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时间正逢饭点,但一行人并不打算就近找地方解决午饭。

    疫情猖獗,阮二伯还未中招过,有阮萌萌说倒就倒的案例在前,长辈们也变得比较谨慎。

    午餐是王秀雅自己包的粽子,每个都有拳头大小,出发前煮好装在了保温箱里,这一路过来虽说已经有些凉了,但架不住老一辈们的生活经验丰富,阮萌萌上车时,看见她妈正把装粽子的小饭盒放在装着开水的保温袋里,用开水的温度将它焐热。

    “二伯伯,”阮萌萌先和坐在驾驶座上的阮齐安打了招呼,扬起一个真诚又灿烂的笑脸,“山长水远地来接我,辛苦啦!”

    这开车过来五小时,回去也差不多得这么长时间,对于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确实属于高强度驾驶了。

    阮齐安情绪内敛,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个有些社恐属性的i人,此刻见到侄女上车,虽然也很开心,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他只是打量了一下阮萌萌,略显担忧:“瘦了,等回家了让你爸给你好好补补。”

    “有有有,我们带了汤,”王秀雅看见阮萌萌也很高兴,趁着女儿和人寒暄,她把手里的饭盒塞到了刚爬上副驾座的阮齐康手里,开始翻找她带来的那一大包东西,口中不忘同时碎碎念道,“我们吃完再走,刚问门卫要了点开水,你的汤还温着,温度刚好。”

    找出保温壶,王秀雅递到阮萌萌手里,看着她伸出来的那细细小小的胳膊,没忍住红了眼眶,伸手抱了抱阮萌萌,王秀雅声音有些哽咽:“宝贝你怎么这么瘦了。”

    “可能是减肥不小心减过头啦,”阮萌萌也很开心,她开了个小玩笑,也回抱了母亲:“我在医院天天就想着你和爸的厨艺,可馋了。”

    这后半句话阮萌萌说的倒是真情实感,住院这些天,天天靠营养粉度日,冯玉香煲的汤虽然也很好喝,但她调料放得足,而阮萌萌从小饮食习惯口味就偏淡,偶尔喝一两次还行,喝多了总是觉得没自家的口味那么习惯。

    “好好好,回去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王秀雅说话间,松开了阮萌萌,示意她快把保温壶打开,“想着你要吃容易消化的,你爸一大早起来剁的肉沫,这肉丸都是咱们自己捏的,用料比市面上的半成品要放心得多,你试试。”

    阮萌萌打开罐子的手僵了僵,表情有些沮丧。

    那天晚上她肠梗阻发作,忍着痛和父母打电话时,因为怕他们担心,所以没说太多细节,阮家父母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被勒令只准吃流质,还以为她只需要吃容易消化的食物。

    “怎么了?”王秀雅见女儿神色不对,以为她没力气打不开保温壶,便上手帮她拧开了壶盖,嘴上忍不住叹气,“唉,感觉上次见你还没这样,怎么半个月不到就……”

    阮萌萌顺着王秀雅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下颌骨,感觉是有些尖锐硌人,她讪讪缩回手,语气尽量自然地安慰道:“医生说我现在只能吃流质了,所以可能瘦得快一点。不过你们别担心啦,等年后回来开始治疗,一切就会慢慢好的。”

    “啊?只能吃流质是什么意思?!”王秀雅愣住,“之前不是说吃软一点好消化的都行吗?像豆腐肉沫鸡蛋羹那些……”

    “嗯,但是现在病情严重了一点点,”阮萌萌解释着,“为了顺利的度过这个新年,不要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我还是注意点吧。”

    顿时车内的气氛沉闷了下来,阮齐康正伸着给王秀雅递粽子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他本来还想着剥开的粽子让女儿小小尝一口,这会儿闻言只觉得心疼不已。

    “听医生的,”还是阮齐安开口打破了僵局,“医生总不会害她,好好治病,治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萌萌到时你就来二伯家,你二伯母煮的菜你最爱吃了,想吃什么直接和她说,随你吃个够。”

    “好的好的,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去二伯家赖上几天,天天让二伯母给我煮大餐。”阮萌萌一边笑,一边动作自如地勺了一口汤进口,“好喝,不愧是咱爹的手艺!”

