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鹤自打品尝过弟子的蘑菇炒鸡,就好像彻底放飞自我,也开始在各处火堆前停留,正式吃上了流水席。
就是路过崔会身边,崔会语气硬邦邦的。张守鹤照例调侃一番,才慢悠悠回了周葵的火堆边。
张守鹤坐下的时候,周葵赶忙递新烤的肉串。
张守鹤接过来,慢慢嚼一块肉,他吃的很久,但吃得并不算多,后面更像是在应景。他吃着,眼睛就会下意识看眼周葵,看看火堆,看向周围。
弟子们看火看肉,看肩膀上的鲸鸟,张守鹤则始终在看他的弟子。
周葵在一片喧闹火光中,觉得这位难缠的师父竟然有些可怜可爱。
“师父平日辛苦了,崔会有些倔,林空鹿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确实有时候做得不对,师父管教他们辛苦……”
谁料张守鹤忽然转过头来:“哼,管他们我才不辛苦,你有没有点自觉,最让我辛苦的是谁?是你!”师父辛辛苦苦布置的训练计划,就被这个可恶的小弟子毁了,谁能有她更麻烦!
周葵一腔动容立马破得七零八碎。
张守鹤见周葵吃瘪,忽然轻松一笑:“算了,看在今天你也算讨人喜欢的份上,不罚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师父您啊。”
可尽管师父依旧嘴巴不饶人,周葵却觉得师父今天格外好说话,她从知道修仙也要吃饭之后,就一直憋着一个疑问,也越来越能问出口了。
她知道剑仙师父肯定不会答,但今天的张守鹤,没准会回答。
问题在周葵脑子里转了个弯,她说:“师父,我们修行摆脱五谷之气的束缚,到底是怎么摆脱的啊?为什么大乘就算辟谷,大乘跟其他境界有什么不同吗?”
张守鹤顺嘴答:“这就说来话长了,要从修行开始讲。”
周葵立马认真坐好:“没事,我不嫌长。”
张守鹤要开口,又警觉瞪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才入炼气,知道了也没用!”
周葵:“我就好奇嘛,我们天天修行,可我们根本连修行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修出毛病呢?”
张守鹤犹疑了:“不会吧?”
周葵立马乘胜追击:“师父,这种可能是小,可万一就有一个呢?再说了,我们迟早得知道啊。”
“是啊是啊,师父,你就说吧!”其余师兄弟们竟然听见,纷纷过来助阵。
他们齐刷刷望着张守鹤:“师父,你就告诉我们吧。”
张守鹤被围在中间,最终还是耐不过他们的软磨硬泡,指着他们的鼻子:“收了你们,真是我上辈子的孽债!”
师兄弟们笑嘻嘻,张守鹤叹了口气:“行吧,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不过你们可要记得,莫要急功近利,根基不稳,日后再无寸进都是好的,道心崩塌,走火入魔,你便是害人害己,身死道消也不冤枉。”
弟子们纷纷受教。
张守鹤叹口气,慢慢坐直了,捻一把胡须,他开口:“炼气、筑基你们已知晓,可这还不算真的修行,此后便是金丹,金丹一过,才算你正式是个修仙者。”
“筑基期灵气化作意象落入内府,直至内府充盈,内府便会掀起灵气风暴,将灵气淬炼凝结,炼成金丹。金丹成,道心融入点化,金丹便也会化作意象,至于具体化作什么,与各人道心有关。金丹会是整个内府的中心,此后内府皆为金丹运转。此为金丹期。之前我始终不告诉你们,便是因为,在金丹之前,你们需先找到自己的道,立下己道,成就道心,否则,无道心点化,金丹顷刻溃散,前功尽弃。立道不成,不入金丹。”
弟子们不由有些畏惧,张守鹤却一笑:“都听到这儿了,就给我听完。”
“金丹受灵气淬炼,破丹结婴,元婴替代金丹成为内府的主宰,便为元婴期。元婴乃人为用自身灵气与道心淬炼出的人之本源,可初生的元婴又像另一个新的生命体,你知道那是你的本源,你却无法与之沟通,更遑论控制。你只能继续修行,去淬炼元婴,淬炼道心,等元婴长大。”
“元婴乃灵气凝结,能与天地感应,也便能感悟天地。元婴在修行过程中不断感悟天地自然,被天地接纳、被天地排斥针对,你的道心也在其中,同样被天地磨砺,于天地法则、自然之力中百遭诘问锤炼,一旦道心得证,便在一道内为天地承认,便也入道了。入道之人,类同神仙,已算是半个仙人,此为化神期。化神一成,元婴的神识和灵气都会飞速增长。然,若道心为天地所毁,修为同样尽毁,所以,你的道究竟为何,你的道是否能渡过天地考证,你立道的时候便要想清楚,弃道重修,不是那么简单的。”
“元婴过了化神期,人便可以与之沟通交流,合体期,就是人与元婴不断交流沟通,最终合二为一的过程。此后,人身便受馈元婴,被天地接纳,受天地感应,排斥。”
“借助天地感应,人身和天地逐渐融为一体,乘天运身,此为大乘。大乘期道基消失,内府融合,此刻,自身便是新的道基,人以身为基,便可直接调用天地灵气。这一阶段,人就算摆脱人身,脱离了五谷之气,已不能算是人了。”
“至于最后的渡劫,那便是破除雷劫,超脱天地的飞升之境。”
“修行之路,一步一劫,步步险阻,然其中最难勘破,最难言说,当属金丹、化神,便因此为立道证心之时。煌煌天道之下,你究竟能否无愧己心,持剑向道,亦是你的生与死。”
弟子们全体鸦雀无声,那往上走玄妙境界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揭开,他们无不为之感到震撼,天地之下,他们越发意识到自己微如尘埃。
就连一向最自持修为的林空鹿,都在大道之前生不出半分傲气。
霍琦喃喃自语:“立道,入道,我的道又为何?”
