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金陵城郊,绿杨阴翠,山色空濛,石阶斜斜,淡入云山,一辆马车缓行其间。

    马车缓,人却急。

    采薇拿出冰镇的酸梅果子,递到萧娇面前,然萧娇只浅尝了下,便搁下不吃。她心中有事。

    倒不是前几日和闫风识那出。那日闫风识被她问懵了后,一反常态将她请了出去,她等了几天,除了第二日同阿牤一起下葬阿丁,就没了下文。这种行事风格与先头几次大大不同,萧娇还等着闫风识的后招,就收到阿牤报信。

    阿牤说,他在玉肌阁门前闲待了几天,终于找到头戴蜻蜓钗酒伶女的住所了。于是,萧娇马不停蹄,就有了今日这趟出行。

    车窗外,野花烂漫,倒是格外清新。此山离城不远,名叫灵泽山,听说古时曾有隐士于此得道成仙,仙灵充沛,故此得名。山上有间道观,便是为供奉仙人修筑,也是萧娇此行的目的地。

    采薇近日约莫睡眠不好,脸色有些泛白,她看了萧娇几眼,惴惴道:“女郎,那夜你没回府,婢子担心了好久,您和那个叫阿牤的帮闲童子……”

    之前,帮闲们为萧娇出气,就惹出不少麻烦,这次,萧娇还将人带回府,若是之后再生事端,她可不好同太后交代。

    萧娇当然知道她想什么,府里的女婢均是太后亲挑的人,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遂拍了拍采薇手,道:“阿牤这些童子重信诺,之前是无人约束,所以才大胆些,我已让府中管事教他规矩,以后他为公主府办事,定不会同以往一般。”

    采薇眨眼,好半晌才道了声“喏”。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道观。

    观外风轻蕉绿,观里隐红点点。原来七夕将至,求姻问缘的少年男女渐多,古树上纷纷结上了红绸,远远看去,倒像一朵朵红绸花,分外好看。

    萧娇遣人打听,自己漫游观内。道观不大,前后三重院落,因时辰不早了,观内香客不多,萧娇入乡随俗,奉上香油钱,一旁老道白眉一耷,手中浮尘扬起,道了声福生无量。

    萧娇不要问卦占卜,只在观内古柏下驻足,她凭栏眺望,远处山峦如画,风景宜人,近处松针芳香,沁人心脾。心道:此地不愧为灵泽山,果然灵气逼人,又想起方才上山的不宜,那个青汀,每天往返此道,也不嫌辛苦……

    正想着,打探的人回来,说青汀的确住在观内,只眼下外出不在。萧娇点头,这也是预料到的,反正住所找到,人早晚也会见着,她并不着急,让下人要了几间厢房,准备晚间于此过夜。

    ---

    闫风识自那天从萧娇口中得到线索后,便打算让陆霁重新查验那只鸾鸟玉镯。然一连几天,陆霁都没出现过。

    陆霁曾说,萧娇手中的这只玉镯与盛朝定国石有关,想弄清玉镯里有无毒药,他不放心假手他人,便不得不暂时搁置调查。不过,玉镯虽无进展,却有了件意外收获。

    清苑的线人来报,说马婆婆前几月曾频繁和一位叫马用的人来往。这个马用,据说是马婆婆的亲侄。当年马婆婆被卖为奴,家中兄长时常看望,两人关系亲厚,后来她随闫家南渡,自此断了家人联系,却不想半年前,有个自称马用的人找到马婆婆,说是她亲侄儿。马婆婆见他面容肖似兄长,与他相谈又对答如流,便认定他是兄长的儿子,往来十分照顾。

    如今马用在大油坊的一处邸店歇脚,平日里无所事事,只拣些个搬运的活计营生,却独独喜欢博戏,每次挣到三两钱,总会挥霍一空,还欠下一身债,马婆婆不忍见侄儿被人追债打,便常常暗中接济。但这马用得了钱却毫不收敛,居然越赌越大,竟欠下银钱百两,马婆婆一时无法,躲着不见他。闫风识乘机安排线人接近,果然套取了马用信任。

    今日,便是他这个幕后金主与马用相约之日,闫风识特意换了一身青竹纹长袖罗衫,褒衣博带,翩然玉立。马用果然依约而来,他一张倒三角脸,塌鼻鼠眼,眼睛左转右转,笑得谄媚:“郎君相貌不俗,果然是活神仙下凡,救苦救难,小人自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只需吩咐,纵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使得……”

