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眯着眼睛,今天这人怎么不来摸他了?
昨晚,这人总是一会儿就来摸摸他,是看看他还有没有活着吗?
皇帝一伸手,正想去戳戳女人的背脊,女人却一翻身,面向了他。
昏黄的油灯下,皇帝看见女人的眼睛似乎有些肿,有些红,脖颈处,还有一条拇指粗的红痕。
谁欺负这人了?该不会是老夫妇打的?
皇帝眸光一冷,他再看女人时,发现女人的眼角有液体流出,女人还轻轻抽泣两声。
皇帝心头一软,伸手去轻轻抹掉女人眼角的眼泪,不想女人忽然抓住他的手,将脸枕在了他的手心,微凉的脸颊软乎乎的,蹭蹭了他干燥的手心。
女人蜷缩着身体,抓着他的手,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兽。
皇帝长出一口气,这人真不是吴悠悠吗?他才不信这世上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一定是这人还在怪他,所以才不愿意承认罢。
吴悠悠一觉睡醒,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她坐起身,看了一眼干草堆上的皇帝,她伸过手去摸了摸皇帝的额头,还热乎着。
吴悠悠起身,去倒了一碗水,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一碗后,又去倒了一碗,端着去了床边,正想去给皇帝喂水时,忽然看见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吓得她连连后退,跌坐在她的地铺上,碗里的水洒了她一身。
吴悠悠按住胸口,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皇帝轻笑一声,道:“我很可怕吗?”
吴悠悠身上被洒了水,很是不舒服,她道:“不是你可怕,是突然看见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被吓到了而已。”
皇帝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道:“有吃的吗?”
吴悠悠又去倒了一碗水,递给了皇帝,道:“我上去看看吧,应该还没煮呢。”
吴悠悠正要走,手腕被抓住,她回头问道:“怎么了?”
皇帝道:“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这地方太安静,就算是天亮了,上头的木板没盖上,光线也不好,他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吴悠悠:“那我留在这里,谁给你做饭去?”
皇帝:“我的意思是,带我一起出去,我想去外边。”去吹外头的风,晒晒太阳,看看花鸟鱼虫。
吴悠悠迟疑。
皇帝问道:“怎么了?”
吴悠悠道:“可是你,你不知道有人在追杀你吗?要是你上去,被人发现,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是你,只怕大爷大娘,还有我,都要一命呜呼。”
皇帝一脸颓然,道:“可是,这里好黑。”
吴悠悠:“……”
人高马大的,怕黑?
皇帝依旧拉着吴悠悠的手没放,一边优雅地喝水,喝完一口后,道:“冷的。”
吴悠悠忍不住开口道:“这里就是个渔民家,不是皇宫!”
话出口,吴悠悠顿住,完蛋了,她是不是暴露了?她赶紧看皇帝的表情,皇帝的情绪似乎没多少波动。
她赶紧找补,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里生活条件简朴,你又不是皇帝,别那么挑剔,这才刚刚起来呢,还没生火。”
皇帝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水,道:“我想出去,要是来人了,我躲起来就是。”
吴悠悠的手被抓着,似乎只要她不松口,她就不能走。
好像,多晒晒太阳,对疾病的恢复也有帮助。
吴悠悠道:“我去找大爷大娘商量一下,就算是要把你弄出去,也得有人帮忙,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
吴悠悠也是万万没想到,将皇帝弄出去,只是开始,随后,皇帝开始使唤她像是使唤丫鬟一样。
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冷了,一会儿伤口疼。
吴悠悠不仅要伺候皇帝,还要干活,这会儿,皇帝又开始像叫魂一样地叫她了。
吴悠悠走到了皇帝的窗前,恶狠狠地盯着皇帝,道:“干嘛!你要干嘛!”
