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花园堀室内,江定安屏退仆婢,走到那堵泥墙边,面前这堵墙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缝隙。她俯身上下摸索了一番,指尖抚过着凹凸不平的地方。
很快在下首找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凹陷,看着像是随着年岁逝去的自然剥落而留下的阙口,江定安从怀里掏出李掌柜给的钥匙,探进阙口中。
倏忽从黄土里传来一声卯榫契合的轻响,随着转动钥匙的动作,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泥墙在她面前缓缓开启,露出一方约莫两丈宽的暗室。
江定安往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步入暗室。
泥墙在身后闭合,眼前只剩一片浓郁的漆黑,黑暗之中,就连自己的身形也看不见。
江定安正想吹亮火折子照明,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沉闷而干燥……不对,这里不能点火!
她手疾眼快地抬手掐灭了那一线将现的火光,指腹残存着火燎的痛感,她不敢耽误时间,在暗室之中探索起来。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骤然一空,江定安迅速收脚,稳住重心在原地站定。
前面的地势似乎要低矮些,她做好准备,继续往下走,感受到脚下的泥土松软了许多,随着步伐落下发出声声脆响。她这才反应过来暗室中心似乎是一个大坑。
坑中堆满了好似落叶般干瘪脆性的东西,数目之众,擢发难数,她一脚下去,便将坑中之物踩实了。是以只感觉到地势变矮了,而没有直接摔下去。
江定安蹲下身,伸手在脚下的大坑里掬了一把,依稀能感觉到手中之物不过一指节大小,躯壳干瘪风化,静悄悄地贴在手心,是死物。
她以大坑为垓心,绕了一圈,发现这方暗室只有这么一个大坑。
江定安将手中之物揣进袖中,又将大坑搅乱了些,确保足以掩盖自己留下的痕迹,这才推开暗门走了出去。
待她回到惊蛰楼后院,借着日光,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通体焦黑,形如炭粒,有火燎过的痕迹,将其掰开,依稀能看出虫尸的模样。
这是……用虫尸做成的炭火?
江定安心下震悚,此刻不必起炉点炭,她也能猜到这炭火的作用。
她方才不敢吹火折子,只因闻到了炭火的气味。
她取来百物志,看着上面有关白斑金翼使的介绍陷入了沉思。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只提到白斑金翼使的模样,以及喜好香脂的特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几日她将这两段文字看了数遍,也没有什么发现。
她闭目,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之前自己问爹爹当年的怪疾到底是疾病还是奇毒,爹爹摇头否认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不是病,不是毒……是活虫入体。
此刻她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江定安只觉浑身战栗,如有一团沸火在胸膛中燃起,比火燎指腹的痛感还要明晰,还要彻骨。
她慢慢冷静下来,根据现有的线索在脑海中缓慢地勾勒出一个与传闻截然不同的真相——
当年,东官郡香林中出现了一种遍体白斑,两侧生翼的虫子,以香脂为食,以人为居。身为制香巨擘的李家主为了杀灭这种虫子,选择烧林,将手下百亩香林焚烧殆尽。
在传闻中抵死抗争的香农或许一开始是同意烧林的,但是很快有人发现,被焚烧过的虫尸经过处理后能生出奇香。
被寄居的人并不会死,他们只会嗜吃,随着与日俱增的饭量而来的是不断消减的躯体,以及离乱怪异的神志。
相比奇香的价值,这种代价并不大,更何况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高居深栱,远离群山,不必承受这种代价。
江定安抚过竹简上的文字,她记得第一次看百物志,是在爹爹的书房。
想必他当年急切地翻遍群书,便是想在书中寻找破解之法……向来爱惜香树的爹爹最终还是选择火烧香树,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他可曾想过此后十年都会在牢狱中煎熬?
江定安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眸光不经意地落在窗外沐浴晴光的杨柳上,那修长的叶片已然染上了深秋的枯黄,她骤然想到了什么。
花开花落,草木枯荣,都有循行之序,白斑金翼使亦有生长蜕变的规律。
那么,丹心体内的白斑金翼使,到底是被双齿草杀死了,还是……正处于安静蛰伏的阶段?
