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伏顺看走了眼,那黑影没再出现。众人休息了几天,见城中的修道之人越来越多,来的人或是身份高贵,或是修为深湛,都气度不凡。其中金丹期的修士居多,也有元婴期以上的大能,都是奔着拍卖会来的。
段星河等人收拾停当,去了城郊。凌烟阁的总坛建在半山腰,建筑飞阁流丹,高大华美,庭院里松竹青翠,弟子众多,颇有一派仙气。宗门东边有个待客的白鹤楼,每年的拍卖会都在这里举行。
一群人往会场走去,伏顺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直挠头,喃喃道:“好痒啊……我的头怎么这么痒?”
李玉真笑道:“要长出脑子来了么?”
赵大海道:“是不是生虱子了?”
伏顺怒道:“我昨天刚洗了澡,干净得很!”
赵大海道:“啊好好好……你别挠了,人家都看咱们了。”
来往有许多人,都穿的十分光鲜,伏顺一个劲儿地挠头也不像个样子,只好忍住了。
白鹤楼门前,来自各大宗门的修士排成长队,领取手牌入场。手牌对应座位,一会儿拍卖的时候举牌就能竞价。众人都是头一次参加拍卖会,觉得十分新鲜。
这边人挤挤挨挨的,就见一个男人也不排队,径自从旁边走过。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衣袍,鼻梁上架着个金丝单片眼镜,手上戴着一副皮手套,肩上佩着一双金色的肩甲,身后垂着一条黑色的厚呢子披风。
这人的打扮跟大陆上的人不一样,窄衣窄袖的有些西洋风格。一队钢铁制成的机械小人跟在他脚边,走得稀里哗啦的。铁皮小人后面又跟着十来个挎着窄刀的黑衣侍卫,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好像眼睛长到了头顶上。
那些铁皮小人只有一尺多高,有点像外头的木牛流马,十分有趣。墨墨拍了拍翅膀,跃跃欲试地看着那边,想找一个铁皮小人耍一耍。步云邪怕儿子给人家拆了,一手按住了它的脑袋,低声道:“别乱动,那是人家的东西。”
那人听见了他的话,朝这边看了过来。段星河等人还在拥挤的队伍里站着,毫无向前蠕动的迹象,那人便从旁边的通道进去了。
步云邪道:“他刚才是不是看咱们了?”
段星河道:“有么?”
赵大海看着那些人径自进了会场,不服气道:“哎,他们怎么不排队?”
李玉真见过他们,低声道:“那是千机门的少主,叫裴少卿,每年买的东西都特别多,是凌烟阁的贵客,别管他们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花钱多的就是大爷,店家都派专人伺候,单独给他们开个通道也不算什么。段星河道:“那些铁皮人是他们自己做的么?”
李玉真道:“是啊,千机门信奉墨家的机关术。他们门主活了好几百岁还没成仙,肉身实在撑不住了,自个儿换了一条机械的胳膊,五个手指头都能动,灵活的很。他还给自己装了三对翅膀和一双风火轮。整天说什么肉/体脆弱,机械飞升,没事就爱鼓捣机器,做了不少大炮、千里眼、机械弓弩之类的东西。各大宗门都抢着买,还挺挣钱的。”
这些人不但花钱大方,每年也提供不少好货给拍卖会。整个场子千机门能撑起一半来,难怪凌烟阁把他们当成贵客。
步云邪沉吟道:“他们门主也是外头来的?”
太古早的事李玉真也不清楚,想了想道:“那老头儿应该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不过他活了那么久,应该去过外面吧。说不定是年轻的时候见识过机关术,就带到这边发扬光大了。”
伏顺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一门心思地挠头皮。他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痒,痒得他抓心挠肝的,恨不能把头揪下来好好挠一挠再安回去。
赵大海担忧地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苍蝇搓头的情形,道:“你悠着点啊。”
人实在太挤了,前头一人往后退了一步,踩了伏顺一脚。伏顺本来就够烦的了,登时恼道:“你不看路啊!”
