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又淡淡的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轻蔑。
沈默不由暗自皱眉,从开始见到任平生到现在,两人虽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任平生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很直观:淡漠随意,无喜无怒,仿佛这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情绪受到影响。这似乎很适合像他这样的隐世高人的特点。可现在,沈默却发现任平生自从一见到那个神秘人以后,他身上就仿佛出现了某种不同的气息——嚣狂、冷邪。
这样的气度,并不是被情绪引发,而是从任平生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沈默心就沉了一沉。
任平生的轻笑声还未消散,沈默就看到身后那一条枯瘦的人影,突然变成了一团随风飘荡的黑云。
冷风吹袭,那团黑云却仿佛凝固了一样,虚浮而诡异。
沈默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全是惊异之色。
但令他更惊诧的是,就在此时,任平生脚下那块巨石下的阴影中,蓦然跳出来一条枯瘦的人影。
沈默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条枯瘦的人影正是那位声音苍老的不速之客。
可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身形刚才还在原地。
可现在,那人就好像是被凭空传送一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巨石下的阴影中。
那人影腾跃而起,忽然呼的一掌就朝任平生背心按去。
那一只手掌,瘦骨嶙峋,尖如利钩,却呼啸带风,掌力凌厉沉重。
可任平生却动也不动,待到那一掌已快沾衣之际,他的双脚忽地向右边轻轻转了一步。
这一步极不起眼,可任平生就在这一步之间所让出来的位置,刚好让背后那一掌擦衣而过。
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之情形,便再合适不过了。
但令沈默吃惊的是,任平生刚一转身,他身下的阴影中,竟然又跳出来一条枯瘦的如同幽灵的人影!
而刚才那一条人影,一击落空后,就仿佛是一片黑云被风吹散了一样,正在任平生身后缓缓消散。
那到底是一种妖术,还是某种极其高明的武功身法?
沈默突然灵光一闪,这种诡异的身影,竟然如此眼熟。
沈默瞳孔忽然猛地收缩,他蓦然回忆起,在倒马坎中,魔教那个隐身黑暗杀人于无形的夜鸦,他的身法似乎和眼前这个枯瘦人影竟隐隐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不同的是,夜鸦那种隐身虽诡秘难测,沈默却还能用鬼瞳之眼洞察到他的形迹。可眼前这个枯瘦人影的隐身术,却是没有任何踪迹可寻,他的身影一经发动,本体就已经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并且还能一体多化,让人分不清虚实,着实令人防不胜防。两相对比,此人不知要比夜鸦高明精妙了多少倍。
暗红飘忽的人影宛如秘魔之影暴冲而起,宽大的衣袖翻卷中,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掌,闪电般击向任平生的胸膛。
这一掌之下,整座山顶仿佛蓦然有一股如风雷狂潮般的罡劲席卷而过,瞬间就将任平生整个人裹在其中。
沈默见此,不由脸色陡变。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量,足以证明那人同样身怀高绝不凡的武功修为。
任平生却还是面不改色,他不知何时已经将右手中的聚灵石交到了左手,然后对着那无比诡异的人影轻轻挥出了一掌。
相比于那枯瘦人影威势滔天的一击,任平生这一掌就显得无比随意从容,而且极其普通,更毫无任何精妙招式可言。
但就是这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掌随意挥出之时,沈默只感觉任平生挥出的不是他的手掌,而是一座山!
那是一种势,随心所欲、坚不可摧的势!
而此时任平生的双目中,同时迸射出两道凛然如电的神采,仿佛目光所及,一切皆为蝼蚁。
枯瘦人影那蓄尽全力,仿佛能引动风雷之力的一掌,就在任平生那随意一掌之前,突然静止不动了。
那人影掌上无以伦比的强横罡劲,在任平生掌前三尺处轰然炸开。
“嗡!”
山顶上蓦然发出一阵直欲震破耳膜的震撼之音,随即两人掌间激荡出一圈圈气浪涟漪,顷刻间山顶犹如风雷滚落、怒涛横天,空间仿佛扭曲破碎!
