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等人回去睡了一天,总算歇过来了。次日众人去官府领了赏钱,太守还有些担忧,道:“它不会来了么?”
段星河打包票道:“我们已经把它打伤了,它不敢再来了。”
笼罩了这座城一个多月的阴霾散去了,太守感觉最近城里是安生了不少,大家都心平气和的,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莫名其妙的就看别人不顺眼了。他付了钱,道:“多谢几位道长,有劳了。”
段星河收了钱,加上之前的酬金,一共二百一十两。虽然比不上给金员外干活儿挣得多,但也不错了。他道:“一人三十五两,一会儿回去分钱。”
伏顺和赵大海十分高兴,他俩早就把钱花的差不多了,正等着钱用呢。
众人走在街上,忽然见于九从对面过来,手里提着几包药。双方打了个照面,段星河停了下来,道:“于兄,最近怎么样?”
于九叹了口气道:“还好,就是刘正阳受了伤一直没好,我天天给他熬药呢。”
伏顺想起那小子提着粪桶从屋顶上摔下来的事,忍不住笑了,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于九道:“你们呢?”
段星河道:“这边没什么事了,我们明天要走了。”
于九喔了一声,道:“我们可能还得在这儿待几天。”
两队人本来就看彼此不顺眼,还是分开行动的好。众人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回了客栈。次日一早,段星河收拾了行李,牵出了马。赵大海驾起了大车,打算继续旅程了。
这时候忽听二楼传来一人的喊声:“等等——”
众人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白衣书生趴在二楼朝他们挥手,却是乔子明。他喊道:“几位大哥,你们要走了吗?”
段星河头上戴着个斗笠,勒马回头道:“是啊。”
杨钟从楼上跑下来,拿了一兜煮鸡蛋塞给他们,道:“幸亏阿明看到你们了,我本来想中午散了学给你们送去的。”
段星河道:“你们和好了么?”
杨钟道:“已经好啦,你们要去哪里?”
段星河微微一笑,道:“修行之人四海为家,自然是哪里有不平事就去哪里。”
伏顺在旁边看着他,觉得这话说得太帅了,以后有机会自己也要这么来一下。
杨钟的眼里充满了崇拜,道:“你们本事高强,肯定有神仙保佑的,祝你们一路顺风!”
段星河道:“你们也好好读书,我们走了。”
他挥了挥手,乔子明在二楼用力挥手,杨钟跟着他们的车往前走了几步,目送着他们走远了,还有些依依不舍。乔子明回头望了一眼,低声喊道:“快回来,夫子来了!”
杨钟连忙转身往学堂里跑去。二楼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清晨的阳光照在街上,又是崭新的一天。
大车行在路上,伏顺坐在车里百无聊赖,磕开一个鸡蛋,道:“上好的筑基丹,吃么?”
李玉真靠着车厢假寐,道:“不饿。”
伏顺自己吃了一个,墨墨和小对眼闻见味儿过来了,眼巴巴地望着他,着实是两个先天讨饭圣体。伏顺便又剥了两个鸡蛋,放在手心里喂给了它们。
小对眼一点也不浪费,吃完了又舔他手心里的蛋黄碎末,舌头上的倒刺喇得他痒痒的。伏顺哈哈直笑,搓了搓它脑袋道:“你别说,跟养孩子似的,真可爱啊。”
李玉真睡不着了,从座位底下掏出了地图,发现到下一个镇子还要走一段路程。他道:“起码三天内都得扎营了。”
伏顺道:“也没什么不好的,好久没住帐篷了,还挺怀念呢。”
大家出来久了,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晚上到了一片林地边,众人扎了营。段星河去附近转了一圈,运气不错,打到了一只狍子。回来时伏顺正在搭篝火,见他拖来了一只半大的狍子,惊讶道:“还是大师兄厉害,打猎跟玩儿似的!”
