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斑影慢慢淡去,陆霁眼中只余叹息。
故事听到这,萧娇不得不提醒他:“你们即是要寻人,为何会被人追杀?”
陆霁扭过头,先前的惘然早已消弭,眼底亦是不解之意:“昨夜,我接到青汀信号,马上赶来灵泽山,当时,我以为她已有青沚的消息……没想到,等我赶到见到青汀后,不查身后竟跳出个蒙面黑衣人,手执刀剑,抬手便刺过来……”
“当时事出突然,我没有防备,将青汀推出去后,就和那人缠斗起来,可他招式迅疾,我没带兵器,不过十招便处于下风……后来,我实在力竭,我看他要追青汀,死死拽着他衣角,他猛踢我一脚,将我踢撞到树边,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娇再次蹙眉。
看样子,他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黑衣人真正要对付的,是青汀……但青汀一个酒伶女,无武艺傍身,为何却只是轻伤……那个黑衣人后来又去了哪?
萧娇正在沉思,不妨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女郎,青汀想让您过去,她有话对您说。”
采薇端着个小碟进屋,一进门,便见陆霁浑身包扎得严严实实,直挺挺躺尸样躺在床上,不觉噗呲笑出声:“机要史大人,您如今可是吃药史大人呐……咦,药都冷了,怎不喝,卢郎中说你这伤需一日三剂,喝一个月哩……”
陆霁见女婢打趣他,也不着恼,叹了口气:“可惜我曾经身轻如燕,如今连起身都困难,小婢子,你也甭偷着笑,机要史虽是我自封,但实打实是大理寺人,不过以后却难说,如今我看我自己,都埋汰得很……”
萧娇撇嘴,懒得听他伤春悲秋,留下采薇照看,自己则起身出了门。
廊庑下飞来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不停,萧娇抬头望了几眼,感叹今日实是个八卦日,她想,青汀曾写信秘邀她,如今两人见面,且不知这里边,还有什么故事等着她。
萧娇敲响房门。
里头传来温亮的女声,萧娇顿了顿,推开门。
道观的厢房不大,屋内靠窗摆了张木床榻,萧娇一抬眼,便看到床榻上,斜坐着一个女子。正是昨夜她在茅草丛中见到的女子,青汀。
青汀面容清寡,一双眸子却格外黑亮,因失血,嘴唇有些白,见到萧娇,忙要起身。
萧娇让她不必多礼,又俯身过去看她伤口,见伤口已处理好,没有大碍,才寻了个最近的杌子坐下。
青汀展眉笑:“昨夜多亏郡主相救,青汀无以为报……”她见萧娇浑不在意地挥手,又道:“郡主,您和城里传闻的倒很不相同……”
萧娇盯着她看了数息,见她迟迟没引入正文,不觉指了指她头:“你的发钗——”
青汀摸了摸钗子,笑道:“这是我自己雕的,因我名青汀,和蜻蜓谐音,故而雕刻蜻蜓发钗,郡主您若喜欢……”
萧娇蹙了蹙眉。
她本以为青汀唤她进来,是意欲继续那日因故未行的会面,她都做好听一段曲折离奇故事的准备,但青汀仿佛忘记了她,也忘记了这回事。
方才她都暗示了蜻蜓钗,她却依旧没有接茬。
这是做什么,难道昨夜受伤,撞到脑,把脑子也撞坏,撞失忆了?
青汀说了一阵,见萧娇盯着她,面容愈来愈奇怪,想了想,道:“郡主可是之前认识青汀?”
萧娇“哦”了声,眉尾一扬。
这是终于打算不绕弯子了。
她扯了扯衣袖,嘴角微微勾起:“五日前,玉肌阁,竹蜻蜓。”
青汀望着她,面上渐渐露出茫然的神色,隔了半晌,才恍然:“那日,柔驰房的客人是郡主?难怪,我看到地上有竹蜻蜓,还以为哪位客人落下的,原来是郡主。”顿了顿,她微微偏头,再次露出不解的神情:“难道郡主那日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可是为何?我与郡主之前从未谋面……”
从未谋面?
萧娇拧眉。方才她没有落下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从她识人多年的经验来看,眼前的女子并没有撒谎。
可是,那张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整件事都是她弄错了,青汀并没有写过字条,写字条约她于玉肌阁见面的另有其人,而字条上的竹蜻蜓暗号,也完全只是巧合?