沈默顿时耳鸣心颤,周身血脉贲张,不由得往后飞退数丈,急忙运转真气抵挡这一阵强波余震。
金翅大鹏尖声厉啸,双翼飞扑着向后飞退。
任平生脚下巨石轰然碎裂,乱石如雨崩溅!
那枯瘦人影头顶风帽被劲气掀开,露出一头其白如雪的飞舞长发,以及一张苍老瘦削的脸庞。
而他的眼睛内的瞳孔,竟然是暗红色的。
可任平生的身形却依然虚浮于空,他一手负背,一掌对敌,神态间冷邪嚣狂与从容淡然之气环身而发,气定神闲中又状若神魔。
那枯瘦人影在那如山般的掌势前,整个身形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任平生忽然轻喝一声,他掌势一压,白发老者苍白如纸的瘦削脸庞猛然涌出一阵潮红,他的手掌立刻像是压着一座山,正不堪重负的向下弯了下去。
“魇魔影,风雷印!”任平生冷然开口,“夜族的两大镇族绝学,你胤龙师这些年好像没多少进步啊。”
冷语之中,任平生一掌如山而落,直将白发老者压得脊背猛地弓起,整个人陨石般坠落于地。
“轰!”
一声巨响,白发老者落地之处尘土飞扬,被强大的压迫力量震出一个深坑。
任平生的身形随之下落,轻飘飘的立在坑沿边,他衣袂飘风灰发飞舞,冷眼睥睨着白发老者,眼神玩味。
白发老者苍老雪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声闷哼,嘴角渗出齐齐血渍。
他缓缓抬起头,暗红的眼瞳中布满了惊诧、恐慌、以及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刻的他,周身骨架好像全散,双眼恍惚,耳鸣如鼓,心跳似雷,体内条条经脉痛如撕裂,翻腾如沸的气血直欲破体而出。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人了!
白发老者仰望着月光下那道势如山岳般的人影,当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孔时,白发老者暗红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古怪表情。
方才他脸上那惊诧、恐慌还有难以置信的神色在那一刹那间就加重了数倍不止。
“你……!”
短短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天地陷入一片死寂。
沈默惊诧之下,闻言双眉紧紧皱起。
“竟然会是你!”
胤龙师猛地站起,脚下却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胤龙师呼吸急促,心中震撼远胜身体的痛苦,他浑身一阵颤抖,满脸惊恐,忍不住伸手指着任平生,颤声道:“你是……天罗武君!”
这一刻,胤龙师仿佛见到了世上最难以置信的事。
沈默离两人并不远,闻言心头一动,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
在随着元武宗游历天下的那些年里,沈默曾听元武宗简短的提及过夜族之名,但也仅限于知道那是一个属于北荒深处、沉沦海边、十五城中蛮族的其中一个部落,至于其他详细,元武宗并没过多描述。
沈默知道西北十五城和蛮族,却并无太多了解。所以当任平生说出白发老者的名字时,他也并不知道夜族执司以及胤龙师到底是何种身份了。
而现在,他更不知道“天罗武君”这个名号代表了什么。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些年元武宗带着两个徒弟游历天下,足迹远及海外异域,但却偏偏没有踏足过北域蛮荒半步。而这件事当初在沈默看来根本没有任何要紧,所以他与萧易也从没放在心上。
就见任平生还是面不改色,但身上那种冷邪嚣狂的气息却已经消散,只留下先前那种从容不羁的淡漠神态。
闻言,任平生目光趣味的看着胤龙师,淡然道:“多少年了,难得你居然还能认出我,你的记性还真是不错。”
胤龙师震惊之色久久不散,他嘴角抽搐着,虽知道那个人就那么真实的站在他的眼前,可他依然还是难以相信。
心中虽是无比震惊,可胤龙帅终究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身为夜族执司,他拥有整个夜族部至高的权力,更有与其身份相匹配的智慧。
短暂而疾速的心念转动后,胤龙师缓缓呼吸着,片刻后,他的心态开始逐渐恢复冷静,他开始尽可能的表现出一种从容的气势,然后肃然望向了任平生。
