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李玉真出了院门,远远地就见段星河带着三个小孩儿从前头经过。他虽然让他们管冬青子叫师父,但他们就认准了段星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步云邪看了片刻,觉得有点好笑,道:“你看像不像刚破壳的小鸡。”
李玉真揣着袖子道:“真像,哈哈哈。”
段星河听见了这边的声音,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步云邪捣着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扬声道:“恭喜啊,收徒弟了——”
李玉真也道:“恭喜恭喜。”
段星河不能让他俩跑了,指着那边道:“他俩是你们的二师父和三师父,快喊!”
三个小孩儿中气十足地喊道:“二师父,三师父!”
段星河道:“以后二师父教你们修炼,三师父教你们画符。”
步云邪和李玉真笑不出来了,魏小雨道:“那你教什么?”
段星河之前打扫的时候,整理了一下白云观的心法,各大宗门练气的基础大同小异。他替白云观收徒,还是得教白云观的东西,打算过几天就教他们入门。段星河道:“他俩不管的都归我管。”
他带着三个孩子在白云观里转了一圈,跟大家打了招呼,安排他们住下了。结香烧了水,给他们洗了个热水澡。她给孩子们把打绺的头发细细地梳开,扎起了道髻,换上了新衣裳。
段星河从院外进来,透过窗户见结香给朝露穿上了外衣。小女孩还没凳子高,两只脚悬空着晃来晃去的。另外两个孩子在隔间坐着,已经收拾好了,也是一副规矩整齐的模样。他远远地端详着他们,心里很满意。步云邪站在他旁边,道:“捡到宝了。”
段星河道:“确实……要不是脏兮兮的,也轮不到咱们捡。”
步云邪笑了,道:“说什么呢,小心让孩子听见。”
段星河道:“听不着,他们乖着呢。”
屋里那两个小孩侧身对着外面,没注意到远处的人。晓风小声道:“二师父真好看,你觉得呢?”
明月憨憨地说:“有吗,我看不出来。”
他还不到十岁,吃饭和睡觉对他来说吸引力更大。晓风想了想说:“你还太小了,等以后就知道什么叫好看了。”
朝露听见了,在里间大声道:“他脸盲,根本分不清二师父和三师父谁是谁,只认得大师父。”
那两个小孩子认识的久一点,对彼此知根知底的。晓风诧异道:“你眼神不好?”
明月搔了搔头,道:“我眼神没不好,就是……看谁都长得差不多。”
结香听着他们聊天,忍不住笑了,逗小女孩儿道:“那你觉得谁最好看?”
朝露显得有点忸怩,道:“我觉得大师父好看。”
段星河从外头进来,听见了朝露的话,扬起了嘴角。步云邪道:“美得你。”
结香从里屋出来了,道:“步公子,刚才晓风夸你好看呢。”
晓风也不好意思起来,道:“我没有……”
逗小孩儿适可而止,段星河拍了拍手,道:“好了,都站好。”
三个孩子站在一起,段星河道:“说一下日常,以后每天卯时初去守一堂上早课,卯时正去饭堂吃饭。辰时回守一堂上课,每五日休沐一次。缺什么跟我说,生病了找二师父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个小孩儿道:“没了。”
段星河把从祠堂拿来的门规放在桌上,道:“很好,自行把门规看一看。从明天起,开始修行。”
段星河每隔三天抽一个时辰去守一堂给他们讲经,下次来时给他们答疑。大师父没课的时候,步云邪会来教他们练气,李玉真教他们画符,司空玉教他们认字和算数,宋胡缨带着他们在院子里扎马步。其他时候几个孩子自己打一打坐、念一念经,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以后领进了门,他们就能自己修行了。几个小孩儿闲不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开始到处乱窜。这天三个人背着竹筐从山里回来了,十分自豪,纷纷道:“大海师父,看我们带什么来啦!”
赵大海系着围裙从厨房里钻出来,看着他们筐子里堆得满满的柴草和蘑菇,道:“你们是来修道的,还是来干活的?”
