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
宣政殿大殿之中,气氛沉重肃穆,昭文帝高坐明堂,扫视着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急报,眉宇越压越紧,文武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没人敢吱声。
贺砚随绛紫色官服加身,挺直脊背站在大殿左侧,神情自若,暗自将在场之人不断变换的脸色收进眼底。
“砰——”一声响起,文武百官瞬间惊恐地跪倒在地,不知道昭文帝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贺砚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避开昭文帝自上而下射过来的探究视线。
昭文帝伸手将奏折抛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突厥士兵越过边境,在河西郡、燕州地界烧杀抢掠半月有余,边关守卫松懈至极,而急报竟然今日才到达京都,呈到朕的书案上来!”
昭文帝脸色变来变去,眼神晦暗不清,突厥实在胆大妄为。
昨夜昭文帝接到密报,突厥士兵趁边界守卫松懈,已经派人潜入燕州内部了。
莲蘅伙同燕州太守通敌叛国之事还未解决,贼人也还没有悉数捉拿,突厥便按捺不住进犯大晋朝的国土。
一切环环相扣,像是刻意安排好的。若是不赶紧出兵镇压,边关两城不日便将易主!
而河西郡和燕州是大晋朝的边关要塞,如若两城被突厥攻破,突厥便可以一路无阻,深入大晋朝腹地,直逼京都!
昭文帝越想越后怕,一时间气急攻心,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脸色铁青,半晌都说不出话,实在是气急了。
见昭文帝暴怒,官员们胆战心惊,哪敢说话,一个个闭紧了嘴。
方才昭文帝扔下的奏折刚好落在贺砚随脚边,他垂眼看去,然后弯腰拾起,随意瞥了几眼
贺砚随:“回陛下,先前的河西郡守是丞相府长子莲玉荇,大理寺的捉拿公文还未送到河西,莲玉鹤便已经不见踪影,燕州太守也闻风而逃,两城一时间没人管辖,便乱了。而新任命的河西郡守、燕州郡守都还在赴任的路上。”
贺砚随拱手行礼,淡淡道:“河西郡和燕州山高路远,消息滞后实属正常,还请陛下保重身体。眼下耽误之急,是要赶紧派兵镇压突厥贼人,守住边关重地。”
许久,昭文帝终于缓过气来,看向大殿内的众人,威严道:“端王说得是,那诸位爱卿可有出征边关的人选?”
“这……”大部分官员不敢进言,受不住昭文帝的眼神扫视,低下了头。
十多年来,大晋朝日益鼎盛,与突厥各个部落井水不犯河水,经常互通有无,也算是和平安定。
因为没有什么战乱争斗,大晋朝疏于军队训练培养,反而倾向于文官选拔,至今没有出现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将才。
偌大的晋朝,在此危急存亡的时刻,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才。
昭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掌用力握住龙椅,仿佛下一刻就要撅过去了。
他不禁想,大晋朝难道就要葬在他手里了吗?
昭文帝眼神一变。
下一瞬,一道清冽稳重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儿臣愿领兵出征,为陛下分忧!”贺砚随掀开衣摆,跪地叩首,振声说话,一时间众大臣震惊地投来视线,连角落处站着的贺凭舟都看了过来。
贺凭舟眼神微动,而后,反对辩驳之声接踵而来。
“不妥!”
“端王殿下有心是好事,可战场刀剑无眼,端王殿下没有带兵打战的经验,战场可不比纸上谈兵。”
“是啊是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
先前鸦雀无声的朝堂此刻又热闹起来,一众大臣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理由,仿佛由贺砚随带兵打仗必定会输的模样。
“行了。”昭文帝皱着眉头,叫停了众大臣,“端王先起来吧,你且向诸位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贺砚随遵命起身,侧过身看向方才反对得最厉害的大臣,浅笑道:“何大人为何觉得本王不能胜任?是因为本王年纪轻轻没有经验,还是内有私心!”
贺砚随的语气突然加重,眼尾透着锋芒锐利,直直刺向何大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将军不都是年少征战,才赢得美名功绩。”贺砚随反唇相讥,“本王请求出征,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守住大晋朝江山,护大晋朝百姓安定。”
“何大人处处阻拦,居心何在!”贺砚随挑眉,冷淡的眼神一闪而过,朝昭文帝行礼,“儿臣一片赤诚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何大人被贺砚随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简直是信口雌黄!”
何大人还想说什么,被昭文帝一句“行了”堵得不上不下,嘴里的话滚了又滚,最后憋屈地咽了下去,略显不服气。
“方才你们没人愿意站出来想办法,端王自请出征,你们倒是有话说了。”昭文帝冷哼一声。
昭文帝怎会不知道这群大臣的心思,当即拍板定下,“传朕的旨意,封端王贺砚随为定远大将军,领兵平定突厥!”
文武百官哗啦啦跪下,贺砚随掀开衣摆跪下,接过圣旨和虎符。
虎符在手,就算大臣们如何反对,也不能阻止贺砚随带兵出征了。
“谢陛下恩典!儿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贺砚随将虎符双手举过头顶,叩头谢恩。
昭文帝面庞缓和下来,站起身来,亲自扶起贺砚随,温和开口:“局势刻不容缓,你现在便去军营点兵吧。”
“儿臣遵命。”贺砚随恭敬道。
何大人看向角落,只见贺凭舟摇摇头,只能作罢。
一个时辰后,大军陈兵城门外,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贺砚随换了官服,穿上了银光夺目的盔甲,眼神坚毅地看向前方。
军旗猎猎随风飘扬,贺砚随牵动马绳,挥了挥手,“大军开拔!”
