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顺闲来无事,拿着把大剪子在前院修剪花木。剪下来的冬青叶子堆在路边,散发着草木的清香。知了在树荫里嘶鸣着,伏顺擦了把汗,感觉一天比一天热了。
门外叩了几声,一人道:“有人么?”
伏顺觉得有些奇怪,这深山老林的,有谁会来?他去开了门,见一个健壮的大和尚和一个小沙弥站在外面。那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瀚海,请问段星河施主在么?”
伏顺在无双城见过他,咧嘴笑道:“是瀚海大师啊,大师兄在呢,快请进!”
他请那两个和尚去花厅坐下了,去段星河住处道:“哥,大悲寺的瀚海大师来了,专门来看你的。”
段星河一怔,顿时露出了笑容。看来自己在白云观落脚的事传的挺快的,正道上的朋友都来了。他整了整衣裳,起身道:“快去迎接。”
结香送上了茶水和素点心。小沙弥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群小孩儿抱着球从院子里经过,有说有笑的,有些羡慕。魏小雨听说在凤来城帮过自己的大和尚来做客了,连忙过来看他们。
小沙弥吃了一块绿豆糕,忽听一人道:“你来啦,莫……莫愁。”
他转过头,就见魏小雨从外面跑了进来,高兴地望着他。
小沙弥在人家家里规矩了不少,也不张嘴就嗔了,道:“我叫莫嗔。”
魏小雨搔了搔头,哈哈地笑了,道:“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好久不见了,大师好吗?”
瀚海大师微微一笑,道:“贫僧很好,小友看起来也不错。”
魏小雨道:“大师兄收了好几个徒弟,都跟我差不多大,有人跟我作伴了。”
她抬了一辈,逢人就要炫耀这件事。她对莫嗔道:“要一起玩吗,他们去道观后面踢球了,我带你一起去。”
瀚海大师点了点头,道:“去吧。”
小沙弥跟着师父到处游历,很少有机会跟同龄人一起玩。他站了起来,魏小雨一把拉过他的手,道:“快来!”
瀚海大师喝了一杯茶,段星河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道:“瀚海大师,好久不见!”
瀚海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道:“段施主,好久不见了。我听说你在这里落了脚,刚好我和徒儿从这里经过,就来看一看老朋友。”
段星河落了座,道:“欢迎,好不容易来了,可要留下来好好住一段时间。”
瀚海也不推辞,道:“既然如此,那贫僧就叨扰些时日。”
段星河最近的事在正道中都传开了。瀚海已经知道他成为了蜀山的弟子,道:“施主一路斩妖除魔,救护了不少百姓。如今能加入天下第一大宗门,贫僧也很为你高兴。”
段星河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
瀚海看他的气色,跟先前相比有了些好转,道:“之前我见你脸上浮着青气,如今似乎好了许多。”
段星河道:“我最近一直在静心练气,身体比从前调理的好了些。”
瀚海微微点头,段星河道:“大师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有何见闻?”
瀚海想了一下,道:“我从东南边过来,带着小徒沿途散播佛法,却被啸山宗的人抓了去,关了好几天。”
啸山宗就在巴蜀东南方向,段星河跟那帮人打过交道,知道那些人十分凶横无礼,道:“他们为什么抓你们?”
瀚海叹了口气,道:“他们不准我们在啸山宗的地界上传法,说谁要是敢念一句阿弥陀佛,就把他抓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要拿鞭子蘸盐水抽,一直打到悔改为止。”
段星河皱起了眉头,道:“天下宗门林立,各自凭本事发展壮大,哪有按头让人信这个不准信那个的?”
瀚海道:“谁说不是呢,唉……反正他们也没关我多久。后来贫僧趁他们换岗时大意,打倒了几个守卫,这才逃了出来。”
瀚海外号金钵法王,一生降过无数妖魔。他常年在外行走,脸庞晒得黝黑,身材锻炼得尤其结实,两条胳膊跟一般人的腿差不多粗,拳头攥起来有碗口一般大。他心地慈悲,一向主张与人讲道理,可若是动起手来,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段星河看他浑身上下也没有大的损伤,便放了心。他道:“然后呢?”