朝露道:“我们不想吃白饭。”
明月道:“对,我们也能干活的。”
虽然他们是一片好意,赵大海怕他们在山里乱走碰上野兽,赶鸭子似的道:“以后别去了。这些活儿我来干,没事就练功去吧。”
那两个小孩子有些失望,晓风放下了柴草筐,道:“咱们走吧。”
明月和朝露也放下了筐子,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小对眼从旁边经过,停下来蹭了蹭明月的脚。明月摸了摸它,道:“大海师父不让去捡柴了,咱们以后干点什么好。”
小对眼哇地叫了一声,竖起尾巴回头看着他们,好像叫他们跟自己去玩。晓风觉得老是想着做点什么也没意思,道:“下午没课,要不就玩会儿吧。”
朝露道:“玩什么?”
晓风道:“大师父不是给了咱们一个球么,叫上小雨师叔,等会儿去踢球好了。”
工匠们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把房子修好了。白云观破损的地方都补起来了,院墙重新刷了一层白灰,大门上了一层黑漆,地上碎掉的砖和破洞的屋顶也重新修过了,铺了一层新的青瓦片。练武场上放着练功用的木人桩、箭靶子、兵器架,花园里摆了几块太湖石。屋里的帷幔、床帐、被褥也都换了新的,整个道观焕然一新。
段星河挑了个好日子,挑着一挂一万响的大红鞭炮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地炸了一地,众人都聚在大门前,喜气洋洋的。三个小徒弟捂着耳朵在旁边看着,十分兴奋,感觉跟过年似的。
炮仗放完了,伏顺从旁边递过来一面大铜锣。段星河拿起棒槌抡了一下,铜锣哐地一声响,声音回荡在山中。他长声道:“诸恶退散,瑞气盈门——”
他当先迈过了门槛,其他人跟着进了道观,白云观从此算是获得新生了。
天空中传来一声啼鸣,众人抬眼望去,一只火红的凤凰从远处飞了过来。凤凰通身带着灿烂的金光,在白云观上空盘旋了一周,强大而又温柔的灵力笼罩着白云观,仿佛赐福于此处。
朱雀飞到庭院中,翩然落了地,变成了一个身穿红色锦衣,披着金丝云肩的男子。他乌黑的头发垂着,末尾束在一起,脸旁的碎发也用细小的金箍结成了一束束发缕,随着行走微微摆动,透着说不尽的风流神采。
三个小徒弟只在年画上见过凤凰,都惊呆了。朝露小声道:“好漂亮啊……”
大喜之日,朱雀亲临,当真是祥瑞赐福。段星河带人迎上去,行礼道:“陵光神君,您怎么来了?”
朱雀和气道:“前天你跟掌教真人送信,说今天开张,掌教让我来给你送点喜气。”
师尊对自己这样上心,段星河十分感动,道:“多谢陵光神君,替我多谢师父。白云观有你赐福,必然能吉祥昌盛!”
朱雀道:“应该的,不必这么客气。”
那三个小孩儿望着朱雀,眼睛亮晶晶的。朝露被他迷得脑子都转不动了,想摸一摸他金灿灿的衣角。朱雀看见了她欲伸又止的小手,轻轻跟她握了一下,道:“你就是新收的小徒弟?”
朝露顿时心花怒放,点了点头,道:“我叫朝露。”
朱雀端详着他们,微微一笑道:“不错,都挺精神的。”
众人一起往花厅走去,结香烧好了水,把茶端了上来。朱雀道:“义灵使呢?”
段星河道:“它还在山谷休息。”
朱雀叹了口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睡,都睡成石头了。你也想想办法,把另外几个使者放出来给它做个伴吧,要不然就它自己也怪无聊的。”
他说得这么轻巧,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放出来似的。段星河手里的那几块碧玺不够,至少得再找到一块才能放一个出来。他道:“我尽力,以后看机缘吧。”
朱雀喝了一口茶,道:“刚才我来时见山下有人过来,应该还有客。”
段星河有些疑惑,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会有谁来道贺。正寻思着,就见伏顺从外头跑过来,道:“哥,纵横派的人来了!”
段星河站了起来,就见一名纵横派的弟子背着行囊从外头进来了。他放下身后的竹箧,从里头拿出一封信来,道:“二哥,开门大吉,这是我们大哥让我给你送来的!”