她抿抿唇,顿时有些意兴阑珊,随口道:“哦,竹蜻蜓是我随手扔的,没什么特别,我与你的确从未谋面。方才听陆霁说,你在寻亲?”
青汀眨眼,她感觉眼前的小郡主有些失望,但到底为何失望,她一时也想不明白,此刻听她谈及陆霁,只赧然道:“陆郎君慷慨仗义,如今城内都在说他……与我,但其实事实并非众人想的那般,而我原本也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萧娇觉得奇怪:“难道寻亲也有危险,你和他昨夜为何会被人追杀?”
青汀摇头,屋外响起晨钟声,她静听了一阵,脸上涌起一丝惘然。
“此事说来话长……我姓季,本是豫章季氏一脉,然而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春,长江水患泛滥,盗贼四起,先帝命当时素有盛名的薛氏军前往豫章治患,及八月,匪患平定。然正待先帝准备大肆犒赏之时,一封匿名信却突送至御史台。信中言,薛氏军在灾地收编流民,扩充军队,整日练兵,似欲联合豫章世族谋反。先帝惊疑,随即命亲卫军调查,亲卫军从薛氏军营里搜出大量谋逆信件,铁证如山,先帝震怒,立即命人捉拿薛氏军将领,伏诛士兵数千人,与此同时,豫章世家也多数被牵连,这其中,便有豫章季氏。
季氏当年不过小族,因天子口令,一族三百八十口,男的流放南海郡,女的充为官妓。青汀当时尚在襁褓之中,便随族人一同流放。就这样,青汀在南海郡生活了八年,直到先帝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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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新帝继位。
今上继位后不久,便大赦天下。薛氏谋逆案被再度翻出,当年无辜被牵涉的人也终于得到平反,青汀跟着族人返回豫章故居。又过了几年,族人们一个个老去,青汀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她还有一个亲姐姐尚在人世。她姐姐,名唤青沚,当年被收入金陵官妓坊。族人们说,如果要找到青沚,可去金陵看看。
此后不久,青汀就出发了。她原以为,青沚既是官妓坊妓子,那么妓坊定有名录,想要寻人,应非太难之事。然而等她到了金陵,多方打听下才知道,青沚早在七年前季氏平反后便离开妓坊,后来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寻亲的线索不得不中断,而此时青汀的盘缠也差不多用尽,但她却不想就此放弃,为节省开支,青汀搬到城郊道观,一面寻找差事,一面继续找寻阿姊。或许是精诚所至,没过多久,她终于得到阿姊的一点线索。
在她居住的道观里,有一天走进一位妇人,那妇人见青汀的面,先是惊诧,随后又摇头。青汀问妇人为何见她诧异,妇人说她与她旧时的姊妹有些相像,但年纪却轻许多,方才见面,还以为故友重逢。青汀如有所感,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那人可叫青沚。妇人当即点头,询问下得知青汀原来是青沚的胞妹,此次入金陵,是为寻阿姊来。
妇人这才道,她也曾是官妓子,赎身后随夫家离开金陵,但她几年前曾与青沚有过书信往来,信上青沚说,她如今在玉肌阁内当舞伶。
青汀本已无望的心因这突然而至的消息,激烈地跳动起来。得知消息后,她谢过妇人,便马不停蹄去往玉肌阁。她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可见到阿姊了,然而,等她到了玉肌阁,却被告知阁内从没有什么青沚。青汀不死心,妇人的话言之凿凿,她以为是青沚换了名,为了寻她,索性在玉肌阁寻了个酒伶女的差事。
“但是,没有,我在阁内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与我相似的女子,我也曾翻查名册,名册里亦没有青沚这个人……后来,我遇到陆郎君,他听说了我的事,想要帮我一起寻。昨日,我终于得到一点消息,陆郎君得知立即赶来,我们刚碰面,未来得及说话,黑衣人突然出现,拿刀刺了来……”
萧娇听到这,来龙去脉已大致厘清。她想,黑衣人之所以会出现,大概和青汀得到的消息有关。
于是,她向前伏了伏身,以极轻的语调问:“那个消息,是什么?”
青沚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她望向窗外,极目所在,雾霭沉沉,满山苍翠像笼了一层纱,让人看不明,猜不透。
她心知这消息太过诡异,她不能也不应该对刚见一面的外人说,但她注意到对面女子的眼神,那眼神坚定而沉毅,仿佛任何难题在她面前都能化解。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颤,她听到自己说:
“我发现,玉肌阁……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