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这种事，付青橙以前没做过。
和苏斐在一起的时候，即使生气，付青橙也不会和他动手，她最多就是掉头就走，然后等他来跟自己道歉。
这是第一次。
付青橙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只是怒气冲上心头，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盛放的右手已经被她咬出了一排齿痕。
她用尽了全部力气，盛放虎口皮肉绽开，血珠从牙印中间冒出来。
他虽然是男生，皮肤却是相对细腻的冷白色，手上乍然出现一条血痕，猛地看上去，有种异样的阴森可怖。
付青橙心里抖了一下，她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唇，惴惴不安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走廊开了恒温空调，盛放脸上的水分被暖气蒸发干净，他没有染发，头发是传统的黑色，身上白色浴袍垂到脚踝，颜色对比分明，他低垂眼睫，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付青橙本来心里就发虚，被他这么一看，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他是世家子弟，付青橙知道他不会跟她动手，可是一个人生起气，也不一定会用......手。
“你......干嘛？”
付青橙抬手捂住脸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盛放，眼睛里一片茫然。
盛放一张脸还凑在她面前，他的睫毛浓密又长，瞳仁漆黑，倒映着付青橙的身影。
他没回答，嘴唇湿漉漉的一片水润，付青橙手盖住被他亲到的地方，手心也湿了一片。
“你......”
“嗯？”
盛放尾音上扬，折痕深邃的眼皮掀开，他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我怎么了？”
“你，你——”
付青橙脸皮薄，看着她逐渐烧起来的脸庞，盛放没什么害臊，他揉了揉脸，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我不能亲你吗？”
“当然不行了，我们又没有——”
付青橙叫出来，一颗心又开始咚咚乱跳，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他这算什么？
他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挖苦，原本就牵着的嘴角又往上翘了翘，“为什么不行，你刚刚不也咬了我？”
“我那是，”
付青橙张嘴想反驳，只是才说了三个字，盛放就把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看到自己的犯罪记录，付青橙到了嘴边的话瞬间散做空气，她抿了抿唇，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盛放被她咬了，脸上也没有现出什么吃痛的神情，他反而很悠哉似的，背靠着门，抽出腰间的浴袍系带，重新捏在手里打了个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付青橙，你就这么对我？”
浴袍有口袋，盛放两只手抄进兜里，他身形挺拔，浴袍这种没有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是衣冠楚楚。
恒温空调的暖气往两个人身上吹，付青橙鼻尖闻到他身上的香气，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她重新把怀里的东西整理好，别开脸溜回房间。
走廊铺了地毯，看着付青橙的身影在灯光下跑远，盛放靠后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
虎口的齿痕沿着淤血的地方慢慢膨胀，看着手上青紫起来的伤口，他抬头看了眼付青橙离开的方向，唇瓣蠕动，轻声啧了一声。
“力气这么大，以后要我怎么办？”
*
回到房间，付青橙没有去浴室，她把泳衣丢进衣篓，走到床边，找到自己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
通讯记录里有五六个未接来电，付青橙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按下通话键回拨回去。
裴青蓝她们还在后面的树林里找她，听说她回来了，对面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响动，然后是一阵轻舒的呼气声。
“真的吗，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房里。”
付青橙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她打开衣柜拿衣服，身上浴袍都湿了，她要马上洗个澡。
“那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
付青橙将电话换另一边的肩膀夹，她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怕对面听不到，她将免提打开，“我就是出去走了走，没有受伤。”
付青橙心里很不好意思，和裴青蓝通完电话，她又在宿舍群和刚建不久的小组群里发了个房间的特写。
【已回来】
周朗清大概一直拿着手机，付青橙这句话刚发出去，没过两秒，对话框里就收到他的回复。
【人没事就好】