任平生摘下了腰间的葫芦,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
他另一只手上的九叶花瓣和聚灵石,依然散发出幽幽的清圣光华。
胤龙师双手重新拢进了衣袖,他的身形缓缓升起平稳落地,目光却是一直盯在了任平生身上,原本复杂的神色间又多了许多疑惑之色。
短暂的沉寂之后,胤龙师忽然轻声一叹,语气复杂的说道:“司者若是记性够好,那么刚才便不会贸然出手自取其辱了。”
任平生淡淡的冷哼了一声。
胤龙师像是确认一般的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最后又是一声叹息。
“果然是你。天罗武君,问天敌。”
胤龙师忽然向任平生微微一躬身,语气肃然道:“数十年未见,武君依然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司者无礼之处,还望武君海涵恕罪。”
沈默讶然望着任平生,此时他才知道,原来“问天敌”才是他的真名,但“天罗武君”这个名号又到底意味着何等身份,竟能让夜族之尊的胤龙师如此以礼相待?
而胤龙师的这种态度,在沈默看来,已经不是简单的客气,而是一种臣服。
“客套话就免了。”任平生轻声一哼,淡然道:“当年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闯入者就是你,那如今你又如何能有命再次踏足此地?”
语气虽不见半点波澜,可胤龙师只觉得背脊冒出一股寒意,他苦笑道:“当初司者虽早已察觉此地有高人坐镇,却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武君。擅入此地实乃司者无奈之举,若有冒犯,请武君见谅。”
任平生伸出手摊开手掌,现出九叶花和聚灵石,目光落在胤龙师脸上,道:“你身为夜族之尊,寻常东西自然入不了你的双眼,所以我早就猜到你也是为了九叶花而来。但我要告诉你,我坐镇在此一甲子,也是为了九叶花。现在这东西就在我手上,你若想要,尽可以命相换。”
胤龙师的目光落在聚灵石上,神色有一瞬间的不甘和失落。但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动手夺花的念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想要从眼前之人手上硬抢那颗聚灵石,简直比登天还难。
胤龙师无奈苦笑,摇头道:“武君说笑了,司者不敢造次。”
任平生收起手掌,淡然扫了一眼胤龙师,道:“实不相瞒,聚灵石对我另有大用,所以就算你如何的不甘心,也没有半点机会。”
胤龙师见任平生收起了聚灵石,他目光中最后一点希望之光彻底消散。心中虽有万千不甘之意,此刻面对着眼前这个只有他才知道其身份来历的人,胤龙师只有无奈接受了这个他并不愿接受的结果。他比谁都要明白,在绝对的力量之前,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胤龙师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失落之感,他叹息道:“九叶花天地至宝,灵蕴自生,有无穷造化之功,天下间知晓此物者无不心怀向往夺取之意……”
他语气一顿,摇头道:“可如今九叶花既然已在武君之手,那这天下间便无人能从你手上将它夺走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任平生语气平淡如水,“九叶花的确是天地间的至宝,得到它的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也是易如反掌。你关注九叶花数十年,想必也是为了要以此提升自己的境界修为吧?”
胤龙师被道破心思,布满皱纹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表情,他苦笑着微微摇头,道:“武君明察秋毫,却也不明其因。司者虽想得到此宝,却非心怀私心。”
“哦?”
任平生眉峰轻扬似有疑问,随后沉吟片刻,忽然目光灼灼的落在胤龙师脸上,道:“夜族源出千年古武一脉,虽与其他四族共存,数百年来却与之不睦,故而只得偏居沉沦海一隅之地,受尽冷眼排挤。你想要九叶花,莫非是想借此一改夜族的气运?”
