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要下山,而对方已经提出同道而行,楚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白露一看见晨风,便去找他,两人边打边闹,不一会儿便走在了前面,楚悦和裴俨则缓步而行,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走了一段,楚悦终于耐不住性子,问出自己心中的好奇。
“大人。”
裴俨走在她身后,听见她唤,低低应了一声:“嗯。”
“大人好像早已知道哀家的身份。”
望着她后背海藻般的长发,裴俨温声提醒:“此刻没有旁人,不必再自称哀家。”
楚悦一怔,停了下来,却不转身。
“那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太妃的?”
裴俨立即也跟着停下脚步:“自我初到陵宫第一日。”
远处假山林立,站在这旷野之上,晨间清风携来松柏香气,楚悦蓦地回想起,他初到陵宫那日,她曾将他错当成玄帝,轻薄了去。
耳后一烫,她连忙又走动起来。
听到裴俨跟了上来,缓了缓,才继续问:“为何那时便认出了我?我哪里露了馅?”
处处皆是破绽。
此刻楚悦行止间,裙琚飘逸,勾勒出翩然身姿。所过之处,皆留下她身上淡淡香气,好似仙泽一般。
更不要说如此惊世容貌,放眼天下也是倾国之色,又岂会只是一个小小宫女?
裴俨望着她曼妙背影,唇线渐渐松弛,目光也愈发柔和。
不忍心将她揭穿得太狠,便说了个谎:“方才我在说笑。”
看到她停下,他也随即停下脚步,“是那晚陵宫遭劫,山贼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却临危不乱,勇敢地与我配合,给了我将其毙命的机会。”
“宫女少有如此胆识者。”
“更何况,我骑马送你回去,你看见我的属下,便转身逃开,似乎很怕别人看见我抱你下马。”
楚悦想起那晚,自己的内心活动当真是被他琢磨的一丝不差,浑身一热,捂着耳朵快步走了出去。
羞耻地命令道:“你不许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真是腹黑,那么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还与她演了那么久的戏。
裴俨默默地跟着走了一段路,见她一直不说话,便问:“在怪我实话实说么?”
“我以为,总骗你,是不太好的。”
“不论是我早已识破你的身份,还是此时,回答你,我究竟何时识破了你的身份。”
“但这些都不再重要。如今你我已经坦诚相见。”
“除非……”
楚悦一直默默听着他的话,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见他顿住,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俨随口一说的一句话,却在楚悦心头激起巨大的波澜。
玄帝之死,这个埋藏在心底四年的秘密,像是从坟墓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从身后朝她抓了过来。
她周身一凛,急忙继续朝前走去。
太过着急,连面前横着一条耷拉下来的枝丫都不曾察觉,裴俨迅速大步追上,却为时已晚。
“啊——”
鼻头碰到枝条,吓得魂都跑了,下意识后退,撞进一片坚实宽阔的胸膛。带着淡淡茶香的男子气息,让她瞬间定住心神。
裴俨一手扶住她,一边抬手,拨开横在她面前的那根枝条,垂目凝着她惨白的脸,柔声道:“可以过了。当心。”
“多谢大人。”
“忘了方才说过什么?”裴俨望着她道,“今日你不是太妃,我不是大人。”
楚悦缓缓侧首,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眼神。
对他一笑:“多谢大人这段日子,对我的照拂。”
太多太多,他照顾她的事情,已经细数不过来,她却一直躲着他,从未认真跟他说过一声感谢。
裴俨深深凝望她的眼睛:“护你周全,是我之职。”
楚悦望着他深邃的目光,忽然想起他方才的一句话:今日她不是太妃,他不是大人。
他说护她周全,是他的责任。此话,到底是以臣子的身份说的,还是……
心口微窒,惊觉自己竟靠在他胸膛这么久,连忙红着脸朝前。
*
马车在集市外的街道上停下。
楚悦打起车帘,习惯性伸手扶上伸过来的手臂,迅速察觉到不对。
抬眸,裴俨正望着她的眼睛:“当心。”
她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忙把手收回,望向周围,却不曾寻见白露的身影,只好又扶了上去,垂眸不敢再看他,启唇道:“多谢……”
咬住唇,没再习惯性地喊“大人”。
裴俨眸底掠过一抹悦色,扶她步下马车。
“今日不必太过操劳,多在街上逛一逛,不必急着置办。待我忙完知府的事情,由我去办即可。”
楚悦摇头道:“大人时间宝贵,这等杂务,还是我来吧。”
忽见裴俨眸光一凛,便被他护着往旁边一闪。
啪得一声,一个沙包正中他的后背。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捡起沙包就跑,又来一个胖大娘,对着楚悦和裴俨鞠躬致歉,口里叫骂着“小兔崽子”,追了上去。
楚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便见裴俨的后背上好大一块灰土。
牵出衣袖,正给他擦着,传来一道激越的女声。
“你看看别人的夫君!”