他虽然人懒,胜在嘴甜。段星河被夸的心情好了起来,道:“你来拾掇吧。”
伏顺的动作十分麻利,把猎物剥洗了,分成了几大块肉,架在火上烤。赵大海在一旁熬玉米粥,片刻粥咕嘟嘟地冒起了泡,烤肉的香气也飘出来了。段星河搓了搓手,道:“开吃吧。”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狍子肉分了,就着玉米粥,吃到肚子里热乎乎的十分满足。赵大海抬头看着寥落的星子,感叹道:“要是有碗烧酒就好了。”
冬天有烧酒能御寒,段星河也有点想喝了,道:“下次到了镇子里买几坛带上。”
伏顺道:“咸鸭蛋还有么?”
段星河有一阵子没关心这些事了,道:“快吃完了吧,到时候一起买点。”
寒风刮得人手脚冰凉,就算烤着火也难受。吃完了饭,大家就钻进了帐篷里,打算早休息。
段星河跟步云邪住一间帐篷,放下了帘子。步云邪已经躺下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薄袄,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在外面虽然辛苦一点,但不用跟李司正他们打交道,心里轻松多了,步云邪其实更喜欢这种感觉。
段星河道:“冷吗?”
步云邪呵出一口白气,道:“还行。”
他们从小修炼,身体底子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这点苦还是经受得住的。段星河钻进了睡袋,道:“睡吧。”
夜色浓重,营地里静悄悄的。篝火在寒风中跳动着,木柴发出轻轻的爆裂声。一阵白雾悄然弥漫开来,被火一烤,扩散的更远了。
段星河睡梦中感觉有只手在身边摸来摸去的,片刻那只手得寸进尺,伸进了他的睡袋里。他翻了个身,喃喃道:“阿云,别闹。”
安静了一阵子,那只手又悄然摸了过来,骨骼有些纤细,跟步云邪的手不一样。段星河想睁眼,却觉得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次日一早,段星河睁开了眼,隐约有点头疼。帐篷帘子掀着,步云邪洗漱完了,从外头回来。段星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做梦,低头发现衣襟还敞着,露着一大片胸膛。他坐了起来,道:“你夜里摸我干什么?”
步云邪一脸莫名其妙,道:“谁摸你了,你有什么好摸的?”
段星河道:“不是你么,那是谁?”
步云邪还想问他呢,道:“你昨晚是不是起夜了,来来去去的折腾,还踩了我一脚。”
段星河茫然道:“我没有啊。”
两人对视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步云邪出了帐篷,见伏顺打着呵欠从旁边路过,道:“你昨天夜里听见有动静么?”
伏顺睡到这时候才醒,揉着眼道:“没有啊,昨晚睡得特别沉,头还有点疼……怎么回事?”
段星河披上衣服,从帐篷里钻出来,见篝火周围残留着些白色的粉末。他捻起一点嗅了嗅,顿时感到了一阵眩晕。
“是迷药,昨天晚上有人来过。”
有人偷袭了他们,也没害命,应该就是谋财了。段星河定了定神,快步回了帐篷,翻了一下包袱,钱没丢。他忽然想起自己睡觉的时候都搂着幽冥剑,生出了不好的感觉。他提起睡袋晃了晃,发现里头空空如也。步云邪道:“丢什么了?”