段星河对这人有点印象,之前在莽山见过他,那时候他们还在山寨里强行护送人过路。如今事业发展起来了,不少城镇出现了他们的情报站。段星河之前在山下的镇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纵横派的标志。
段星河有点遗憾,道:“你们的站子还没开过来?”
“还没有,不过快了。”小弟道,“大家每天都能接不少活,挣钱挺多的。”
段星河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背包,道:“你们都忙活什么?”
小弟道:“未来的目标是做情报买卖,纵横捭阖,掌握国家命运。但现在就是……大哥说要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
魏小雨插嘴道:“具体呢?”
小弟搔了搔头道:“送信、找猫找狗、代买菜买药、代骂代分手,代哭丧……”
这日常跟他们的宏图伟业差的也太多了。李玉真刚喝了口茶,没忍住喷出来了,道:“呛死我了,咳……还有代分手的?”
“有啊,”小弟道,“男的始乱终弃怕被揍,就来找我们去说。女的气不过又找我们去代骂,一来一回,生意不就做起来了吗。”
李玉真点了点头,比了个大拇指道:“头脑灵活,了不起。”
小弟道:“大哥最近忙着没空过来,但是很想念二哥,让我画两张图带回去。”
这里也没什么机密情报,段星河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一边拆开了信。于百川的笔迹跟他本人一样,鲜明跳脱,浑身是劲儿。
段星河翘起了二郎腿,见于百川写道:“好兄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听说你前阵子毁了满月盛会,杀了拜月教的教主,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投名状啊!邪宗的人恨你恨得要死,白道的人把你当成了个大宝贝……大英雄。蜀山掌教收你做了关门弟子,飞黄腾达了,大哥也替你高兴。以后说出去,我于百川的兄弟是蜀山长老最中意的徒弟,太有面子了!听说你在白云观落脚了,信送到的时候,房子应该就修好了吧。我们最近又建了三个站点,加起来已经有十一个分站了,以后打算在你家门口也建一个,咱们兄弟通信就方便了。纵横派的总舵在大新已经建好了,有空来找哥哥玩,等你!”
小弟走到院子里,拿着笔比划了几下,一脸严肃。魏小雨道:“他比划什么呢?”
“量比例,”司空玉道,“西洋画讲究透视,你不懂。”
小弟在院子里唰唰一通画,片刻来到客厅里,道:“大家笑一下,茄子——”
段星河等人配合地露出笑容,小弟奋笔疾画,片刻完成了,递给段星河让他过目。一张是白云观修好了的样子,一张是他们的画像。羊皮纸上所有人都在,三个小徒弟簇拥在朱雀身边,试图沾一点他的仙气。魏小雨抱着墨墨站在左边,段星河和朱雀坐在上首,赵大海和伏顺站在段星河身后。步云邪和李玉真、宋胡缨和司空玉坐在两旁,小对眼蹲在它妈脚边。六幺抱着剑站在司空玉身后,结香站在另外一边。
魏小雨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哇,画的真好,跟全家福似的。”
“就是全家福,”小弟道,“大哥说二哥是他最好的兄弟,要把他的全家福好好收藏起来。”
朱雀看了一眼,道:“确实不错啊,你们也想要吗?”
小雨道:“再画一张吗?”
“不用,”朱雀道,“给我张纸。”
小弟有没用完的羊皮纸,递了过去。朱雀抬手一拂,灵光散落在空白的纸上,形成了一副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画。三个小徒弟十分惊讶,道:“哇,这样也行!”
小弟也震惊了,没想到他的朋友还有这样的神通。段星河收起了画,打算弄个框放在屋里,道:“还有个事想问你们,这里跟外面的世界有通道,你们知道在什么地方么?”
小弟倒是听说过,但不清楚具体的位置,道:“我回去帮你查一下,写信送到驿站。”
段星河点了点头,道:“好,替我多谢于兄,我以后有机会去看他。”
小弟道:“收到,还有什么吗?”
段星河想了想,道:“没了,休息一天再走吧,我让人给你做点饭。”
小弟背起了竹箧,往上一颠道:“不了,下午有别的信要送,晚上还有个代骂业务。纵横天下,使命必达——我们的目标是,天下太平!”
