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来人着墨色长袍,以银丝勾勒祥云点缀,金冠束发,冠上吞吐一颗璀璨的红色宝石,身姿挺拔,面若冠玉,身后几名仆从随侍。

    “叶良。”

    季长箜收敛神色,准确喊出来人姓名。

    “阿箜,你同我生分了。”

    几分无奈,几分怅然若失,叶良立在一旁兀自神伤。

    季长箜眺望大堂,青空正与马妇用着饭食,并未注意到此处的情况。

    他不免焦躁,若是令姬宣清看到他与叶良单独一处,怕又会产生误会……

    “阿箜不打算请我坐下吗?”叶良打断了季长箜的思绪。

    她站在原地,守着客人的礼节,没有在主人尚未发话的情况下上前一步。

    季长箜稍稍松了口气,叶良待他和善,应不会太过强硬。

    “阿姐莫要生气,只是这位置有人了,我家妻主同友人说上两句便会回来,就不留阿姐吃饭了?”

    阿姐?从前阿箜都是称呼她为阿良姐,少了一个“良”字,好似关系更加亲近。

    但她不想当他的阿姐,她只想听他唤一声阿良。

    叶良眼中暗藏复杂情绪,嫉妒的火花闪烁,又在季长箜看来之时,迅速垂下眼睑,巧妙地掩饰过去。

    她并非听不懂季长箜的暗示。

    “她怎么能将你一个人留在此处,若是遇上危险你一个弱男子该怎么办?”

    “我从前就提醒过她,莫要将自己的官位看得比你重,你看如今不过是同僚喊着喝酒,她便舍你在这鱼龙混杂的酒楼中独身一人。”

    “阿箜,莫要委曲求全,她不在意你,还有其他人在意。”

    一句话,不仅捧高了自己,还拉低了姬宣清。

    逐渐沉默的季长箜似乎三言两语间便已动摇,叶良眯眼,只觉胜券在握。

    今日定要让阿箜认清姬宣清真面目。

    良久,低头不语的季长箜才缓缓开口道:

    “阿姐,今日你便先回去吧,我只当没见过你。”

    困惑、迷茫、还有丝丝嫉妒,越来越多复杂的情绪在叶良的眸中汇聚,许久,她长叹一声。

    “阿箜,那姬宣清分明心思不纯,她要的太多,你不是她的第一选择,从前你眼中揉不得沙子,如今是怎么了?”

    “她害了季太傅,更害了我,若非我这次运气好,伪造的证据烧的差不多了,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她的手里,这些你都不在乎?”

    季长箜嘴唇微微颤抖,他辩解道:“妻主已经改变了,她没那么冷酷,也不再只看重前程。”

    他不能告诉叶良是姬宣清救了她,这样若是叶良起了歹心,未必不会反咬姬宣清一口,令她在主和派那处陷入怀疑的困境。

    “还有一点,阿姐,我往后不想再听你说妻主是害得阿母流放之人。”

    “是,我知道她袖手旁观他人陷害,可阿母都要我别恨她,若她真的是季家流放的罪魁祸首,阿母绝不会放心我留在她的身边。”

    在落竹院的那一年,他时常在心里将这些事情颠来倒去地思索,仅凭母亲所说的只字片语大约猜测。

    叶良心有不甘。

    姬宣清在季家流放后,官位提升速度太快,这是不正常的,若只是旁观保密,主和派给的好处太多了。

    “阿箜,你好好想想,她二十五不到,便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真的正常吗?若不是出卖了……”

    叶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低哑的女声截断。

    “叶良,我不曾去找你,你倒是先挑拨离间了。”

    说话的语气中浓浓不屑和嘲讽,令叶良极度难堪,她不用回头,便知道如此难听恶心的声音必定出自姬宣清。

    呵,区区一介寒门书生,趋炎附势的走狗,如今得了势,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倒是比之前那虚情假意的笑脸讨喜些。

    叶良转过身,姬宣清作书生打扮,令她恍然想起宴会初见此人的模样。

    那是季太傅名义上宴请进士实则选婿的宴会,父亲勒令她老实待在宴席绝不能招惹阿箜,她便独自在那处喝着闷酒,就在她快要酩汀大醉之时,一双璧人并肩而来,惊得她打翻酒壶丑态毕出。

    她永远忘不了姬宣清的眼神,明明带着笑意搀扶,却叫她看出几分轻蔑和嘲笑。

    “叶大人不认识在下了?”姬宣清嘴角勾起叶良极为熟悉的弧度,

    “可前不久还在大狱门前相遇的啊,我还记得叶大人那时候真是狼狈极了,忍着身体不适还要跪地接旨。长箜一向将叶大人视作阿姐,长箜的阿姐便是我的阿姐,若非是凤帝旨意,我是决计不忍心去做那颁旨之人的。”

    “你!”

    叶良气急,指着姬宣清的手指颤抖。

    姬宣清说什么都可以,但当着阿箜的面说起自己在她面前的狼狈,便是该死。

    跪一个她从不曾看得起的、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姬宣清,你敢当着阿箜的面发誓自己从未参与到季家流放一事中吗?”

