料子。

    售货员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笑出了声:“这位女同志,那些抢手的料子可不好买,都是一拿出来就被抢光了。”

    现在布料紧俏,能买到几匹布就算是运气好,没点门路,想轻而易举买到颜色鲜艳的布料,那就是白日做梦。

    沈添禾不太满意这些料子的颜色,可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都要穿破了,没法等她找到买浅色料子的门路。

    更何况,傅骁要上工,两个孩子经常跑出去玩,都不适合穿浅色料子。

    于是,她买了四十尺藏蓝色布料,给傅骁做两套衣服,还买了四十尺浅棕色布料,给朝彦朝希分别做两套衣服。

    至于她自己,过几天再想办法买浅色料子。既然要花钱票做衣服,就要做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不然穿着新衣服都不得劲。

    沈添禾不会做衣服,家里也没有缝纫机,只能找村里人帮她做。

    云婶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了,“你也不用找别人,我就能帮你做。我小儿媳的陪嫁是缝纫机,而且我会做衣服,你看看,我身上这一套就是自己做的。”

    沈添禾看了看云婶子的衣服,做工精细,缝线整齐,由此可见云婶子做衣服的手艺的确不错。

    “行,云婶子,那我就只好厚着脸皮麻烦你了。”

    云婶子嗔她一眼,“做几套衣服而已,又不需要费多大劲,不用这么客气。”

    时间不早了,沈添禾去废品站买了几本小学课本,没再耽搁,和云婶子一起拎着东西快步走到牛车等候的地点。

    回村的路上,烈日炎炎,大家都热得心浮气躁,没有唠嗑的兴致,一路都挺安静。

    但是到了村里,缓过这股劲之后,聊八卦的兴趣就死灰复燃了。

    吃午饭时,两个女知青一边吃饭一边分享今天在牛车上听到的八卦。

    听完之后,有个在溪桥村知青所住了六年的老知青惊呼:“你说真的?沈添禾居然说何之衡是臭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