他喊完了口号,热血沸腾地走了。其他人沉默着,觉得他们这么有奔头其实也挺好的,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实现愿望了呢。
朱雀喝了一会儿茶,跟他们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见白云观修的这么整齐,叹了口气。段星河想起之前他被侵蚀了心智,受妖人唆使,轰塌了大半个白云观。他心中应该是愧疚的,远远地看见了祠堂,没再向前走,转身绕开了。
段星河和其他人去张罗做饭的事了,想好好招待客人。步云邪陪着朱雀散步,两人来到了丹房,桌上放着一本长生经。朱雀拿起了那本书,见扣在御龙长生丹这一页,道:“你也在炼这个啊。”
步云邪道:“晚辈受钦天监之命,给大幽皇帝炼的。”
朱雀道:“正宗邪宗的人有不少炼这个的,一个是材料难得,对炼药者医理的要求也挺高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可要当心。”
先前李司正炼药失败,就催生出了许多变异的怪物,差点就逃出去酿成大祸。步云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直很小心,道:“我有灵兽试药,又从小学医,没事的。”
朱雀想起了他养的灵貘,那小家伙能辟百毒,确实是试药的神物。这后生倒是得天独厚,说不定真的能炼出点名堂来。
他道:“药材都收集齐备了么?”
步云邪一直想开口求他,苦于没有机会,此时行礼道:“陵光神君,晚辈还缺一味朱雀烬,不知前辈能否赐我一根羽毛?”
方才他就一直盼着朱雀能掉一根羽毛,默默地盯了一路了。但朱雀身上的羽毛都长得挺结实的,大老远飞过来都没掉一根。步云邪没办法,只好开口讨要了。
朱雀倒没觉得被冒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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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边坐下了,道:“这可是凤毛麟角,世间难得的稀罕物。你想要,拿什么来跟我换?”
步云邪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跟他交易的,但感觉他似乎有话要说。他道:“还请前辈示下。”
朱雀的神色认真起来,道:“好好教养那三个小孩儿,来日白云观复苏,就靠他们了。”
步云邪一怔,明白过来了。先前朱雀把白云观弄成了一片废墟,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若是这一门就此灭绝了,他必然很自责。如今段星河他们重新修复了这里,又收了三个徒弟,为白云观传承了香火,朱雀其实很感激他们,要不然今日也不会专门来道贺。
只要这三个孩子能好好长大,继承白云观,自己的错误也算得到弥补了。
步云邪道:“我们只要还在一天,就会好好尽自己的责任,保护这几个孩子。”
朱雀道:“你们要走?”
步云邪道:“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以后若有变数,这几个孩子有陵光神君照拂,自然也不会吃亏。”
朱雀静了片刻,知道他说的不错。这世间变数这么多,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承诺太远的事也没有意义。
再有三五年,这些孩子就长大了,能教给他们的东西也教的差不多了,他们就能把白云观传承下去了。
“也罢,”他轻轻一笑道,“你们先好生带着,以后若是回家了,我再来看着他们。”
朱雀从耳后拔下了两根头发,摊在手心里,变成了两根羽毛。红色的凤羽散发着金色的灵光,步云邪的心都跳得快起来了,有了此物,离炼成金丹又近了一步。他接过了凤羽,感激道:“多谢神君厚赐。”
朱雀道:“你费尽心血炼这丹药,该不会只为了那皇帝老儿吧?”
步云邪淡然道:“这药不知道要炼多久,陛下年事已高,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朱雀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那就慢慢来吧。你师兄不是一直想登阶么,你若真能炼好,便是帮了他大忙了。”
步云邪的目光流转,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他道:“还差一份忘川河水,这一味药……怕是活着就取不来了。”
朱雀沉吟了片刻,道:“说不定以后有缘法呢,该来的时候,就都会来了。”
两人说着话,魏小雨从外头跑过来,道:“饭做好了,大师兄让我来请客人去用饭。”
这边的事都办完了,朱雀道:“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来蜀山找我。”
他说着起身出了门,化作一只凤凰,一拍翅膀飞到了空中。那三个孩子望着天空,道:“大师父,凤凰走了!”