段星河的脸色铁青,道:“幽冥剑不见了。”
李玉真和宋胡缨听见了动静,也过来了。宋胡缨听说有人来过,第一反应就去看小对眼。她到处找了一圈,发现小对眼和墨墨窝成一团,还在赵大海的帐篷里睡觉。
她过去拍了拍它们,道:“没事吧,醒醒。”
墨墨动了动鼻子,睁开了黑豆眼。小对眼弓起背来伸了个懒腰,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它俩还保持着野生动物的习性,一般天一亮最早醒来,能睡到这个时候,说明夜里也吸了不少迷香。
宋胡缨有点心疼,把她儿子抱了起来,想看看它神志受损没有。小对眼一向两只眼睛分开站岗,脑子清不清醒实在很难从外表看出来。墨墨舔了舔嘴唇,好像不觉得有什么,一旦醒过来就开始饿了。
段星河把营地翻了一遍,确定幽冥剑是丢了。他的心沉了下去,觉得除了这把剑之外,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么趁手的兵刃了。在别人眼里,那只不过是一把黑黢黢的重剑,还死沉死沉的。只有自己知道它有多强大,当然除了他之外,知道它是个宝贝的还有万象门的人。在火里下迷香的这种下三滥行为,也像极了万象门的行事作风。
步云邪招了招手,道:“你来看。”
营帐后面的泥地上,有几个小巧一些的脚印,又有几个硕大的脚印,像是一个女子和一个高大的壮汉来过。段星河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皱眉道:“果然是他们。”
薛红玉一直想把幽冥宝匣拿回去,不惜招来了大量的伥鬼,差点被失控的阴魂撕成碎片,为此还被阴司的人盯上了。看来她蛰伏了一阵子还是不甘心,一路尾随而来,昨天夜里悄悄在篝火里下了迷药,把幽冥剑摸走了。
段星河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觉得有点吃亏。她来偷剑就算了,居然还顺手摸了自己两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步云邪双手抱着臂,还有心情调侃他:“破案了,你被个漂亮的大姑娘摸了,感觉如何?”
段星河惦记着自己丢的剑,只有心疼,道:“不怎么样。”
马蹄的痕迹消失在前方的小路上,隔了一夜,不知道那两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段星河对幽冥剑已经有感情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把它找回来。他牵过了马,打算去找那两个小贼。
赵大海要赶车跟他一起去,段星河道:“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他说话声中,一扬马鞭,已经奔了出去。步云邪怕对方人多他对付不了,翻身上了马,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泥泞的小路边有一片荒地,地上散落着些碎石和枯木,到处都弥漫着腐败的气息。薛红玉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璎珞,手腕上戴着七八只细细的金镯子,坐在一个大树桩上。她身边猫着三个白衣伥鬼,一个站着,两个蹲着,正拢着袖子好奇地看着她忙活。
薛红玉左手攥着剑鞘,右手用力一拔,幽冥剑纹丝不动。
那个大块头阿蚺站在一旁,不安地说:“大姐,他们不会追过来吧?”
“不会,他们中了我的迷香,睡得跟死猪一样……嘿!”
薛红玉说着话,把剑鞘夹在两个膝盖之间,双手攥着剑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幽冥剑仍然一动不动。
她憋得面红耳赤,又把剑鞘夹在咯吱窝下面,用力拔了半天,还是没能拔出来。天亮了,太阳穿过树林照过来,那几个白衣伥鬼像雾气一样渐渐消散了。阿蚺想着昨晚的事,觉得可惜似的,道:“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杀了他们?”
薛红玉看了他一眼,道:“主上三令五申不让杀,你敢不听话?”
阿蚺想起教主说过,要一点点地折磨他们,把带头的那个小子逼疯。可那姓段的小子脾气淡定的很,要激怒他都很难,怎么才能让他崩溃?
他愁眉苦脸道:“那小子难对付得很,我就怕他还没疯,咱们先疯了。”
薛红玉手里攥着剑,咬牙切齿道:“你少放屁。逼疯一个人还不容易么,一直打压他、折磨他,摧残他的□□和精神,毁掉他的一切支柱。慢慢来,这一路还长着呢。”
薛红玉费了半天劲儿,幽冥剑仿佛瞧不起她似的,硬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阿蚺忍不住道:“大姐,要不算了吧,这剑咱们可能真的拔不出来。”
刚才他已经试过了,自己这么大个子,两膀子都是雄赳赳的力气,尚且不能把剑撼动分毫。更何况薛红玉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力气远不如自己。
薛红玉不服气,起身一脚蹬在树桩上,道:“老娘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我非把它拔出来不可!”
