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假扮夫妻
    一时间天地倒悬,视线恍惚起来,江定安定住心神,勉强装出一副清醒的模样,杜筱清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挑眉看她,随后挥手命人取热茶来。

    江定安轱辘饮下热茶,雨后龙井的甘甜在唇齿间弥漫开,好歹压住了阵阵眩晕。

    她甫一清醒,便冷声问道:“杜长史,为何是酒?”

    杜筱清以指尖摩挲杯面,很有些不解的意味,分明是她误饮了自己的酒,还要怪罪于他,“江娘子,这一壶是我的般若汤。”

    江定安听说过修行的僧徒为避法禁,称酒水为般若汤,此酒无色无味,看着如同清水一般,一旦入喉,在肠胃中滚过一遭,便知是何等的炙热。

    她想不到杜筱清看着温润端方,竟然喜欢这样的烈酒,还以僧人的隐语来称酒,莫不是在道观庙宇中待过一段时间?

    江定安这样想着,也就直言不讳了,“杜长史和僧人打过交道?”

    杜筱清风眸略深,似乎想起了什么,薄唇轻启,矜贵地吐出两字:“不曾。”

    他有心隐瞒,江定安也不再探究,脑中还有些眩晕,索性先回到庐中休息。

    大船在江面上如履平地,偶而有颠簸,也很快平静下来,江定安饮了半盏般若汤,神志反倒异常清醒,心道:莫非杜筱清素日饮此酒振奋精神。

    翌日便到了澄迈港,港口泊着许多货船,纤夫的号子此起彼伏,二人在珠崖郡朱卢县一处客栈落脚。

    在客栈之中略歇了一二个时辰,江定安便戴上幂篱,穿上防雨的罩衣,独自出去了。

    脚下石青色的石砖湿漉漉的,缓步行在坊市中,可以闻到四面扑来的香气,各色新鲜海产的腥气,倒挂的罗伞下挂着各色香囊,店前的博山炉幽幽地燃。

    此时正是清晨最热闹的时候,江定安穿梭在人群中,忽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梳着惊鹄髻,手挎竹篮,不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怎么寻也寻不到了。

    江定安原地转了几圈,方才那惊鸿一瞥好似只是她的错觉,任她如何寻找,怎么也找不到。

    十年过去,也许是她眼花了。再者,天底下梳惊鹄髻的女子多如云,不止她和阿娘。

    江定安有些失魂落魄,忽然闻到什么味道,仰起头,陡然注意到附近酒楼二楼厢房处的槅窗敞开一角,透过这一角缝隙,隐约看见一只红炉的轮廓。

    铜胎簋式炉,

    窥见那只江定安笃定那处厢房正在以水煮香,香气随着蒸腾的水汽一齐逸散开来。

    时人好香,大多焚烧熏燃,或悬配容臭,至于以水煎饮,只听过少数例子。

    许是察觉到底下人的视线,厢房中蓦然伸出一只男人的手,将微微敞开的窗棂关上,关得严丝合缝。

    江定安明白开窗只是为了给燃烧的红炭通风,他们并不想被人知晓,看来这家酒楼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绕到酒楼门前,抬头一看牌匾,描金的字迹赫然写着丰乐楼,再听门前揽客的小厮介绍,原来此处便是珠崖郡最大的酒楼。

    江定安压低幂篱,往里走去,清晨时分,丰乐楼中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宿醉的汉子趴在木桌上睡觉,后厨有些动静,听这声响大概是正在备菜。

    她择了一处角落兀自坐下,取了菜单来看,上面的菜肴瞧不出异常,与香料也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楼上包厢中的以水煎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尚未可知。

    正凝神忖度间,蓦然听见轻而缓的脚步声,来人走进酒楼,在面前落座,头戴草笠,穿着俭朴的灰袍,很是低调。

    江定安抬眸看他,虽未开口,那眼神已经在问:“你怎么跟着来了?”

    杜筱清没有回答,就着菜单勾了几道,随后递给一旁观望的跑堂。

    江定安留意到他勾选的几道菜大多都是她在船上经常吃的菜肴,比如雪荣鱼,只是她此时并不觉得饥饿,只当杜筱清自己想吃。

    江定安把声音压得极低,确保除了杜筱清没人能听见,这才将方才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杜筱清亦低声道:“丰乐楼的主家是白家。”此事定然与白家旁支脱不了关系。

    江定安眸底情绪复杂,与她有仇的是义安济白家,而非琼州白家,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节外生枝。一转念又想起那日假扮世家娘子进聚兰斋,廋掌柜为她点燃所谓的‘莞香’,熏得脑中一片昏沉......

    且不说他们打的是李家的名号,若让此香继续在市场中流通,又得祸害多少人?