    叶良厉喝,她显然是意识到姬宣清为何会突然打断她方才的话,便是怕她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说出来。

    姬宣清眯了眯眼睛,叶良的咄咄逼人实在可恶,长箜虽低着头不语,但未必不在意。

    锋利的光从她的眸中闪过,如流星坠落火光四溅:“有何不敢?”

    “我姬宣清在此立誓,若参与到季家流放一案中,便让上天折了我二十年寿命去。”

    此话入耳,方才不自觉蹂躏衣服透露出几分不安的季长箜猛然收紧拳头,姬宣清的每一个字犹如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从前种种怀疑落下的脓包此刻终于挑破。

    他说着相信,可内心到底还有动摇,姬宣清今日这番话叫他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季长箜强忍着没表现出丝毫的放松,他怕,他怕姬宣清知道他的揣测而对他失望。

    这种强忍着的冷静和克制却全落在了紧紧盯着他的叶良眼中。

    阿箜全无表情,大约早就信了姬宣清的话,她今日何苦又来当这坏人?倒显得她小人心肠,只会将阿箜越推越远。叶良自嘲想着。

    确实没想到姬宣清真敢发誓,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叶良心中动摇,可嘴上还是强硬:

    “暂且信你,但季家的事我不会放任不管,总有一天我会还季太傅清白。”

    说罢,叶良移动脚步,她的步子远没有语言上的斗志昂扬,而是沉重又勉强,周身笼罩着失意和无奈。

    今日,毫无疑问,她是输家。

    姬宣清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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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知晓她心中是如何波涛起伏,似有个长得如姬宣清一般却周身散发着浓浓恶意的恶鬼在其间翻腾嘲弄:

    她姬宣清最是不信鬼神,许下的诺言也不过是嘴皮碰两下,这些蠢笨之人竟然还会相信姬宣清?

    空谈无用,却得人心。姬宣清冷冷回复,将心中恶鬼再度压下。

    “家,家主。”站于一侧的季长箜磕巴了一下,放下心结,他有意再唤她一声“妻主”,却又找不到契机,无从叫起。

    “黄尚书找你叙旧,你怎么回来得如此快?”

    “可是因为担忧我,不然我与青空先回府,家主也可放心应酬。”

    姬宣清想起方才在三楼雅间所遇之事,目光发沉。

    随即她又想起对面还站着季长箜,怕他担忧,自然挂上平日温和笑靥:

    “只是喝杯酒说些话,黄尚书知道我平日公务忙,今日难得陪着夫郎出来用饭,便没多留我。”

    是吗?

    这句话闷在季长箜口中,成婚六载,如今他也能分清何时她的笑容是真心的,方才的笑太假太虚。

    他并未逼问,只是将攒在手中的帕子轻轻挨了挨嘴角。

    转而笑着道:“家主今日带我来的酒楼确实不错,歌舞美,饭食亦美,我今日是真的很开心。”

    “喜欢便好。”

    姬宣清全没想过会听到他如此直白地再与她分享心情,贴于衣物的指尖轻颤两下,仿若回到了二人成婚不久的过去。

    他虽是个标准的世家贵子,早早便学会了操持庶务,但季子昀到底宠他,没让他见过多少阴私坏人,看不透她心口不一的假笑,一直以率真直白待她,是真正活在阳光鲜花下的人。

    “今日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他温润眉眼间是真挚和欢喜,他再次郑重得同她说道,唯恐她不信。

    “啊……”姬宣清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我信,怎会不信你呢?”

    “下次,下次还来这家,带你去楼上雅间用饭。”

    “……”

    **

    归家时,月已爬上树梢。漆黑的夜映着清冷的月,夜的初始,破晓尚不知期。

    姬宣清先行一步前往书房处理事务,季长箜虽有青空相伴,但青空坚持落后一步,他孤身一人走在最前,方才的欢乐慢慢冷却,一股怅然在心间慢慢升起。

    “主君,今日十五,月亮好圆啊。”

    青空似与他闲谈,但重音落在了“十五”二字之上。

    瞬间就明白他意思的季长箜脸上飘起淡淡的红晕,苍白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出几分玉的润色。

    “那便快些伺候我沐浴吧。”

    “得令。”青空提起衣摆装模作样行礼。

    季长箜羞恼冷眼瞥他,下一秒又破功笑出声:“找打。”

    ……

    姬宣清在书房忙到夜深。

    抬眼时,蜡烛也只剩下一小节,发出“噼啪”声响,她从桌边木盒中拿出一只换上。

    大约是有了动静,屋外侍从听着了,便提醒道:

    “家主,夜已深了,可还要去翰香院?”

    “不了,今日不回去了。”

    姬宣清仰躺在靠椅上,屋顶横梁悬于高处,正对着她的头顶,她放松四肢,万般杂念仍在脑中盘桓,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