周葵的修仙话本子虽然不着调,但多少给了她几分见识,她能比其他人更镇定。
且她两辈子都坚定不移走她的苟道,她没多少需要犹豫彷徨的,因此她反而最能仔细分析这修行之路究竟为何?
元婴的作用很特别,无法沟通,需要长大淬炼,有些像是孩子,可最后却要跟自身融合。
与其说是孩子,更像是人为了某种目的所采取的迂回手段。
她再揣摩一遍,更确定了这种猜测,人是在跟元婴融合之后,才为天地接纳。那么人最初,该是一种不被天地承认接纳的生物。人发觉自己可以借助灵根吸纳灵气,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用灵气和自己的道心练出一个元婴,灵气流转天地,灵气孕育的元婴自然也被天地认可,人便借助元婴做媒介,将自己的道心呈于天地之间,以求明证。当那颗被天地承认的道心回归,人便也可感悟天地了。
而在此之前的炼气、筑基,则是一个不断锤炼,了解自身的过程,筑成道基,内视内府,只有看清自己,才能真正造出一个自己的本源,造出一个独属于自己、承载道心的元婴。无怪乎说,先成人,再成仙。
每一步都必不可少,每一步都艰苦卓绝。
她越品越心惊,震撼于最初的修仙者,究竟是怎么样想出这样一个修炼方式。
察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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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接纳,有多少绝望,为此又经过多少尝试,空耗心血,最后才有了这样一个路子,她总是觉得,人类这个种族会让她震撼。
渺小又伟大,无论多么不敢想的路,他们都能往上走。
倒下一批又一批人,几经覆灭,可竟从来不曾死绝。
至于五谷之气,她也懂了,与其说是将人束缚在地面的东西,不如说是维系人身的气,灵气越多,人与自然天地联系越紧密,五谷之气需要越少,最后人与自然天地融合,自然不需要聚拢人身的五谷之气,于是人便彻底不需要吃喝,辟谷大成。
周葵想,原来修仙是这样的,大道殊绝,那是一条注定独行的路。
一片寂静中,张守鹤笑了:“就知道你们是这个样子,才不想那么早告诉你们,”他站起身,走进弟子群,“一个个干什么呢?修行就在那里,好不好修,都是要修的,难道你们一脸丧气就能突破了?那咱们干脆都跑掌门跟前哭算了。”
弟子欲言又止。
张守鹤忽然拍他们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关切和温柔:“没什么的,都没什么,不管多难,修到那里总会有办法,你师父,你师叔师伯,咱们一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总能过来的。”
“何况你们现在在蜀山,蜀山无数先辈典籍、经验卷宗任凭你们翻阅,有这么多范例在,你们还怕什么?”他又忽然笑了,“再不济,还有师父呢。”
周葵和弟子们方才的彷徨顾虑,担忧敬畏,无论怎么都好像无法排解的重担,都听见这一句,就随之消散在融融春色中了。
对啊,他们是蜀山弟子,他们有师长兄弟,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并不只有自己,他们并不必那样害怕。
“多谢师父解惑。”
“弟子一定好好修炼。”
周葵满心的震撼担忧,也渐渐落回了实地,原本高绝的大道仿佛也不再那么遥远,至少,她知道自己每一步该怎么走,又知道,总会有人随她一起。
她不再思考那么遥远的事情,虽说她是要修成天下第一保住这条小命,不过,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
她看着那边其乐融融,坐下喝了口蜜浆水,难得悠闲的一天,自从修道之后再难得一见的悠闲日子,这是目前最重要的,她要珍惜。
这样的日子,她都难以置信是她还能过上的。
忽然,周葵的手就那么握着竹筒停在了嘴边,她的笑容缓缓消失。
“师父,”周葵的嗓子竟然在颤抖,“你,你接下来……你不会又准备折腾我们了吧?”
她意识到了这样严峻的一个问题,师父对他们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想和他们一起逍遥,也是因为……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到底是什么,让霜降师兄甘愿被曝光用符也要让他们一起跟着栽跟头的训练,她已经想都不敢想了。
满山谷的笑声忽然冻住,弟子们一个个惊恐看着周葵:“师妹,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啊!”
然后刷地,一起转向张守鹤,可这回,他们望而生畏,默默吞口水,没一个人敢问哪怕一个字。
张守鹤就那么悠哉悠哉晃悠回来,看着周葵笑:“小师妹猜得真准,咱们的训练,这就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是不是很期待?”
周葵发誓,她听到了师兄弟们无声的痛苦哀嚎。
张守鹤朝周葵递去自己的空竹筒,目光友好且怜悯:“希望到时候,你的师兄师弟们,还能记得你今天的辛苦。”
周葵倒蜜浆水的手,也开始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