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地牢里,一张白生生的脸露了出来,极其美丽,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人生得跟阿萝一模一样,也跟那具蝉蜕一样。段星河极其诧异,头脑中一片混乱,道:“你不是谶语师么?”
那人笑了起来,神态极尽癫狂,又极其快活。他道:“做谶语师有什么意思,我是戏命师。”
段星河还不能理解,那人身上飘浮出了无数金色的飘带,如同宫观里的千面神,现出无数个法相。他缓缓道:“玉蝉仙是我,阿萝是我,允婆娑——也是我。”
段星河十分震惊,一股愤怒的情绪随之生了出来,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他耍了。从一开始阿萝让他去城东碰运气,到后来受到谶语师的指点,潜入南宫家的祠堂,自己就像一颗棋子,不知不觉被他操纵着,犯下了这样的大错。
南宫秀神色淡然地坐在一旁,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一点也不意外。
段星河攥住了栏杆,恨不能把他拖进来掐死,恨声道:“你为什么害我?”
阿萝没了从前的少年气,眼里尽是沧桑与冷漠,道:“本座就是要戏耍世上的一切人,看到你们被骗,我比什么都高兴。”
段星河想起了百姓们迎接他的情形,皱眉道:“大家这么信任你,你却骗他们?”
阿萝微微一笑,道:“你不懂,世间最有趣的事,莫过于操纵人的命运。世上有太多人头脑浑浑噩噩,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我替他们把握命运,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
他手中托起一团烟雾,幻化出一个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他道:“这个女孩儿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情郎,他爹娘来找我合婚,我说他们八字相克,她父母就把她嫁给了另一个人。她过得很不开心,去年难产死了。她家里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非但不难过,还高兴得很呢。”
段星河的脸色很难看,白雾中的人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男人。阿萝道:“这个人有鹤膝风,嫌吃药治得慢,唠唠叨叨地要我给他除病根儿。我就让他把半只脚截了,那老东西就再也不疼了,还对我感恩戴德的,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段星河皱眉道:“你疯了?”
阿萝原本笑的前仰后合,骤然收敛了笑容,冷冰冰地看着他,道:“我是疯了,当初若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段星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阿萝道:“你害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
阿萝恨声道:“当年你骗我服下了丹药,三千女子眉心骨,阴邪至极,害得我死后不能上天,不能入地,神鬼人都做不成,只好飘荡在世间。三百年了,我好恨啊。你屠了半个城的人,还能逍遥法外,我们却成了一个个孤魂野鬼。夜游神,你装什么无辜,放出当初的狠劲儿来给我看看啊!”
他越说越怒,一掌拍在铁栏杆上,哐地一声响。
段星河极度诧异,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夜游神的名号,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跟那个疯子联系在一起。他皱眉道:“我不是什么夜游神,你认错了。”
南宫秀阴沉道:“不用抵赖,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就算死了、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这缕邪魂——正常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强的煞气!”
夜游神作恶多端,曾经把无双城杀得血流成河。段星河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岂能背这么沉重的一口黑锅,道:“我身上有虺神的诅咒,并不是我自身有这样的力量。”
阿萝厉声道:“你还抵赖,给他上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几个南宫家的弟子打开了牢门,段星河自然不肯就范。他用镣铐砸倒一个人,一拳抡过去又放倒一个。这时候就见墙上的影子冒出无数条飘带,藤蔓似的朝他缠了过来。段星河一个不慎被拖倒在地,他拼命撕扯,却无论如何也扯不断。
他怒道:“放开我!”
一条条金色的飘带缠绕在阿萝的手臂上,细细看来却是由无数符文构成,无风自动,如飞天一般飘逸。阿萝的神色冷漠,道:“你省点力气吧,这叫缚神索,是我用灵力炼化而成的,能捆住世间一切东西。”
段星河忽然想起刘通玄曾经说过,他被袭击的那天晚上便是被这样的飘带捆住的。所有人一直以为是怨蛇杀了他们,没想到真凶另有其人。段星河道:“杀死风散人和雷散人的是你?”
