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蜀山 三
    凛冽的山风吹过,刘毅君的发丝猎猎飞了起来,眼睛映着火光,隐忍着悲痛的泪水。

    被感染的人都是跟他们朝夕相处过的同门,做这个决定实在太难了。可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变成丧尸。刘毅君背着沉重的压力,为了活着的人必须下这个狠心。

    “且慢。”

    一个无机质的声音响起,那个金色的球体飞了起来,缓缓道:“丧尸之毒么……让本座来试试。”

    “净化——”

    一道金光生出来,从西峰上空展开,穹光覆盖了整个蜀山。光芒照在正在变异的弟子身上,那些人如同被金色的流水包裹着,涤荡了全身。正在抽搐的人渐渐舒展了身体,平静下来。那些身受重创实在无法挽救的人,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在临终前获得了最后一点安慰。

    伏顺的身体被金光笼罩着,体内那股灼热的感觉渐渐消失,意识又回来了。腿上的痛感让他的表情扭曲起来,道:“疼疼……我的腿好疼啊!”

    还未完全被尸毒感染的人受到了净化,渐渐恢复了意识。众人见了那情形都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奇迹。有人低声道:“还有救,他们有救了……咱们也有救了!”

    那些变异的人中有他们的好友,也有亲人,他们有救了,大家都热泪盈眶。

    刘伯桥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想到这些丧尸能被义灵使净化。刘毅君等人仇恨地看着他,恨不能把这妖魔千刀万剐。刘伯桥见自己腹背受敌,有些慌了。段星河神色凌厉,已经提剑朝他砍了过来。

    幽冥剑极其沉重,刘伯桥勉强招架了一剑,虎口被震得发麻。段星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斩过去。哧地一声,把他从右肩倾斜向下,砍出了一道一尺长的血口。鲜血迸溅出来,那具身体已经不堪用了,刘伯桥捂着伤口踉跄了两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有意思,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他浑身不住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歪过头,脖子滋啦一下子裂开了一道口子。那道伤口越撕越大,跟他身上的伤口连在了一起,露出了森森的骨骼和肌肉,他却全然不觉得疼。一个硕大的黑影从他体内扭动着钻了出来,却是一只大伥。

    操纵肉身的东西离开了,刘伯桥变成了一个扁扁的皮囊,就这么瘫落在地上。

    众人看着那情形,都十分惊愕。伏顺想起了从前自己就被这种东西寄生过,害得他脑袋痒得要命。他下意识道:“双生蛊,这是双生蛊!”

    这邪门玩意儿是万象门独有的东西,会偷偷寄生在宿主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渐渐生长成他的模样。在取代本人之前,它应该已经暗中观察刘伯桥很久了,要不然也不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模仿的这么像。

    大伥漂浮在半空中,残破的白袍不住摆荡,虚空一般漆黑的脸上浮着一双赤红的眼和一个咧开的大嘴,仿佛在嘲讽他们。段星河道:“刘伯桥本人呢?”

    大伥得意道:“他早就死了,被我吃掉啦,一点骨头渣也没剩。我早就说过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和刘伯桥已经融为一体了!”

    段星河道:“天玺真人也是假的?”

    大伥伸出了手,巨大的爪子往虚空中一握,傲然道:“什么是假的,什么又是真的。蜀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力量在我们手中,我们的一切自然就是真的!”

    段星河与它说话之时,李玉真悄悄从袖中捻出一道符咒。它尚在洋洋得意,李玉真将符咒向天上一抛,一道烈焰燃尽了黄符,骤然生出了一道符文构成的锁链,哗啦啦地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把它困在了其中。

    “拘鬼阵——”

    此阵专门针对厉鬼和阴邪之物,若是它不脱窍而出,此时李玉真还对付不了他。那大伥顿时慌了,左冲右突,却无法逃出去。锁链叮当直响,被碰到的一瞬间便生出一道火焰。它逃不出去,大怒道:“你们居然骗我……我不服,放我出去,我要跟你们大战八百回合!”

