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切小心
    “隔壁包厢中有个娘子,动作熟稔,看起来是个善香之人,正在以水煎香,里面有乌羽玉,肉豆蔻......”江定安缓声道。

    杜筱清曾经听闻过这些香料,自然知道这些香料的效用,漂亮冶艳的眉眼亦流露出凝重之色,此等用料,倒是比白家所制假香更加凶猛险恶。

    丰乐楼到底是白家的地盘,不宜深谈,面对一桌佳肴,二人沉默着略用了几口,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房间之中。

    杜筱清似乎得了什么新的消息,暗沉的凤眸映江定安秀美清正的面容。

    他将一卷招聘帖放在案上,沉声道:“江娘子,传闻丰乐楼不仅菜肴美味,还以重金聘了一群技艺卓绝的香师,专司熬香煮香。”

    江定安将那聘帖展开一看,细细打量过上面的要求,圆眸一冷,俸禄倒是丰厚,但是只要面貌姣好体态纤细的年轻娘子,对制香之道并无要求,真正的目的可见一斑。

    至于她在白面郎君的包厢中看到的那个女娘,大概就是所谓重金聘请的香师了。

    杜筱清继续道:“据我所知,前去应聘的人多,留下来的寥寥无几,与丰乐楼中大量的香师数目对不上。”

    江定安与他对视一眼,同样的疑窦浮上心头:“丰乐楼中的香师既不是从正规渠道聘来,又是从何而来?”

    江定安伸出葱白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在那张褪色的招聘帖上,“我去试试。”

    丰乐楼招聘香师一事满是端倪,这张招聘帖大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并非真心实意想要招人。杜筱清不禁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阻拦,毕竟他也想看看东坊的三进院送得值不值,温声道:“江娘子一切小心。”

    次日,丰乐楼中,江定安拿着陈旧的招聘帖和杜筱清给的假户帖,排在一众应聘的娘子中。

    她竖耳听着她们的议论声,得知虽然丰乐楼选香师十不择一,但是会帮前来应聘的娘子结车马费,并送一碟小食。是以,不少家中贫寒的女娘为了这碟小食,甘愿一次又一次前来应聘。

    在一片欢闹声中,江定安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格格不入的哀叹:“朝娘子失踪有一阵子了,官府还是没找到人,我情愿把我那碟酥酪给她......”

    江定安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穿着青绢布襦裙,皮肤微黄,面上生着黄斑。

    她正想上前询问,谁知丰乐楼中的嬷嬷恰好叫到了她的名字,江定安也只能进去。

    房间内端坐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娟秀娘子,看着江定安的户帖,又看了看她的脸,轻声细语地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为何学习制香,家中人口之类的。

    江定安根据假户帖上面的信息一一答了,也不知杜筱清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份户帖上面的身份出身贫寒,幼失怙恃,寄身于慈济院,是个即使失踪也无人问津的身份。

    问到最后,那娘子露出微笑,冷不丁又抛出一个问题:“怎么现在才来?”

    江定安答道:“慈济院有规定,女子未满二十不得远行,更不得贸然离开。是以,我一直身在慈济院中,恪守禁令,不敢违背。”

    她记得户帖上的娘子刚满二十,至于所谓的慈济院规定,据她所知,东官郡的慈济院确实有这么一道关于女子的禁令,想来珠崖郡的大概也差不多,这样说应当没有问题。

    负责选拔的娘子几乎要掩不住脸上喜色,犹豫片刻,怜悯道:“你身世如此可怜——”

    她顿了顿,招呼一旁的娘子,低声问了一句什么,江定安隐约听见一星半点,知道她是问这段时间过了明路来的娘子有几个,许是招聘的香师实在不多,为免引人怀疑,最终还是让江定安过了。

    江定安面上皆是感激之色,连连道谢。

    跑堂本想领着她往另一条小路出去,谁知她过于喜悦,径自冲到人群中,手中扬着任职帖,笑着将此事宣扬了一遍。

    同样前来应聘香师的娘子捧着酥酪,满眼羡慕,大堂中的客人则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确定自己给众人留下了印象,江定安戴上幂篱,脸上喜色顿时消失不见,再一瞥眼,注意到那个穿着青绢襦裙的娘子也出来了,正捧着一碟酥酪,面色郁郁地往外走。

    等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长街拐角,正要坐上丰乐楼雇来的草棚牛车归家,江定安上前拦住了她,语气平静冷淡,问道:“你可想寻回朝娘子?”

    此话一出,小心捧着酥酪的娘子满脸的怀疑瞬间变成了激动中夹杂着怀疑,素酪在震惊中应声而落,碎了一地,她好似没有察觉到,颤声反问:“你是谁?竟然还记得朝娘子?!”