“别的没什么了,”瀚海道,“贫僧皮糙肉厚的,挨几顿打也不妨事。我们本来打算北上继续游历,听说老朋友在此处,就过来看一看。”
他们这一路受了不少苦,需要一个休养的地方。段星河道:“大师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必客气。”
瀚海大师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道:“南宫青萝如何了?”
段星河端着茶杯的手一滞,水荡漾了数圈,渐渐平息下来。他轻声道:“他死了。”
瀚海大师十分诧异,欠身道:“怎么回事?”
段星河说了事情的经过,瀚海大师有些遗憾,良久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他也算得到解脱了。”
段星河垂下了眼,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结香从后边过来,行礼道:“段师兄,素斋做好了,现在用饭么。”
段星河站了起来,道:“走吧,用点便饭,等会儿带大师去客房休息。”
瀚海大师在白云观住下了,观里地方大,段星河很欢迎他在这儿住着。瀚海大师每天就在屋里打一打坐,闲来无事去练武场练一下拳脚。
莫嗔每天念完了经,就跟魏小雨他们一起踢球、粘知了猴。段星河自己小时候也不喜欢总在屋里坐着念书,如今也不约束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在外头跑一跑,晒晒太阳,对小孩子很有好处。
白云观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初夏时节,草长得又高又软,就算摔倒了也不疼。魏小雨带着莫嗔和三个小师侄在这里踢球,一群孩子大呼小叫的,玩的很开心。
原来他们人少,只能乱踢一通。如今人多了,就两人一组。晓风跟朝露一组,魏小雨和莫嗔一组,明月温吞吞的,被打发去当裁判。
他们在场地两边垒了两个石头窝,明月喊了一声开始,一群人一窝蜂地冲上来,拼命争抢。
前几天/朝露不会玩,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球就跑,脑袋上的道髻都跑散了,披头散发的还十分兴奋。晓风追上来让她把球放下,她非但不听,还扭头咬了晓风一口,气得晓风好几天没理她。朝露觉得是晓风输不起,还小心眼儿。后来魏小雨知道了,笑了他们半天,说:“蹴鞠都是用脚踢的,不能用手拿,咬人就更犯规了。”
朝露还不服气,说:“为什么不能用牙咬,以前在街上有人欺负我,我就咬他们。那些人害怕,就不敢过来了。”
她在街上流浪过一阵子,没人保护她。她要是不凶一点,恐怕都活不到现在了。
魏小雨想起自己刚来到这边的时候,也受了不少苦,就因为啃了人家几口药草,差点被浩荡盟的人抓去杀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是孩子,就对谁格外温柔,朝露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魏小雨缓和道:“这是比赛嘛。如今跟在外面不一样了,有那么多师父保护你,以后谁欺负你,你就用拳脚打回去。”
朝露沉默着,若有所思。后来再踢球的时候,她就守规矩多了。但她的胜负欲太重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趁着混乱铲人。所以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个人来当裁判,免得有人偷偷搞小动作。
莫嗔抢到了球,从右脚换到左脚,趁人不备传给了在前头接应的魏小雨。魏小雨以前在青岩山时就常常跟人踢球,虽然是个女孩儿,却踢得最好。朝露急道:“快拦住她!”
晓风追了上去,从侧面拦了一脚。魏小雨轻巧一跃,轻轻松松带球过人。朝露也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道:“看我的!”
明月连忙提醒道:“不准铲人,再铲人就罚下去了!”
朝露一迟疑,魏小雨已经抬脚一记远射,把球向门那边踢了过去。那一脚用力大了一些,球撞到石头上弹了起来。明月道:“没进!”
球斜斜向上飞去,众人生怕在深山里滚没了,连忙追了上去。到处都是石头和草木,一个棕色的皮球没了,实在很难找到。众人到处转了一圈,没找到球的踪影,都很失望。
“踢没了,怎么办?”
魏小雨摸了摸鼻子,道:“我弄丢的,我出零花钱再买一个好了。”
她觉得有点倒霉,但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就听咦的一声,莫嗔望着前头的天空,道:“你们看……那是咱们的球吗?”
