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所有的宫门都已下了锁钥。杨红玉提着宫灯,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御道上。
想到方才一幕,她不由地摇了摇头:茯苓于文史一道实在毫无天赋,花了好几晚也只将《谏逐客书》[1]背熟,而要明白其中涵义,确是万万不能了。
杨红玉叹了一口气,深觉世道不公,人才错位。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像是石子敲击地面,偶尔还夹杂着口水的吞咽声。她抬眼一看,在宫墙的拐角处发现了一只白猫,那猫毛色如雪,一双眼睛发着绿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杨红玉提灯向前,看到那白猫的右腿上血迹斑斑,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于是,她把灯笼放在一旁,蹲下撕了裙摆,打算给它包扎一番。
哪知那猫突然怪叫一声,一口咬下她腰间挂着的锁钥,嗖地一下就窜进了黑暗里。
她悔得一跺脚,只能跟着那锁钥的叮当声,一路追了上去。
那猫在宫中转了几圈,最后钻进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里。
杨红玉抬头看了看,眼前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宫殿,殿门上挂着一把生满铜绿的锁,形制古老奇特。她眉头一皱,抹去那锁上的灰尘,心道:宫里早已不用这种形制的锁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清风拂过,带来一股异常的酸味。杨红玉脸色一变,她上过战场,对此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这分明是尸臭味!
锁钥碰撞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许是那猫找到了歇脚处。四周一片寂静,方才若隐若现的咀嚼声也停止了。她咬了咬牙,大着胆子从墙上翻了进去。
谁知刚一落地,一股浑厚的掌风便袭了过来!
杨红玉慌忙抬手一挡,右臂仿若撞上了一块铁板,关节咔嚓一响,半边身子已然麻了。
她眼前忽地一黑,闷哼一声,直直摔在了地上。正当她觉得自己在劫难逃时,那人却突然不动了,只静静站在黑暗里。
他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鞋头很尖,是个……小太监?
杨红玉艰难地爬起身,轻轻喘了口气,眼睛一闭,“咔”地一声把脱臼的左臂复原了。
“不错。”
那边还有一个人!
还未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那人又挥掌攻了过来。此人的力道太过骇人,与他纯以拳脚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此地又并无兵器……
暗处那人像是能读懂她的想法似的,轻笑一声,扔了一样东西过来。
杨红玉伸手一接,竟然是一柄长枪!兵器在手,她瞬间士气大振,方才被偷袭的屈辱和怒气也齐齐涌了上来。
银光一闪,只见女子扬手一挥,提枪就向那小太监捅去。杨崇丘所创枪法以正气为基,可攻可守,进退自如。持枪者需有身先士卒之勇气,敢争先、不畏死,才可将其发挥至上层境界。
此时,杨红玉游走于生死边缘,奋力一搏,竟将这套枪法耍出了极致。那小太监被长枪所拦,难以近身,渐渐落于下风了。
就在这时,暗处那人又开口了:
“可以用剑了。”
话音刚落,那人一把抽出腰间软剑,大力向她砍来。两兵相交,蹭出“铮”的一声,在寂静的皇宫中格外刺耳。
霎时,远处一阵骚乱,随即便是整齐的脚步声,是禁军正往这里赶来。杨红玉背后冷汗淋漓,正想翻墙逃跑,却被那小太监一把按住了。
他出现在了月光下。
那人坐在一张精致的四轮椅上,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是方才抢了她锁钥的白猫。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担下在皇城中私藏兵器、舞刀弄枪的罪名,当即处死;二是躲到殿门后,从今往后为我所用。”
那人笑了笑,声音幽冷,如碎冰切玉:“选一个吧。”
*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同舍的宫女起夜时,看到杨红玉静静地坐在窗前。她的手心躺着一对银制的葫芦耳坠,雕花处染了斑驳的暗红色,瞧着格外好看。
杨红玉回头一看,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我睡不着,就起来看月亮了。”
“这是你新打的耳坠吗?真漂亮。”
听到这话,她手一抖,像是被那耳环烫了似的,支吾道:“是......是啊,真好看。”
那葫芦耳坠正挂在一个宫女的耳朵上。
她的眼珠子被老鼠吃了一半,肚子敞开来,里面的内脏被掏得干干净净,手脚也不知去哪儿了。血迹一块一块涸在她的脸上,像是破布的补丁。
杨红玉挨着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呕吐出声。周围全是风干了的头骨和残肢,七零八落地散在废殿的地砖上。
远处的宫殿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属下来迟了,实在是罪该万死。太子殿下可是遇到了贼人?”
