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扯下了人皮面具,脱了玄鬼的黑衣扔在野外,从窗户钻回了客栈的房间。天刚蒙蒙亮,他便去隔壁敲门。步云邪披着衣裳来开门,见了他眼睛顿时一亮,道:“你回来了!”
段星河闪身进了屋,道:“你头疼好了没?”
步云邪道:“早就好了。”
段星河伸手一摸他脉搏,感觉确实气息调和,没什么大碍了。他道:“那好的很,赶紧收拾东西,叫其他人马上离开。”
之前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忽然说走就走。步云邪意识到有危险,道:“怎么回事?”
段星河低声道:“薛红玉他们来了,等会儿应该就要搜过来。把刘正阳他们留下压阵,咱们赶紧走。”
步云邪一凛,登时道:“好,我去叫其他人。”
段星河去把赵大海他们叫了起来,步云邪叫醒了李玉真等人。所有人迅速收拾停当,结了住店钱,悄然出了城门。魏小雨还没睡够,在司空玉的马车里睡得昏天黑地。墨墨和小对眼窝在她们脚边,烤着暖炉十分惬意。六幺赶着车,扭头道:“县主,吃点东西吧,包子要凉了。”
他离开前买了些吃的,司空玉没什么胃口,道:“小雨吃吧。”
魏小雨摇了摇头,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精打采的。司空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感觉不烫,她道:“哪儿不舒服么?”
魏小雨半闭着眼,跟前阵子生龙活虎的模样孑然不同,大约是天冷的缘故。司空玉有些心疼,道:“难受就多睡一会儿吧。”
她把火炉拨弄的暖和了一点,马车里暖融融的。魏小雨蜷缩着身体,片刻就睡熟了。
薛红玉等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却找到了段星河留下的那个大坑。薛红玉蹲在泥坑旁边看了半天,伸手捻了捻潮湿的泥巴,道:“水遁之术,你们怎么回事,让小贼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孙堂主讷讷的,显得有些害怕。薛红玉道:“让你查可疑的人,有线索没有?”
孙堂主道:“前两天刚招进来的那兄弟两个不见了,就是您亲自调教的那小子。”
薛红玉皱起了眉头,就觉得那小子有些不同寻常。她道:“是他把法阵破坏了?”
孙堂主道:“应该是吧,除了他最近也没有可疑的人了。”
阿蚺出声道:“那人什么来历,为什么破坏咱们的法阵?”
孙堂主道:“属下怀疑他是浩荡盟派来的卧底,要不然也可能是钦天监的人……属下听说钦天监的那些人会水遁,但没亲眼见过。”
薛红玉有些诧异,道:“什么钦天监,大幽的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她自从来了,一门心思跟浩荡盟的人作对,还不知道李如芝他们也在永夜城里。孙堂主道:“赤练使日理万机,属下还没来得及跟赤练使汇报。”
薛红玉微微皱眉,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孙堂主道:“在悦来客栈。”
薛红玉一摆手,道:“叫上些兄弟,跟我一起去看看!”
刘正阳等人还留在永夜城,打算在这边过了年再走。大清早几个人上街买了点豆腐脑,搭配着小笼包和茶叶蛋,打算回去好好吃一顿。刚回客栈大堂,就见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阿蚺道:“钦天监的人呢?”
小二哥一脸茫然,道:“那不就在你身后站着呢,有事么?”
众人回过头,迅速把刘正阳等人围了起来。薛红玉还是头一次跟刘正阳他们打照面,以为他们跟段星河关系不错,登时把新仇旧恨都算到这些人头上来了。她道:“就是你们的人混到万象门里来了?”
刘正阳一脸茫然,道:“啊,你说什么?”
薛红玉不耐烦道:“少给老娘装傻,谁干的,给我滚出来。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于九看情况不妙,上前一步挡在了刘正阳身前,道:“这位姑娘,我们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法阵到现在还没修补好,薛红玉心烦的要命。她提起鞭子,啪地朝于九抽了过去。于九眼疾手快,闪身躲过了,刘正阳的反应却慢得多,被一下子抽破了脸,登时大怒道:“你这个凶婆娘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们,人多了不起啊!”