方才她让伥鬼在附近找了一处阴气最重的地方,幽冥剑喜欢阴沉戾气,自己虽然没那么大的能量,借助外界的气息,照样能让它回应。
她把幽冥剑放在荒地中间,拔出匕首割破了手指,在剑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写下了咒文。血红色的符咒跟周围的阴气融合,渐渐生出了几道飘浮的黑气。四个方向的黑气像藤蔓一样勾连在一起,覆盖着幽冥剑,让它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强大的能量面前。
薛红玉握住了剑柄,感觉这回有所松动。她勾起了嘴角,得意道:“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蠢物件,还不是要被老娘摆布。”
她猛一用力,锵地一声,幽冥剑脱鞘而出。它发现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主人,觉得被她欺骗了,发出了嗡嗡的震鸣声。那股震颤的力量越来越强,融合了周围的阴邪之气,骤然震脱了她的手。
薛红玉厉声道:“脾气还不小,我把你拔出来了,你不服么?”
幽冥剑漂浮在半空中,周身骤然风起云涌,阴沉的剑光一闪,生出了几道虚影。那几个影子重叠在一起,又变成了数十道剑影,每一把剑都透着强烈的杀气,冷冰冰地直指向她。
阿蚺感觉有点不妙,往后退了一步,道:“大姐,它这是什么意思?”
薛红玉还没回答,几十道剑光倏地一声,已经追着她刺了过来。都是血肉之躯,被这玩意儿扎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两人大为骇然,连忙转身就跑。白晃晃的剑光追着他们上天入地,到处飞旋,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薛红玉慌张道:“不是,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不听话?”
阿蚺道:“我听说这些剑都是有灵性的,它已经认了主,只会把咱们当成小偷。”
薛红玉怒道:“胡说八道!那姓段的小子才是小偷,这幽冥宝匣本来就是教主赐给我的!”
阿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可是……是那小子先把它唤醒的,它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咱们啊。”
嗡地一声,一道剑光削过来,擦着薛红玉的脑袋飞了过去。她的头发被削掉了一簇,黑色的发丝飘散在风中。
“啊啊啊——它敢划我的脸!我的脸!”
薛红玉刹那间还以为自己毁容了,吓得尖叫一声,矮身躲在了阿蚺身后。阿蚺也慌得不行,扭头看了一眼,道:“大姐,脸没事,就是头秃了一片。”
薛红玉伸手一摸,脸是不疼,随即怒道:“你才秃了,闭嘴!”
两人被追到了一棵高大的水杉树边,长剑的虚影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拦住了所有的去路。
段星河骑马追到附近,不见了马蹄印。正有些奇怪,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了女子的尖叫。他连忙赶过来,就见薛红玉捂着头发躲在阿蚺身后,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
幽冥剑化作数十柄虚影,漂浮在空中指着那两个人,好像抓住了偷剑贼。
段星河扬起了嘴角,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道:“呦,这是闹哪一出啊?”
幽冥剑见他来了,骤然亮了一下,仿佛跟主人打招呼。剑尖仍然指着那两个人,不肯轻易放过他们。
步云邪也到了,见了这情形颇为诧异。薛红玉偷剑被他们逮住了,显得十分尴尬,但性命攸关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她道:“段兄,你来得正好。这玩意儿无法无天的,赶紧管管它!”
段星河不听她套近乎,道:“这剑好端端的在我被窝里揣着,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薛红玉知道他是故意刁难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拿的。”
段星河道:“拿?我没答应啊。”
薛红玉有些烦躁,但眼下这个情势只能暂时忍耐,道:“好好好,是我偷的。它只认你一个人,你行行好,赶紧把它弄走吧!”
段星河这才满意了,招了招手,幽冥剑便飞了过去,听话的简直让人嫉妒。步云邪在附近找到了剑鞘,拾了回来。段星河把剑还回鞘里,锵地一声收拢了杀气。他淡淡道:“它是我的,你死心吧。”
薛红玉差点被这把剑杀了,确实心如死灰了。她披头散发的,模样极其狼狈,又憋了一肚子气,觉得这小子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段星河想起了之前在德陵城里见过的大妖,道:“嫉妒是你放出来的?”
薛红玉压根不承认,道:“你可别乱说,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放出来的?”
段星河道:“之前的胭脂山大妖不就是你弄了一群伥鬼放出来的么?”