阿萝微微一笑,道:“他们得罪了本座,我杀他们,有什么问题么?”
段星河咬牙切齿道:“刘通玄又没得罪你,你杀他干什么?”
阿萝害的人太多了,也不计较到底是哪一个,无所谓道:“我饿了,就要吃人血肉,也不拘认不认得。只不过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害过我的人,我会让他死的更痛苦一些!”
随着他神色发狠,飘带有灵性似的越勒越紧。段星河挣扎不动,像个茧子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飘带深深地勒进他的肉里,把骨头绞得生疼。他甚至每次呼吸都感到强烈的痛楚,冷汗把全身都湿透了。
一名弟子拿了刑具包过来,哗啦一声摊在地上,锥子、钳子、小刀、铁签、钢针摆成一排,黑漆漆的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阿萝的手抚过刑具,拔出一根锥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走进了牢房,段星河抬眼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道:“你干什么?”
眼前的情形他想了三百年,几乎以为没有实现的一天了,没想到这混蛋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阿萝扬起嘴角,道:“放心,你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不会让你轻易死了的。咱们慢慢来,我总得把你欠我的一点点讨回来。”
他说着拿起了锥子,重重地捅了下去。
“南宫家当年二百八十九人,只有我和大伯活了下来。一条人命一锥,你能挨多久?”
他猛地把锥子拔了出来,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段星河的身躯猛地一震,疼的眼前一片发白。
“疼么?”阿萝恨声道,“无双城从白天被屠到晚上,死了将近八万人,每个人都在哀嚎痛哭,你猜他们当时疼不疼?”
又是一锥狠狠扎进来,段星河像一条鱼一样挣扎起来,发出了痛楚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他不知道无双城的旧事,也和这些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愤怒得像是一座无法爆发的火山,却又摆脱不了折磨。冷汗混着鲜血一滴滴淌下来,他嘶声道:“放开我,我不是他!”
阿萝不为所动,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仇人。他抬起手,轻抚段星河的脸庞,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道:“夜游神,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夜色深沉,步云邪等人赶到了南宫家大门外,躲在树丛里往那边看。几名守卫站在大门前,灯火把周围照的彻亮。步云邪心想,他们若是把人关在地牢里,自己直接去要人必然要不出来,不如先去摸摸情况。
他一招手,低声道:“去后面。”
几个人来到南宫家的西南角附近,先前他们来斗丹时,便听人说过这边有个地牢,是专门关押不肖子孙的,之前那个亵渎玉蝉仙的弟子就被关在里头,被人用家法活活打死了。地牢里隐藏着许多南宫家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不允许外人随意靠近,就连本门弟子也躲着这里走。
几人翻墙进去了,本来还不确定段星河在不在这里。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嘶吼,极其痛苦。伏顺的脸色都白了,道:“是大师兄!”
他的声音被守卫听见了,一人朝这边走过来,大声道:“谁,出来!”
段星河就在里面,还正在受苦。步云邪的心中十分恼火,走出去道:“在下钦天监司业步云邪。我师兄段星河失踪了一日夜,不知是否在南宫家?”
那侍卫有些心慌,道:“哪有什么姓段的,你们找人不走大门,翻墙而入与贼何异?”
牢房里又传来一声痛呼,分明就是段星河的声音。步云邪皱起了眉头,道:“人不是就在里头么,让我们进去!”
另外几名侍卫围了过来,带头的那人道:“这几个人擅闯进来,心怀不轨,赶紧把他们拿下!”