众人围了过去,见半空中漂浮着个皮球。它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就这么静静地停在那里。
大家都觉得奇怪,魏小雨跳了起来,伸手去够那个球。另外几个小孩儿也此起彼伏地跳了起来,一个个像雨后的青蛙一样,却都够不着。
皮球像被他们一脚踢到了一间悬空的屋子里,四周的墙壁是透明的。他们看得见里面的东西,却拿不到。
魏小雨不甘心,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树枝,踮着脚戳了戳。奇怪的事发生了,树枝戳过去的一瞬间,魏小雨感到了一股力量,就像是碰到湖水的波动和浮力,微妙地排斥着她。魏小雨想把皮球扒拉出来,却听嗡地一声,树枝也被吸了进去,跟那个皮球一起悬在了半空中。
其他人都十分惊讶,魏小雨低头看着手,手心里还残留着那种嗡嗡的震感。明月道:“怎么回事?”
莫嗔有点害怕,道:“不知道,去告诉师父吧。”
道观后面有这么个奇怪的空间,是该告诉段星河他们。魏小雨道:“我去找大师兄,你们先回去吧。”
段星河没在自己屋里,而是在步云邪的丹房里待着。他用清净石打磨了个玉环,刚才拿了过来。步云邪确实很需要这种帮助人凝神专注的东西,高兴道:“多谢。”
他端详了片刻,发现玉环打磨的十分光滑,忍不住笑了,道:“回归老本行了是吧。”
段星河有好一阵子没玩砂纸了,最近练不进功的时候,就一直在摆弄这个玉环。他靠在椅背上道:“用机器打磨的没灵魂,我用手一点点搓的。你随便戴着,弄坏了我再给你做。”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打磨的,步云邪自然不舍得弄坏,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段星河道:“戴上试试嘛。”
步云邪便拿了条深蓝色的丝绦系在两头,挂在了腰上,道:“好看么?”
他的身姿修长,腰带束出劲瘦的腰身,佩上玉环显得更加俊美。段星河欣赏道:“不错。”
他喝了一口茶,忽然见魏小雨跑了过来。她喘着气道:“大师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段星河道:“怎么了?”
魏小雨道:“我们刚才在道观后面踢球,然后球一脚踢到天上去,就停在半空中了。我用树枝拨弄,结果树枝子也被吸进去了。”
段星河有点奇怪,站起来道:“去看看。”
他和步云邪一起去了道观后面的那块空地,找到了那颗悬浮着的皮球。段星河凝神观想,感觉半空中有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头充满了怨念和阴气。他回头看步云邪,道:“你觉得怎么样?”
步云邪沉吟道:“有个虚空境界,有点危险。”
这种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四灵山的,或许它一直都存在,如果不是魏小雨把球踢了进去,它悄然浮在半空中,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段星河道:“你们等一下,我去看一眼。”
步云邪道:“太危险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段星河已经一个纵身跃了进去。他的身影如同钻进了帘幕中一般,变得模糊起来。步云邪有点焦急,还不知道里头怎么回事他就进去了,这也太虎了。
他和魏小雨在原地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半空中微微动荡,段星河搂着那个皮球,轻轻跃了出来。步云邪松了口气,道:“怎么样?”
段星河的脸色铁青,一时间没说话,手里的皮球没拿住掉在了地上,魏小雨慌忙追着球跑了。步云邪更加好奇了,道:“到底怎么了,里头有什么?”
段星河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瞳孔地震。他勉强定住了神,哑声道:“有一些……不太好说的东西,很奇怪。”
步云邪道:“到底是什么?”
段星河沉默下来,仿佛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魏小雨捡回了球,道:“有妖怪吗,它们会不会钻出来害人?”
“出不来,”段星河道,“那里头到处都是符咒,它们只能在中心的一片地方活动。不过那地方蛮大的,深处可能还有更恶心的东西。”
步云邪越发好奇了,想要进去看一看。段星河一把拉住了他,道:“别看了。”
自家附近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空间,实在让人不太舒服。段星河道:“反正它们出不来,你就当不知道,照常过咱们的就是了。”
这地方离道观说远不远的,不是刻意往这边走,也不耽误生活。步云邪还是想知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段星河拗不过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形,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下,感觉不对,用脚擦掉了。他又画了几笔,奇异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那种厌恶感更加强烈了。那是一种不可名状,无法直视的恐怖,让人很不舒服。
魏小雨见他在地上画了个长着很多触手的怪物;又有一个形状奇怪,看起来软软的东西,上头满是圆圈。魏小雨道:“这圆的一堆是什么?”
