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游学
    深夜,张锡钧还未入睡。

    他从魏良卿的府邸回到自己住处后就写了一封信,信中把今日同魏良卿还有田尔耕喝酒聊天的内容整理了下。

    这封信是写给朱慎锥的,京师的变化和魏忠贤的安排都在信里,其中不仅提到了关于田尔耕的事,还提到了山西那边的事。

    原本朱慎锥是打算借力打力,通过冯铨让魏忠贤找到东林党和山西晋商勾结的证据,然后再让天启皇帝起意针对东林党,把山西的水给搅浑,从而抓到对付自己幕后黑手的把柄。

    可没想天启皇帝并没这么做,反而把这个事交给了叶向高来处置,这有些出乎意料。

    仔细琢磨,张锡钧很快就明白了天启皇帝这么做的用意,不得不承认天启皇帝采取这个办法虽然在意料之外,可从天启皇帝的本身而言却是最好的选择。随着天启皇帝在位即将两年,当年十六岁登基的少年天子如今也有十八岁了,天启皇帝的政治能力和眼光着实令人敬佩。

    这样一个少年天子实在是不简单,再联想到自己熟悉的朱慎锥,张锡钧一时间也不好判断两人谁更强些。他更不知道朱慎锥如此谋划,最终是否真能成大事,如果天启皇帝继续这么在位下去,在张锡钧看来东林党的垮台只是时间罢了,等到天启皇帝收拾完东林党,牢牢抓住皇权之后,那么未来很难预料。

    如此,朱慎锥的谋划真的能成么?一时间张锡钧有些迷茫,可他仔细琢磨后还是觉得朱慎锥或许有那么一些可能。毕竟现在的大明情况不乐观,天下动荡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再加上他张锡钧早就上了朱慎锥的船,两者成了一体,现在要脱离朱慎锥是根本不可能的。

    写完书信,张锡钧仔细又看了一遍,确定内容没问题后他才封上信封,在上面盖了火漆,随后摆到一旁,等明日派人送至山西。

    做完这些事后,张锡钧推开窗子,外面黑漆漆一片,冬日的冷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哪怕屋里生着地龙还是感觉到一丝凉意。

    但张锡钧却没有关窗的打算,冷风虽冷,却能让自己的头脑更冷静些。他心中细细盘算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由得又想到了今天田尔耕所提到的汪文言。相比汪文言,张锡钧更低调许多,自从他来京师后一直刻意避免自己被东林党引起注意,其原因也是因为汪文言是他的前车之鉴。

    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汪文言,更不想被东林党所注意到,一直以来在京师如履薄冰,张锡钧小心的很。可现在的局势发生了变化,魏忠贤有所举动,如果张锡钧猜的没错话,一旦田尔耕接替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魏忠贤必然会发动对东林党的进攻。

    “看来,魏公公已经等不急了……。”张锡钧自言道,魏忠贤这样做的想法张锡钧能够理解,可魏忠贤能赢得这一仗么?东林党可不是普通的政治群体,现在东林党的力量依旧强大,汪文言的入狱没损害到东林党的根本,以东林党的实力,魏忠贤依旧差不少,哪怕拿下锦衣卫也是如此,张锡钧觉得魏忠贤这一次恐怕要吃点亏。

    转眼就到了过年,今年朱慎锥家中很是热闹,不仅是不久前他的嫡子出生,此外自己的小舅子徐宪成也在平阳过年,家里比往年多了人丁,再加上两个仆佣,眼下朱家再也不是以前朱慎锥和嫂嫂张氏还有侄女巧儿三口人那么简单了。

    作为家中的男人,自然不需要去忙那些琐事,嫂嫂张氏和妻子徐静秋再加上仆佣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年货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朱家已经不缺钱了,过年的东西早就备足,随着鞭炮声响起,除旧迎新的日子到来,旧的一年终于过去。

    繁琐的祭祖过后,就是年夜饭,家人难得齐聚吃这么一顿饭。按理说女眷是不能上桌的,但朱慎锥家从来没这个规矩,嫂嫂侄女老婆孩子全上了桌,不过嫂嫂和徐静秋却没多呆,只是坐了坐意思一下后就带着孩子下去了,留朱慎锥和徐宪成两人喝酒说话。

    “来,宪成,我敬你一杯,新年新气象,祝你下次乡试顺利中举,最终进士及第!”举起面前的酒杯,朱慎锥笑呵呵地对自己小舅子道。

    “谢谢姐夫。”徐宪成乐呵呵地拿起酒杯示意,抬手喝掉,放下酒杯拿酒壶倒满,然后又举起道:“姐夫,我也祝你和姐姐外甥一家和睦,万事如意!”