玄鬼们纷纷拔出刀来,道:“放肆,敢对我们赤练使无礼!”
大堂里的百姓们见要打起来了,饭也不吃了,纷纷向外逃去。薛红玉一心要抓几个顶罪的,万一修不好幽冥晶石,也能跟教主交代。她皱眉道:“少跟他们废话,统统拿下!”
钦天监的侍卫们也不是好惹的,顿时拔刀跟他们应战。李如芝听见了下面的吵嚷声,快步走到了楼梯口。他见双方打了起来,吃了一惊。刘正阳跟人过了几招,被一脚踢到了角落里,撞翻了一个垃圾桶。他浑身都是菜叶子鸡蛋壳,又臭又脏气的要命,道:“小师叔,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于九寻思着这帮人来势汹汹的,好像确实被什么人得罪了。钦天监的人除了自己这一支之外,就是段星河他们了。多半是那小子偷偷去惹了事,把黑锅扣到了自己这些人头上。
他大声道:“诸位,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听我解释——”
客栈里乌乌泱泱的,根本没人听他说话。一名玄鬼提着刀砍了过来,于九来不及躲闪,使出了水遁,瞬息间出现在了不远处。其他的玄鬼看见了这情形,都睁大了眼,喊道:“他会水遁,就是他干的!快把他拿下!”
于九不知道自己怎么使个水遁就得罪他们了,简直是会呼吸都有错。那帮人也不听他解释,像马蜂一样朝他涌了过来。于九没办法,只得一把拉起刘正阳,再次使出水遁之法,一道旋涡钻进了地下,嗖的一声不见了。一群玄鬼围了上来,却见人已经没影了,只剩下一道水流在原地荡漾。
其他人不会水遁,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薛红玉咬牙切齿道:“给我把他们都拿下!”
那些侍卫被重重包围住了,李如芝眼看救不了他们,快步回了二楼,拿了金银细软,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客栈里不断传出刀兵砍杀的声音,还有侍卫惨叫的声音。李如芝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却又喃喃道:“你们本来就是陛下派来护卫本官的,为我而死也是你们的职责,别怪我狠心。”
他骑着马混入了人群,悄然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一人喊道:“大人,等等我——”
他回头一望,却见张掖骑着马赶了上来,身上也背着一大包财物。城里有那么多追兵,他能带着东西逃出来,也是有点本事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张掖喘着气道:“大人,我运气好,他们没注意到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您可千万别扔下我!”
他不会道法,只有一张会拍马溜须的嘴,没有了李司正这座大靠山简直寸步难行。李司正也习惯了被他伺候,便道:“我知道你机灵,有法子逃出来,正要出城等着跟你汇合。”
张掖虽然知道他是说漂亮话,还是赔着笑道:“多谢大人,我就知道您心里有我。”
天气寒冷,两人站在路边,显得十分凄凉。昨天还是前呼后拥的司正大人,如今又成了光杆司令。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大起大落,而且总是麻烦主动来找他。他怀疑是段星河那小子捅了马蜂窝,把黑锅扔到了自己的头上。他道:“姓段的那小子呢?”