    张青蜉冷冷道:“想一对一,你这卑鄙小人不配。”

    他说话声中,刘毅君提起了手中长剑,带着强烈的除祟金光,朝它狠狠地斩了过去。

    刘毅君对它恨得入骨,那一剑凝结了她全身的灵力。大伥身上缠满了锁链,眼看着她冲了过来。它拼命挣扎,把铁链晃得哗哗作响,赤红的眼睛越睁越大——

    哧的一声,长剑狠狠斩过,把大伥砍成了两半。白色的袍子飘落在地,大伥的身体扭曲着,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嚎叫。

    “我不服,我不服——就凭你们,我、我不……”

    它被斩的魂飞魄散,像流沙一般消散在众人面前。刘毅君的手发着抖,喃喃道:“爹,女儿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么?”

    长久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纵使坚强如她,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发现父亲的异样了,一开始,他总是躲避着自己,后来渐渐露出了越来越多的马脚。

    他的习惯、爱好,细微的表情,都与原来不同,行事也变得贪婪狂妄,与从前判若两人。刘毅君意识到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她有过迷惘,也有过冲动,想要直接问一问他,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贸然去质问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人既然能取代父亲,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代自己,接管她手下的弟子。为了师弟妹们,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跟那些非人的家伙虚与委蛇,看着它们窃据高位,忍受着屈辱和愤怒,蛰伏着,等待一个把蜀山夺回来的机会。

    陈师叔和肖师叔应该也发现了,流露出了反抗的意思,但无法跟掌教抗衡,只能出外云游避祸。后来小师叔也看了出来,这里已经被妖魔窃取了,掌门、长徒,甚至守山的朱雀也被污染了,更不必说还有多少他们没发现的卧底弟子。阴云笼罩着这片天空,妖气肆意弥漫。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和小师叔守着这个秘密,相依为命。如果没有对方跟自己分担,他们可能早就崩溃了。如今他们终于杀了眼前的恶魔,却没有轻松的感觉,因为还有更难对付的敌人没有铲除。

    一道阴云聚集起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西峰,天玺真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这就不行了……枉本座对他这么信任,真是没用!”

    阴沉的声音传来,又带着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就像有锉刀摩擦着人的耳朵似的。他飘浮在半空,苍老的面容带着一股阴鸷的气息。而在他的左右两侧,又分别多出了两个脑袋,一共长着六根胳膊。赵大海抬起了头,道:“好家伙,三头六臂啊。”

    蜀山的弟子们看到掌教真人变成这个样子,都极为震惊,简直不敢想象蜀山被这些妖物窃据了这么许久。段星河道:“你也是万象门的大伥?扮成这个样子想做什么!”

    那怪物哈哈大笑,白色的须发在风中乱舞,道:“干什么?蜀山这帮老儿又臭又硬,跟浩荡盟联手与我主上作对。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取而代之——”

    他袍袖一拂,故意要刺激刘毅君似的道:“我们在这里吸取了不少能量,还要多谢你们没早翻脸。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保命为上。不过你要是能早一点发现,你爹就不用死了!”

    刘毅君被气得浑身发抖,张青蜉低声道:“别听它的,这妖物故意激你。”

    段星河道:“真正的天玺长老在哪儿?”

    那怪物袍袖一拂,冷笑道:“那老头儿还活着,但本座日理万机,忘了把他埋在什么地方了。你们有本事就慢慢找,说不定运气好,能在他断气之前找到呢?”

    一众蜀山弟子都十分愤怒,刘毅君的呼吸都在发颤,恨声道:“给我死——”

    她纵身掠过去,一剑朝那怪物砍过去。它骤然躲过了,反手一掌打过来,强烈的气流将她冲击得向后飞了出去。张青蜉一跃而起,将她接住了,两个人都被那股力量冲得倒在了地上。

    其他弟子涌上来,急道:“小师叔,大师姐,你们没事吧!”