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个身材姣好的美女。她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裙,肩上披着一件白狐裘,瓜子脸,皮肤娇嫩的吹弹可破,不但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柔声细语的。伏顺看的眼都直了,一肚子火气顿时烟消云散,连忙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好。”
美女嫣然一笑,转了过去。她人虽然美,身边却跟着个九尺多的大个子,拳头有沙包那么大,体型像小山一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周围的人虽然忍不住要看那美女,却不敢跟她搭话,生怕那大个子来揍自己。
伏顺痴痴地看着那美女的背影,都忘记挠头了。于百川悄悄地看了一会儿,见她身姿袅娜,举止有一股天然的媚态,感叹道:“这小娘子真漂亮啊。”
赵大海小声道:“别看啦,有主儿的。”
李玉真拢着袖道:“我看不像,那大个子应该是她的仆从。”
大汉的耳朵动了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铁塔似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身躯比赵大海都高大一圈。众人感到了压迫感,闭上了嘴。片刻排到了入口处,众人领了牌子进场,却见刚才那貌美的小娘子去了二楼的席位,比自己这些人的待遇高多了。
于百川摸了摸下巴道:“也是个有身份的,不知道是什么宗门的。”
白鹤楼正中有个圆形的台子,栏杆柱子都漆成了红色,扇形的坐席分为上下两层,一共能容纳两千人。下面的是散客,二楼有包厢,专门接待贵客。
段星河落了座,抬眼往二楼瞧,不光那漂亮的小娘子去了包厢,方才见过的那千机门少主也在二楼落了座。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烫金的册子,正在翻看今天的拍品。
另一间包厢里,那红衣小娘子坐在豪华的座位上,一手托腮,姿态十分悠闲。那巨灵神一般的大汉倒了一杯葡萄酒,毕恭毕敬地送到那美女面前。她喝了一口,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其他人便退到了一旁。
赵大海舔了舔嘴唇,道:“真好啊,怎么不给咱们上些果子点心?”
伏顺道:“你跟头牛似的那么能吃,人家要是给你本儿都要亏完了。”
李玉真见西头一个包间里,一名华服青年一手扶着栏杆,向下望过来。他身后一名中年男子坐着,手里拿着个镶金的千里镜。李玉真一见他们,脸色登时变了,连忙低下头坐了回去。段星河道:“怎么了?”
李玉真低声道:“是大新的紫衣侯,还有将军府的少将军,他们俩怎么来了?”
段星河道:“你认识他们?”
李玉真展开折扇挡着脸,一边道:“他们俩经常跟我爹见面,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就糟了。都坐好,别让他们瞧见了。”
外头的修士们渐渐入了场,前头坐着的有蜀山弟子,也有百草门的人,旁边还有浩荡盟的人。那些都是正道人士,举手投足带着一派端方之气。隔着一条过道,东边的坐席中则是高矮胖瘦,什么古怪模样的人都有,大都是修邪法的,跟西边泾渭分明。
伏顺唯恐天下不乱,道:“诶,你说他们之间有没有认识的,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李玉真笑了,道:“在凌烟阁打架,家里有几座矿够在这里撒野的?”
他说的也是,这里的宝贝都十分昂贵,万一砸碎了谁也赔不起。既然来参加拍卖会,便要给东道主面子。就算是仇人见面也不能在这里动手,这是拍卖会不成文的规矩。
拍卖还没开始,前头一个散修道:“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另一人道:“最好的就是清心玉了,据说能帮人摒除杂念,修炼事半功倍。”
段星河的心思微微一动,低声道:“在这边修炼本来就快,加上清心玉,得有多快?”
于百川道:“所以说是压轴的宝贝嘛,不好怎么吸引这么多人来。”
司仪上了台,道:“欢迎各位来到凌烟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本次的拍品共有五十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一定能让各位满意。有请第一件宝贝,天池琼浆——”
两名女弟子捧上了一个白瓷罐子,里头装的就是天池琼浆,能帮人突破元婴期以下的瓶颈。罐子上结了一层白霜,从里向外散发着白莹莹的寒气,是北地至纯之物。有些人就是冲这个来的,登时睁大了眼欠身看着台上,简直望眼欲穿。
片刻司仪介绍完了,开始竞价,起拍一百两。一群人举了一会儿牌子,便把价格抬到了两千两。段星河的神色凝重下来,低声道:“就这么一点东西,值那么多钱么?”
李玉真跟师父来过好几次,已经习惯了,道:“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拿到了修为就比别人更高。咱们是还没到那个境界,要是到了,保准比恶狗扑食还能抢。”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那几个竞价的确实像恶狗扑食似的。不少人卡在瓶颈期都好几年了,一旦见了岂能轻易放过,倾家荡产也得拿下。
一会儿功夫,那药已经抬到了三千两,其他修士渐渐停了竞价,显得有心无力起来。唯独千机门的那位公子还在举牌,不愧是这里最有钱的人。
司仪道:“三千一百两,还有没有?”