    气氛再度放松了下来,一车人说着话,吃完了简单的午餐,准备启程回乡。

    阮萌萌想替阮齐安开一段路,却被无情拒绝了。犟不过三个家长的连招攻势,她只能乖乖听话靠在母亲身上,闭目养神,睡了一路。

    ……

    年关将近,返乡的车辆也多了起来,虽说路上不算拥堵,但因着他们在途径各休息站点时,总得停车让阮萌萌去下人口密集的卫生间。

    这一路的队排下来,等车下高速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后了。

    泰宁是个不算大的县,离琅州七百公里,阮萌萌的家就在泰宁的城镇上。

    当地居民以中老年人为主,像阮萌萌这样年纪的,多半都在外面打工。

    平日县城总是宁静且闲适的,这几天大概是因为除夕将至,年轻人都回来过年了的缘故,车开过县城中心地带时,不算宽的马路上还有点堵,沿途都是热热闹闹的。

    顺着熙攘地人潮,平日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车程开了整整三十分钟,阮萌萌看着窗外有些败破、却让人熟悉的老街景像,终于有了回家过年的真实感。

    阮齐安把人送到家后,并没留下吃饭,他说家里媳妇还在等他,这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早点回去免得人挂念着。

    阮家几兄弟感情一贯亲近,并不讲究这一时半刻的虚礼,是以阮齐康并没多挽留。

    而且他知道,二哥这是想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这半个多月里发生的种种,他们确实需要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到了家,阮萌萌只把需要吃的药拿了出来,其他的那一大堆行李,被维持原样丢在了卧室的角落。她有些懒洋洋地不想动,王秀雅也难得的没有念叨,而是进了厨房,低声和丈夫商量着晚上可以给女儿吃点什么。

    阮萌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内的装修是多年前的风格,这些年风风雨雨下来,如墙面这般早已发黄变色,沙发皮面也有磨损,茶几上垫着的塑料桌布边沿也早已起了卷儿,可尽管如此,屋内仍是处处归置整齐,地面也打扫得极干净。

    房子在一楼,阳台出去有个不算大的小院儿,阮萌萌记得搬来这儿时她才十岁,王秀雅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但技术不佳,印象中自家院里摆的那些盆子永远都空着几个,都是被王秀雅种死的,而即便还活着的那几盆,也很少能开出花。

    南方春季潮湿,每逢雨季潮气总是很重,阮萌萌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都会觉得又湿又闷,衣服仿佛永远都干不透,长大后,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春节,她就给家里买了个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

    那会儿烘干还属于高级功能,阮萌萌买那台洗衣机用光了年终奖,阮齐康念念叨叨了很久嫌她浪费钱,可如今十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功能,半年前说洗衣机不好用了想换时,专门说要她给挑个能烘干的。

    还是家里好。

    阮萌萌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觉得即便外面寒风料峭,但只要人待在家里,就觉得连周围的气味都带着暖意。

    ……

    大年二十七,阮萌萌回家的第二天,生物钟如还在住院时一般,一大早就醒了。

    这会儿王秀雅和阮齐康都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阮萌萌给自己冲了杯营养粉,,刚喝完听见父母房间传来了二老起床的响动,便进厨房,准备给自家爸妈煮一锅面条。

    其实在家住,环境远没有医院舒适,那儿中央空调全年无休,室内永远是宜人的28度。

    而这会儿阮萌萌在这个南北通风的低层小屋里,戴着王秀雅给她织的毛线帽子和大围巾,身上裹着笨重的大羽绒,穿着厚厚的毛裤,脚上套的是兔毛填充的大棉鞋,可谓全幅武装,是当代成熟优雅的女性们敬而远之的“要温度不要风度”。

    等面条出锅时,老两口也已经洗漱完毕,阮齐康一如既往,一边高兴地往嘴里塞,一边认真的评价这味儿调得还不够正。

    阮萌萌已经习惯了他的说教式操心,只面上保持着虚心受教的表情,实际上并没怎么用心听。倒是王秀雅听得不耐烦,直接眼睛一瞪,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萌萌肯给你煮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要求,不爱吃自己做去。”

    阮齐康回头冲阮萌萌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吃完饭后,王秀雅诚邀阮萌萌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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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一起去买菜,阮齐康则说马上要过年了,想先去剪个头发。

