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当空,湖景村各处张灯结彩,灿如烈焰的火把从村落一路绵延至深不见底的海边。
祭祀红船奢华异常,与海中月交相辉映,船底聚集着破落村户的所有原著居民。
他们围绕着中心的篝火高声呐喊,神情庄重恭敬,清一色盛装出席。
今夜有贵客将至!
“感念神明赐福于村!”
“纸人为媒,除我邪祟,永世福泽,降临我身!”
“降临我身!降临我身!降临我身!”
整齐划一的呐喊以冉冉篝火为中心响彻海面。
惊醒坠入凡尘的破落罪神,桑签抬手搭在泥坑边缘,挣扎着从泥坑中爬起,身上的衣衫脏污破烂,隐隐还透着残余的神力。
澄澈又令人心生臣服的神力。
受过灭神灯的罪神自是无法聚留的。
脚下的泥土松软,桑签拍尽身上的浮尘,刻意忽视已断的神脉,再抬头时,额间的罪神印滚烫夺目。
那是一个类似残蝶的印记,赤红泛黑,只一眼便令人心生畏惧。
众神齐讨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不等桑签回想,原本高声呐喊的村民齐齐晃响手中的摇铃。
“纸人上红船,神明喜笑开,福运降我身!”
桑签轻咳两声,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三人一组,齐齐抬着诡异的红色纸人登船。
红船奢靡惑人,抬纸人的村民一步步踏入,仿若荣登极乐。
“纸人祭祀?”桑签仰头目视残月,今日云层割裂,化散星状,并不适合祭祀,反而更适合……
无声献祭!
桑签抿唇,悄无声息的跟着潜入船中,船内烛火众多,一眼望去,尽是样式复杂的木门,诡异的纸人被送往底层内道,桑签提步欲跟,远处却传来一阵争吵。
过道避无可避,桑签只能就近推开一扇房门,房门关上的瞬间,脚步声如约而至。
“阿姊,祭拜的神明真的会保佑我们吗?”
“嘘!别说!村长会听见。”
“可去年隔壁阿姐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是去享福,去年至今不就她家过的最滋润,你管她回不回来。”
“可是阿姊我不想去…”
“闭嘴!船开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不去也得去!”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紧随而来的是尖锐的惨叫以及混乱的脚步声。
桑签隐匿在门后,侧眸从门缝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民族服饰的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什么人。
他挡住了烛火,下半张脸隐藏在漆黑华丽的面具之下,眉眼如画,长身玉立,腰悬铃铛弯刀,身上的银饰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叮当作响。
眉宇间的病气萦绕,不仅没有丝毫郁气,反倒给他增添了些易碎的美感。
身侧是一众垂头听命的下属。
“阿玉,神明既要你,你若不懂珍惜,自当有人愿替你完成祭祀礼。”少年嗓音轻哑,漆黑的双眸满是清冷,道:“带走,祭祀当日再放出来,同伙关押水牢。”
“祭司饶命,小女口不择言,万望祭司大人不记小人过。”
兴许是身体原因,这位被称作祭司的少年并不太近人情,“带走,别让我说第二次。”
“遵命。”
哭喊的声响随着人群渐行渐远,桑签本欲收回目光,不料却撞进了一双玩味的眼眸。
眸中清晰的倒映着略显慌乱的桑签。
“……”
不可能!
明明她连鼻息都掩盖了。
银饰晃动间,少年已然停在房门之外,骨节分明的指尖顺着木门一路滑向缝隙,仿若死神降临。
隔着窄小的缝隙,桑签几乎能清晰的听见他浅淡的呼吸。
‘咯吱’
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纱制的帘子迎风舞动,房内一切如常,茶几上的熏香缭绕。
没由来的让人心旷神怡。
但若仔细甄别,还能发现熏香以外残余的灵力,浅淡的,微弱的。
好似错觉。
“祭司,可是察觉有异?”下属垂眼,恭敬道。
禹璟摩挲着腰侧刀柄,高束的马尾被风吹起,他缓慢的掀起眼皮,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是随风摇曳的木窗。
海上的风浪大,可终归不会把紧闭的窗吹开。
禹璟眉头微挑,薄而淡的唇勾起一个不大的弧度:“无事。”
野猫戏耍罢了。
直至耳边的脚步消失,桑签这才从窗外翻身进来,“少见有这般年少的祭司。”
印象中还是在天宫时见过。
这艘红船处处透着诡异,祭祀的纸人身着红衣,不是放置在祭祀礼上,反而隐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一层里。
除了想吸收阴气,桑签想不到其他用途。
思及此。
她打开房内的储物柜,好歹翻出一套当地的服饰,换好衣物,桑签学着村民的模样穿梭在烛火通明的过道里。
她记得阿玉姐妹争吵中说,村长听得到。
可凡人并没有通天之法,那位村长凭何能听见。
“因为我是村长啊。”癫狂尖锐的嗓音从四面八方灌入桑签的耳中。
“……!”
桑签下意识仰头寻找声音源头,无他,这声音有些唬人。
恍惚间,原本烛火通明的过道,不知何时变为紫火丛生的野林。
腐烂恶臭的味道直冲鼻腔。
桑签迅速屏息,侧身避开迎面袭来的紫火,“装神弄鬼,滚出来!”