    刘毅君吐了一口血,脏腑疼的厉害,张青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这怪物比之前那家伙难对付多了,它在蜀山伪装多时,吸收了大量的灵力,甚至还掠夺了天玺真人本身的力量,这些小辈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刘毅君握紧了拳头,很不甘心。那怪物打伤了刘毅君,转身看着段星河等人,缓缓道:“小子,轮到你们了——”

    他袍袖一拂,兴起了一阵狂风。段星河持剑挡在众人身前,其他人被大风吹得连连后退。那家伙左手凝结着阴邪之气,右手嗡地化出了几根两尺长的银色钩子,带着寒光向段星河抓了过来。

    那一爪擦着他胸膛划过,哧地一声撕裂了他的衣裳。段星河心中一凛,连忙向后退去,那妖物追过来,接二连三抓向他。段星河感觉这东西身上的邪气极重,跟它过了几十招,自己体内的煞气仿佛有所感应,也跟着沸腾起来。

    他拼命控制着煞气,想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对方。那怪物却哈哈大笑道:“小子,想赢我么?光靠你自己那点本事可不够啊,你不是有煞气么,把自己交给本能,来啊——”

    段星河咬紧了牙关,知道这妖物故意煽动自己,那不是把自己交给本能,而是交给魔鬼。如果滥用这股力量,自己的神志被侵蚀殆尽,最终的结果就是堕魔。

    “闭嘴!”

    他怒吼一声,一剑朝那妖魔斩去。对方轻飘飘地躲过了,道:“差的太远了,小伙子,你还在坚持什么?良心、正义,抛弃那些没用的东西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一点不好么?拥抱绝对的力量,看谁不顺眼就杀,碾压一切,多痛快!”

    段星河体内的煞气越来越强烈,汗水从额头上滴下来。

    他一剑插在地上,勉强想让自己站住。仿佛有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要撕裂他的每一寸皮肤。他的脖颈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血丝现了出来,那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不久之前,这妖魔假扮天玺真人,给他洗经伐髓时的情形。

    那妖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大笑道:“像你这样的瑰宝千年难得一见,沉寂了就太可惜了。本座已经为你打通了经脉,你的煞气会加速侵蚀身体。还不早点屈从于我们万象门,为我们教主效力!”

    眼前的情形已经扭曲变形了,到处都是纷乱的火光,声音也变得时远时近。段星河拼命拽住一线理智,哑声道:“你……休想!”

    步云邪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快救他!”

    义灵使身上的金光微微一亮,正要出手,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啼鸣,声音响彻云霄。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只硕大的凤凰飞了过来。那凤凰身披红色与金色的羽毛,身带赤炎灵光,极其华丽。

    蜀山弟子们激动起来,纷纷道:“是守山神兽!”、“陵光神君来了!”

    义灵使道:“你怎么才来?”

    朱雀道:“我从东峰过来,一群弟子反应及时,躲到了山洞里,我在外面护着他们。刚把丧尸打退了,给你们救了五百来个人,还不谢我?”

    刘毅君等人顿时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能听到这么好的消息。张青蜉方才在东峰上空看到一片惨状,还以为那边沦陷了,没想到还有幸存者。

    朱雀尾羽一摆,转头看向半空中,十分憎恨那假扮成天玺真人的妖物。这家伙极其擅长洗脑,之前就是这妖魔趁朱雀不备,侵蚀了它的神志。朱雀扬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在场的都默念清静经,背不过的听别人念。”

    它毕竟是上古神兽,一开口就有一派长者的威严,弟子们下意识都照它的吩咐去做。朱雀张嘴喷出一口三昧真火,顿时把那妖物的半边衣裳都烧着了。它用力拍打了数下,好歹把火苗扑灭了,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朱雀冷冷道,“烧你就烧你,还用挑日子么!”

    那怪物有些慌了,却还想迷惑人的心智,道:“你是本座的坐骑,蜀山的护山神兽,怎么能帮外人?”

    它不过是一个套着双生蛊皮囊的大伥,窃取了一点力量,还真以为自己能与这些上古大神平起平坐。朱雀的脸都黑了,怒道:“就凭你也想骑我,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声中,它喷出一片火海,烧的那怪物惨叫一声,挣扎着向远处飞去了。朱雀一拍硕大的翅膀,伸出爪子往它的背上抓去。朱雀的爪子又尖又利,力大无比,几下子就把那怪物的一根胳膊撕了下来。

    众人看着那情形,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义灵使看着那边,道:“还用我出手么?”

