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戛然而止,穆归衡辗转反侧,琢磨了一整晚也没厘清思绪。
以至于次日一早起来,他的眼下都泛起了淡淡的乌青色。
石涅见了,心中暗自诧异道:怎么回事?殿下一日接一日地补觉,竟还是睡不够么?
正腹诽着,就听穆归衡问起:“国师设宴那日,父皇留下的圣旨收在哪了?”
皇帝私下嘱咐过穆归衡,只要他改变心意,愿意纳江御暮为太子妃,便可以随时请出这道圣旨。
“回殿下,收在您的书房了。”石涅掩不住眉眼间的欣喜,“您需要的话,卑职这便去取!”
只要请出这道赐婚圣旨,他和齐陌师兄打的赌不就能定输赢了吗?
石涅满心期待,恨不得背后生出两扇翅膀,飞去把东西取来。
穆归衡却摇了摇头,道出使他万分失望之语:“不必了,本宫只是问问而已。”
既然江御暮让他“慢慢来”,穆归衡肯定不能行如此冒进之举。
昨夜的梦境还不知多早晚才能成真,眼下最重要的当为重新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上次分别时,他已经把话说绝了,还杜撰出了个系统任务横在二人中间。若要走通这条回头路,就得先把这个谎言戳破。
想到这里,穆归衡甚至有点生自己的气了。当然,气的是未来那个穆归衡——明明知道自己在看他,为何不多给些有用的提示?哪怕说一句彼时是何年何月,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也好呀!
现在可好,梦境一散,他两眼一抹黑,手中更是一条线索也无,当真令人发愁。
穆归衡这厢生了半晌闷气,渐渐的又开始觉得好笑,跟自己置什么气呢?真傻。
“随本宫出门一趟。”他扭头对石涅说道。
石涅许久没事做了,整日里闲得骨头都发痒,想出门探探消息,又不敢擅自离府。眼下终于得了个差事,可以出门逛逛,自然求之不得。
“是!”他轻快一应,连忙跟上脚步,同时问道,“殿下是要去上早朝吗?”
如果是就太好了!太子进宫以后,他便可以在宫外自由行动,只要掐准下朝的时间,在宫门口迎接太子便可。中间近一个时辰的空闲,说不定他还能去看看江御暮比武招亲的进展呢。
穆归衡却摇头道:“不去。”
除了安王穆归礼身上挂着吏部的官职,每日按时上朝以外,其他皇子都不曾涉足朝堂,身上更没背过一官半职。
太子的身份特殊些,皇帝看重他,却又不想放权给他,更忌讳他早早筹谋,与朝中重臣结党营私。
偏巧穆归衡还患着“怪病”,皇帝正好可以一展慈父风采,让他多在府中休养,不必每日早起上朝。
穆归衡自然乐得清闲。每日与那个神神鬼鬼的系统相伴已经够累了,他才懒得往自己身上揽事呢。反正在系统的预言里,此朝注定二世而亡,他只需在未来的某天坦然赴死,迎接亡国之君的悲惨结局即可。
不过……就他夜复一夜在梦中屡次验证的结果来看,这亡国之君的龙椅似乎已经换了个人坐。穆归礼求仁得仁,终有一日会登上他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
虽然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对穆归衡而言是个天大的惊喜,让他卸下了压在心头的积年重担。
数日探索下来,穆归衡对系统预言能力的边界也逐渐有了猜想。
首先,它能观测到老皇帝、怀王与安王的死状。
其中老皇帝应当死得最早,不知何故,由安王穆归礼继承大统,成了新皇帝。新皇又在此后的某天夜里遇刺身亡,刺客便是“先太子”穆归衡。
至于怀王之死,穆归衡后来再次进入那个梦境,仔细观察了执刀女子的轻甲,确认它与本朝各类军士所穿的甲胄都不相同。若他没有猜错,她应当是所谓“逆贼”的一员兵士。她口中的“小殿下”则是贼首,也许在攻入京城之前,此人便已自立为王,故被称作殿下。
不过光凭这些梦境,还无法断定安王与怀王是谁先一步归西。
或许是安王,也就是未来的新帝先遇刺身亡?因他没有子嗣,皇位归属难以议定,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以至朝中大乱,逆贼趁机起兵谋反?
不,这不太合理。如果没有外乱,宫中一切秩序照旧,穆归衡可以轻而易举地潜入皇宫,却很难孤身刺杀皇帝,不被侍卫阻拦。
也就是说,更有可能是新帝未崩,叛乱先行?
逆贼攻入京城以后,势必分出几队人马闯进各个王府,铲除所有皇室宗亲。穆归衡再趁此时京中大乱,潜入皇宫手刃穆归礼?
