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抉择
    江定安走上前去,将幂篱垂下的白纱别在两侧,低头仔细查看这一片鸡舌兰。

    她很快辨认出此物虽然与鸡舌兰外形大体相似,但却不是鸡舌兰,盖因叶片两面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倒刺,正是丰乐楼萧管事给她压在舌下的草药。

    杜筱清立在她身侧,无声地打量着这片草药。

    此处草圃修建整齐,外面围着一圈足有半人高的木栅栏,一看便是有人精心照料。

    江定安放下手中的绒叶,那片绒叶被放开后晃了晃,随即重新落入栅栏中。

    当着众人的面,她取出袖中舆图,对照着上面关于这座山的描述,努力地辨认这草药究竟是什么。

    在脑海中搜罗了一番,江定安还是没找到这类草药的信息,她对大煜的香料了如指掌,若是这草药是大煜的,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现在看来,这草药应当来自外域异族。

    杜筱清见她蹙眉沉思,不由问道:“江娘子,这些鸡舌兰有什么不妥?”

    他自然认得这草圃里的草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些香材,但江定安在此停留,这些草药许是和丰乐楼有关。

    江定安道:“暂时看不出不妥之处,但是我猜,这些草药或许可以压制丰乐楼中的煎香饮。”

    提及丰乐楼的煎香饮,杜筱清神色微肃,冰冷俊美的面容流露出慎重之色,“那我派人守着这片草圃,看白家接下来有何举动。”

    宝安白家嫡系的案子刚落定,转眼又爆出琼州白家旁支煎香作饮一事,煎香作饮虽然少见,到底不算过错。

    但是用的香材都是朝廷严令禁止的禁香,这点是无论如何也揭不过去的。

    如今的琼州白家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听闻掌管千亩香圃的李掌事被扣押,白家正堂之中炸开了锅,首位上的白家主面色晦暗,传来随从,问道:“你确定信件被杜家人截走了吗?”

    前阵子得知宝安嫡系出事,白家主表面作壁上观,叮嘱族人不得轻举妄动,私底下心急如焚,盖因两家不仅血脉相连,更有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

    若是嫡系扛不住想要拉他们下水,即使远隔千里,怕是他们也得下大牢去。

    碍于不好在明面上出手相助,暗处又不能留下痕迹,白家主束手无策之时,是李掌事察觉到朱卢县有杜问嶂的耳目,向白家主献策,要以呈上嫡系的罪证为由,在纸笺里放一幅陈旧的丹青。

    不出所料,杜问嶂的人为了得到宝安白家的罪证,派人截走了纸笺。

    在李掌事的筹谋下,白家主笃定,若是杜问嶂看到那幅丹青,他定会想办法套出丹青画上那女子的下落,在这段时间,宝安白家会得到喘息之机。

    哪知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嫡系的案件落定,那杜问嶂得了丹青像却毫无反应。

    如今这把火烧到了他们身上,无论如何,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白家主目光森冷,看向坐在圈椅上的白梦之,想到他应当见过那夜清算丰乐楼之人,便开口问他:“那一夜,你可曾见到究竟是何人调动府衙官兵?”

    朱卢县虽是白家的地盘,但是在那一晚见证了丰乐楼被清算的,要么进了大牢,要么口风出奇得严实。竟是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出。

    白梦之只记得那日深夜有一个头上生着乌黑双翅的仙子从柜中走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得摇了摇头。

    为免触怒父亲,便将唯一记得的仙子说了出来。

    在座之人听着这似是而非的线索不由蹙眉,心想这白梦之未免太过不着调了。

    白家主却若有所思,听着这个描述,他顿时想起来什么——

    那不是黑色的双翅,而是惊鹄髻。

    十年来,李掌事一直梳着这个发髻,同样是惊鹄髻,她梳的与寻常女子梳得大不相同。

    白梦之依照着朦胧的记忆勾勒出仙子发髻的形状,白家主越加断定,那个所谓的仙子梳的惊鹄髻与李掌事的一模一样。

    那个埋伏在白梦之厢房中的年轻女子,到底是谁?

    -

    这一日,江定安见到了被衙役请回来的丹娘子。丹娘子面色比之前好看许多,眉眼舒展,两颊上的黄褐斑好似也淡了。

    丹娘子见到她便展颜一笑:“江娘子,那日多亏了你,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们怕是出不了那个虎狼窝了。”

    江定安搬来客栈中的锦杌让她坐下,寒暄了几句,状似不经意地进入正题:“丹娘子,你那日随身带着的硫磺硝石是从何而来?”