张掖道:“不知道,闹这么大动静也没见他们出来。那些人要是还在城里,万象门的人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李司正太了解那些人了,恨声道:“八成就是他们捣的鬼,提前跑路了,让咱们替他受过。”
这些人一路上也没少坑了段星河,就算真是他们干的,也是礼尚往来罢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张掖打了个喷嚏,冻得瑟瑟发抖,道:“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司正叹了口气,这地方这么凶险,就他们两个人实在很难活下去。他道:“先躲追兵吧,再想办法把于九他们找回来。”
他凝神感受了片刻,感到一点微弱的灵力在南边不远处,似乎就是于九。他拨马回头,道:“他们应该去南边了,咱们去看看吧。”
夜色深沉,山林中一个绿色的身影飘荡过来,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人容貌昳丽,神色中却带着一股浓烈的怨气,却是南宫青萝。
之前他被关在浮屠中,成日听一群和尚念经,念得他头大如斗。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找段星河他们算账。他辛辛苦苦修炼了三百年,却被段星河打的奄奄一息,就连他以自己的神魂炼制成的法器捆神索也被那个姓李的小道士夺走了。阿萝简直气得要发疯,那些和尚却根本不问情由,只是一天到晚对着他念经,口口声声说要度化他。
阿萝根本不需要什么度化,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法,漂泊在世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任何规则的约束。若真有来世,他也不想做人了,活着太苦,他宁可恣意妄为一番,最后灰飞烟灭也无所谓。
老主持在外头念诵经文,阿萝躺在地上睡觉,一会儿梦见蚊子嗡嗡嗡嗡,不管朝哪儿都睡不踏实。他心烦起来,踢了石墙一脚,大声道:“臭和尚,你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
老主持道:“此乃地藏经。听此经文,心生忏悔,可得有余涅槃。”
阿萝不懂佛法,却知道涅槃便是死了。他道:“我死不了,也活不成,是个飘零人间的怪物,你别费这心思了。”
老主持道:“万物有灵,一花一木皆可受佛法度化,何况阁下尚有智识。”
阿萝冷笑了一声,起了心思要跟他辩一辩,盘腿坐了起来,道:“那你说什么是涅槃?”
老主持缓缓道:“断一切烦恼而绝未来生死之因者,尚余今生之果报身体,谓之有余涅槃。其人今生之果报尽而归于寂灭,谓之无余涅槃。”
他的声音庄严慈悲,是真的想令他开悟。阿萝的神色微微一动,道:“若是能死,我不想再入轮回,做人苦,堕三恶道更苦。有没有一了百了的法子?”
老主持道:“我等长夜修习空法,得脱三界苦恼之患,住最后身有余涅槃。若想了却一切因果,乃是无余涅槃,非大成就者不能达。”
阿萝听明白了,这些和尚日夜念经,最后也只能达到有余涅槃的境界。若想断绝一切,乃是无余涅槃,一般人还没有这个福分。
以前他只觉得活着难,没想到要死的干净利落,再无转世也这么艰难。阿萝心灰意冷,倒了回去,道:“我就想死的透透的,三界六道再也没有我,那便好得很。可惜啊,大和尚,连你们也做不到,又何必来度我呢?”
他大睡了几天,恢复了一部分法力,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卯足了劲儿往外一撞,把浮屠撞了口子,化作一团青烟飘了出来。
阿萝想起当时的情形,抬手摸了摸头顶,感觉脑门还隐隐作痛。在此之前,他已经对着一个地方撞了好几天了,能把大悲寺的浮屠撞出一道口子,他应该也是头一个了。
他张开了手,一点碧色的灵光浮动着,又悄然消失了。他身上的法力只剩下了三成,要找段星河他们算账,来硬的是不行了,只能想点别的法子。自己辛苦炼的法器还被他们拿着,他打算先杀了李玉真,夺回捆神索,恢复了法力再做其他打算。
他听说段星河他们离开了永夜城,又往西去了。他便追了过来,路上却不见那一行人,只有苍凉的月光照下来,显得分外寂寥。
他一跃上了一棵大杨树,坐在枝杈中间,想休息一会儿。忽然望见远处一队人骑着马朝这边赶来,幽红的马灯挂在鞍子上一晃一晃的,在夜里格外显眼。前方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无路可逃,一头钻进了这边的树林。
那两人一路奔逃,不时回头望一眼来路,生怕被追上了。
阿萝觉得有趣,看着他们跑到附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正阳和于九。他们从永夜城被万象门的人追杀,一直逃到了这里,想去找李如芝,到现在也没遇见他。阿蚺带着一队人,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非要抓他们回去不可。
于九知道万象门的人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还不如死了。他带着刘正阳拼命逃到了这里,白天就吃了一顿饭,此时又累又饿,几乎已经力竭了。
刘正阳扶着一棵大树,喘着气道:“小师叔,我走不动了,歇会儿。”
于九也累得够呛,停了下来。刘正阳掏出水囊来,喝了一口水,骂道:“都追了三天了,还追……一帮疯子,属王八的咬着不放!”