    “好好,我们一起干!”朱慎锥大笑着又和徐宪成干了一杯,这杯喝完后有些急了,拿起筷子让徐宪成吃几口菜压一压,免得喝太快容易醉。

    吃着菜,徐宪成和朱慎锥随意聊着,聊的无非就是家事。说了一会儿话,两人笑呵呵地打趣了几句,不一会儿徐宪成又道:“姐夫,过了元宵我打算就回去了。”

    “这么早就走?不多住几日?这过完年虽说已开春,可这雪却还没化呢,路上也不好走,要不多留半月等出了正月再走?”

    徐宪成摇摇头:“不必了,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平顺那边得回去一趟,而且姐夫,这次回去我准备去四处走走,这些年一直在家读书,可总闷头在家也不是一回事。”

    “古人不是说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了下,回平顺后准备一下就动身,到四处看看,增长些阅历,顺便游学。”

    读书人游学是惯例,徐宪成这个想法也不是他独创的,古来就有。就连当年孔夫子不也是如此么?带着弟子周游各国,增加见识交结访友,这是好事。

    不过这些年可不同往年,随着近年各地天灾人祸频起,各地的治安有些不好,有的地方还闹民乱,虽说眼下乱子闹的并不大,不多久就给官府给镇压了下去,可毕竟没有以前那么太平。

    为了徐宪成的安全,朱慎锥劝了徐宪成几句,但徐宪成却丝毫不在意,他笑着说自己就是一个普通读书人,而且去的地方都是州府,不会碰上什么麻烦。再说了,他徐宪成也不是那些手无博鸡之力的弱书生,在家读书的时候徐宪成时常锻炼身体,也下地耕作过,手上有一把子力气呢。

    何况在姐夫这住的这些日子里,朱慎锥每日都要练武,徐宪成见朱慎锥练武时也向他请教了一二,对于自己这个小舅子朱慎锥可是手把手教了他几招,虽说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练到朱慎锥的水平,就连王晋武的底子李佑也颇有不如,可毕竟还是有点用了,一对一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就算对付两个手上只要有家伙防身自保是肯定没问题的。

    年轻人嘛,都是有年轻人的骄傲,徐宪成虽然少年老成,可依旧也是如此。在他看来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危险,只要自己不走小道,顺着官道而行,再加上姐夫朱慎锥教授自己的那些本事,自保是没问题的。

    见徐宪成主意已定,朱慎锥也不再劝,因为他知道继续劝也没用,等徐宪成回到平顺,他外出游学根本就拦不住。

    想了想,朱慎锥起身出了屋,片刻后他又回来,手里多了件东西。

    “宪成,既然伱要游学,安全还是虚注意,这两件事物你拿着,可以防身。”

    “这是……?”看着摆在面前用蓝布包着的玩意,徐宪成忍不住问。朱慎锥示意他打开,徐宪成伸手取过,一拿之下就感觉沉甸甸的,等打开之后顿时吓了一跳。

    其中一件东西还好些,是一把短剑,这把短剑貌不惊人,剑鞘是皮制的,黑黝黝看起来很是普通。可当伸手把剑从剑鞘里拔出的时候,徐宪成瞬间感觉到一丝寒意,这把短剑是精铁而制,剑身朴素,剑刃却闪着寒芒,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把难得的好剑,恐怕比不上削铁如泥也相差不远了。

    至于另一件事物就更让徐宪成意外了,这居然是一把火铳,这把火铳制作极其精良,大小比普通的火铳小了许多,铳身是用桃木所制打磨的极为光滑,铳体都是精钢制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在一旁还有两个竹筒,上面刻着字,一个装的是火药,另一个装的是弹子,此外还有一根不长不短的火绳。

    “短剑你可以随身携带,平日里放在能马上抽出来的地方。这把火枪你小心藏好,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使用,但是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千万切记!”朱慎锥指着这两件东西对徐宪成交代道。

    “你还不会用火枪,这火枪如何使用这些日子找时间我来教你,以你的聪明,用上两次就能学会,这两件东西都是保命用的,此外……。”

    说着,朱慎锥又从怀里掏出八枚银铤,一枚五两,一共四十两。他摆在徐宪成面前:“宪成,穷家富路,这些银子你也带着,不是我不想多给你,是怕你带多了引人注意,四十两虽说不多,可也足够你一路花销了。”

    “对了,如路上银子花完了,你可去锦衣卫衙门求助,这是你周大哥的私人腰牌,他是锦衣卫千户,这腰牌在手各地锦衣卫衙门多少能卖点面子,拿腰牌去求助,一般来说不会拒绝。”

    说着,朱慎锥又取出一个比巴掌小些的腰牌放在一起,伸手朝徐宪成那边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