段星河刚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道:“眼睛,此起彼伏的,在一大滩肉里蛄蛹。”
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一言难尽了。步云邪道:“这空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吓人的东西?”
段星河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那些东西虽然恶心,就力量而言,又是更高阶的存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明白的事还是太多了。他以为自己走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东西,其实到现在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魏小雨打了个寒战,道:“算了吧,我不想知道了……以后换个地方踢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星河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中,脸色很不好看。步云邪道:“义灵使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等他睡醒了,问问他就是了。”
段星河没说什么,仿佛连提也不想再提了。他淡淡道:“不早了,回去吃饭吧。”
他说着迈步往回走去,很想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都忘个一干二净。步云邪回头看了半空一眼,段星河已经走远了。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道:“星哥,等等我。”
回去之后,段星河一直沉默着,一想起那个虚空秘境就不寒而栗。
那里头到处都是一片混沌,天光像是半夜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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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不明的状态。看清楚那些怪物的瞬间,他这么多年对世界的认知都被打破了。狂风呼啸,怪物的低吼远远地传来,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那么多难以形容的怪物游荡在空间里,互相吞吃,又胡乱地交/媾,彼此攻击、侵吞对方来壮大自己,又被更强悍的怪物吞掉,到处弥漫着一股震人心魄的恐惧感。
金色的符咒漂浮在半空中,交织成金色的锁链,限制着那些怪物。
外围有些硕大的残骸,骨头和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石头。应该是有些怪物不甘心,想要逃出来。结果被符咒烧的遍体鳞伤,最终死在了秘境外围。
那里面的符咒相当厉害,段星河能感受到制作它的人灵力十分强大。有几只小一点的怪兽穿过铁链之间的缝隙,从他身边飘过,却好像没有觉察到他。
段星河当时按着剑没妄动,生怕跟捅马蜂窝似的,杀一个招来一群。后来寻思起来,说不定就是自己身上的清净石起了作用。那块石头能净化周身的气场,掩盖了他的生人气息。那些小怪兽以为他也是境界里的怪物,个头又比自己大,因此没敢攻击他。
他让孩子们不要去那边玩耍了,其他人也不要靠近那里。在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不要跟那些东西扯上关系为妙。
安静地过了几日,这一天上午,段星河正在屋里打坐,忽然听见有人过来敲门。
段星河起身道:“什么事?”
伏顺在门口道:“大师兄……不好了,又有人来了。”
段星河道:“有人来又怎么了,慌什么?”
伏顺道:“不是……是千机门的人,叫渠什么的那个,在外头等着呢。他说想给你送封信,让进么?”
段星河一诧,白云观早先挨了两回轰炸,头一遭便是被千机门的人害的。他心中一凛,连忙迈步赶了出去。
宋胡缨和瀚海大师已经在门口拦着了,一左一右跟门神一样。宋胡缨手里提着斩马/刀,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穿着一身铁灰色的道袍,骑着机械仙鹤飘浮在道观门前,却是千机门的首徒渠阳子。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道:“别这么紧张嘛,师父让我来送封信,你们家做主的人呢?”
段星河来到门前,冷冷道:“阁下有什么事?”
渠阳子微微一笑,道:“段兄,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们在白云观落了脚,师父让我来送贺礼。”
他从仙鹤背上掀起一块铁板,从里头取出了几个盒子,道:“上好的何首乌和雪莲,还有一些难得的药材。你家有个炼药的小郎君是不是,替他收着吧!”