听这语气不像是责怪，不过付青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走错房间害他们全体出动去找人，怎么说都该说声对不起。
踟蹰了半晌，付青橙坐在床沿，手放在回复框。
对不起三个字刚打出来，还没发出去，屏幕顶着微信群跳了一下，一条信息弹出来。
【拿条浴巾到我房里】
盛放
这是他们建群以来，他第一次在群里发消息，付青橙盯着这行字看了一秒，撇头看了眼刚刚拿出来的粉色浴巾。
群里有四个人，他没有艾特某个人，付青橙心安理得地想，那应该就不是自己。
坐在床边，她心情轻松地放下手机，等冲好澡洗好头发出来，裴青蓝已经回来了。
她身上穿着外出的常服，蹲在地上开行李箱，脚边放着几个袋子。
中岛台旁边有面镜子，付青橙从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停下擦头发的手，弯腰替裴青蓝把丢在身边的袋子捡起。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香气，裴青蓝鼻子闻到湿润的茉莉花香，手上的动作停住。
“橙子，你怎么在这？”
裴青蓝惊讶地张大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没有给盛放送浴巾吗？”
付青橙正在替她把地板上的袋子归类，她本来已经忘了这件事，忽然听到裴青蓝提起，面上一愣，脑子里没有反应过来。
“啊？”
“啊什么，盛放不是在群里叫你给他送浴巾吗？”
裴青蓝说，“你没有去吗？”
“没。”
付青橙拿毛巾擦了几下头发，眼睛盯着自己光裸的脚趾。
刚才在他的房间，光脚踩在地板上不觉得，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度假中心虽然每个房间基本格局大差不差，不过在细节上好像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比如他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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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板，花纹是雪松的形状，而她现在住的这间，床头的墙壁，两边各自嵌了两颗橙子，地板上干干净净，一点纹路都没有。
这些细节如果早点发现，也许刚才她就不会走错房间了。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付青橙放下手里的毛巾，伸手拿过来。
周朗清：【可以吃饭了】
这条消息发在了小组群，裴青蓝也收到了，她迅速把箱子收好，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橙子，走吧。”
“你先去吧。”
付青橙头发还没擦干，她说，“我想把头发吹干。”
付青橙的头发浓密又多，两个人住在一个寝室，裴青蓝知道她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她没有多想，拿了手机往外走。
咔哒——
听到门从外面带上，付青橙翻开屏幕，又把十几分钟前群里发的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盛放没有艾特别人，周朗清也没有回他。
那么到底，周朗清有没有给他送浴巾？
这种事又不方便去问，付青橙捏着手机，客房没有挂钟，她一个人坐在床尾，环境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声息吐纳的声音。
算了，管他送没送呢，不送盛放也不会怎样。
他总不至于因为少了一条浴巾，就不能洗澡了。
担心大家在餐厅等自己，付青橙快速拿吹风机把发尾的水滴吹干净，简单涂了点面霜，她穿上毛衣和牛仔裤走出去。
*
餐厅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除了刚一进度假中心见到的梁渡，还有几张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没有开席，大家坐在位子上聊天或者玩手机，看到张小柔和裴青蓝之间有一个空位，付青橙拉开椅子，在两人中间坐下。
她们几个女生关系好，出去吃饭基本都坐一块，付青橙没觉得坐在这有什么不妥，她放下手机，旁边张小柔看了她一眼，伸手拽了拽她毛衣袖口。
“橙子，你不用和校草坐一起吗？”
付青橙手里正端着一杯水，她眼睛落在水杯上，慢一拍地转过头。
“他不是没来吗？”
张小柔：“他来了呀，出去打电话了。”
眼睛示意对面空着的一个座位，张小柔要笑不笑地说，“他手上还缠了纱布，不知道是给什么弄伤了。”
“咳，咳——”
刚刚喝进去的水呛到嗓子，付青橙的脸僵了一瞬，静了一秒，她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
“伤的很重吗？”
张小柔：“不知道，不过看他纱布缠的挺厚的，应该很重吧，不然贴个创可贴不就好了吗？”
付青橙心跳又开始鼓点般地跳起来，她偷眼看了一眼对面，盛放平时用的打火机搁在桌上，旁边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红酒。
他有伤的那么重吗？
付青橙手撑住下巴，她虽然是第一次咬人，可是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有一定了解，盛放手上只是出了一点血，用得着包纱布？
她又不是狗，身上带了什么病毒细菌。
哗啦——
正撑着头闷头思索，餐厅连接阳台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