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那双灵秀的眸中满是忐忑。
姬宣清了然一笑,表哥向来善解人意,应该是怕她钱财不多,恐自己成了她的负担,才会如此忐忑。
“表哥莫要担忧,我还有余财,买套宅子足够。”
“若真是银两不够,我便问家中夫郎要些,谁让我年年的俸禄都交给夫郎了呢?”
她的脸上露出极少见的俏皮笑容,打破了一贯温和良善的笑容,有几分少时模样。
可孟影只觉得刺眼。
他不说话,姬宣清只以为他还如当初那般不想给自己带来丝毫的负担,所以才会忐忑。
“表哥,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安置好你,以免今日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夫郎季长箜,这都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姬宣清的话,令孟影的心愈发沉重。
“我,我知道了。”孟影勉强扯了扯嘴角,
“谢谢安安。”
**
夜深露重,寝屋开着小窗。
季长箜伏在床边小榻上,遥遥望着院门处两盏在风中飘摇的纸灯。
许久未见着人,他低咳了两声,在青空赶来关窗前,再偷得月色的几分清冷。
“主君,你身子不好,不该吹凉风。”
青空拿出波斯舶来的羊毛小毯,纹理细腻而又繁复,且不厚重,正适合春日尚有晚风的日子搭上。
这般好的货色若非姬宣清带回,家中便是有银钱也是买不到的。
从前季长箜避在落竹院中,这样的好东西都被姬宣清压在了箱底。
如今他住到了翰香院,姬宣清都拿了出来。
小毯将将盖住全身,季长箜白到青色血管尤为明显的手轻轻落在此上。
其实他的嫁妆里也有好些不错的皮子料子,可前些年为了姬宣清仕途打点还有那年母亲入狱,他四处筹钱补上亏空,嫁妆所剩不多,只余下几样绝对不能卖出的。
这也是他在落竹院中如此落魄,饭菜药物都不及时的原因,他没有足够的银钱打赏。
如今这温暖的、昂贵的波斯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确实软融融的。
季长箜却幽幽叹了口气,母亲还在西北受苦,自己却盖上了这般价值不菲的毛毯。
“主君,主君。”
青空突然抬高了声音。
“家主回来了。”
季长箜还虚虚地盯着毛毯,好似发了呆,可青空从他摩挲毛毯的指尖也能看出主君分明是有点在意的。
青空偷偷捂嘴发笑。
姬宣清踏入屋中,便看到此场景,她蹙眉略有不满。
“是谁又将这小榻搭起的?”
上次季长箜生了病,她便令人将这靠窗的小榻挪开了,不想不在家中几个时辰,这小榻又回来了。
她目光锐利盯着前来奉茶的侍从还有一定知情的青空。
“是我,莫要对他们发脾气。”
季长箜微微垂眼,却没解释为何又搬了这小榻。
“你这又是为何?”
姬宣清额角跳动,不明白自己为了他身体着想再三阻止的事情,他为什么一定要做。
她强忍着烦躁,又惯常以温和口吻与人说话,季长箜听不出她的喜怒,瞥了她一眼,见她眉间蹙成“川”字,又落下了眼睑。
“家主,莫要责怪主君。”
青空知道主君只是羞于表达情感,其实从前不羞的,可现在到底有了母亲被流放这道隔阂,即使是在意家主,也难以说出口。
主君不说,便只能他来说,不然外面莺莺燕燕那么多,主君和家主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远。
“主君靠在这窗边,是为了等家主啊,偶尔开了这小窗,便能看到院门处的光景。”
“若是家主早些回来,主君便也少吹点风……”
“青空!”他的话被季长箜严厉打断。
姬宣清发愣,呆呆看着那个面颊上染上三分薄怒的男人。
从前那人住在落竹院中也常常在窗边听着前院的动静。
可那时她心烦季长箜,这般自虐的行为只会令她嗤笑,使再多的苦肉计,她都不会有分毫的动摇。
而现在呢,他住在翰香院,姬府正中的好院子,又变成了掌家的主君,若真想知道她是否归家,令门房小厮通传便是。
还开着窗子吹冷风这不是作践自己吗?
莫名的愧疚感在姬宣清心中升腾。
若是季长箜以此令她愧疚难受,那他确实也做到了。
“你是为了等我?”
姬宣清深吸了一口气,虽心中已有答案,可她还是想听季长箜亲口说出。
季长箜放置在腹前的手不自觉绞紧,他咬唇,狼狈地侧过脸。
她明明知道,在落竹院中的一切不都暗中有人禀报给她?