“无事,是我夜里难眠,就和元福出来走走。一时兴起,与他比划比划罢了。”
“......此处极为偏僻,大片的殿宇都已废弃不用。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还望以后少来此地。”
“什么味道?”
“我的猫儿抓到了只老鼠,掏了它的内脏吃。天气炎热,想是那死鼠腐臭了的气味吧。”
……
片刻后,杨红玉颤抖着从殿内走出,双腿一软,跪倒在了那人面前。
朱明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看,看见了。殿下,这到底是......”
话音未落,只听朱明熙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美人如刀,敲骨吸髓。这绝世的美貌,自然需要天下人的骨血来供养。”
杨红玉心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道:“宸妃娘娘,她居然敢做这样的事!”
“杨红玉,你既饱读圣贤书,当知杀身成仁、舍身取义。魏琳琅勾连前朝,祸乱后宫,罪无可恕。你可愿舍身入局,助我匡正宫闱?”
“可是,她毕竟是阿瑾的娘亲,我怎么能......”
还未等她说完,朱明熙轻笑一声,缓缓道,“以公灭私,民其允怀[2]。杨家世代忠贞,若他们知道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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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狠毒,也不会对她留有情面。何况,你顾念昔日旧情,她却未必对你留有善心。茯苓不通诗书却去了尚仪局,而你则被留在这里,成日与这些锁钥宫门打交道。你真以为同考官都是眼瞎的么?”
听到这番话,杨红玉心头大震,多日来的郁郁不得志似有了排解的出口。她眼睛一闭,狠狠磕了一个头:“婢子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半个月后,圣上会在京城西郊的苍岩岭举办游猎活动。”说到这里,朱明熙的神色冷了冷,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到那时,我会派人与你联络。”
“是。”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朱明熙笑了笑,轻声道:“一旦杨氏入后宫,她就要来了。”
*
夜半子时,披香殿的密室里,魏琳琅点了一只净心香,除了除室内的血腥气。
桌上摆了几张雕花彩凤琉璃盘,里面放着心脏、心肺、小肠,还有数十节拔了指甲的手指。琉璃盘的旁边放了一个华彩琉璃执壶,里面灌满了鲜红的血液,与那壶的流彩相得益彰。
魏琳琅缓缓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金轮跪在屏风外,听着内室的咀嚼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金轮。”
金轮脑中的弦本就紧紧绷着,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颤声回道:“奴婢在。”
魏琳琅嫌弃地把那盘手指推远了些,摇了摇头,说道:“蔓儿的手指不好看,我不想要了。还有,我不吃人皮。若是下个人有一双漂亮的手,你把她的手皮剥了,再给我送来。”
“......是。”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上摇晃的影子,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自己早已身堕地狱、万死难消罪孽。
半个时辰后,宸妃终于享用完了今日的“盛宴”。
金轮挣扎着站起身,像平常一样,上前为她收拾碗碟。
盈盈的烛光下,魏琳琅看着跟了自己许久的婢女,此人虽年近三十,倒也还算清丽秀气。她眼神一闪,问道:“本宫记得,你家里有个刚及笄的妹妹?”
金轮一听,腿瞬间软了,“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娘,舍妹长相丑陋、不堪入目,今年开春便已卖给街头的木匠做妾了。实在,实在不配玷污娘娘的眼睛。”
魏琳琅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未曾关心过你的家人,实在是失职。”
她的眼神清澈无辜,笑容天真和煦,唇角还沾着一道未擦净的血痕。这冰肌玉骨配上血色盛筵,染出一股天真的残忍来。
金轮只匆匆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磕头道:“能伺候娘娘已经是婢子此生之幸,哪敢再提娘家之事,让娘娘忧心呢。”
听到这熟悉的恭维话,魏琳琅感到了久违的厌倦,懒懒道:“本宫困了,你收拾完就退下吧。对了,剩下的那盘赏你了。”
她又笑起来,咬了咬手指,“青春难留,容颜易老,这少年人的骨血,才是上佳的滋补圣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