    这个提议让阮萌萌也有些心动,她想起自己住院期间,因为长时间被限制梳洗、而变得有些难打理的长发,又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可能都需要频繁地进出医院,遂动了将头发剪短的念头。

    因为阮萌萌现在身体原因限制,并不能长时间在不方便上厕所的公共场合逗留,一家人合计后,决定先带阮萌萌去理发店,等她剪头发时,王秀雅他俩再兵分两路去把菜买了。

    往年过年前,阮萌萌也会去做发型,当然都是在琅州那边弄完再回家。今年跟着爸爸妈妈,倒是不需要纠结去光顾哪位托尼,一家三口一起进了一家开在院里的老式理发店。

    最朴实的居民楼风格装修,只有一张理发椅,整个理发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洗剪吹从头到尾全包。

    若是往常,阮萌萌必然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剪头发的,但眼下她也没什么抵触情绪。自从生病住院,阮萌萌在少年时期的男神面前把脸都丢尽后,对自己的仪容仪表就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阮父阮母和老板显然是认识的,三人见面还聊了好一会儿家常,都是阮萌萌不太熟悉的人和事,最后两人把她留在这儿,托付给老板后,就先去买菜了。

    阮萌萌坐在黑色皮质的理发椅上,老板开始往她头顶打泡沫,对方是个和她父亲年纪差不多的阿叔,十分健谈。从阮萌萌坐上去开始,已经关心了半天她现在的工作事业、爱情婚姻。

    相比之下阮萌萌则显得腼腆得多,倒不是她不会聊,只是她实在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自己的私事。

    居民区的理发店,没有什么新花样,主打一个简单实用,老板的手势非常熟练,等阮家二老回来时,阮萌萌一头长发已经散落在地,剩下的头发长度刚刚遮住脖子,老板正在和她说,女孩儿头发还是要有点长度才好看,这样刚好,显得精神。

    阮萌萌含笑谢过对方,她站起身后,阮齐康坐到了椅子上。王秀雅从随身卡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样式的小卡片,说付钱。

    阮萌萌这会儿才知道,这儿也办卡,平日洗剪吹10块一次,充值100可以多送2次。

    ……也挺与时俱进的,会做生意。

    阮萌萌没等阮齐康,她又想去卫生间了,王秀雅就领着她先回家。

    中午阮萌萌依然喝的营养粉,阮齐康给她煲了清淡的淮山排骨汤,餐桌上,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盘清蒸鱼,馋得口水直流,阮齐康差点就把持不住想劝她吃几口。

    下午一家人开始年前大扫除,因为平日打扫得勤,这会儿任务也不算重。

    阮萌萌要帮忙时阮齐康不让,最后只给了她个小毛刷,让她扫扫窗台上并不存在的灰。

    即便这样,阮萌萌站久了还是觉得脚有些软,阮齐康看得摇头叹气,在他的心里,人是铁饭是钢,女儿这什么都不能吃的状态,病能好才奇怪。

    晚餐时,阮萌萌依然只有汤,为了让父亲的注意力不要总集中在自己的饮食上,她主动找了些话题。聊着聊着,王秀雅提起说因阮萌萌生病这事,阮齐康家那边的亲戚们都很关心,现在阮萌萌回来了,想找时间请众人吃个饭。

    阮萌萌思索了片刻,一般来说,过年期间亲戚间倒是都免不了聚会,但眼下离过年还有几天,她既然已经回来,还是早点让大家见见的好,免得众人心里挂念着。

    遂与二老商量,不如明日就请大家过来,一起在附近的饭店里吃一餐饭,算是报个平安,也是感谢大家的关心。

    阮齐康对请客吃饭没什么意见,但并不赞成去外面吃,除了浪费钱,阮萌萌的身体情况也摆在那,在家里至少她不舒服时随时可以睡一下,不像出门在外规矩多。

    决定了后,阮齐康挨家挨户电话通知了明天的聚会,对外称是萌萌掏钱买菜请大家吃饭,平日离总是很难聚集齐的亲戚们在这一刻都很给面子,纷纷表示明日一定准时。

    阮萌萌听着父亲打电话,总感觉自己回家的日子就像是毫无新意的流水账,可她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甚至未来很多很多年后,都能拥有这种枯燥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