胤龙师身形微震,他叹道:“世间虽不见武君踪迹数十年,可武君之明见,却还是如此洞若观火。”
任平生闻言,神色间露出一抹嘲讽之意,冷笑道:“九叶花所结聚灵石虽有无穷之功,却并非万能之物。你堂堂夜族之尊,若要改变一族气运,本该广思良策,由泛入微。但你却只将希望寄托在一颗灵石之上,如此愚短之见,未免也太令人可笑了。”
胤龙师神情微变,语气满是无奈,他苦笑道:“武君虽离开天罗多年,但却应该知道,夜族圣王失踪已近百年,司者不过暂代族中事务,而非真正的夜族之主。倘若不是事关夜族存亡,司者又岂会将心思花费在区区一颗灵石之上……”
他话未说完,任平生就忽然一挥袖,打断道:“你不必说了。如今九叶花已在我手,无论什么理由,我也不会让出来。况且你夜族的事,与我本无相干。你若要怪,只能怪你没有运气罢了。”
任平生语淡漠的语气中又含着斩钉截铁的意味,胤龙师一颗心不由沉入了深渊。
沈默在一旁听得模棱两可,他虽不知道聚灵石是否真有两人口中的那般神奇,但他却看得出来,那颗聚灵石对胤龙师却十分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六十年来三次闯入此地。
然而从任平生和胤龙师都对聚灵石如此看重的态度来看,那这颗宝石或许真有某种无法解释的神奇之力。
胤龙师道:“如果九叶花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司者就算拼去一身修为也要尽力争夺,聚灵石虽不过一颗灵石,却也是能解吾族燃眉之急的一个办法。可惜司者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守在此地的人会是天罗武君,说起来,也的确是司者没有那份运气了。”他话音一顿忽然抬头一声长叹,摇头道:“也罢,也罢,时也运也,当真半点不由人,既然天意如此,司者也不再强求了。”
他仰天长叹语气中尽是萧索。
“拿得起放得下,这些年你的修为虽没进步多少,但能有此觉悟,足以证明你的心境倒是大有改变。”任平生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赞赏你的觉悟,所以允许你全身而退。”
任平生一拂衣袖,扬眉道:“你走吧。从今以后,再不许踏足此地。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胤龙师暗红色的眼瞳悄然转了几转,缓缓道:“司者这两次能顺利进入此地,不过全赖武君有意成全而已。司者离开以后,就算依然心有余念,只怕也再不得其门而入了吧?”
任平生喝了口酒,语气微变,冷笑一声道:“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语藏机锋?我根本不需要对你刻意隐瞒,你应该早就知晓此方天地运行自成规律,不受外力影响。所以你猜得不错,等你离开以后,这里原先所有的入口都会被我打乱封印,没有我的允许,世上再没有人能进得来。”
他略微一顿,目光倏然落在白发老者的脸上,沉声接道:“六十年前,你初入此地,我便已经猜到,你一定是从某些从不曾被世人知晓的秘录记载中得知了这方天地的存在,所以你才会怀着试一试的想法前来,不料一探之后,方知那些隐秘记载所言不假。我之所以会讲这些话,是要告诉你,这里的秘密我希望你烂在肚子里,绝不能随意透露出去,否则你应该能猜到后果。”
沈默默然静听,不由微微皱眉,他不止一次听到任平生和胤龙师提及这个所在的天地自成运行的话,自从随着任平生进入此地后,他的确能明显感觉出这方天地迥异非同寻常,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出现这种现象,沈默如今却没有任何头绪。而且他也并没有察觉到两人口中那“天地自成运行”的异象。可他察言观色,却同样明显的感觉得到他们两人的话,却并非耸人听闻。
沈默心思敏捷,已经能够猜到这个所在,或许真的存在着某种不曾为世人所知的巨大隐秘。
胤龙师目光缓缓越过山顶,扫向这片天地的远处,但见冷月之下,苍茫氤氲弥漫,群峰高低错落连绵不尽,寒风呼啸之间,如吼如泣。
“武君言至于此,司者又岂敢违抗?”