步云邪也不是好惹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动手。”
宋胡缨顿时抡起了烈焰斩马/刀,轰地一声朝人群砍了过去。南宫家的人见那把刀硕大无比,熊熊火焰扑面而来,顿时向后退去。
李玉真低声道:“别杀人,惹上人命就麻烦了。”
对面的毕竟不是妖魔,宋胡缨也不想杀人,用刀背敲昏了一个,刀柄反手捅出去,又捣中了一个人的腹部,打得那人向后飞了出去。
南宫家以炼丹见长,弟子打架的本事着实一般。步云邪等人虽然被围在中间,但丝毫不慌,一会儿功夫就把人打的七零八落。剩下的几个人不住后退,惊恐地看着他们。李玉真拍了拍手上的灰,道:“这么不经打。”
南宫秀听见外头稀里哗啦一阵打斗声,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人从外头奔了进来,慌张道:“家主,不得了了,钦天监的人闯进来了,要咱们把这小子交出去。”
段星河浑身是血,垂着头,手微微颤抖着,身上已经被扎了十七八个窟窿。阿萝皱起了眉头,道:“一帮阴魂不散的,来管本座的闲事!”
阿萝放开了缠在他身上的飘带,大步向外走去。青惨的月光照下来,庭院中一片狼藉,步云邪用剑柄敲昏了最后一个人,随手扔在地上。他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阿萝的目光。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清冷高洁,另一个却透着一股妖异之气。阿萝的目光微动,道:“你不该跟他待在一起的。”
步云邪有种异样的感觉,道:“你认得我?”
阿萝没回答他的问题,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道:“跟那魔头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结果,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改变的了他?”
步云邪越发觉得奇怪,李玉真出声道:“我们没工夫跟你打哑谜,赶紧把段兄交出来!”
南宫秀走了出来,摆出一派家主的威严道:“你们几个擅闯南宫家,打伤我这么多弟子,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步云邪身上,道:“步公子,我敬你炼丹本领高强,对你寄予厚望。你们今日这番作为,可让老夫失望得很!”
步云邪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冷冷道:“你们为何扣押我大师兄?”
南宫秀道:“他擅闯我南宫家的祠堂,意图亵渎玉蝉仙,我难道不能处置他?”
段星河平时行为端正,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伏顺道:“不可能,我大师兄绝对不会这么干,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南宫秀道:“当时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他抵赖不了。你们若是明白事理,还是速速与他划清界限的好,不然我可要追究你们的连带之罪!”
步云邪对南宫秀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注视着阿萝道:“你到底是谁?”
阿萝平静道:“我叫南宫青萝,就是你们说的玉蝉仙。”
步云邪道:“你既然有灵,为何坐视他闯入祠堂,擅自动你的遗体?”
阿萝一时间没回答,目光微微变幻。步云邪的心思极其敏锐,看了这片刻,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成,道:“当初难道不是你让他去城东碰运气?我听说城中有个夷州王亲封的谶语师,你穿着紫色天师袍,莫不就是那位大能?”
此时就连南宫秀也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步云邪见他俩这种反应,就知道自己推测的不错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道:“你化身为一个小相士让他去找你自己,是什么目的?你以谶语师的身份对他说了什么,让他铤而走险去动那尊蝉蜕?喔……你是玉蝉仙,蝉蜕就是你自己的,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擒,好让他身败名裂?”
众人都目瞪口呆,赵大海还没反应过来,挠头道:“什么……什么跟什么?”
李玉真明白过来了,道:“等会儿跟你说,先听着。”
步云邪定定地注视着他,道:“让我炼丹,也是为了支开我吧?我师兄跟你素无仇怨,你们什么处心积虑地陷害他?”
阿萝的神色阴沉下来,道:“你怎么知道他跟我无冤无仇,本座等了他三百年,跟他仇深似海!”
步云邪忽然想起了无双城的过去,夜游神让部下屠城,从清晨杀到日落,死了许多无辜之人,其中就包括南宫家满门。他皱眉道:“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阿萝断然道:“他就是夜游神。那小子一身煞气,走到哪里都吸引一大群伥鬼,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步云邪觉得他们都疯了,道:“我们从来没来过这里,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别诬赖他!”
阿萝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那小子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步云邪道:“他是我师兄。”
“不止吧?”阿萝讥诮道,“光是跟夜游神勾结在一起,就够遭天打雷劈的了。你祖师爷在天有灵,居然也看得下去?”