段星河刚把饭菜放在桌上,没想到他这就走了。
孩子们跳起来,朝那边挥了挥手。朱雀啼鸣了一声回应,飞进了云层里,渐渐远去了。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段星河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块清净石慢慢打磨。他捡起了从前的爱好,一连打磨了好几天,终于差不多了。他把玉石放在水里洗了洗,冲掉了石粉,拿起来端详了片刻。
白色的无事牌打磨的平整光洁,如满月一般。段星河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想打个孔穿起来,又舍不得破坏它。桌上有一块钦天监发的鎏金怀表,他想了想,用小刀把表芯撬下来,把玉牌放了进去,差不多大。他调整了一下外壳,把玉镶嵌牢固了,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儿。
以后把玉贴身带着,就能时刻监控自己的情况了。段星河解决了一桩心事,长舒一口气。步云邪从外头进来,道:“星哥,你让我找的,喏。”
他把一个银相框放在桌上,道:“走的时候从钦天监顺了一大箱子西洋玩意儿,不翻翻都忘了,有不少有趣的小东西呢。”
段星河道:“还有什么?”
步云邪漫不经心道:“有个会跳舞的小人儿八音盒,还有个万花筒,送给晓风他们玩去了。”
段星河抬眼道:“三个孩子分两个玩具,你搁这二桃杀三士呢?”
步云邪道:“哪有这么夸张,一起玩不就行了吗?”
段星河帮师娘带过不少孩子,对此有丰富且惨痛的经验,道:“你不懂,当长辈的,最重要的是一碗水端平。”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走廊尽头噔噔噔一阵脚步声。明月呜呜地哭着来了,道:“大师父,你在吗……他们欺负我。”
段星河道:“怎么啦?”
明月委屈道:“朝露拿着八音盒不给我玩,晓风睡觉都搂着那个万花筒,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呜呜……”
段星河看了步云邪一眼,仿佛是说:“你看吧。”
步云邪头上渗出了冷汗,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家好几个孩子,玩具都买一样的了。免得吵架哭闹,说爹娘偏心。
步云邪道:“把脸擦擦,啧……鼻涕出来了。你先回去,为师再给你找找。”
“不用了,”段星河道,“你只要不哭,师父就给你个更好的。”
明月掏出手绢,哧地擤了一下鼻涕,道:“我不哭了。”
段星河打开抽屉,从里头掏出一个清净石雕的小葫芦,有拇指大小,石头晶莹透亮,不但好看,而且有清心宁神的作用,戴在身上能让修行更加专注。这是他前几天拿边角料练手的成品,一共做废了四个,这是唯一个能看的。他本来想给步云邪拿着玩的,如今只好先哄孩子。
段星河在小葫芦的腰上系了一根红绳,给明月揣在了衣兜里,道:“你的比他们的好,不准炫耀。要是有人问,就说你从小就有的。”
明月头一次拥有这么漂亮的小物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我不说,谢谢师父!”
受过穷的孩子是更机灵一点,知道师父是怕他们每个人都来要一个。段星河微微一笑,道:“去吧。”
明月开心地走了,步云邪松了口气,感觉看孩子真是一门学问。段星河抿着一丝笑,把那张全家福塞进了相框里,道:“带孩子虽然麻烦,但是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挺满足的。”
步云邪看着那张画,心中蓦然有所触动。段星河是个家族观念很重的人,他虽然没有亲人,却把青岩山的师弟妹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来到这里之后,更是把所有人都找了回来。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硬是做到了。
这么多人一起来,就要一起回家,一个也不能少。
他近乎执拗地保护着所有人,只要跟他在一起,大家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先前步云邪中了邪神之眼,怕自己会再也看不见了,可有他陪着,也一步步从泥潭里走了出来,重见了光明。
初夏的风从庭院吹过,带来荼蘼花的香气,白色的小花开得如堆雪一般。步云邪望着远处的庭院,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段星河道:“怎么了?”
“没什么,”步云邪道,“就是觉得活着很好,跟你们在一起很好。”
他注视着段星河,目光柔和道:“能再看到你,也很好。”
在这个乱世中,他们互相支撑着,彼此就是对方的依靠。
段星河轻轻一笑,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道:“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