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钰早该想到的。这里是梦境,不是梦境的原型。如果说梦境主人是被诱拐到小镇的女孩,现在的梦境也许代表她想要被解救的愿望,也有可能反映她内心对于其他人的恶意。
她不该因为怜悯轻易相信别人。
连钰身上的热意在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时褪得一干二净,她反手搭住肩膀上同样冰凉的手,说道:“没什么。我以为在这里能找到燃料。”
灯笼需要燃料才能亮。江家门口悬挂的灯笼里面没有亮光,她们需要找到燃料才能让灯笼引燃。
恰好可以做应对江艳的借口。
江艳脸色稍霁,但握住连钰的手捏得更紧。
“我刚刚就想说那两盏灯笼都没有火,怎么能引路。”
她拉着连钰就要向外走,连钰用力挣脱她的手,江艳顿住回身,看见连钰是去扛梯子后才掩去眼中的异色。
“走吧,不管怎么说,先把灯笼取下来。”连钰表面已经恢复如常,江艳瞧不出什么来,只得跟着连钰走出屋子。
另一边梁锦一无所获,说西边的厢房只有些杂物,没有梯子,也找不到其它看起来有用的东西。
“没有能点燃的东西吗?”连钰问。
梁锦摇头。
大家都注意到了灯笼的异常,但在厢房里都没有找到线索。
连钰逼迫自己努力回想细节,可惜她并没有看到路远换的燃料是什么。
“其实,这里有能够点燃的东西,”江艳开口,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香。”
“香?”连钰回想起刚才香的长度,恰好能够塞进灯笼里。
“如果是香,那我们等会点燃后一定要注意时间。有可能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有可能需要换香,到时候必须及时更换。”
连钰心念之间联想到许多可能有关香的规则。
江艳率先进了大堂拿走小桌下剩下的香,足足有一捆。
连钰心觉不对,说道:“我们肯定不需要这么多。外面的迷雾考验的是要找到能通过的关键,而非霸占所有资源。”
就连钰在这个梦境的体感而言,选择大于一切。如果不是她一直坚定帮助其他女性,月亮不会一点点被唤醒善意,最后站在她这边。要是她真的霸占了所有香,断了之后要出逃的女性的路,这个梦境的主人不会让她好过。
连钰抬眼望向表情自如的江艳,更加警惕。
在她们没有找到燃料时说香可以引燃的是江艳,之后先人一步拿到香的也是她。如果是别人,可能真的会直接应下,不管江艳拿走了多少。
江艳在给她下套。
江艳莞尔一笑,说:“你可真是单纯。”她像是在嘲笑,但是手上却抽出几根香,将剩下的放回原处。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江艳擦亮火柴点燃香,灯笼里亮起几乎不可见的橘黄的火光,之后只余一个亮点。
江艳率先一步离开大堂,徒留提着另一盏灯笼的梁锦和连钰面面相觑。
两人默默跟上江艳,在走出江家后,连钰突然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江艳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在地底下待了太久,只见过江黎。”
“况且,”她笑了一声,“我失忆了。你忘了吗?”
连钰表情不变,看向梁锦。
梁锦不确定地说道:“我大概知道方向。但是,是不是从那里走,我也不确定。”
她继续说:“其实就是长街的尽头。我们顺着长街走就好。”
剩下两人一个失忆一个没有探索过长街,自然跟着梁锦走。
梁锦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连钰紧跟在后面,江艳则有意无意落后一步,连钰的余光只瞥见她提着灯笼的手腕。
说起来,江艳不仅没有了初见时畏缩害怕,身上一并消失的还有羞-耻感。
之前没有衣服时,她表现出的不自在不是假的。连钰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像江艳现在这样这么镇定。
对于衣服蔽体的需求,几乎是人类进化后的本能,对于长期受凝视的女性来说更是如此。
连钰心里有个猜想,开口问道:“江艳,其实我很奇怪,江黎为什么会对你有那么强的控制欲。他注定是这里的镇长,拥有这个地方最高的权力。他是男人,不用像你像梁锦一样担心成为祭品,这样的人很难缺失什么。”
占有欲和控制欲过剩也是一种缺失。因为自己缺少什么,或者害怕失去什么,才会对某个人某样事物格外在意。
连钰听见身侧传来江艳的轻笑。
“真奇怪,我不是说过我失忆了么,这些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连钰没有退缩,说道:“你是失忆了,可是这些天江黎的表现多少会透露一些。”
“可是这不重要。我们都快要离开了。”
“江黎的确不能够影响我们离开,但是,你可以。”连钰突然停下,前面的梁锦早就听见两人满是硝烟味的对话,一直留意她们,见状也随即停下。
“你早就怀疑我了。”江艳没有意外,神情依旧淡定,哪怕是赤-身裸-体也无损她的淡然。
连钰道:“抱歉,我必须确定你有没有恶意。”
“所以我说你单纯。你真傻,想要诈我都不会,只会直愣愣地问我。”江艳长呼一口气,有些无奈。
“好在,有时候心地单纯不算坏事。”
江艳吐槽完后说道:“我可以说,但是边走边说吧,香已经点燃了。”
连钰当然没有异议。刚才她也是赌了一把,赌这个梦境的规则偏爱她这样的表现。
三人行走在空荡荡的长街,四周的房屋安静得像从未有人住过。连钰一边听江艳说话,一边注意到有些院子甚至有开得正好的花朵,很有生活气息,但是处处都没有人的痕迹。
“别看了。”江艳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同时用手遮住连钰那侧的视野。
“现在,你的注意力应该全部在我身上才对。”
江艳半是命令半是引导地让连钰不再看路旁的房屋。
她把手里的灯笼塞给连钰,才继续自己的讲述。
“越是接近权力的人,越会在成长期间被迫扭曲。因为,权力的获取就是要违背自己的良知,用尽一切手段和别人争夺。”
江艳知道连钰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拉过连钰没有提灯笼的右手握紧进而说道:“江黎也是如此。”