    马用说得口沫横飞,闫风识冷眼旁观。这人说话,的确是北地口音,只他一双眼珠子转得溜滑,一看平时就没少干偷鸡摸狗之事。

    马用说了小半刻钟,闫风识算着时间,知道火候到了,便朝怀墨递了个眼色。怀墨会意赶忙上前将马用扶到小桌前,又给他递上茶盏,道:“马大哥,您说了半天口也渴了,先喝杯水润润喉。”

    马用哪有心喝什么茶,拿起杯盏囫囵一口吞下肚,也没品出个甚滋味,只循着空隙偷觑。对面郎君面容肃朗,一双灰眸甚是罕见,不过马用混迹坊市,各色人都接触过,倒也不奇怪。

    怀墨又开口:“马大哥,我家郎君知道你重情重义,故而有心结交你,你不用担心,今晚你就大大方方回家去,以后再不会有人打扰。”

    马用这一个月来东躲西藏,过得好生窝囊,闻言还未及欢喜,便见那小侍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袱:“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是我家郎君赠予你的……”

    居然还有银子!

    马用大喜,刚想伸手去拿,手触到一角,却被另一只手摁住。

    他抬头,方看到闫风识灰眸冷寒,正紧盯他。马用被这一眼看得一哆嗦,松开了手。但下一瞬,闫风识又变回俊雅郎君的模样,嘴角带笑道:“马兄你知道,我初来金陵识人不多,最怕被人讹诈了去,好在认识你,以后烦请多加提点。”

    马用立即打哈哈,道一定一定。

    闫风识微微一笑,叫店家上来酒菜。此间酒楼傍着淮水,往前百来步店铺林丽,行人如织,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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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酒楼位于巷尾,既无前巷喧扰,又可端临淮水风光,是个说话闲聊的绝佳之地。

    马用几杯酒下肚,语气渐渐松快起来,又想自己做了几十年龟孙,没想竟有在人面前称大的时候,还是一位郎君,不觉愈发得意,口中也渐无遮拦。

    “……若说这金陵里世家私隐,你可真找对人了,额,没有我马用不知道的,就拿如今风头正盛的傅氏来说,别看大司马如今风光,背后嫉恨的人可不少,当先一个就是头上那位。”马用用手指天,吃了一口花生米,继续道:“所谓花无百日红,当年王侯今日奴不是没有,今朝落魄明朝富也并非没有可能,且看丹安坊一众府邸,当年南渡贵族又有多少还得势的,不过维持表面名声,内里早已败落……”

    马用走街串巷,这些暗地里的闲话早就听说了不知凡几,此刻对人更是张口就来。闫风识耐心听他胡吹海扯,又替他斟了两次酒,不着痕迹引导了几回,那有些微醺的马用终于大着舌头道:“石,石弟,你是爽快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金陵里谢裴庾沈门槛太高,每天等着拜会的人能排到城门口,你还是不要想了,倒是那些落败贵族里有一两个略有起色的,还,还能结识结识……”

    “哦,不知都有哪些?”

    “你是问对人了。”马用打了个酒嗝,满面得意:“别家我还不认得,但闫氏我再熟不过。”

    “闫氏?”林风识装作不懂:“可是当年太宗朝的洛阳闫氏?”

    “正是。”马用夹了一筷子菰菜,边吃边道:“洛阳闫氏虽比不上谢裴庾沈四家,但闫大郎如今任大理寺少卿,可不是一般虚职。”

    闫风识只笑:“如此说来,马兄竟识得他?”

    马用摇头:“识得他倒好,这些时日我就不用如此狼狈。”他放下筷子,将身子靠近些,“我识得的是他家姑夫人身边的得力婆子,不过这里头还有一桩天大秘闻……”

    马用左右看了眼,把如何识得马婆婆,又如何被马婆婆托付买药的经过说了一通,随后压低声道:“这大宅子里见不得光的私隐多,可这等事也是绝无仅有。”马用眨眼,故作诚恳:“石弟,你只肖用这桩丑事要挟闫府姑夫人,何愁她不为你引荐闫大郎?”

    闫风识笑起来。面前这马用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冒充人亲戚受人好处,却转头就将人给卖了,还想拉旁人下水,当个垫背。

    他笑了一阵,马用却渐起狐疑,闫风识止了笑,声音温亮:“这个办法好,只是母亲用药囚禁女儿……这事未免太过荒唐。马兄,你是否弄错了?”

    马用抓住他手腕:“你不信?这事千真万确,绝不是我胡诌。”他鼠目死死盯着闫风识,见他还是不信,迟疑片刻开口道:“马婆婆曾亲口对我说,她家女郎并不是闫氏亲生,而是七年前,自乡间农舍抱来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