这人满口疯话,把几百年前的事硬往他们身上按,简直一点道理也不讲。步云邪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了,冷冷道:“把大师兄还给我,其他的我们不再追究,不然我就动手了。”
阿萝笑了,轻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口出狂言。”
他身后金色的飘带不住飞舞,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力,三百多年的修为绝非一般人能匹敌的。南宫秀提起了手中的铜拐杖,神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南宫秀提起拐杖,朝他们砸了过来。只听锵的一声,宋胡缨抡起斩马/刀,架住了那一杖。那铜拐杖十分沉重,老头儿虽然是丹修,却也不好对付。宋胡缨是将门之女,根本不怕他。六幺也拔出剑来,和宋胡缨一左一右跟他打在了一处。
一旁风声呼呼作响,阿萝手中的飘带朝步云邪缠了过来。步云邪以金光咒护体,那飘带在外围飘悠悠地打转,想要伺机钻进来。步云邪被困在其中,一时间无计可施。阿萝露出冷笑,右手像操纵提线木偶似的用力一握,缚神索渐渐绷紧,将防御壁勒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纹。
就在这时,忽然见无数道剑光朝阿萝飞了过来,却是李玉真使出了万剑诀。他以强大的精神力化出的刀剑锋利无比,嗤嗤几声撕裂了缚神索,又接二连三地朝阿萝攻过去。
李玉真已经看出了他禄神在卯,平生最怕刀剑之物,使出了金系法术。阿萝果然神色大变,闪身躲到了假山后头。李玉真右手比作剑指,跟着他划了道弧,那些剑便像长了眼睛一般,嗡嗡地追着他绕过了假山。
剑光撕破了阿萝的衣袖,擦着他的脸飞过,攻击了他好一阵子方歇。
阿萝惊出了一头冷汗,恨声道:“好你个臭道士,敢跟本座作对。冲犯了仙人,你不怕死么?”
他飘浮在半空中,成千上万个细小的符文绞在一起,又恢复了飘带的形态。他面如冠玉,衣袂翩然,姿态犹如宫观里供奉的神仙,神情里却藏着阴狠。
李玉真从小在太清宫长大,供奉都是道家正统,根本不会被他唬住。他冷冷道:“神仙我见得多了,浩然正气一望便知。你浑身上下都是邪气,就是个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孤魂野鬼罢了。”
阿萝怒道:“你说什么!”
李玉真道:“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阿萝咆哮一声,身上爆发出无数条金色的飘带,如同鞭子一般朝他抽了过去。啪地一声,地上的青石砖被抽的崩裂开来。李玉真朝后一跃,躲过了那一击。飘带接二连三地抽了过去,李玉真没能躲开,脸上被抽中了一道,鲜血顿时淌了下来。
这人被说中了痛处,便恼羞成怒。李玉真也不是好惹的,右手凌空画符道:“不承认是吧,看我治不治得了你,万剑——万、万剑——”
金光符咒还未写完,李玉真就被几条飘带缠住了手,甚至有几根飘带爬上来捂住了他的嘴。金色的符文画了一半,无以为继,眼睁睁地在半空中消散了。李玉真动弹不得,气得青筋直爆,道:“呜——拉拉扯扯的算什么,放开我!”
阿萝眼神阴沉,冷冷道:“好,你说放就放。”
他一扬手,那几条飘带凌空一甩,把人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李玉真被摔的眼冒金星,疼的直倒凉气。伏顺从一块大石头后面钻出来,关切道:“李兄,你没事吧。”
李玉真还未回答,忽然见眼前一道碧绿的影子扑了过来,骇得大呼道:“躲开!”
阿萝的身形陡然暴涨,化作夜里吃人的本相。他身上生出了无数藤萝叶子,下盘变成了一条粗壮的巨藤,藤子上裂开一个黑洞,里头张开森森利齿,扑过来要吃了他二人。
伏顺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抱紧了李玉真,没想到今日要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硕大的叶子盖在了伏顺的头上,哗啦啦地抖了几下,却不动了。伏顺睁开了眼,扭头望过去,见一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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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勒住了那根巨藤,绞得紧紧的,用力把它往回拖。步云邪的长发披散下来,手中攥着却邪,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阿萝的身躯。
红绸勒的咯咯作响,阿萝不肯放弃,拼命跟他较力,身上的每一根枝条都在哗哗颤动,非要把这两个人吃了不可。
他的力气极大,步云邪快拽不住了,咬牙道:“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赵大海趁机冲过来,连拖带拽地把那两个人救走了。伏顺瘫坐在一棵大树后面,吓的腿都软了,道:“妈呀,好大一根藤子啊,大师兄怎么就招惹上他了。”
李玉真道:“不是他来招惹咱们的吗?”
