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歌撕开凌沧时后背上的衣料,沉默着为他处理伤口。
却意外发现他的右肩有一道狰狞的旧伤。
她怔了一下,凌沧时是文官,即使带兵奔赴前线,也不会亲自上战场,怎么会伤到这里?
但她什么都没说。
指尖下的体温越来越烫,凌沧时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他发烧了。
景云歌蹙眉,正要起身去鞍袋中拿水囊,滚烫的大手骤然抓住她的手腕。
凌沧时声音沙哑,“小歌儿。”
手腕微动,景云歌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她低头看向凌沧时,他的脸色苍白,“……对不起。”
景云歌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觉得凌沧时很莫名其妙。
当初差点把她推进莲池里淹死,现在又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她,还给她道歉。
她只好耐着性子道:“沧时哥,我已经说过,这场闹剧还是尽早结束的好,不论曾经我们是如何许诺的,都让它翻篇吧,行吗?”
凌沧时闻言失神,脸色愈发灰败,低声呢喃,“翻篇么……看来我真的让小歌儿失望至极了。”
抓着她手腕的指节微微颤抖,凌沧时颓然低下头。
“……”
景云歌一阵无语。
明明自己才是被推下水的那个,怎么反而是凌沧时,看起来失落无比?
她忍不住道:“沧时哥,当初既然你已经做出那种事,我们之间就已经绝无可能,何苦再在这里纠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早些成家立业,我们都放过彼此。”
凌沧时慢慢松开手。
他眼神黯淡,苦涩的笑意未达眼底。
声音沙哑地开口,“小歌儿,你爱他吗?”
景云歌一时语塞。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凌沧时又道:
“他若真的心里有你,会将你扔在营地整整三日不理不问?”
他抬起头,望着景云歌,“云歌,当年苍定野亲口对我说,求先皇把你赐给他,就是为了报复我。”
景云歌愣住了。
下意识紧紧抓住衣摆,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我不信。”
凌沧时苦笑,“我何必骗你。”
仿佛被一盆雪水从头浇到脚。
想起那封和离书,景云歌轻笑一声,“那你也算利用我报复回去了?”
与她纠缠不清整整四年,使得她与苍定野和离。
只差一步,就亲手毁掉了苍定野的家。
凌沧时似乎没有听懂似的,“利用你……报复他?”
他强撑着坐起来,认真看着景云歌,眼神清明了几分:
“小歌儿,我再不堪,也不会利用你去达成目的。”
景云歌微微蹙眉。
难道当初推她下水的,不是他?
见景云歌不说话,凌沧时以为她是不信自己。
“四年来……我都愧于给你写信,又怎么会利用你?”
神情茫然了片刻,景云歌望着眼前的男人,继而追问道:
“八月初三那日,你在哪?”
凌沧时不明所以,照实回答道:“我在长安。”
他顿了顿,“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回去问问诸位同僚。”
景云歌仿佛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们已经四年未联系了?”
神色莫名有些释然。
凌沧时点头。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远处就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连成片的火光,一把熟悉的嗓子喊道:
“夫人!”
景云歌立刻站起身:“在这边!”
很快,姬迟带人出现在视野尽头。少年带着头盔,脸颊都被树枝划破了,见到景云歌,眼睛一亮,“夫人!”
他催马快步上前,见到火堆旁的凌沧时,神色一怔。
景云歌连忙道:“是凌大人救下的我。”
“……啊,这样啊。”姬迟勉强笑了一下,草草向凌沧时行礼,便让亲卫将他扶了起来。
又对景云歌道:“君上听到夫人出事的消息就赶回来了,现在应该也已经到营地了。”
不知道为什么,景云歌想起方才凌沧时说的话,总觉得心里像有一根刺。她勉强笑了一下,“这样啊。”
……
帷幄中。
军医收起迎枕,后退一步,忧心忡忡道:
“君上,恕臣直言,您的脉象实在凶险,切不可再忧心动气了。”
苍定野容色苍白,他披着风氅,单手支颐,淡淡地“嗯”了一声,“斟酌着开药就是。”
军医只好低头应下。
这时,外头响起兵甲碰撞的声音,苍定野抬起头,一个亲卫风尘仆仆地进来:“君上,夫人回来了。”
苍定野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
进了营帐,空气中弥漫着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婢女端着一件染了血的翻领袍从里间走出来,已经被血浸得看不出颜色,却能依稀分辨出是当吃苍定野给景云歌挑得衣服。
苍定野心中一紧,正要急急撩开毡帘进去,里头隐约传来景云歌的声音:
“……凌沧时怎么样了?”