薛红玉一时间没说话,阿蚺粗声粗气道:“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薛红玉拿胳膊肘碰了他一下,阿蚺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段星河道:“城里百姓被你们骚扰的怨声载道的,你们把妖物放出来,就不怕反噬到自己么?”
薛红玉又恢复了傲然的姿态,拢了拢头发道:“那又有什么了?老娘还给你们准备了不少惊喜,你们就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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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瞧吧!”
段星河又没得罪他们,万象门的人却像附骨之疽一样,一直跟着他们,暗中给他们捣乱。他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红玉冷冷道:“就是瞧你有趣,想跟你玩玩,怎么玩不起么?”
段星河感觉她翻脸跟翻书似的,刚才还怕的要命,这会儿又狂起来了。他拇指把吞口顶开一寸,雪亮的剑光照在了她脸上,透出一股威慑之意。薛红玉立刻打了个激灵,道:“本姑娘还有事,先走一步,咱们改日再见吧。”
她一抖衣袖,里头的小麻绳钻了出来,迎风变成了吊桶般粗细的一条赤练蛇。薛红玉和阿蚺骑到了蛇背上,头也不回地逃了。步云邪扬起了嘴角,道:“跑的够快的。”
段星河摩挲着剑鞘,失而复得格外珍惜,道:“以后在外露宿得做个结界,免得再被人喷了迷药。”
步云邪也想到了这一点,道:“我和李兄擅长符咒,我们俩来吧。”
段星河把剑挎在腰上,沉甸甸的有种安心感,道:“回去吧,他们应该做好早饭了。”
两人回到营地,发现其他人还没开火。大家生怕他们出事,都坐立不安的,没心思干别的。宋胡缨提起了斩马/刀,正准备和李玉真去找他们,远远地就见那两个人回来了。
段星河翻身下了马,拍了拍剑道:“找回来了。”
李玉真松了口气,道:“我们还想去找你呢,没事吧。”
“没事,”段星河道,“它自个儿会认主,一叫它就回来了。”
这剑浑身萦绕着一股阴沉戾气,除了段星河之外谁也不认。步云邪有些担忧,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段星河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他自身必然会受到损伤。
赵大海煮起了粥,段星河去收拾行李,打算吃完饭就启程。步云邪过来帮他拔营,垂着眼显得心事重重的。段星河转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步云邪低声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段星河挺乐观,道:“还行,有一阵子没犯病了。”
他说着拉开了衣襟,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深红色的烙印没有再扩大的迹象。步云邪道:“那剑那么凶,还只认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得控制一下自己了?”
他身上的诅咒带着强烈的煞气,一旦失去控制就会侵蚀他的神志。段星河犯病时身体就像撕裂一样疼痛,要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伤害了兄弟,那就糟糕了。他的神色沉了下来,道:“我知道了,我会控制好的。”
两人收完了帐篷,见伏顺盘着腿坐在火堆旁边,跟赵大海道:“给我个咸鸭蛋。”
赵大海往锅里扔了一把扁豆干,道:“一共就俩了,你还要吃。”
伏顺犯了馋虫病,道:“我不管,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给我一个。”
赵大海看了他一眼,道:“给你一个你就能听话?”
伏顺坐正了道:“保证听话。”
赵大海便道:“那听话,咱不吃。”
李玉真坐在对面,忍不住笑了。伏顺感觉被他耍了,悻悻道:“小气劲儿的。”
众人围着火堆坐下,吃了早饭。宋胡缨觉得头发有点打绺,荒郊野外的想洗个澡都不容易。她道:“还有多久到城里?”
李玉真掏出地图,看着上头的记号道:“最近的城镇叫金雨城,离这儿还挺远的,得先穿过这座大浔山……哦,山里还有个村子,今天晚上之前要是能赶到的话,可以找个人家借宿。”
段星河抬起眼向前望去,见薄薄的雾霭中,一座莽莽大山屹立在远处。
太阳渐渐升高了,空气里带了些暖意。他站起来道:“出发吧。”
大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穿过一片树林,进入了大浔山的地界。走到下午,就见前方有一片稀稀落落的民房。李玉真向外望去,道:“这就是那个小浔村了吧?”