阿萝暴怒起来,挣脱了身上的红绸。步云邪整个人都被茂密的枝叶覆盖了。他感到了对方强烈的杀意,下意识往后挪去。
宋胡缨和六幺还在跟那老头儿缠斗,分身乏术。步云邪打了这一阵子,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喘着气,想要召唤引魂灯。他心念方动,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一根藤蔓缠住了腰身,倒提起来。
“放开我——”
步云邪奋力挣扎,奈何被倒提着使不上力气。眼前的妖物有三百年的修为,自己拼尽全力也赢不了他。他浑身都是冷汗,感到了一阵绝望。宋胡缨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想过来帮忙,阿萝却伸出了无数根藤子,重重地拍打地面,把她挡在了外面。
阿萝缓缓把步云邪举到了面前,玩味地看着他,道:“这一世到此为止了,真是可惜啊,明明都走到这里了。”
“放开……”
步云邪被勒的喘不上气来,拼命掰着身上的藤子,渐渐被举到了高处。在藤蔓的顶部,还有个黑洞洞的裂口,朝外喷着血腥的气息,这里才是他真正取食的位置。枝条晃了晃,要把他扔进去了,步云邪死死地扯着一根藤条,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掠过来,重重一拳打在那根藤子上。阿萝疼的浑身颤抖起来,枝条不住动荡,地上的枝条也舞动起来。
那黑衣人的力气极大,又是一拳打在同样的位置,将藤子根部打出了一道裂口。阿萝疼的像是骨折了一般,放声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步云邪趁着阿萝松懈,松手往下一跃。六幺趁机冲了过来,一把接住了他。
宋胡缨一刀打翻了南宫秀,将硕大沉重的斩马/刀压在他身上,如同死神的镰刀降临。南宫秀动弹不得,恶狠狠地道:“你们跑不了的!”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段星河。他双眼通红,残破的衣裳挂在身上,胸口的红丝蔓延了半个胸膛,浑身散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狰狞而又骇人。
他方才在牢里醒过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势对他们十分不利。他浑身都是受刑的伤口,疼痛激发了煞气,就像一头蠢蠢欲动的野兽。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只能再一次向邪神低头。
他放纵了煞气,让它占据了全部身体,作为代价,他短暂地获得了虺神的力量。他睁开眼,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血液在体内沸腾着,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一些什么,极尽暴虐,又酣畅淋漓。
意识回来时,那株硕大的藤萝已经化为了人形。阿萝倒在地上,被他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满地都是被打断的藤蔓和叶子。阿萝疼的浑身发抖,挣扎着想要爬开,却被段星河扯着头发狠狠地拖了回来,一头按在泥地里。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被摩擦的血迹斑斑,不成人样。阿萝对他又恨又怕,挣扎道:“放开我,混蛋,咳咳……放……”
先前他用锥子把段星河扎的浑身都是伤,也没有半点手软,此时却知道怕了。
段星河喝道:“幽冥——”
幽冥剑感应到了主人的力量,嗡地一声飞过来,漂浮在他面前。段星河拔出剑,向下划到了阿萝的腰间,眼里带着残忍的光。阿萝浑身战栗起来,恐惧道:“你干什么!”
段星河冷冷道:“听说野草的生命力都很强,我今日拦腰斩了你,明年还能长出一个新的来么?”
阿萝头上冷汗直冒,觉得这人疯起来比自己骇人多了。他道:“不……别开玩笑。”
段星河把剑压得低了一些,扬起嘴角道:“怕什么,咱们来试试。你想埋上半截,还是埋下半截?”