    丹娘子迟疑了片刻,江定安问的这个问题,一路上官府衙役也问过许多次,她一口咬定是从丰乐楼捡来的,不管那些衙役是否相信,总不能严刑逼供一个柔弱娘子。

    但江定安到底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又赠了朝娘子许多银子,于情于理都不该瞒着她,丹娘子只好道:“在澄迈港中捡到的,从海上的大船上掉下来,”

    随着丹娘子的叙述,江定安慢慢地梳理脉络。

    丹娘子刚从乡下来到朱卢县那阵子,找不到活计,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做,也曾到澄迈港搬运货物。虽说辛苦些,但是俸禄可观。为了节省银钱,她便宿在泊在港口边的一叶蓬舟上,直到那一夜,她看见海上茫茫大雾之中有一艘巨大的铁船,船上火光冲天,白烟弥漫。

    她意识朦胧间从海上听见呐喊声,挥锤砸铁的锵锵声,声如滚雷,十分可怕。她以为在做梦,眼睁睁看着那艘可怖的钢铁巨兽缓慢靠岸,紧接着有人从船上卸货下来,她害怕地缩在舟中,一直等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才壮着胆子出去看,从地上捡了一柄竹筒。

    说起遍身覆盖铁片的船只,江定安不由地想起了来时在江上偶遇的漕船,那是朝廷用来运输粮食的船只。

    听着丹娘子的讲述,那艘漕船像是在炼铁造兵器。

    难怪丹娘子死死瞒着这件事,想来她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待丹娘子走后,江定安便将她方才所说一一转告了杜筱清,前提是要他保护丹娘子,确保她不会被此事所累。

    杜筱清答应在此事了结前派人保护丹娘子,听完江定安的转述,他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声道:“白家有这个能耐和财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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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说宝安与琼州两个白家加起来,就是再来十个白家,都不一定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野心。至于其中要花费的流水般的银子,绝不是他们能拿出来的。

    江定安自然不愿意涉及此事,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狱中的李夫人。她得想法子放李夫人出来。

    还不等她出手,在丰乐楼中煎香作饮的真凶便找到了,正是那位萧管事。

    楼中所有的事务都是她一人掌管,李夫人忙于城外香圃,甚少涉及丰乐楼之事。是以,一直被萧管事瞒在鼓里。

    萧管事录完口供签字画押后便畏罪自裁,同时,李夫人则被无罪释放。

    李夫人离开窄牢当夜,客栈之中,借着蓝行灯的烛光,江定安正临窗而坐,伏在案前给江怜群写信。

    写着写着,她似乎听见了及其细微的声音,随即取了镇纸压住信件,往窗外看去。

    正好看见一个身披罩衣的纤细身影快步转身离去,江定安一把提起蓝行灯,连忙下楼去追,守在门外的武兵略带诧异地看着她行色匆匆的样子。

    在客栈门前的拐角处,江定安拦下那道略显慌乱的身影,下意识伸手拽住她的衣角,低声道:“夫人既然来了,何不上去坐坐?”

    裹着宽大罩衣里的女子回眸看她,露出一双深沉的圆眸,赫然便是李夫人。

    面对江定安的邀请,李夫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

    她到底没有说出口,眸光越过江定安,落在她身后。不知看见了什么,盯着江定安的目光骤然冷凝。

    江定安猝不及防被那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旋即顺着她的视线侧头往回看,陡然看见杜筱清立在萧索幽暗的树下。

    他神色平静,冰冷俊美的容颜大半浸在阴影里,似乎正在默默地望着她。

    江定安还没反应过来,攥在指尖的衣角便飞快地滑落,李夫人一言未发地走了。

    一时间手中空落落的,江定安茫然地站在原地,脸上罕见地流露出脆弱之色。

    就在这时,她听到杜筱清一如既往温柔和缓的声音,“江娘子,”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极其轻柔,好似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江定安快速收敛情绪,缓步朝他走来,一直走到他身边,陡然问道:“我娘的放妻书可有下落?”

    杜筱清语气淡然:“暗卫在林家找到了烧成灰烬的放妻书。”

    江定安骤然安静了,圆融的眸子掠过一丝冷光,十分冷静地想:丰乐楼的煎香饮正适合林家那帮无耻之徒。

    见她沉默,杜筱清垂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道:“令堂的来信。”

    江定安从他手中接过信件,她在舆图上看到宝安县和朱卢县之间有数个驿站,脚程繁琐,就是江怜群在她离开当日便发信,只怕现在也到不了。

    她明白杜筱清知道她思母心切,命人快马加鞭送信来。思及此处,一时间心内情绪复杂难言。

    回到客栈之后,江定安坐在灯下,一面打开信件,一面猜想江怜群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