胤龙师看着任平生,语气缓慢,“但司者斗胆提醒武君,此地虽为障目之境,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司者找到。所以就算司者能保证守口如瓶,却也不敢说除司者以外,世上就再没有其他人知晓此地的秘密。”
他说完,目光微移,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默。
沈默心有所觉,迎着胤龙师的目光看去,后者却很自然的又转移了视线。
任平生却淡然道:“这个不需你费心,你若没有其他话说,就马上走吧。”
胤龙师却对着任平生微一躬身,正色道:“武君一旦关闭此地通道,就能安心利用聚灵石之力另辟修为新境了。想那数十年前,武君便已经是‘以天为敌’的不世奇人,数十年后,武君修为却已达神化莫测之境。如今若再有聚灵石相助,定然能堪破天人至关,就算是破凡证道也未可知,当真可喜可贺了。”
“胤龙师,你的废话太多了!”
任平生语气倏忽一沉,冷哼道:“你也太小看我了,非我狂妄,这颗灵石虽为天地至宝,我却根本不屑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你若是想从我的回答中得到些什么,简直就是妄想。”
他再次赫然挥袖,冷然道:“趁我现在的心情不算太坏,你最好马上就消失。”
胤龙师却并未立刻退走,他脸色隐隐有不易察觉的变化,他缓缓道:“司者并非有意揣度武君的事,不过实在有些好奇而已。”
任平生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胤龙师道:“在司者离开之前,尚有一事不解。此地隐世独具,异象自成,非百十年可成,却不知为何武君会成为这方天地的坐拥者?”
任平生淡淡道:“世上不解之事何其多,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原因吗?”
胤龙师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和回答,他看着任平生,忽然叹息道:“遥想当年,武君之名威震天罗,帝君之下,无人能成其敌。当年天罗幽都之内,面对俯瞰众生为蝼蚁的帝君,武君那一句‘一孑孤身何惧,问天可敢为敌?’,何等超然卓绝!司者有幸亲眼目睹,至今想起依然心潮澎湃,无法自已……”
胤龙师说到此处,语气一顿,思绪似乎瞬间陷入到那久远前的回忆中。
但任平生闻言,神情就蓦然一变,目光宛如厉电迸射,脸色一片阴沉。
一孑孤身何惧,问天可敢为敌?
沈默听到这一句话,浑身没来由的突然涌出一股激勇的血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何等超凡的底气和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一句孤高傲绝的话来?
沈默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目光更不由落在那一手负背一手拿着酒葫芦神态淡漠的任平生身上——问天敌。
一个孤高傲绝的名字,一个隐世独立的绝代高人,这两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一段过往和故事?
任平生神情凌厉中透着古怪,竟是没有反驳胤龙师的话。
胤龙师神情同样透着些许古怪和复杂,他定定望着任平生,幽幽叹道:“当初若非帝君忽然降临天罗,以武君之能,定然能够成为新一任的帝君,从而统领天罗之国,成就一番千秋功业。可惜人力终究难敌天意,武君纵然神勇盖世,最后却也还是败于帝君之手,从此脱离天罗,下落不明。当初知晓此战的人都以为武君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却不想竟成了此方天地的镇守者,当真是人事无常,世事难料了……”他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感慨唏嘘。
“够了!”
任平生陡然一声冷喝,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刀似电的盯着胤龙师,“不论是天罗武君,还是问天敌,如今都早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今夜你看到的我,名为任平生。”
他语气一冷,浑身隐有冷邪杀意散发,“这句话说完,你若再不走,我不介意这里多一处坟墓。”
胤龙师与他目光相接,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似乎又看到了记忆中那个目空一切胆敢与天为敌的不世霸者。
胤龙师不由回忆起当初在那遥远的异域之境,第一次看到问天敌时,他不过还是夜族一个略有权力的长老而已。
但就在那一天,胤龙师除了见到了问天敌,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令他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人。
那个人,就是问天敌与天为敌的那个“天”。
那个人,号天,名不孤。
天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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