他把成堆的锦盒抛了过去,段星河站着没动。伏顺接了个满怀,往后倒退了一步。这些人跟其他邪修一样,也崇尚弱肉强食。之前白云观的道士软弱可欺,千机门的人就放机关兽掠夺此地的灵力,还杀了不少人。如今段星河把这里接了过来,他们非但不敢再放机关兽来侵犯,反而上赶着送贺礼,也是很会看人下菜了。
渠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上面盖着千机门主的火漆印章,是一只鹈鹕的形象。他道:“家师请段公子把信看完,让我捎个口信回去。”
段星河拆开了信,见里头的笔迹十分纤细,是用鹅毛笔所写,字迹倾斜颇为漂亮。信中写道:“吾友,一向可好。虽然你我未曾谋面,但我已听闻了你很多事迹。先前阁下请我小儿调查之事,已有结果。阁下深受虺神青睐,自当是我等的贵客。若阁下不弃,还请来通天岛上一叙。某已备茶酒,静候阁下前来——千机门门主裴千秋。”
段星河一诧,之前那个杂耍班子的人用融合兽害死了师父魏清风。段星河一直想调查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可后来他走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有再遇见他们。那些人奇形怪状的,若是出现了,必然很引人注意,可他们好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
段星河一度怀疑是千机门的人干的,毕竟天底下只有千机门会制作融合兽和机关兽。后来在酒楼相见,他曾经质问过千机门的少主。裴少卿却十分冤枉,说必然是有人利用他们卖出的融合兽做了坏事,他们对此完全不知情。
铁匠虽然卖刀,但也不必为卖出的每一把刀负责。不过就算如此,裴少卿也答应了帮他查找线索。过了这么久,段星河以为他们没有下文了,没想到千机门的人这时候回复了他。
对方知道他对什么最感兴趣,抛出了追查的结果来钓他。段星河确实无法拒绝这个条件,然而他刚弄坏了千机门的机关兽,又杀了千机门的人,对方还没跟他们算账,这次去不知道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渠阳子坐在鹤背上,衣袂在风里飘飘荡荡的,耐心等着他的答复,道:“段公子,我们教主诚心邀约,你意下如何?”
段星河沉默着,一时间没有回答。千机门的人表面上对他们还算客气,但实际上怎么想的很难说。这些人骨子里也视人命如草芥,论起心肠之歹毒,与万象门的人不遑多让。
他静了片刻,道:“最近观里事忙,我再考虑一下,阁下先回去吧。”
他没答应去,倒也没有拒绝。渠阳子明白这就是他的答复了,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先回去。阁下若是得空,请来岛上坐一坐,我们都欢迎之至。”
他拱手行了一礼,驾着机械仙鹤飞了起来,向北边去了。众人松了口气,段星河手里攥着信,往回走去。伏顺怀里抱着小山似的一堆锦盒,道:“大师兄,你慢点……拿不了了。”
步云邪听说千机门的人来了,出来看时,见段星河已经进了花厅。伏顺把东西堆在了墙角,道:“二师兄,都是药材,要用么?”
步云邪道:“先放那儿吧,有空我验验毒再说。”
步云邪低声问了伏顺几句,得知了怎么回事。段星河坐在上首,手里捏着那封信,一直沉默着。千机门的人若是想跟他们动手,直接来阴的就是了,没必要专程送信来邀请。
步云邪虽然想追查师父的死因,但也怕对方不怀好意。他们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了,若是对方想要扣留,他们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步云邪道:“星哥,如果你想去,我就陪你。”
瀚海大师道:“贫僧的修为尚可,我也可以陪你。”
宋胡缨道:“我也去。”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他们不清楚的事,就如同那个虚空境界,里头为何会关着那么多怪物。万象门到底想要做什么,千机门又为何跟他们争斗不休。世间无数人生灵涂炭,都因为他们之间的争端而生。若是去了,总能弄清楚一二。
段星河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火漆上的鹈鹕图腾侧面对着人,巨大的囊袋代表着无尽的贪婪,也隐藏了许多秘密。段星河下定了决心,道:“那就去一趟。伏顺,哥托付你件事。”
伏顺道:“大师兄只管说。”
段星河道:“我们一来一回,大约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没回来,你就去蜀山,跟天玺真人报备这边的事。”
他怕师父阻止自己,不敢先说此事。伏顺有点担忧,道:“哥……要不然就别去了吧?”
段星河淡淡道:“他们的人说来就来,咱们也总不能怕了他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下定了决心,目光投向了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烟波浩渺的小岛。还有更多未知的事在等着他们,前方的重重云障,也该揭开了。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