于九在一棵树下坐下了,格外珍惜这短暂的休息机会,沉默着不想浪费体力。刘正阳愤愤道:“都是段星河那臭小子,肯定是他捅了娄子,扔到咱们身上来了。那家伙心歹的很,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
阿萝本来只想看看热闹,听见他提到了段星河,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阿萝觉得这两个人有点意思,翩然一跃,现身在了那两人面前。
刘正阳正在大骂,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那人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绿色的衣衫在风里不住飘荡,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就如同山野中的精怪一般。刘正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谁?”
于九也心生警惕,摸向了腰间的佩剑,站了起来。
阿萝道:“你跟段星河什么关系?”
刘正阳略一迟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萝沉下了脸,道:“本座问你,你就老实回答。”
刘正阳把心一横,恨声道:“那小子是天底下第一混账王八蛋,老子平生最恨的人就是他。他干了坏事就跑,让老子替他背黑锅,要是让我见着了他,我非把他的皮扒下来不可!”
阿萝哈哈大笑起来,满意道:“骂得好,本座就爱听人骂他!”
他伸手一抓刘正阳的手臂,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凝神观想,看到了他的意识。刘正阳的手上一麻,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阿萝发现面前的这小子跟段星河是同宗的师兄弟,后来又都进了钦天监做事。这小子总爱跟着段星河,段星河烦他烦的要命,经常捅了娄子扔在他头上,巴不得那些牛鬼蛇神把他杀了。刘正阳也不是什么善茬,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段星河以解心头之恨。两个人冤冤相报,没完没了,着实是一对缠缠绵绵的好兄弟。
阿萝正想找个人帮自己对付段星河,遇上了这个二杆子,简直正中下怀。
刘正阳的意识回来了,挣脱了他的手,道:“你干什么?”
阿萝也不以为忤,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道:“你想对付段星河,我可以帮你。”
刘正阳半信半疑的,道:“你有这个本事么?”
阿萝扬起了嘴角,道:“本座的本事大得很,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说着一拂衣袖,一团白雾弥漫在山林中。阿蚺远远望见那两个人逃进了山林里,也带人钻了进来。他找了一阵子,忽然见前头漂浮着一片雾气,他带着人在林子里转来转去,却发现自己总在一个地方打转。
一名玄鬼道:“大哥,这地方咱们是不是走过?”
阿蚺四下环顾,感觉到处都差不多。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前头有个分叉路,左边似乎走过了,一挥手道:“这边。”
一群人跟着他走了右边的路,身影渐渐消失在林子深处,被雾气淹没了。
刘正阳就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见那些人原地鬼打墙了一阵子,迷迷瞪瞪地越走越远,竟就这么被骗走了。刘正阳和于九都心中大喜,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救命的神仙。两个人都对面前的少年刮目相看,于九抱拳行礼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阿萝端然道:“我是夷州王亲封的谶语师,能断人生死,看人的命运无一不准,大家都叫我——玉蝉仙。”
他的来历这么大,却不知为何身处在这荒山野岭,看起来还有些狼狈。于九疑惑地看着他,道:“那阁下为何来这里?”
阿萝道:“本座游历至此,跟你们也算有缘,随手拉你们一把,不必放在心上。”
他虽然说别放在心上,却提醒他们二人的性命是自己救的。刘正阳对他心悦诚服,道:“大师,你会相命,那帮我看看,我的命运如何?”
阿萝看他就是个头脑空空的草包,没什么大出息。然而他想利用此人夺回捆神索,便煞有介事地端详了他的脸一阵子,道:“你本身龙章凤姿,天赋异禀,乃是个修仙的天才。只是……唉!”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刘正阳被他吊起了胃口,道:“只是什么?”