旁边的包厢里,那红衣美女举起了牌子。司仪道:“三千二百两,三千二百两一次——”
裴少主皱了一下眉头,再次举起了牌子,直接加到了四千两。那红衣女子轻轻一笑,没再加价,仿佛觉得他是个冤大头。千机门的少主虽然买到了药,却也有点恼火,这才刚开始拍卖,那女子就跟他过不去,是故意找茬么?
他拨开帘子往旁边看了一眼,那女子一副悠然的模样,一点也不怕他的权势。
于百川在下边瞧见了,低声道:“那女人是什么门派的,能跟千机门较劲?”
李玉真道:“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她。”
她丰密的头发如同堆云一般,用蛇形的金环挽起来,上头镶嵌着红色的石榴石,耳旁卷着弯钩状的鬓角,显得十分妖娆。看她的装扮发式,应该不是未出阁的小姐,倒像是某个大能的妾室,替他出来办事的。接下来又拍了几件宝贝,只要是千机门看上的,那女子便都要竞价。来往几个回合之后,本来能低价拿下的东西,都被她抬成了天价。
在场的人都看出她是故意的了,纷纷扭头看过来,有点瞧热闹的意思。千机门的少主有些恼了,左手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那点钱他倒不是拿不出来,但有人老是在旁边跟自己作对,确实让人心烦。
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对方是谁,但又不能在这里打架,气得脸都青了。
赵大海道:“使那么大力气干什么,椅子要捏断了。”
于百川笑道:“气坏了吧。”
既然那红衣女子专门跟自己作对,裴少主也不怎么举牌子了。片刻百草门的东西上了,司仪介绍道:“这是一棵二百年的灵芝,能解百毒。这是百年人参,对补气培元大有益处。”
赵大海亲自逮住了一只千年人参,够吹一辈子的,见了台上的人参还没长出手脚来,傲然道:“还不如咱们的品质好呢。”
司仪又揭起一块红布,露出了几个乌黑的如同小葫芦似的东西,道:“此物叫做乌灵参,生在白蚁的巢穴中,打雷的时候会滴溜溜打转,又叫做雷震子。”
步云邪顿时睁大了眼,低声道:“就是这个!”
百草门的门主是个老丹修,叫灵犀道人。他不但善于炼丹,医术也十分高明,收了许多徒弟。他在巴蜀灵力旺盛之处圈了几个山头,种了不少灵植,每年也会派弟子去各地采集野生的灵药。百草门出售的药材品质极高,比药店里那些干瘪虫蛀的劣货要好多了。
人参和灵芝争抢的人多一些,乌灵参没什么人感兴趣。步云邪花了四百两买了下来,四舍五入等于捡漏了,觉得总算没白跑一趟。
台上卖出了几台千机门的机关兽、一块鲛绡,又有一把在东海遗墟里发现的竹简残卷,上头记载着一些修炼之法。这种东西收集很久才可能拼凑出原貌来,也未必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宾客们对这些边角料都没什么兴趣,打起了呵欠。
一名女弟子端了个托盘上台来,司仪揭开了蓝色的丝绒盖布,露出一截半尺长的铁棍来。
那根铁棍泛着暗银色的光芒,看不出有什么用处,大多数人都对它不屑一顾。
段星河坐得久了,正有点走神。就听步云邪低呼了一声:“星哥,你看那是什么!”
“此物是渔民在望海郡的沙滩上发现的,蕴含着淡淡的灵力,上面刻着太阿二字,应当是兵刃的残部……”
台上的司仪还在介绍,段星河等人已经睁大了眼,欠身往台上张望。其他人对这破铜烂铁不感兴趣,只希望赶紧拍完了这件,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段星河看清楚了,果然是太阿剑的剑柄。他还以为这东西留在了原来的世界,没想到它跟着自己一起掉在了海滩上。
段星河觉得有些可惜,道:“早知道当时我就在沙滩上多转几圈了,让别人捡走了,还要花钱买回来。”
能再见到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管有用没用,这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里。步云邪低声道:“今天能碰上就算咱们运气好,赶紧拍下来!”
司仪道:“起拍一百两银子,有客官需要么?”