    那怪物被朱雀扯断了两条胳膊,又被撕掉了一个头,挣扎着飞了回来。混乱中它还了朱雀两招,把它的翅膀抓伤了。朱雀身上流着血,还对它穷追不舍,非要把这妖物撕得粉身碎骨不可。

    步云邪眼看那怪物向弟子们冲过来了,意识到它狗急跳墙,想以这些弟子的性命作为要挟。他喊道:“快拦住它!”

    嗡地一声,义灵使身上的金轮分解开来,大大小小的金环挡在了那怪物面前,有的套住了它的脖子,有的套住了它的手脚,骤然收缩。金轮把它扯成了个大字型,朝四面八方用力,如同车裂之刑一般。它大吃一惊,用力挣扎道:“干什么!放开我!”

    那些金轮越勒越紧,就听哧地一声,血肉迸溅出来,那妖物侧面的一个脑袋被勒断了,随即多出来的几条手臂也纷纷落在了地上。它虽然浑身血淋淋的,但至少剩下了一个头和两根胳膊,看起来比刚才像人多了。

    义灵使淡淡道:“本座帮你恢复了正常,你喜欢么?”

    那怪物疼的龇牙咧嘴,怒吼道:“我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嘲弄我!”

    义灵使漠然道:“对本座出言不逊,找死——”

    它说话声中,金色的轮子顿时从那怪物身上脱落下来,带着强烈的金光漫天乱舞。那妖物转头要逃,就听嗡地一声,后背被一个轮子撞了一下。它惨叫了一声,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前摔了过去,又一个轮子从前面拦路,哐地迎面撞了它一记。七八个轮子围着那怪物,像蹴鞠一样,把它踢来踢去的。

    它浑身的血肉不住滴落下来,骨头也被踢的寸寸折断。那情形虽然惨,比起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又不算什么了。

    众人觉得十分解气,纷纷喊道:“好!干的漂亮!”

    义灵使整治得他够了,道:“蜀山真正的掌教在什么地方?”

    那妖物摔在地上,接连吐了几口血,恨声道:“我偏不告诉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要他跟我一起陪葬!”

    朱雀能感到老掌教的灵力还在,只要尽力搜寻,应该能找到。它道:“杀了吧,咱们自己找就是了。”

    义灵使对它那张脸也看够了,厌倦似的道:“处决——”

    那几个轮子合并成一个硕大的轮子,哐地一声碾过来,把它下半截身体碾得粉碎。那怪物的惨叫声撕心裂肺,身体不住抽搐。它仿佛还不甘心,抬头看向上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道:“救救我……救……”

    它的手臂垂下来,就这么断了气。朱雀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身穿红色锦衣的青年男子。他伸出手,将那妖物体内的灵力吸了出来。白色的灵光融合着丝丝缕缕的邪气,聚合成了一颗灵核。

    干净的气息是它从老掌门身上夺取的,邪气是这妖物自身的。朱雀掌心中托着灵核,道:“得先花点时间净化了。尽快把真正的老掌教找回来,他失去了灵力,身体应该很虚弱。”

    张青蜉道:“我带人去找,天一亮就开始。”

    台阶上满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这一仗他们虽然打赢了,损失也极其惨重。

    黑暗中,一人漂浮在乌云之后,把这边的情形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结实,左臂上缠着一条金色的蛇形臂箍,却是万象门的金环使。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到头来却一败涂地。他看着那被碾碎的怪物,低声道:“废物!”