皇帝见吴悠悠浑身怨气浓重,幽幽地道:“我身上难受,你弄些热水来,我要擦洗一下身体,再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我想换换。”他感觉他身上都快臭了。
吴悠悠努力平息着她自己的怨气,道:“我再说一遍,这里只是寻常的百姓家,不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皇帝眼眸一垂,叹了一声,一脸受伤无助的模样,道:“我没觉得自己多尊贵,觉得你应该伺候我,只是我现在身受重伤。若是我能自己做,我肯定会自己做,只是我此时真的没办法。”
吴悠悠瞬间觉得她自己似乎是太过分了,她道:“你等会儿,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说。”
吴悠悠出了房间,正想继续去厨房,正在补渔网的老两口道:“小鱼啊,那人怎么样了。”
吴悠悠:“没事儿。”
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总觉得,小鱼对那受伤的男人还是很不一样的。
吃过午饭,吴悠悠又单独将皇帝的粥送了过去。
皇帝看着那一碗白粥,道:“白粥吗?一点味道都没有。”
吴悠悠:“你不吃就算了。”说着,吴悠悠要将粥端走。
皇帝拽住吴悠悠,道:“我是伤患,你连吃的都不给,未免太狠心了些。”
吴悠悠哼了一声,将粥塞进了皇帝手中,道:“你说这个话,你又有良心吗?我一天事情很多的,还有伺候你!”
皇帝只是笑,喝了一口粥,粥并不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粥,反倒是带着些水果的酸甜味道,他道:“手艺不错。”
吴悠悠:“那是,我可是跟着易师傅学了好久。”
皇帝:“易师傅是谁?”
吴悠悠:“和你没关系。”
吴悠悠给皇帝送完了药,又去将热水和衣服送了过来,道:“你要擦洗身体自己擦,我还有事要做。”
见吴悠悠要走,皇帝道:“你不帮我吗?还有伤口,我自己怎么处理?”
吴悠悠:“药你自己想换就换,不换就算了,热水已经给你打来了,你自己爱擦不擦。”
吴悠悠说完,出了房屋,端着一盆衣服,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皇帝在想,这人如果就是吴悠悠,自己可是皇帝,也是这人的男人,她竟然这样对他。
就算是这人不是吴悠悠,这样年纪的怀春少女,对他竟然一点都不动心吗?难不成他真的很糟糕?可是皇宫里的那些女人,见了他,不都是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宝物一样的贴上来吗?
自己给伤口换了药,将身体擦洗一遍,又换了衣服,皇帝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老太太在做针线。
老太太见到皇帝,起身来扶,道:“哟,你可以下床了呀。”
皇帝:“嗯,还行。”
再晒到太阳,皇帝身上觉得一阵暖,还活着的感觉,不错。
老太太将皇帝扶了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想了半天后,说道:“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小鱼做的糖炒栗子?”
皇帝:“好啊。”
老太太从屋里将栗子给端了出来,把装着栗子的簸箕放到了皇帝能够得着的地方,道:“小鱼啊,可太能干了,什么都会,特别是做饭,我老婆子活了那么些年,在小鱼来这之前,还不知道,简简单单的鱼,还有那么多种做法呢。”
皇帝拿着栗子,捏开,把硬壳剥掉后,慢慢吞吞地说道:“小鱼来这里多久了?”
老太太:“也没多久,也就半个多月,小鱼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怎么的,掉水里了,还是我家老头把人给捞上来的,捞上来后,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皇帝哦了一声,好吧,他敢确定,小鱼就是吴悠悠了,还说什么是这家的童养媳。只是,她却不肯承认她自己原本的身份,也在装不认识他。
想来,一定是记恨他送她去苦庐寺了,半路还遭了山贼。
皇帝吃着又香又甜的栗子,晒着太阳,风吹在他身上,挺舒服。
吴悠悠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皇帝脚边一堆栗子壳。
吴悠悠将木盆放在地上,走过去,看了一眼簸箕,簸箕里边已经空空如也,皇帝的脸都吃花了,嘴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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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黑灰,手也脏兮兮。
吴悠悠盯着皇帝。
皇帝一脸无辜,道:“怎么了?”