这边的草木稀疏,大片的地上覆盖着白色的盐霜,土地裂成一块一块的,都是盐碱地。这种地种什么都不长,住在这里的人可有罪受了。
前方的村子十分破旧,黄昏中的行人来来往往,生的头发稀疏,身材佝偻,又黄又瘦的,都是些潦倒穷人。
天色不早了,段星河翻身下马,想找个民宅借宿。这个时候出来的都是些闲汉,眼神十分刁滑,见来了外乡人,眼睛不住往他们身上打量,显得不怀好意。
宋胡缨骑马走在步云邪身边,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裙,乌黑的长发在风里轻轻摆动,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简直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一棵光秃秃的大胡杨树下,几个闲汉聚在一起聊天吹牛。一个瘦子吹了个口哨,挤眉弄眼地示意身边的人看,小声道:“诶,你瞧这小娘子怎么样?”
一人摸着下巴道:“脸蛋儿还不错,就是屁股不够大,也就打个六分吧。俺娘说这样的不好生养。”
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道:“你看她穿金戴银的,骑的马也贵,这样的女人不持家,不能要。”
一个驼背道:“行了吧,有主儿的,没看见身边那么多男人么?”
又一个麻脸汉子道:“不是吧,那不是还没盘头吗?啧啧,还没成婚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那些人自己长得不怎么样,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头不梳脸也不洗,却还有闲心对别人评头论足。
宋胡缨都听见了,看了那边一眼,神色不怒自威。那些人见她身后背着一柄一人高的斩马/刀,意识到这小姑娘不好惹,顿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神收了回去。
伏顺趴在车窗上,见那几个人敢打他义父的主意,幸灾乐祸道:“他们怕是不想活了,敢惦记咱们宋大姑娘!”
路上的穷汉还有不少,眼神都跟钩子似的,看见个出门的年轻女子就像见着个掉在路边的钱袋子似的,恨不能直接上来就抢。
李玉真一向对宋胡缨敬若神明,那些人却对她大放厥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喜欢的姑娘被那些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扬声道:“宋姑娘,外头风沙大,你进车里来歇歇,我替你骑马吧?”
宋胡缨知道他是好意,却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她一刀下去,那些蝼蚁只有满地找头的份儿。她淡淡道:“不必了。”
段星河本来跟步云邪并辔而行,听见了那些人的话,对视了一眼。步云邪拉住了缰绳,把宋胡缨让到了中间去,跟段星河一左一右地护着她。他们二人生的高大,把女孩子挡在中间,那些人就算想看也不容易了。
前头有个集市,稀稀拉拉的有些卖菜的人。段星河停下来,买了点梅干菜和黄豆,见旁边有人摆了两篮子生鸭蛋。他拿起一个看了看,道:“新鲜么?”
那婆婆热情道:“都是这两天刚下的,自家养的鸭子,从来不在村后湾放,都是去小浔河边放的!”
段星河有点疑惑,不知道村后湾和小浔河有什么区别。这时候就听前头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个懒汉拦着个穿淡黄裙子的少女,道:“没见过男人啊,有什么好叫的?”
少女手里挽着的菜篮子掉到了地上,吓得后退几步,道:“你……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懒汉一手搓着脖子上的灰,无所谓道:“三贞九烈的干什么,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涎皮赖脸地道:“你是村头老李家的闺女吧,都多大了还不嫁人,哥哥帮你开开窍?”
那姑娘上街来买菜,没想到遇见了这种流氓。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人肯帮她。少女快哭了,浑身都气得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段星河看得恼火,攥起了拳头,想过去教那狗东西做人。
步云邪提醒道:“星哥,淡定。”
段星河想起自己不能动怒了,暗道:“莫生气,生气涨煞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觉得是得以德服人。他大步走了过去,啪地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屁股上,用力揉捏了两下。
那人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见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懒汉活到这么大还没被男人摸过屁股,惊恐的不行,道:“干什么,你有病啊?”
段星河面无表情道:“这么三贞九烈的干什么,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