阿萝挣扎起来,嘶声喊道:“大伯,救我!”
南宫秀也十分惊恐,大声道:“是我错了,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放过他吧!这么多年他也够苦了,求求你们放过他!”
他被压在地上,声嘶力竭地为阿萝求饶,也顾不上家主的面子了。宋胡缨有些不忍,把斩马/刀挪开了,南宫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护在了阿萝身前。过去的三百多年来,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怀着对夜游神的仇恨才活到了今日,也是两个可怜人。
李玉真和步云邪互相搀扶着走过来。步云邪低头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一点怜悯,觉得这人确实可恨,却也有可悲之处。
李玉真道:“怎么办,杀了吗?”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非人非鬼地漂泊在人世间,若是再被杀一次,必然灰飞烟灭。阿萝很不甘心,身体不住发抖。南宫秀竭力道:“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我活够了,让我替他!”
这老头儿虽然可恶,却是南宫世家的族长,若是杀了他难免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天就要亮了,这城中还有不少正道上的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又要阴魂不散地过来纠缠。
无论杀了南宫秀还是杀了阿萝,都不是明智之举。倒不如以阿萝为质,平安离开无双城再说。
步云邪道:“先收起来,想想再做打算。”
李玉真会意,掏出了紫金葫芦,口中念诵降妖咒。阿萝挣扎着不愿意去,拼命抱着南宫秀,头发被吸得倒飞起来,死也不肯撒手。
段星河皱眉道:“那还是杀了吧。”
阿萝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嗖的一下子被吸进了紫金葫芦。李玉真连忙将葫芦塞了起来,葫芦嗡嗡地扑棱了一阵子。李玉真拍了拍道:“安静点儿。”
葫芦用力颠了几下,好在十分结实,任阿萝在里头又捶又打,硬是没有一丝裂纹。李玉真摩挲着上头龙虎山的印章,感叹道:“是比太清宫的葫芦好使啊。”
地上有一条金色的丝带,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却是阿萝的法器。李玉真弯腰捡了起来,想仔细看一看,那条缚神索却嗖地一下子钻进了他的左手心中,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点。
李玉真吓了一跳,感觉手心里一阵灼热,甩了甩手道:“喂,你出来,谁让你钻进去了!”
那个圆点纹丝不动,就这么栖息在他身体里了。步云邪把手放在李玉真的手背上,一道金色的灵力放出来,不断施压,那法器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根藤子紧紧地攀附在一棵大树上。李玉真道:“怎么回事?”
“藤萝附甲,”步云邪沉吟道,“你也是木灵根,跟它原来栖息的环境很像,它可能不会出来了。”
“什么意思,”李玉真道,“它认我为主了?”
步云邪笑了一下,道:“说不准,可能只是借住。”
李玉真一个头两个大,道:“那这玩意儿劳神费力的,我为什么要帮他养着!”
步云邪也没有别的办法,道:“先这样吧,等以后修炼的强一些了,看看能不能操纵得了它。”
李玉真感觉那东西在体内没什么存在感,反而让他的力量增加了一些。既然如此,带着它也不是不行。
天快亮了,步云邪道:“走吧,别在这儿了。”
一群人便向外走去,打算尽快离开无双城。南宫秀眼看着他们把阿萝抓走了,又气又急,道:“你们要带他到哪儿去!”
段星河的神色恍惚,整个人还被煞气控制着,心烦道:“找个地方宰了!”
南宫秀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步云邪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找我们的麻烦,等我们平安离开了,自然会放他出来。”
李玉真吓唬他道:“对,别叫人来追我们,要不然我可就拿你的好侄子炼丹了。”
南宫秀打不过他们,阿萝又在他们手上,只能忍气吞声。他道:“好,我答应你们,你们也别伤害他!”
众人翻墙而出,消失在了夜色里。南宫秀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没想到自己筹谋了这么久还是一败涂地。他心中恨得要命,拾起一根散落的藤条,颤抖着贴在胸前,不觉间哭得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