江定安想到此处,不免心中担忧,再次去了一趟后罩房。
丹心看上去气色红润,并无异常,她盘腿坐在炕上,正在往香囊里装花。
江定安见此心中稍安,随口问起香囊中装的是何种花卉,丹心道:“爹娘从府外带来的不落花,逢秋百花落,只有这种花四季长青。”
正说着,她动作不停,手中的嫩黄色小花簌簌落进针脚细密的绣花囊中。
丹心扎紧袋口,递给江定安,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低声道:“送给江娘子,愿江娘子岁岁安康。”
江定安微微一愣,接过绣花囊放进怀中,“多谢。”
她道完谢,便俯身凑上前,一把拽过丹心的手,拉起袖子,果然看见了肌肤上散落的点点白斑。
丹心也不挣扎,安静地回望着她。
江定安放下丹心的袖子,开始思索破局之法。
如今是秋末时节,天气越加冷了,比之前十年尤甚寒冷。
或许她也可以给丹心来一场“火”,一场由红炭与熏笼构成的火。
她想让丹心看见来年春日的不落花。
这个想法忽而出现在她心中,这么做对她来说有弊无利,但是她似乎并不抵触。
江定安起身,唤来仆婢,将此事安排了下去,所耗费的银钱一概从她的嫁妆里出。
-
有人闯入堀室中的暗室,尽管来人很小心地处理掉了痕迹,现场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杜问嶂只粗略地看了几眼,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记得,当日前来堀室的只有他的长媳,那个有点小聪明但藏不住情绪的孤女。
杜问嶂退出暗室,俯身看了看泥墙下首的锁孔,忽而直起身子,一时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如此相像,原来是她的女儿。
她们在神韵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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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十分相似,他早该怀疑的,只是他的长媳乖顺温良,垂首低眉,甚少抬眸与他对视,在这一点上与她截然不同。
因此,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现在想来,原来是被骗了。
杜问嶂掏出锦帕擦去指尖的灰尘,仪容依稀可见少年时逸世超群之态,举手投足间多了些从容和看轻世事的淡然。
他很轻易地拿到了江定安在慈济局留存的信息,看着照身贴上那一岁之差,他忽而展颜一笑。
这点把戏或许能够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杜问嶂头一次正眼看这个儿媳,从头到尾将她入府以来的行事分析一遍,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不会让她死的,至少在年末进贡之前,他都会留着她的命,让她为自己分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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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定安以寻香为托辞进入窟室,但她自知毫无意义,是以并没有动手寻找,自然一无所获。
将这个消息告诉周管事时,周管事毫不意外,眼睛漆黑如点墨,“家主说,您一定有办法的。”
江定安对此表示赞同:“公爹果然神机妙算。”
“我之前随扶微同去珠崖郡,曾经在琼州白家的山头看见这种草,围篱圈地,一看便是精心养护。”
周管事像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顿了一下,“少夫人手中没有这种草药了么?”
江定安义正言辞道:“若是我有,何必隐瞒?之前被人抢占先机,只得听命卸任,难不成我还想再来一回?”
周管事一想也是,这少夫人倒是伶牙俐齿,眼见问不出什么了,他只得告辞。
无论杜问嶂如何想,至少领辖两处分号的权柄依旧落在了江定安手里。
至于陆皎,她只能退居幕后,做江定安的左膀右臂。
江定安对陆皎并不关心,只是陆皎手中掌握了窦掌柜的秘密,她这个秘密很有兴趣。
她只需要给陆皎一点冷遇,便能让她再次动用这个秘密来胁迫窦掌柜。
这一日,城北寮步香市的香号中,江定安托着腮,懒洋洋地侧眸,远处的陆皎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廊亭中,脸上流露出隐隐的犹豫之色。
陆皎迟疑不决,最终还是选择在假山后拦住窦掌柜。
她望着这个曾经提拔江定安为采香使,将她贬职的人,压下满心的愤懑,露出清浅单纯的笑容。
“您该想办法帮我,而不是一心想着少夫人。”
窦掌柜站定,脸色有些难看,“你又想如何?”
“我只当了短短一日的两坊掌柜,她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陆皎先是难堪,随后眼中燃起蓬勃的野心,“我要主持年末献香。”
向朝廷献香这种大事,岂是窦掌柜一个小小的分号掌柜说了算的?更何况他已经不算是掌柜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陆皎自知被杜家家主在短短一日内提携又卸任后,自己于白家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窦掌柜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您不怕我将当年的秘密宣之于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