大堂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没人回应。步云邪心中一轻,故意等了片刻才举起牌子,道:“我出一百两。”
司仪道:“还有没有加价的,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一百两三次,成交。”
司仪一抡小锤,这铁棍就是他们的了。其他人费解地回头看他们,怀疑步云邪有收破烂的爱好。
于百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这个废铜烂铁感兴趣,道:“你钱多烧得慌啊,做半个月任务才挣五十两,为这破玩意儿要花一百两?”
李玉真见不得他那副算盘精转世的模样,道:“那五十两不是让你拿去了么,你怎么还心疼起钱来了?”
于百川有点尴尬,道:“我就是提醒你们一句,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花的时候要慎重。”
周围这么多人,步云邪也不想说太多,只道:“我看着顺眼,就拍下来了,有什么问题?”
段星河随口道:“就是,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么。我看这东西挺好的,装个耙子还能当痒痒挠。”
旁边的几个散修忍不住笑了,有人道:“有意思,什么东西都有人要,等明年咱们也去捡点破烂拿来卖好了。”
另一人道:“他们这儿的鉴宝师也不是好糊弄的,每年都有人来捡漏,说不定这就是什么好东西,你眼拙看不出来呢。”
众人说着话,台上已经捧出了压轴的宝贝。场中的人注意力都集中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一枚祥云形状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透出一股圣洁之气。
司仪介绍道:“此物名叫清心玉,出产于蓬莱岛玉矿,是用品质最高的玉石雕琢而成的。玉佩色泽纯白无瑕,质地细腻通透,有清心凝神的作用。佩戴此物修炼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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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拍价一百两。”
各大宗门的人等的就是这个宝贝。蜀山的人举了几回牌子,价格很快就涨到了九千两以上。一般人买不起了,长吁短叹起来。西头包厢里坐着的紫衣侯举了牌子,追到了一万两。散修们虽然买不起,但瞧热闹不嫌事大,很希望那几家有钱人好好斗一斗富。
千机门的裴少主举了好几回牌子,仿佛有些厌倦了。他淡淡道:“翻倍。”
他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登时哗然,纷纷议论道:“千机门果然财大气粗,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紫衣侯皱起了眉头,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旁边那个少年将军摇了摇头,俯身跟他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劝他别太冲动,紫衣侯沉着脸没回答。他是大新皇帝的姨表弟,母亲是皇后的妹妹,父亲是大新的翰林学士,家境十分富裕。天底下的宝贝只要他喜欢,还没有得不到的。
于百川虽然自己穷得很,看别人要破财了就特别兴奋,低声道:“打起来、打起来!”
他正犹豫间,那红衣美人举了牌子。她虽然每次都只加一百两,却让人十分恼火。今天有她捣乱,千机门的少主从头到尾就没顺心过。
裴少主沉着脸,心想自己若是跟了,她还要咬着不放。还不如就此罢手,看她买不买得起。反正就是一块破玉而已,总还能有代替的东西,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司仪道:“两万零一百两一次,两万零一百两两次,还有没有要跟的?”
那红衣美人有些意外,不知道千机门的人怎么忽然不跟自己斗了。她虽然故意跟他作对,但其实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只是主人派她来气一气对家,她便一直追着他不放。若是真花这么多钱买了这小玩意儿,回去怕是要被主人训斥。
那大个子低声道:“红玉姐,怎么办?”
那美人道:“慌什么,又不是买不起。”
大个子道:“可是这也太贵了……”
红衣美人的神色也有点凝重,这时候就见对面有人举了牌子,却是紫衣侯又加了九百两,凑了个整,两万一千两。
啪地一声,司仪抡下了小锤,清心玉归了紫衣侯。红衣美人松了口气,却见斜对面的裴少主冷笑了一声,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仿佛在说:“今天算你运气好,有人给你台阶下,下次就未必有这么走运了。”
红衣美人哼了一声,反正今天只要让他不痛快了,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她让人放下了帘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打算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往后还有别的热闹可瞧呢。
别家都在暗中较劲,只有紫衣侯是正经来买东西的,还无辜被卷到了台风眼里,高价接了他们的盘。李玉真啧啧两声,感叹道:“候爷真是个好人,若是没有他,今天那两家高低得打一架。”
拍卖结束了,步云邪去买下了乌灵参和太阿剑的剑柄,揣着两个锦盒出来了。众人等在外面,于百川还是耿耿于怀,道:“九十两买了个盒子,十两买了二斤废铁。”
步云邪道:“那是,一斤藕还有半斤洞呢,这世上坑人的东西太多了。于兄这么个算法,夜里经常气得睡不着吧?”