    此处败局已经无可挽回,他一摆身后披风,身体化作一捧黑色的流沙,就这么消失了。

    东方发白,长风吹过山巅,将众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经过了一夜的厮杀,一切终于结束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尘土、鲜血,带着极度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战胜了敌人,有人坐在地上,有人捂着脸痛哭起来,宣泄着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恐惧。

    刘毅君攥着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哑声道:“咱们赢了。”

    张青蜉道:“是啊,多亏了这些朋友帮忙。”

    他向段星河抱拳,道:“多谢各位,之前我出言不逊,实非得已。还请各位见谅。”

    先前他一见了段星河他们,就一个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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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地赶他们走,其实是早已知道了蜀山已经被妖魔控制了,不想让他们卷进来。段星河明白他的心意,道:“阁下是一片好意,我们都理解的。”

    张青蜉看向了刘毅君,道:“你清点一下剩下弟子的人数,陵光神君在东峰还救下了五百来个人。再把不幸去世的人也统计一下,好生葬了吧。”

    这些事起码得忙三四天,索性没什么大事,慢慢来就行了。刘毅君让人拿了簿册过来,开始清点幸存者的名字。一面又让人把整个山头巡视一遍,免得还有遗漏的妖魔。

    张青蜉带着一队弟子带在西峰上清理尸体,收拾残局。他对段星河道:“你们辛苦了,且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众人确实累了,便去了弟子房。段星河躺在床上,脑海中仿佛还残留着夜里那些人的呼喊声、攒动的火光和刀光剑影,呼吸渐渐沉了下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众人歇了一日,刘毅君他们把蜀山清理干净了。这天一早,段星河醒了过来。他推开门,站在走廊上。阳光照下来,蜀山一片光明宏伟的气势。笼罩着蜀山许久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他恍然意识到,蜀山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隔壁有人在说话,门开着,段星河走了过去,见其他人都在,义灵使像个轮子似的,忽悠悠地飘在半空。吴祎道:“段兄,你醒啦,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段星河道:“怎么了?”

    吴祎激动道:“昨天我们找到掌教真人了,他被关在山顶的牢房深处。是陵光神君找到的!”

    段星河下意识看向步云邪,想起之前他跟自己说过,山顶的石牢有些奇怪,没想到真正的掌教真人就被囚禁在里头。吴祎道:“先前他们说山顶上关着疯子,我还以为师父心地慈悲,愿意度化那些堕魔之人。没想到真正的恶魔逍遥法外,被关起来的才是好人……”

    他挠了挠头,道:“咦,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有道理的话?”

    李玉真笑了,道:“感觉是挺有哲理的。”

    “哎不管了,”吴祎道,“掌教真人已经回昭元殿了,他听说你们帮了蜀山大忙,想要见一见你们。”

    段星河没什么事,道:“那这就去吧。”

    一群人来到了昭元殿,天玺真人在后头的寝殿休息。朱雀已经把从那妖物身上夺回的灵力还给他了,天玺真人的修为尚在,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众人来到他的床榻前,天玺真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靠在床头,朱雀在一旁守护着他,刘毅君和张青蜉也在。吴祎道:“掌教,钦天监的朋友来了。”

    被剥夺了灵力,对他来说确实造成了一些损伤。吴祎说老掌教以前鹤发童颜,虽然几百岁了,神采一点也不老。如今他不光头发苍白,脸上也生出了一些细细的皱纹。

    他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起了身,刘毅君连忙上前扶住他,道:“师祖,您身体还不好,别起来。”

    天玺真人轻轻把刘毅君推开,道:“不妨事,我没什么大碍了。”

    他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多谢几位小友铲除了妖魔,救了我蜀山众多弟子!”

    段星河岂敢受他的礼,连忙让了一步,回礼道:“老前辈千万别客气,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义灵使漂浮在旁边,天玺真人认出了它,恭敬道:“义灵使也出山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晚生幸甚。”

    它被封印在四灵山许多年,世间已经很少有人认得它了。这位大宗师见了它,都要自称晚生,让众人暗自咋舌。义灵使道:“我从前见过你,我来找陵光。见曲长老在西峰上教你们御剑,你学得很快,比其他弟子聪明多了。”

    天玺真人听见了那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白云苍狗,一眨眼那么多人都化作了尘烟。他道:“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停在了步云邪身上,诧异道:“这位是……”