回应她的是一条透着黑烟的火鞭,“我道是谁,原来是贬下凡尘的罪神,我想想,古往今来的罪神可不多。”
“近百年也只一位,罪神桑签,别来无恙啊。”
桑签凝气后撤,右手灵力萦绕,生生挡住袭来的火鞭,“我记性不好,劳烦自报家门。”
额间的罪神印忽明忽暗,连带着脊背都刺痛不已。
桑签手一顿,前后不过一瞬,便被对方抓住了破绽,“你这般讲话,我可是要伤心的,罪神印可不好受,别做无畏的挣扎了。”
“要打便打,废什么话。”桑签双手置于胸前,指法急速变换,淡色的灵力汹涌而出。
直击面门!
对方显然没料到一个被贬下凡,失去神力且有罪神印的罪神能迸发出如此强悍的灵力。
“桑签,不怪人人都说你冷血无情,你灵力是很不错,全盛时期的你我承认我打不过,但如今的你,不过负隅顽抗。”
带着黑烟的火鞭在半空一分为十,顷刻间便化作一张巨大的火网,从上往下曲线追踪桑签。
桑签运气后仰,足尖点地,闪身间便已越过数十颗古树。
对方没说错,罪神印压制了她大部分的灵力,即便她有功法傍身,灵力供应不上,也是空话。
桑签咬牙结印,道:“魔气侵蚀,你当真不怕反噬自身。”
眼见着火网越张越大,几乎要覆盖掉野林上方的空隙。
周遭的温度直线上升,桑签第一次这么直观的体会到她被贬下界的事实。
这是即使当初身受灭神灯她也不觉的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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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藏在紫火之下,是羞于见人吗?”桑签脚步不停,璇身一跃,企图冲破炙热枷锁。
奈何罪神印持续压制她的灵力,她想冲破简直是痴人说梦。
“桀桀桀……”
散落各处的笑声肆虐,随即凭空出现一只大手,与急速下坠的火网一同席卷而下。
桑签眼睫轻颤,外露的肌肤灼热难耐,她抬手抵挡,却因罪神印的压制,被巨大烈焰击落,手中灵力翻飞。
在火网即将吞噬之际,腰间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圈实。
那手冷白有力,带着极淡的药香,蓝色的箭袖银饰晃荡。
只一瞬便将桑签带离火海。
从桑签的视线望去,猛烈的火光骤然席卷野林,与腐败恶臭的气味相互交缠,散发出浓重的魔气。
泛着黑烟的紫火不甘,还欲追击,“桑签!”
“放肆!”
少年嗓音轻蔑,弹指间便打散漫天火网,圈着怔愣的桑签脱离幻境。
白光一闪,腰间的手徒然离去,桑签就这般被他丢在羊绒毯上。
“哎哟……”好不狼狈。
“怎么?这幅表情是在怪我救你,还是……”禹璟把玩着杯盏,喉结滚动,像是在刻意忍耐喉间的痒意。
他轻敲杯沿,歪头盯着脸色煞白的桑签,接着道:“怪我把你丢在地上?”
桑签抬眼他,“没有。”
说着缓慢的从地上坐起,额间的罪神印似血将滴,脸上的脏污被细汗晕染,糊成一片。
房内的摆设与奢靡的红船大相庭径,物件虽少,可禹璟随手把玩的杯盏都有价无市。
想来这位年少的祭司地位定然非比寻常。
“阁下怎么称呼?”桑签问道,“救我不怕我搅乱你们的祭祀礼?”
话落。
禹璟抽出腰间铃铛弯刀,身形一动,便已停在桑签身前,他背着光,冷冽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堪称狼狈的人。
高束的马尾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倾洒而下,长睫微垂,脸上漆黑华丽的面具幽幽诉说着主人的尊贵。
他好整以暇的用锋利弯刀挑起桑签的下颌。
冰凉的刀身令桑签不悦,她定定注视着大胆的少年。
“桑签。”是浅淡微哑的嗓音。
如果忽略他手里的动作,桑签会毫不吝啬的夸赞他的音色。
刀身顺着下颌一路往上,最终意有所指的停留在罪神印下,“或许我可以帮你挖掉,一刀不行就两刀。”
桑签一愣,只觉脊背泛凉。
罪神印是被打进去的,即使剜掉血肉,白骨之下灵识之中依旧清晰可见。
他想杀人。
即使这个人是残神之体。
“你大可一试。”桑签道。
良久。
禹璟喉间溢出极浅的笑意,连带着精致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鲜活。
“禹璟。”
桑签心中默念,残损的灵识似乎在叫嚣着什么,她暗自忽略异动,道:“今日并不适合祭祀。”
“我说合适便合适。”禹璟收回弯刀,道:“救命之恩便代替阿玉完成祭祀礼吧,桑签!”
“为何?”
禹璟偏头咳了几声,连带着嗓音都轻了不少,“因为……”
“邪祟更喜欢罪孽深重的载体,你这般好的样貌被邪祟入体该多有趣啊。”
桑签拧眉,“你想吸阴气!?”
“不,这是祭司想做的。”禹璟扬手,吐出的话却令人心惊:
“毕竟这里的人全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