如果是这样,安王与怀王的死亡时间一定不会相差太多。
那么,彼时的定王身处何方?如果与怀王一样,死在了那场针对旧宗室的大清洗中,为什么系统偏偏观测不到他的结局?
穆归衡记得很清楚,怀王死前,负责处决他的兵士曾经说过一句话:“小殿下吩咐过,怀王怎么死,都交由怀王妃选择。”
如果这不是孤例呢?
如果在同一时段,另有一名兵士站在定王身后,也对定王妃说了这样一番话呢?
穆归衡不知定王与他的王妃感情如何,但可以依据常理推断——
如果他们感情甚笃,也许王妃会为他求情,留他一命;
如果王妃对他无爱亦无恨,也许会放弃左右他命运的权力,抑或让对方给他一个痛快;
如果王妃对他旧怨极深,也许会和怀王妃做出一样的选择,不让他轻易死去,而是以长久地折磨他为乐。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总之系统无法观测到定王之死。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定王并未死在那场乱局之中呢?
换言之,系统预言的时间界限,是否恰为这场乱局,亦即本朝最终宣告覆灭的时刻呢?
系统,亡国系统。
穆归衡此前为什么忽略了这个名称?
如果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注视着本朝走向覆灭的结局,那么它如愿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是更换宿主,继续祸害下一个王朝的继承人吗?还是恩怨两清,就此消逝于茫茫天地间呢?
穆归衡有一种预感,答案正是后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的观测能力为何时常失效,因为系统无法观测它自己“死亡”后的世界。
倘若真是这样,穆归衡就很有可能在那场朝代更迭的乱局中活了下来。
不论还能活多久,未来何去何从,至少他有机会摆脱旧的“宿命”。
穆归衡想起昨夜的梦里,未来的他曾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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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杞人忧天”。
忧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么?
既然如今已经渐渐想通了关窍,穆归衡便抛去了许多忧思,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少年朝气,不再那么苦大仇深了。
石涅瞧着他有些反常,问道:“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呀?”
穆归衡唇边挂着微笑:“去看江姑娘比武招亲。”
说完又暗道一句不好,他对石涅如此和颜悦色,岂不是又违反了系统规则,要受惩罚了?
可是他停下脚步等待许久,也没有等来熟悉的痛感。只听到石涅不敢置信的碎碎念,有些聒噪。
怎么回事?穆归衡想,系统今日没睡醒么?
“老夫从不睡觉。”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罚你,是因为现下没这个必要了。”
穆归衡这便反应过来,系统一直在听自己的心声。也就是说,它也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一连串推测。
于是穆归衡向它确认道:我的分析可有谬误?
系统长叹道:“无误。”
穆归衡又问:你不罚我,是因为我这个太子已经不废而废,无法再影响本朝的兴亡了,对么?
系统呵呵一笑:“既然你的命运已经更改,将来注定要手刃新帝,那咱们就是朋友了。老夫为何要折磨自己的朋友呢?”
它顿了顿,声音中的笑意旋即消失不见:“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无法在规定时限内完成【手足相残】的任务,老夫仍旧不会对你手软。”
穆归衡冷笑一声,用心声回道:做您老人家的朋友,门槛可够高的。
系统没有回应,大约是懒得与他废话。
石涅见穆归衡只顾着发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急得都要抓耳挠腮了,追问道:“殿下,殿下!您不是拿我开涮呢吧?咱真要去看江小姐比武招亲啊?”
穆归衡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拔腿便走。
石涅心里七上八下,跟在他身后快步走着。
行至擂台附近,穆归衡竟然径直向茶馆走去。熟门熟路,完全不像第一次来。
上到二楼,陶瑛她们尚未赶到,穆归衡便自顾自坐在了老地方。
石涅心里越发没底,假笑着问道:“殿下,您怎么坐这了?”
穆归衡故意挑了挑眉,看似不悦道:“怎么?这位子金贵,本宫坐不得么?”
石涅连忙解释:“不不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位置是林庄主家堂弟订下的,您……哦!卑职知道了,一定是林庄主邀请您来的吧?”
问题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太子在府中闷了这些日子,也没见林庄主上门拜访过呀?
穆归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偏头看着他,一抬下巴道:“你也坐吧。”
石涅急忙摆手:“殿下说笑了,卑职怎能与您同席而坐?那也太没规矩了!”
“怕什么?”穆归衡仍然直视着他,幽幽道,“又不是没有同席而坐过。”
石涅心里一沉,眼前太子的身影渐渐与林晏秋的“堂弟”重合。
穆归衡问店小二要了一壶清热祛火的菊花茶,把玩着手中瓷杯,对石涅和善微笑道:“怎么,本宫摘了面具,你反而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