    步云邪怀里抱着墨墨,它把鼻子伸了出来,想要嗅一嗅这位老仙师。这是它跟人打招呼的方式,但对于头一次见的人来说太唐突了。步云邪道:“在下步云邪,这是我养的灵兽,叫墨墨。”

    他说着把墨墨的鼻子按了回去,低声道:“别乱闻。”

    天玺真人注视了他片刻,微微一笑道:“不妨事。”

    他转身看向小徒弟,道:“青蚨,你把这边的事跟几位朋友说明了吧。”

    张青蜉道:“那两个妖魔的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是万象门的人用双生蛊附在了我大师兄刘伯桥身上,制造出了一副血肉傀儡,然后杀了他取而代之。师尊当时忙于修炼,没发现妖魔潜入了蜀山。那妖人便趁着师父打坐之时,把他打成了重伤。另一个大伥夺走了师尊的修为,用双生蛊的皮囊冒充他,把真正的师尊关在了地牢里。”

    众人没有特别惊讶,前天夜里他们见那两个妖人脱去了身上的皮囊,便已经猜出大概是这样了。

    天玺真人沉重道:“我一时大意,导致蜀山蒙受灾难,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但弟子们无辜,我会好生忏悔,尽到自己的责任,不会再让蜀山落入妖魔之手。”

    朱雀道:“掌教不必自责,是敌人太狡猾了。”

    义灵使淡淡道:“那是,要不然陵光也不会被他们迷惑了。”

    朱雀想起了自己被心魔控制的情形,有些难堪,低声道:“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义灵使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道:“行,不让说就不说了。”

    天玺真人注视着段星河,从刚才起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古怪。他道:“小友除魔卫道,本应该一身凛然正气才对。可你身上有一股强烈的煞气,却是为何?”

    段星河大老远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差点就把它给忘了。他道:“多谢老仙师垂问。我们几个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晚辈不幸受了邪神诅咒,才变成这个样子。”

    他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天玺真人听罢,沉吟了片刻道:“原来如此,你们大老远来这里,足见你们的诚意。你们一路上为正道做了不少事,又帮了我蜀山大忙,我应当尽力为你医治。”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希望了。天玺真人道:“小友,你把手给我。”

    段星河把手伸过去,老仙师摸了他脉搏片刻,脸色沉了下来。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张青蜉道:“师尊,如何?”

    天玺真人摇了摇头,道:“这诅咒太阴狠,乃是这世界的缔造者施加的,老朽一介凡人,无法破解。”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连蜀山掌门都没办法解除,难道他要被这诅咒折磨一辈子么?

    段星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也不免失望。煞气一直侵蚀着他,段星河能感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若是就这么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堕魔。

    天玺真人也想到了此节,道:“你身上的诅咒以凡人之力难以解除,只有潜心修行一途。纵使无法彻底消解,至少能控制住它。若是来日有机缘登阶,见到了凤神,它自然会为你解除身上的诅咒。”

    这样的话,段星河也听燕丘的萨满说过。他道:“是,多谢前辈。”

    他的态度虽然恭敬,却显得有些黯然。他清楚以自己修行的速度,恐怕还没登阶,便已经被诅咒侵蚀殆尽了。天玺真人道:“小友现在练的是什么心法?”

    段星河道:“晚辈师承逍遥观,练的是师父传的四正罡气。”

    天玺真人方才摸了他的脉搏,知道他到了元婴期,以他的年纪能练到这个境界,已经很有天赋了。若是能换一套更高明的心法,修炼的速度必然会更快一些。

    这孩子救了蜀山这么多人,就是将蜀山的至高心法传给他,也不算过分。

    天玺真人生出了惜才之心,温声道:“我看你根骨奇佳,又有侠义心肠,很是喜欢。老朽想传你一套修炼的心法,你在这个世界,还不曾拜过师父吧?”

    修仙之人一般只能拜一个师门,但逍遥观在另外一个世界,算是钻了这个规矩的空子。之前步云邪也在这边拜了李慈心为师,学了一身好医术。

    蜀山收徒十分严格,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众人看出老仙师要收他为徒,都激动起来。吴祎小声道:“他在这边还没师父呢。段兄,快拜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