到现在,江艳也不想隐瞒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
“江黎自从懂事就被那个男人带在身边,连江黎的母亲都不许插手。也是,她只是外乡来的,用来给江家繁衍子嗣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的教育内容,但我知道江黎一开始经常挨罚,不给吃饭,整夜整夜跪在牌位前。后来我发现,只要江黎对妈妈有一点善意,哪怕只是接受那个女人买的零嘴,也会被那个男人罚。”
“因为江黎把母亲当作人对待。那次,那个女人也受罚了,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会多给钱,是女人骗了他。很可惜,我还挺喜欢她的。至少她的手心是热的。”
而那个男人连眼神都是冰冷的,直到他看江艳的眼神里掺杂了其他东西,江艳才觉得从前被无视也挺好。
江艳隐去其它细节,继续说道:“总之,江黎的童年没有很幸福,甚至可能他觉得我更轻松。毕竟那个男人对我没有任何期待。”
“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连钰任由对方拉着,手心被冰得发疼。
“我什么都没有做呀,”江艳轻笑,“我只是每次遇到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时,在他面前表现得害怕无助罢了。”
“他需要一个比自己弱小,需要保护的对象,那就由我来担当好了。江黎只有保护着我的时候才有安全感,而我需要他杀死那个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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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不死,我就一定是祭品,没有地方可逃。”
“你怎么做到的?”
“只要江黎知道我的处境,自己就会动手。”
连钰恍然。江艳说得没错,她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她的手都是干净的。
到这时候,连钰反而不害怕江艳。她之前担心的是江艳另有打算,又或者并非月亮希望她带走的人。说白了,人担心的是未知。
连钰反向握紧江艳冰冷的手,说道:“他死了吗?”
江艳道:“他会一个人永远留在那里。”
连钰觉得这太便宜江黎,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如此。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她们三人走进迷雾,变化的不仅是她脑海里的记忆。
身后被雾气阻隔的小镇从天边开始褪-去颜色。
从上到下,从天空到地面,一点一点失去所有的颜色。天空里不再有月亮,因为月亮就在她的身边。
水面之上的地底,江黎从昏迷中醒来。从睁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艰难起身,回到地面上的江家。小房间里,供桌上的红布不知何时落下,显露-那出原本遮盖的木像。
那是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女孩,眉眼清秀面带笑意。
那是小时候江黎雕刻的,曾经他因为这个被父亲责打。
江黎恍惚意识到江艳早就开始布局。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换掉了塑像,原本祭拜的月亮被偷梁换柱成江艳。大概现在月亮与江艳已经成为一体。
他跌跌撞撞推开江家大门,恰好望见小镇的变化。
“都没了。”他看向枯萎的小白花。
月亮不见了,月亮的守卫自然凋零。曾经困住江艳的那些人早就不是她的对手,她只是在等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能让她再次相信这个世界的人。
很快,天地间只剩下黑白两色,难以辨认黑夜白天。这里已经没有时间。
江黎推开路家大门,里面只有被开膛剖肚的木匠。其余的人家,不是死在了某一刻,就是消失了,仿佛被轻轻擦除所有的痕迹。
这里只有江黎。
他被遗弃在梦的角落。对于梦里的人而言,这一小片天地就是一生。
他一间一间,查看了所有人家,包括路家对面的那位阿婆家。
他看不见的路远正对着虚空说话:“我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没有立即离开?”
留声机嗤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你根本没有让她爱上你的意思。你自己无法离开,希望她能脱离。真是高尚啊。”
任务者楚明锋没有被识破的心虚,答道:“我帮助困境中的她,理论上具备让她爱上我的可能,但是爱情是不受控制的。你想要的剧目,我不能保证能上演。”
楚明锋从上一个梦境开始就想好怎么做。他的确给连钰提供帮助,但是表现得完全没有一丝暧昧,甚至第一次见面时还惹人心烦。
他继续道:“我的行为符合要求。你在等什么?”
留声机恼怒德发现按照规则自己无法伤害楚明锋。要是他能处置楚明锋,他一定会让楚明锋和那个江离扮演的角色一样永远被遗弃。
留声机想,没事,无论何时他才是掌握这群任务者命运的存在。他会用梦境慢慢折磨他们。
“没什么,只是发现连钰比我想得更加心软善良。”
这个梦境是他特意挑选的,难度很低,但是能测出任务者的心态。以往他通过这个梦境看出了许多人的弱点,不过看久了也没意思。
“下个梦境见。”留声机话音刚落,路远的身体便委顿在地,化为虚无。
站在长街上的江黎眼前一花,再一睁眼脑袋里便被灌输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仍然“活着”。
他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念道:
梦境迷雾小镇永久封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