阿萝道:“你印堂发黑,一路不顺。显然是气运被人夺走了,因此一直郁郁不得志。”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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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的眼睛陡然睁得老大,他一直觉得自己天生高贵,不该碌碌无为一生。然而身边的人都说他是个没用的废物,他心里一直不服气。今日终于有人夸他,刘正阳喜不自胜,登时将这谶语师引为了知己,道:“大师,谁把我的气运夺走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阿萝道:“那姓段的小子我见过几面,是个混账无耻贪得无厌之徒,你的气运应当就是被他夺走的。只要杀了他,你就能拿回自己的气运,得道成仙!”
刘正阳对此深信不疑,他早就羡慕段星河身边围绕着许多人,想做什么都有人帮他,说什么都有人信服。他恨声道:“我也想杀他,可是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萝眼珠一转,想引他去杀了李玉真,道:“他身边有个小道士是保护他的,你只要杀了他身边那个小道士,就能杀了他了。”
刘正阳有些迟疑,阿萝怕他不上当,又给他添了把火,道:“你不是凡俗之辈,只要你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刘正阳攥紧了拳头,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他回头看于九,想问他觉得如何。于九对这些话半信半疑的,还没说话,忽然发现那个绿衣少年已经不见了。
刘正阳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道:“玉蝉仙,玉蝉仙?”
山林中寂然无声,那少年如同梦幻泡影一般,就这么消失了。刘正阳觉得有些寂寥,想起他刚才的话,心中又生出了希望,兴奋道:“小师叔,这怕不是活神仙显灵,特意来帮咱们的?”
于九也不知道那少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想了想道:“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容易甩掉万象门的人了,赶紧跑路要紧。”
段星河等人离开了永夜城,一路向西。他起初还担心万象门的人会追上来,走了两天,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觉得有点意思,没想到刘正阳他们看起来跟纸糊的似的,殿后的时候还挺有用的。
这天晚上扎了营,赵大海和结香切开一个大冬瓜,准备炖腊肉吃。小对眼在火堆边跟墨墨扑来扑去的,一点也不怕冷。六幺剥开一个大黄柚子,递给司空玉道:“县主,吃点水果。”
司空玉随手把一块柚子皮扣在小对眼头上,道:“送你个帽子,戴好了。”
小对眼嗷呜了一声,甩了甩头把柚子皮拨弄下来,张嘴啃了一会儿,没吃出什么味道。墨墨拿鼻子拱着柚子皮,把它推到了火堆里。柚子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还挺好闻的。
柚子瓤又酸又甜的,十分饱满,司空玉把果肉掰成几块,分给了身边的宋胡缨和李玉真。司空玉把一块柚子瓤递给小对眼,忽然道:“哎,猫能不能吃这个?”
宋胡缨道:“不知道。”
李玉真道:“不能吧,吃了会拉肚子?”
司空玉连忙把小对眼嘴里的果肉抠了出来,小对眼不满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想把吃的抢回来。司空玉一只手顶着它的脑壳,道:“牛肉干呢,快给它!”
李玉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肉干,塞到了小对眼嘴里,它总算消停了。墨墨趁他们没注意,伸出舌头一卷,把掉在地上的柚子瓤吃了下去。司空玉吓了一跳,道:“貘能不能吃柚子?”
宋胡缨一脸茫然,依旧道:“不知道。”
李玉真感觉跟带孩子似的,压下葫芦起了瓢。墨墨连石头都能吃,吃个橘子柚子之类的也没什么事,一会儿功夫又跑到旁边玩去了。大家等着结香他们做饭,一边慢慢剥着柚子,悠闲地聊着天。
司空玉道:“阿缨,你的道心是什么?”
宋胡缨道:“自由。”
她现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是挺自由的。司空玉笑了,道:“风餐露宿的,不辛苦吗?”
宋胡缨拨弄着篝火,道:“不会啊,你呢?”
司空玉道:“无执,把一切都当成过眼云烟。”
李玉真有点奇怪,感觉跟个老道姑似的。他道:“年纪轻轻的,这么早就四大皆空了?”