是一个女子,指着楚悦和裴俨,在教训自己的夫君,“人家是怎么护着自己娘子的!”
楚悦脸上刷地一烫,装作没听见,继续给裴俨拂去后背的灰尘。
却又听那女子的夫君叫道:“你这么胖,我护得住么!看看别人家的娘子,多么娇美!”
一声惨叫传来,是那女子揪住了自己夫君的耳朵。
她的夫君连忙改口:“行行行,这世上数你最美,快松开……祖宗!”
楚悦被他们逗笑,擦干净裴俨的后背,抬眸却撞进他幽深的眼里。
连忙解释:“我……我在笑他们……琴瑟和……”
一股热意席卷全身,她不知为何,突然停住话头,强行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晨风和白露走远了,我去找他们……”
说着快步走远,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方才那对夫妇看似在拌嘴,实则并未真的吵架,男子称女子为“祖宗”,颇见宠溺。
她自然想到了那四个字……
也想起那日黄昏,他握着她手,教她写下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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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办好桌案,已经晌午。
付过钱,拿了收据,东西暂时留着让店家看管,回陵宫时再来取。
正要回流云榭看看,路过一家首饰店,看到一个妖娆背影,有些熟悉。
走进去一看,果然是白芷。
“悦儿!你怎么来了?”
“来买东西。”
白芷不由分说拉着楚悦坐下,给她挑起了首饰。
“我哪里用得着这个。”楚悦忙推辞。自玄帝死后,除了绾发必要的发饰,其余的她都统统免了。
白芷却一把将她按到凳子上,给她亲手戴上一对耳铛,让掌柜的拿来铜镜。
这耳铛式样其实非常简单,两条寸许长的流苏,几乎只有丝线一般粗细,末端坠着一朵精致的小花。然而简单却不俗,随着动作在耳边轻晃,分外灵动优雅。
楚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有韵味却仿佛有些陌生,很不自在:“不要,太显眼了!”
“这么小,还没我半个指甲大。哪里显眼了?”
白芷立即扔下银子,拉着她走出店外。
买完首饰,两人又各买了一身衣裳。
楚悦的是一件鹅黄色纱裙,上面有绡丝绣成的纹样,出店门时,外头已经上灯,走在街上,恍若周身流光。
“女人啊,不论何时,都不要亏待了自己。”好姐妹终于恢复了几分从前的风采,白芷欣羡地望着楚悦,由衷地赞叹。
来到一个小吃摊,白芷点了两串炙肉。
“老板,多少钱?”
“二十文。”
白芷低头去翻佩囊,却有一道低磁的声音让楚悦心跳怦然。
裴俨放下一块碎银:“不用找了。”
“大……你,你怎么来了?”楚悦望着他,两颊莫名地一烫。
裴俨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难掩惊艳,重新望向她脸上,一眼瞧出她耳朵上多了一对耳铛,眸光愈发幽暗:“出来赏月。”
白芷八卦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地逡巡,凭直觉感觉到自己该撤了。
“悦儿,我突然肚子疼,得回去了。一会儿你回来,我们一起在被窝里慢慢聊!”
说完不等楚悦回答,就一溜烟跑远。
剩下楚悦和裴俨站在原地,直到老板把做好的炙肉递过来,两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裴俨接过炙肉,递给楚悦一串,柔声道:“走吧,去前面看看。”
走了一阵,楚悦吃完手中的炙肉,只觉口渴,裴俨便适时地递来一只竹筒。
“方才路过买的,喝吧。”
喝了水,他又把竹筒拿走,递来另一串炙肉,示意楚悦继续吃。
楚悦忙摆手:“吃不下了。”
又问他:“你不吃吗?”
裴俨却问她:“你吃饭了么?”
楚悦这才想起自己忙了一日,还没吃口饭菜,垂眸小声道:“没。”
“那你吃吧。”他又把炙肉递了过来。
楚悦无语,睁大双眼望向他:“太油腻了!我不想吃这个了。”
裴俨凝着她唇上晶亮的油渍,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牵:“正好,我也不曾用过晚饭。”
“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