    驾着牛车的马夫听见“朝娘子”三个字,似有所觉,向这边看来。

    此处不宜说话,是以,江定安没有立即解释。没过一会儿,坊市中一脉清澈的河浜之中,一叶小舟之上,两个娘子手中执着船桨,相对而坐。

    江定安从这位以衣裳掬起地上酥酪的丹娘子口中得知,朝娘子是她同村好友,双亲疾病缠身,容貌娇艳,又勤快能干,是有名的孝女。

    二人结伴从乡下老家来到朱卢县谋生计,自从三月前一起来到丰乐楼应聘香师,没几□□娘子就失踪了。

    江定安默了默,忽的想起什么,将昨日在白面郎君厢房中看到的那个女子身形容貌仔细描述了一番,丹娘子惊喜道:“就是她!你在何处见到她的?!”

    经不住她百般恳求,江定安到底还是把实情告诉她了:“丰乐楼。”

    当江定安回到客栈之时,丹娘子听到“丰乐楼”那三个字的神情还久久萦绕在眼前,先是疑惑,后是震惊,再是愤怒。

    丹娘子说,她要上盛京犯跸告状,头悬木桶随时准备接自个的脑袋,也要状告丰乐楼,直到他们把她的朝娘子还回来。

    犯跸告状可以,只是时机还不到。江定安这样想着,还是出言劝阻了她,并且答应帮她寻回朝娘子。

    “珰晄——”镌刻着复杂兽纹的令牌被不轻不重地扔在杜筱清面前的案上,江定安冷声问道:“我能用么?”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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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假虎威。”

    杜筱清睨了一眼放她进来的素衣武兵,到底没有出言指责,抬眸,望着江定安,凤眸湛然,无奈道:“这个令牌是给你保平安用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拿来另作他用。

    江定安取回令牌,在案前锦杌上坐下,将丰乐楼以一碟酥酪区分贫富,私底下将清贫娘子带入楼中之事说了一遍。

    杜筱清已然听明白了,向来和缓的声音罕见的冰冷,凤眸微变,道:“琼州白家,倒是比宝安白家胆子大多了。”

    宝安白家以天香子等香料制香,此香贻害无穷,又谎称是昔日得到圣人称赞的李家莞香。

    上个月推勘院已然聚录签押,罚没盈利所得,且需向购香的主顾退钱并加以补偿,至于其余种种自不必说。

    丰乐楼如此猖獗,不知何时能遏制。

    -

    这一日,是江定安在丰乐楼中上值的第一日。

    聘她前来那个娘子姓萧,人称萧管事,如今正清闲,便领着她在厢房中煎香。

    炉子样式和香气似乎与江定安当日所见并无太大差别,但是没有了那几味乌羽玉和肉豆蔻,取而代之是一些平平无奇的香材。

    盖因江定安那日在丰乐楼大堂中肆意宣扬,萧管事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冷淡,甚至有时还透着丝丝狠意。

    所幸江定安学得很快,萧管事脸色微缓,待到教无可教,她从袖中暗囊中取出一把草药,提醒道:“给客人燃香,得把这把草药压在舌下。”

    江定安明白,香师在一旁给客人煎香难免会受影响,为了保持神志清醒,丰乐楼必然有特殊的法子。

    她接过草药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辨认不出这是何物,有些像鸡舌香,但是表皮覆满了绒绒倒刺。

    疼痛,确实能让人保持清醒。

    及至入夜,江定安一直在厢房中煎香,也没见到除她之外任何一个香师。她耐心等待着,等到夜幕落下,更鼓回荡在一片寂静之中。

    本来熄了灯的丰乐楼霎时间明灯辉煌,垂落的红绸飘扬,鼓乐齐鸣。

    江定安穿着一身艳红襦裙拾阶而下,黑髻侬颜,浑身上下并无多余的点缀,第一眼只看见明眸飞翘,清正中隐隐透着坚韧锐利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在找人,在许多个累钗繁裙的香师中寻找丹娘子。

    江定安遍寻无果,大堂和庑廊中都不见丹娘子,想必是在厢房中了。

    说来也怪,丰乐楼地上不过三层,厢房供给客人,那么多香师又寄身何处?

    地上找不到人,难不成在地下么?江定安脑中灵光一闪,眸光落在倒映幢幢烛光的地板上,若是丰乐楼地下还有一层地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面对楼梯下道道觊觎的目光,江定安没有下楼,转而避在二楼走廊阴影中,犹豫了一下,在去白面郎君的包厢,还是去寻地室中抉择了片刻。

    她忽的看见一道身影,以手提着肥袍,正慢慢地走上来,眼见就要撞上了,江定安心内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