吴悠悠:“你都吃完了?”
很明显,面前的人心情很不好,皇帝:“……”
吴悠悠无语地说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你在别人家白吃白喝就算了,你还吃独食!你不知道给人留点啊!”
皇帝哪里受过这种气,他要是想吃什么,那还不是应有尽有?甚至有人求着他吃,怎么现在,他吃点东西,还错了?
皇帝:“就这么点东西而已,你至于生气吗?”
吴悠悠:“不是这么点东西的问题,对于你来说,栗子确实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是你知道我从山上把这栗子弄来,晒干,好不容易搞来一点蜂蜜,炒这栗子有多难吗?我连一颗我都吃不上!
就算是你不给我留,你不知道尊老爱幼吗?大娘和大爷你不知道给他们留点吗?”
皇帝被说得气闷,道:“等我好了,我赔一箩筐给你!不就是一点栗子吗?”
吴悠悠呵呵冷笑,这种人,跟这种人理论什么?人家是皇帝,连人命都不当回事,更别说别的东西,哪里会尊重人?
算了,就算是再气也得忍,要是忍不住,只怕是哪天这人回了皇宫,恢复了身份,到时候,还要被这人砍脑袋。
老太太见两个人要吵起来,道:“我上了年纪,牙齿都快掉光了,吃不了了。”
吴悠悠闭上了嘴巴,去晾衣服。
皇帝见吴悠悠气鼓鼓,却又忍着不发作,只觉得好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气不起来。
吴悠悠将衣服拧干,抖开,晾在了架子上,晾好了衣服,将木盆放好,便往外走。
皇帝:“你要去哪里。”
吴悠悠瞅了一眼皇帝,不想说话。
大娘在一旁说道:“这个时辰,小鱼应该是去菜地里了。”
皇帝:“我看她干活干得挺利索,她是后来跟着你们学的吗?”
大娘道:“哪能啊,小鱼啊,自从被我们救回来,醒过来后,就一直都很勤快,干活也利索。要是谁娶了她,那可真是有福气。”
话音才落,吴悠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拉着皇帝就往地窖方向走,同时朝着老太太说道:“大娘,千万记住,千万不要暴露我们在地窖。要不然,我们几个都活不了。”
老太太也慌张了起来,道:“哎哎,好好。”
吴悠悠和皇帝很快下了地窖。
皇帝:“怎么了?”
吴悠悠心砰砰跳,她也没想到,李云深竟然会亲自骑着马带着人过来,她小声说道:“你别说话。”
很快,院子的门被撞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老太太一见前头那个穿着黑色衣服,一脸杀气的男人,顿时就害怕了,浑身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说道:“几位大爷,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深在屋里扫视了一眼,随即挥手,叫手下将一张画像打开,问道:“见过画像里的人吗?”
老太太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那画像里的人,不是小鱼又是谁?
但是老太太又想起了小鱼的话,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不认识。”
老太太的神色,可没逃脱李云深的眼睛,李云深一个眼神,手下立刻呛一声拔出刀来,将刀放在了老太太的脖子上。
李云深像是淬了冰的声音道:“说,她在哪儿。”
老太太被这么一吓,昏了过去。
吴悠悠立刻就要冲出地窖,皇帝立刻捂住了吴悠悠的嘴,将吴悠悠死死抱住,吴悠悠根本就挣脱不开。
李云深立刻叫人搜屋。
吴悠悠用力挣扎,她得出去,要不然,不知道李云深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管怎么样,不能连累老夫妇。
然而她根本就挣不开没,眼泪滚了出来。
李云深看着他的属下搜出来的,吴悠悠的衣服,李云深将那套衣服抱在怀里,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没死,一定还没死,吴悠悠的衣服还在这里呢,他道:“将老太太用冷水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