于百川想了想,倒也没有。反正他坑蒙拐骗的,给人画的大饼叠起来都够当枕头了,自己永远亏不着。
月亮升起来了,众人一起往回走去。拐过一条街,就见前头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白色的骏马戴着黄金的挽具,车厢都是用沉香木做的。十来个黑衣侍卫挎着刀站在两旁,气势逼人。
那些人好像在这里待了一阵子了,不知道要等谁。李玉真一眼认出了那是紫衣侯的车驾,心里咯噔一下子,小声道:“你们先走,我绕个路。”
他转身正要开溜,就见一名身穿锦衣的少年将军从侍卫后面走出来,向他们抱拳行了一礼,道:“几位道友请留步,我们有话要说。”
李玉真拿折扇挡着脸,藏在人群后头,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那小将军却看着他直笑,道:“玉真,我们都看见你了,还躲。”
李玉真没办法了,只好上前来道:“宋兄,你在这儿堵我呢?”
小将军道:“不是我,是你小师叔要见你。”
他说着话,一只手掀开了车帘,紫衣侯从车上迈步下来。他缓步走到李玉真面前,面沉似水。李玉真一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顿时老实了。他整了整衣裳,恭敬行礼道:“拜见小师叔。”
此人名叫司空悬,封号是太平侯。他跟大新皇帝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姨表亲,皇帝便派了他替自己在太清宫修行。此人命带华盖,灵修方面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大天师的称号。因为常穿一身紫色的大天师法衣,又被人尊称一声紫衣侯。
他才三十出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为皇帝的替身辈分不能低了。太清宫的掌教便认他做了师弟,让门下的弟子都喊他一声小师叔。
李玉真偷偷离家出走,太清宫找他找翻了天。今日被小师叔发现他在这里,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李玉真缩起了脖子,已经准备挨骂了。司空悬的神色虽然严肃,也没有斥责他,只是道:“为什么偷偷跑了?”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只是站在一旁。李玉真自知理亏,低声道:“我门派大比没拿第一,我爹老骂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出来历练历练,学好了本事再回去。”
司空悬知道他有压力,道:“你爹说你也是为了你好。他是一派的掌教,一心想把衣钵传给你,你不努力怎么服众?”
李玉真道:“我不行……小师叔你当掌教就挺好的,还是你来吧。”
司空悬微微皱眉,道:“还跟我贫嘴。”
那少年将军笑道:“当掌教劳神费力的,司空兄爱自在,还是得你们李家人挑这担子才合适。你们祖上不都出了三代国师了么?”
众人一诧,本来以为太清宫的掌教跟别处的掌教一样,就是打坐修行,教教徒弟,没想到还要当大新的国师。难怪他爹恨铁不成钢,对他要求这么高。
一旦当了国师,举手投足都要被更多人看着,肩上的责任重大。李玉真才十八岁,不想就这么被拘束住,道:“他们当国师那是他们的事,我没兴趣。要不然你们让我爹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吧,我真不想再回去挨骂了。”
其他人忍不住笑了,司空悬沉下了脸,道:“胡闹。”
小将军道:“说正经的,你爹挺想你的。我好几次见他在太清宫后头的小湖边站着,你小时候喜欢在那边玩,是不是?”
司空悬冷冷道:“岂止,他为了摸鱼还掉进去过,差点没淹死。”
李玉真尴尬道:“小师叔,这么多人呢……你别揭我短。”
司空悬道:“那你跟我回去。”
李玉真后退了一步,道:“我不,我刚出来呢,要是回去了我爹一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再出门了。”
小将军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玉真道:“我跟这几位逍遥观的朋友在一起,大家互相照应,过得挺好的。等我历练一阵子,把本事练好了就回去,好不好?”
司空悬沉默不语,小将军见段星河等人跟他年纪差不多,一个个英姿勃发,都透着一股正气。他觉得年轻人是该出来多见见世面,老是闷在道观里于修行无益。他道:“我觉得可以,说不定他在外头历练了这一阵子,就能担当起大任了呢?”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司空悬板着脸道,“自己家人扔外头你放心,那你怎么整天念叨你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