他等到她夜深归家再入眠之事,她应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无动于衷。
尖利的贝齿将本就血色不足的唇瓣咬出两道红痕。
他宁可疼,也不想同她说话。
姬宣清心中幽幽吐气,她是无法和他争的,他身子不好,争到最后便是她的妥协。
“罢了,不用回答了,往后再想知道我是否回来,便差了侍从去守门小厮那问问,或者让那小厮见着我归家便说与你听。”
她摆摆手,随即坐到了小榻的一边的矮凳上。
那季长箜目光微滞,似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他喉间干涩,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是,不是不喜欢别人打探你的行踪吗?”
姬宣清带着笑意的面容亦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闪过。
曾经她要背着季长箜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才会在一日季长箜派人在书房外问询她在何处用饭时,故意大发雷霆。
“问吧,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姬宣清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她纤长五指逐渐攀上他苍白丑陋的手,她身体好,便是指甲盖都是粉嫩的,十根指头上具有白色的月牙,如今衬托得他愈发不能入眼。
季长箜默不作声抽回了手。
“我困了。”
姬宣清呐呐无言。
要伸手去搀扶那人,又被避开。
“长箜,我可是惹你生气了?”
姬宣清不解。
季长箜还是不语,走到床榻边,卧在了外侧,再没给姬宣清留下位置。
“长箜,可是我回来晚了,你生气了?”
“我身体不适,夜已深了,家主已经洗过澡换过衣衫,便早些睡吧。”
季长箜的声音闷在被中,姬宣清听得不是很分明。
可她也是真的不太明白季长箜生气的原因。
今日同表哥有了些接触,衣服上沾染了他的味道,害怕季长箜不喜,她回到府内便先洗了澡再来的翰香院。
她以为自己做的够好,够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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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还是走吧。”
青空见着季长箜将头埋在被中,知道他心中烦闷,又担心姬宣清此时逼问,只会适得其反。
他挡住了姬宣清凝视季长箜的目光,使了不少眼色,如此说道。
姬宣清不想再逼。
随着青空一起出了屋子。
“谢过家主。”青空微微俯身,“主君不想让家主知道,家主若是再三逼问,他身子本就弱……”
青空的絮叨并未传入姬宣清的耳中。
她还在沉思,又是哪处惹了他不喜。
“若家主不嫌奴愚钝,奴可以旁敲侧击问些。”
一大段话,姬宣清只听到这句。
“好!”姬宣清无法,便只能靠着季长箜亲近的侍从打探消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她瞥了眼屋子,又领着青空朝着更远些的方向走去。
“今日表哥那处遭了地痞偷窃,我便有了给表哥换间大宅子且安排几个仆从照顾的想法,你也旁敲侧击问问主君有何看法。”
说罢,姬宣清便摆手令青空归去。
她并非要在地痞偷窃这件事是欺骗长箜,但她知道孟影本就人生坎坷,若这件事再让一个对他来说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知晓,且往后要经常来往的人,她怕孟影心里会不舒服。
转身的青空只觉心口堵了一块石头。
他跟随主君多年,其实哪里不知主君的心思。
家主来翰香院之前洗了澡还换了衣物,显然是身上又沾染了外人的味道。
主君虽口中说得贤惠,更是有给家主纳侍的打算,可那侍从也绝不能是家主的表哥,往后家主的心岂不是要一剖两半?
且前不久主君便隐隐为着香味生气,而今家主又挨上了这香味,若非离对方太近,又怎会有这样的味道?
现在家主更是动了给自家表哥换个大宅子安排仆从的想法,这同娇养个外室有何区别?
谁家亲戚不事生产,只靠着表妹过上此等仆从簇拥的好日子?
青空在心中唾弃,可真等他踏入屋中,又变了个脸色。
“主君,莫要气着自己。”
“我方才听闻家主表哥那处被地痞偷窃了,大约是那男子太过害怕,才会主动投怀送抱,家主什么脾性主君还不知道?怎会在外面乱来?”
青空扯着被褥一角,想拉下一些。
可季长箜还是固执地抓紧,蒙住头,缩在被褥中,一个人面对黑暗。
青空的话他并非听不到,可听了,他也只能苦笑。
姬宣清的脾性?从前他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可现在他明白他知道的都是对方想让他知道的。
他不懂姬宣清所思所想,甚至这个表哥在她心中到底有多么重要,他也无从得知。
“青空,莫要再替她说话了,我乏了。”
季长箜还是松了手,脱离了黑暗的环境,床头那根明黄的蜡烛光一下子劈头盖脸宣泄而下,刺痛了季长箜脆弱敏感的双眸。
几滴清泪落下,掩入枕中,消失不见。
青空幽幽叹气,不敢再逼,熄了所有的烛光,退出寝屋。
大约又过一盏茶的时间,季长箜卧在床上,却无一丝睡意,睁着酸涩的眼睛,盯着宣白的墙壁。
只听那小窗发出“吱嘎”脆响。
起先季长箜还未在意,而后那小窗声音渐大。
他刚扭身看去,一道黑影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