    虽说从槅窗缝隙中窥得水炉一角,到底不能确认炉中煮的是何种香料,江定安道:“我得进去看看,”

    说这话时,她圆融的眸子望着杜筱清,显然是要他想办法配合的意思。

    杜筱清略一迟疑,从袖中掏出一道令牌,轻轻搁在桌上,借着碗碟的遮掩推到她面前。

    江定安快速将令牌收入囊中,顺便瞥了一眼上面铭刻的符文,是珠崖郡郡守的标识,挟此令牌者,等于郡守亲临。她九岁时在明载舟腰间见过,也不知道这道令牌是杜筱清从何处寻来的。

    杜筱清抬眸看了她一眼,只消这一眼,无需多言,江定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她必要时拿出令牌狐假虎威的意思。

    令牌放在暗囊之中,有些硌着肌肤,江定安的心也随之定下来。

    她方才观察过,丰乐楼的包厢外都有跑堂守着随时等候差遣,是以,没办法用迷路这个理由进入包厢。

    江定安的目光巡过整栋丰乐楼,最终落在那一桌醉汉身上,或许可以用一用他们。

    她这样想着,问杜筱清:“郎君,你还有银子吗?”

    杜筱清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此话一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她唤他郎君,如此亲昵的称呼.....杜筱清凤眸中掠过一丝深意,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执着的双箸,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心内一闪,难不成此女对他怀有觊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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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丰乐楼的伙计都知道,来了一对恩爱夫妻,为贺新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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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中购六色礼,散于在座诸位。所谓六色礼,指的便是蜜饯饼干,糕点小食,酒水茶叶之类。

    这是这六色礼,却不是人人都有六样,每人随意拣了一二样便是了。

    这时,江定安与杜筱清坐在二楼包厢中,隔壁包厢便坐着以水煎香之人,隔着一堵墙,隐约能听见说话声,至于到底在说什么,却听不清楚。

    小厮已经备好六色礼,盛在圆盘中,杜筱清并未起身,垂首在一张纸条上写着什么,江定安则走到隔壁包厢门前,抬手叩响了门扉,只听包厢内有人问了一句何事,解释过缘由,那人迟疑片刻,似乎觉得沾沾喜气也好,便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青年郎君,面容苍白,长袍曳底,衣衫下似乎有些空荡,人廋袍肥,说不出的古怪。他接了圆盘,看到上面的酒水嗤笑了一声,很有些鄙薄的意味。

    这酒水本也不是给他喝的,江定安毫不在意,趁着小厮往里递六色礼的空档,目光往里探,那白面郎君察觉到了,便问,“这便是新娘子了?”

    他话里含着轻佻和打量,江定安非但没有作答,反而略退了几步,小厮正要替她回答,谁知此时有几人从楼下冲上来,个个裹着满身酒气,衣袍睡得皱巴巴的,正是那桌宿醉的汉子。

    “不是说赠酒么?在何处?”这群汉子一来便盯上了白面郎君手中的酒水,上来便抓。那白面郎君虽然不屑,倒也不肯把到手的喜气平白送人,当下便招呼随从上前理论。

    混乱之中,江定安掺和进去,装作无意被推搡了一把,就此跌进了白面郎君身后的包厢。

    包厢内立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娘子,手执银香夹,俯身往红炉中加炭,陡然看见一个头戴幂篱的陌生娘子被推搡进来,连忙搁下银夹,又匆匆敛好衣衫,上前扶她。

    江定安佯装站不稳,起身又踉跄了一下,在这短短一息之内,将铜胎炉中的景象收之眼底,直到外面的争执声渐渐歇了,江定安这才退出了厢房。

    出去便看到杜筱清正在庑廊中调停两方,他看似在耐心劝解,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但是又让人挑不出一丝端倪。硬是劝解得白面郎君亲自下场,和抢酒的汉子打做一团,身上华贵的宽袍都抽丝了。

    杜筱清看见江定安,面色立时柔和下来,低声唤了一句:“娘子,”短短两个字蕴含若有若无的绻缱,江定安带着幂篱,脸上不知是何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学着杜筱清方才的语调,柔声唤道:“郎君。”

    方才装在圆孔瓷瓶中的酒水碎了一地,双方面面相觑,也不再争抢,白面郎君掬起衣裳上的丝线,踮脚拣了干净的地面退回包厢。

    他起初还对这对新人有些怀疑,如今看来,他们必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无疑。只可惜没沾到喜气,反倒晦气。

    江定安做主重新送了酒水给争酒的汉子,又多递了几贯铜钱给洒扫的小厮,算是给他添麻烦的补偿。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包厢,与杜筱清相对而坐。此处无人,江定安的面色骤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