抬起的手悬在半空。
姬迟道:“夫人放心,已经请太医去看了。”
景云歌唔了一唔。
姬迟还要回去复命,便转身告退,却不想苍定野竟然就在外面。
他愣了一下,连忙跪下行礼:
“君上。”
“起来。”苍定野的声音沉沉,”夫人受伤了?“
姬迟摇头,“并未。夫人在后山遇到了狼群,多亏凌大人及时出现。”
——又是凌沧时。
心口仿佛揪起来般的刺痛。
他闭上眼,“知道了。”
苍定野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进内帐,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一帐之隔的景云歌正闷闷不乐地朝外望去:
“我看到苍定野的亲卫了。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剑兰在香炉中点上安神香,“兴许君上是突然有急务要处理。”
“哦。”小姑娘很失望,“他今晚会来吗?”
她想,他再生气,也总得来看看吧。
毕竟她是他的妻子。
可是一直等到快子时,他都没有露面。
景云歌在窗边坐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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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今天苍定野不会来了。
熄了灯,偌大的内帐中安静得滴水可闻,景云歌在黑暗中蜷缩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升平就把苍北辰带回来了。
小家伙的眼睛红肿着,见到景云歌哽咽着叫了一声娘亲,就抱着她不肯松手了。
景云歌抱着儿子,他很安静地把脸埋在她的颈间,也不说话,但是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衣襟一片湿热。
她哭笑不得。
温声哄了半天,“娘亲没事,别怕。”
终于把苍北辰哄好,小家伙很快就在景云歌怀里睡过去了。她把苍北辰交给乳母抱下去,升平凑过来,“你跟苍定野吵架了?”
景云歌莫名其妙,“没有啊。”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冷笑一声,“他到现在都没来找我,我连国公爷的衣角都摸不到,还敢跟他吵架?”
升平蹙眉,“那是怎么回事?今早我去给皇兄请安,正赶上他的亲卫来回禀,说他身子不爽利,今日不能过去伴驾了。皇兄还说,赶上沧时哥和苍定野都病倒,就只能他自己应付那群老顽固了。”
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回来就跟他吵了一架,把他气病了。”
景云歌听着,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升平没看出小姑娘的异样,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别跟他计较啦……皇兄说昨天他听说你出事之后,急得都咳血了。”
心里又酸又涩,景云歌抿着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升平没在这边久留,她走后,景云歌坐在窗边出神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苍定野。
……
苍定野歇在了平日办公的帷幄,很安静,只有两个小药童守在外帐,见到景云歌来了,连忙站起身。
景云歌冲他们摇摇头,轻轻打帘走进内帐。
转过屏风,苍定野半靠在软枕上,腿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似乎睡着了。
他侧过脸,剑眉微蹙着,呼吸缓慢而轻。
几日未见,他又消瘦了不少,面部的线条愈发利落锋利,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
看惯了他平日的杀伐果断,如今倒是有了几分从前少年的影子。
小姑娘突然有点心软。
她坐到床边,轻轻把他手里的书卷抽出来。
苍定野睡得极浅,只是这个小动作,便惊醒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那双眸极冷,泛着杀机与血腥气。
看清眼前的小姑娘,他怔了片刻,慢慢缓过神,声音沙哑:”歌儿?“
“嗯……”景云歌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肯看他,小声道,“苍定野,你不舒服了?”
苍定野摇头,“没事。”
他迟疑着,小心翼翼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小姑娘闷闷地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很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昨天晚上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月亮都藏到云后面了。”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儿,“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来。”
闻言,苍定野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到了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