司空玉淡淡道:“不看破也没办法啊,我爹娘早就没了,我跟着我哥哥长大,特别怕他离开我。后来我就想,与其天天担惊受怕,不如早点想开,不执着于生死,不执着于爱恨,只要什么都不在乎,就没有东西能打败我。”
她跟说别人的事似的,一副超脱的态度。大家本来以为她出身高贵,人又聪明,没有任何烦恼,没想到她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一面。
李玉真笑了一下,道:“挺好的。”
司空玉的眼睛眨了眨,望着远处的段星河。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他的轮廓格外深邃。他一只手搭在膝上,黝黑的眼睛望着火焰,神情沉静。她小声道:“段兄的道心是什么?”
李玉真含笑道:“你对他感兴趣?”
司空玉轻咳了一声,道:“什么叫感兴趣,就是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李玉真笑了,道:“那你自己去问他啊。”
女孩子脸皮都薄,司空玉摆了摆手,道:“不问了不问了,当我没说。”
宋胡缨道:“他的道心是自在。”
司空玉喔了一声,沉吟了良久,道:“那可不好办了……想求自在的人,可不会轻易被什么人拴住呢。”
篝火不住跳动,干柴被烧得劈啪作响。步云邪在段星河身边坐下了,道:“卧底当的怎么样,里头什么情况?”
段星河感觉也没摸到特别有用的消息,还差点让薛红玉占了自己的便宜,有点亏了。他下意识拉了一下衣领,道:“我把他们的人员构成搞清楚了,除了白衣伥鬼,还有些黑衣玄鬼,负责打打杀杀的。在这上面是大伥,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当,永夜城的太守就是大伥之一。再往上的事我这个身份接触不到,就不知道了。”
步云邪还记着他最想知道的事,道:“搞清楚夜游神的事了么?”
段星河摇了摇头,静了片刻道:“他没留下露脸的画像,城里有不少关于他的壁画,都戴着面具。我怀疑那家伙不识字,架子上的书基本都是画,关于他的文字记载也几乎没有。”
他们这回主要就是奔着夜游神去的,结果也没得到关于他的信息。步云邪有些遗憾,道:“还有么?”
段星河寻思了一下,显得有点不自在,道:“那帮人乌烟瘴气的,没事就搞双修。喔对了,我拿了他们一本修炼的功法,你看看有没有用。”
他起身从行李里翻出了那本妖灵心法,递了过来。步云邪看了片刻,觉得虽然是旁门左道,也有些可观之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摸透了其中的破绽,可以对付薛红玉她们。前头是一些行气的法门,中后部分是一些双修之法,以及供奉虺神的邪术,有些内容确实辣眼睛。步云邪把书合上了,道:“行吧,有空我看看。你在那边没遇到危险吧?”
伏顺插嘴道:“没有,大师兄在里头混得好着呢,才去两天就被人相中了,还差点当上头牌。”
段星河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道:“什么头牌,别乱说!”
步云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段星河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戴了个人皮面具,他们没认出我来,叫我跟着一帮玄鬼去劫了浩荡盟一车镖货。你别说,那帮正道人士都挺有钱的,让薛红玉捡了个大便宜。我估计刘正锋饶不了她,凤来城离永夜城这么近,他早晚得把东西抢回去。”
正邪两道忙着打架,没人有功夫来为难他们,这倒是件好事。步云邪道:“那薛红玉为什么来追杀你,你暴露啦?”
“那倒没有,”段星河扬起了嘴角,“我看他们有个法阵藏在大殿里,好像挺厉害的,就给他们弄碎了。我临走的时候在地上留了个水遁的大坑,薛红玉肯定要找李如芝他们算账,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咱们这不已经走远了么。”
步云邪挺佩服他,道:“胆子还挺大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心眼儿呢。”
段星河从小在流民堆里长大,早就有八百个心眼子。他拨弄着火堆道:“你不坑人,人家就坑你。世间险恶,不多动点心眼儿,怎么活下来?”
“就是,”伏顺道,“刘正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让他们一直跟着咱们了,这就是他应得的!”
几人说着话,远处的树丛忽然动了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正阳顶着几片枯黄的叶子,悄悄地露出了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