数十万大军即刻动身,带起阵阵烟尘,场面蔚为壮观。
城楼之上,,昭文帝和一众文武百官站在城墙边,时刻关注着大军的动静。
大军开拔之时,昭文帝拂开搀扶着的太监,往前走了两步远远眺望着大军离开的方向。
昭文帝一眼就看到浩浩大军中的贺砚随,身姿卓然不群,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冷宫外鲁莽冲撞他的小童,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他叹了口气。
……
大军队列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马车轮子咕噜噜翻滚前进。
“昭文帝就这么轻易将虎符交到你手里了?”
马车内,一道略带惊讶之意地女声传出,赫然是先前和贺砚随待在悬崖之上的莲玉荇。
莲玉荇不敢相信,朝堂上诸方势力都在阻止,不只是因为贺沅安年纪尚轻,没有作战经验。
更重要的是,如今大晋朝时局动荡,内忧外患,倘若贺砚随领兵出征,手上自然就有了兵权,这对其他皇子百害而无一利。
贺砚随淡然承认:“朝堂上没有派得出的将军,皇帝年纪大了,不可能御驾亲征,心急如焚。有人愿意站出来带兵出征,他自然求之不得。”
朝臣们不愿兵权旁落他手,但也不愿意去危险的战场,贺砚随拿捏了他们的心理,再利用昭文帝的焦急,这才能成功拿到兵权,统领军队。
只是朝臣们不知道的是,贺砚随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收到突厥进犯的消息,派了手下人先行前往边关查看情况——
突厥士兵确实已经进入河西郡和燕州两城,但局势尚且稳定,突厥只在一些地方作乱,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边关来信上写得十分严重,其实是贺砚随从中运作了一番。
为的是让昭文帝尽快同意出兵。
贺砚随眸光微闪,藏住深埋心底的算计。
边关的人传来密报,消失已久的钱敏有了踪迹,近日出没在河西郡和燕州两地,具体落脚之地还未查清楚。
先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又出现了,贺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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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不由得想,是否太过巧合了?
加上丞相府遭逢危难,越发让贺砚随觉得,决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是时候把主动权拿回手里。
所以他出动出击,拿到兵权顺利出征边关,既可以把莲玉荇安全送出京都,又可以引出幕后主使。
此番举动肯定打乱了幕后主使的周密计划,说不定他们会狗急跳墙,主动露出马脚。
“贺砚随?贺砚随!”莲玉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砚随霎时间回神,看向莲玉荇,接着把她乱动的手捏在手里,“别乱动,小心扯到肩膀上的伤口。”
莲玉荇不自在,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抽出手,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此行这么顺利,多亏了有你牵绊住贺沅安。”贺砚随眉眼带笑说道。
提起贺沅安,莲玉荇看起来有些兴奋,扯了扯嘴角:“贺沅安之前算计了我们这么久,也该让他尝尝苦头,不枉我自导自演了这么一番大戏。”
还敢说?贺砚随斜睨了她一眼,“边关路途遥远,你且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到时候我送你一件礼物。”
莲玉荇心虚地别过头,听见贺砚随的话,登时往后靠,脑袋“咚”地一声撞上了,却没有痛感传来,她回头一看,是贺砚随将手垫在了她的脑袋上。
贺砚随脸色未变,自然地将手收回来,“睡吧。”
“……”莲玉荇心知肚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悄悄笑了出来。
**
自城门口送贺砚随出征之后,各方便不大安定,蠢蠢欲动,都被贺凭舟压了下来。
先前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大臣们,此刻站在八王府的厅堂里,满面愁容。
贺凭舟高坐堂前,拨弄着手上的茶盏,神色淡然。
何大人:“王爷,方才在大殿之上,您为何阻止臣继续说下去?贺砚随掌握了兵权,倘若今后战事平定,他不愿交出兵权……”
“是啊,贺砚随平日里就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不论是行宫护驾,还是淮安县私盐案,都为他俘获了不少民心。”一位大臣道。
“边关战事吃紧,贺砚随能不能平定也是一回事,诸位没必要那么着急。”另一位大臣反驳道。
“陛下身子一天不比一天,诸位不妨换个思路。”穿着黑袍的男子走上前来,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让在场的大臣觉得耳熟。
黑袍男子道:“我们可以这样……”
窗外忽地掠起一阵风,烛火将灭未灭,一下子又蹿了起来,烧得旺盛灼热。
“就按你们的主意去办。”贺凭舟掀起眼皮,看上去慵懒又倦怠,眼底漆黑,藏着腥风血雨。
“贺砚随那边,本王已经派人去盯着,既然他存心与本王作对,那本王也没必要留着他添堵,便叫他有去无回。”
贺凭舟语气分外平淡,说出的话却十分狠辣,大臣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贺凭舟似乎对一切无知无觉,自顾自说着,“对了,景王最近似乎不太安分,本王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前去监视的暗卫来报,贺沅安私会罪臣之女莲玉荇,并伺机逼问莲玉荇丞相府情报网的下落。
莲玉荇不从,贺沅安便恼羞成怒将莲玉荇打落悬崖,被大理寺众人瞧见的当时的情况。
当时他随意挑拨几句,贺沅安便同意对付贺砚随,贺凭舟就知道贺沅安这人做事全凭喜恶,答应他想必也是觉得有趣,不会轻易为人所控。
贺凭舟双眼微闭,不管暗卫所说是否属实,贺沅安不受控制,确实是个变数。
“依王爷之见,”何大人眼珠一转,适时递上话头:“要不要臣派人去将景王给解决了?”
贺凭舟忽地睁开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先敲打一番,目前看来贺沅安并没有明晃晃的野心,想来暂时不会和我们作对。”贺凭舟转过头吩咐他们,“不过贺砚随颇有心机,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先解决他。”
“是!”众大臣拱手,齐齐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