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换个姿势
    次日上午,甄心只告诉了路橙她计划推出的主打产品是定胜糕,然后隐瞒自己的行踪偷偷往南犀湾村出发了。

    她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相信他。无数次为她遮风挡雨的路橙,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为她带来风雨的人。

    如果那天她不是看见文件上赫然写着,薏珍堂铺位的业主,从一年前开始就已是路橙。

    最近见不到他时,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他。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吧。

    甄心背着简易行李背囊,独自一人坐地铁、公交转车又打车花了四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之所以选择定胜糕,是因为它在源远流长的中华传统饮食文化中,无比契合“夺冠”这个主题。

    传说定胜糕源于南宋名将韩世忠,他与妻子梁红玉得高人以定胜糕暗中献计,连夜出兵直捣敌营,以少胜多拦腰截击,最后大获全胜。

    定胜糕作为一种传统的苏式糕点,寓意好,外形软糯可爱。将糯米粉和粳米粉混合白糖、红曲或花汁菜汁,加入豆沙馅倒模蒸熟,最后乘热盖上“定胜”二字,口感香甜。

    如把大米根据糯性粗略分为粳米、籼米和糯米,那么定胜糕选用的就是粳米、糯米。两者对于肠胃温补都有不错的食疗效果。

    为了做出最好的定胜糕,她从父亲处打听到南犀湾村的绿豆特别清甜,她想亲自去尝尝。

    被称为“岭南绿洲”的南犀湾村,毛竹青青,古树参天。更有传村内清澈的碧落水潭是仙女下凡的沐浴之地。

    甄心从南犀湾水域往东边的碧水山向上攀登,穿过竹林深处的崎岖小道,眼见山下点点灯火,很快就要到达村落了。

    刚下过一阵小雨,草木葳蕤氤氲。

    兴许是太过兴奋,她脚下一滑,陡然失去平衡。即使试图挥舞双手抓住身边滑不溜秋的竹子,可还是没能及时阻止强大的冲力倾斜而下。

    “啊!”

    甄心大叫一声,本能地护住头部,从蜿蜒竹林小道旁的山坡上滑了下去,发出一记重重的闷响,摔倒在最初登上竹林的柏油路入口。

    刚才登山的一段路都白走了,更可恶的是全身骨头都像被打散了一般,手臂、大腿、脚腕火辣辣的疼痛在每个神经末梢像电流一样穿过她的身体。

    她挽起衣袖、裤管查看,所幸没有出血,但全被种上了深浅不一的淤青。整张脸无法控制地变得苍白,嘴角因疼痛而牵拉着。她全身微颤,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

    幸好此刻进山路段人少,没有人发现她的狼狈。但与此同时,这此处空无一人,她想求救也无门。

    甄心尝试着动了动腿。动是勉强可以,但是继续走上山估计难以实现。她掏出手机看看是否可以呼叫援助。

    又没电,自动关机了。

    苍天啊!她闭起双眼,尝试着让自己恢复好体力再想办法。

    天空倏忽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她脸上一凉,雨水丝丝缕缕落在了肩上。

    头发也渐渐湿了,她面无表情、手忙脚乱地想从背包里翻出雨伞,陡然发现头顶再也淋不到雨了。

    先是一双熟悉的男装登山鞋,再而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跟前。

    她抬头一看,路橙宛如天降神兵,撑着一把厚重的透明伞为她遮挡身上绣花针般的绵密细雨。

    他穿着GUCCI灰色织带条纹针织连帽衫和褐色牛仔裤,整个背部和衣袖都湿透了。

    他将大部分伞面都用来为她遮挡:“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上山?荒郊野岭不知道危险吗?你要是失踪了,我怎么办?”他本是一脸心急如焚,可找到她也让他松了口气,语气虽是责怪却又满是心疼。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还是只能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仰着面说话。

    “就算你瞒着我一个人跑来这里,我还是可以轻轻松松找到你。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了,你也一样可以找到我。”他边说边得意地摇了摇手机。

    原来他趁她睡着时,在两人的手机里悄悄互相设置了定位追踪。

    “为什么要这样做?”甄心感觉自己的隐私被泄露了。

    “你也知道,你老公很受欢迎。一个称职的太太需要像放风筝一样,随时掌握丈夫的动态,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周围霭气弥漫也掩盖不住路橙一双灵动有神的笑眼。

    “你是不是把话说反了,是谁跟踪我到这儿来的?”雨急风凉,她禁不住寒风,打了个冷颤。

    甄心才说罢,这场像闹着玩儿一样的阵雨骤然停了下来。天空出现了一抹彩虹,若隐若现,这一番景致异常美好。

    路橙摊开掌心:“起来吧,能走吗?”

    甄心撇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路橙一言不发,收起雨伞,一把拎走她的背包,弯下腰,轻轻挑了挑眉毛。他无视她娇弱的挣扎,把她当成最珍视的公主,稳稳横抱了起来,还小心翼翼调整姿势,拦着她的腰更柔了几分,不让她有丝毫不适。

    他的气息沉稳炽热,他的怀抱可靠温暖,衬得她格外娇小,令她无法抗拒。

    甄心的头只能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气息。她双颊嫣红,手也无处安放。

    “我们去哪儿?你确定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吗?”

    “上山啊,你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为了上山进村吗?今天我是你的骑士,一路护送你上去。“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坏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姿势,我都可以。”

    甄心被他说得满脸发烫:“我不要,你放下!”

    “不要我放下,那我就继续抱着你走咯。”

    “不不不,你先停下来。”甄心在他怀里胡乱挣扎着挥舞手脚。

    路橙停下了脚步却依然舍不得把她放下,一脸兴趣盎然地凝视着她。

    她本就心跳过速,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急得换了口气:“我是想说,上山的路不近。你这样抱手会累,还是背我上山吧。”

    路橙一脸恍然大悟,心满意足地让她平稳落地。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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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新跳上来的一瞬几乎让他眼前一黑。

    “路太太,你现在是意图谋杀亲夫的惯犯了是吗?”只见她双手勾缠在他的喉咙之上,双腿交叉在他的胯部,丝毫不放松。“你现在使出的一招是巴西柔术里面的必杀技——裸绞,稍微一用力我可能就马上与世长辞了。”

    “啊,抱歉。”她原本只是不想紧贴在他背上,怕自己会心脏乱跳所以才摆出这个竟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奇怪姿势。

    甄心把箍在他喉咙的手松开,整个人缓缓贴在了他背后,蓦然红了耳根。

    他的背肌也感受到属于她从上而下温热的曲线起伏,喉结稍一滚动,把她交叉着的腿分别托起,步履轻松信步上山。

    路橙体力很好,中途也不需要休息,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栋民宿和露天竹林餐厅,旁边还有一间小小的腐竹厂。

    夜幕低垂,天色逐渐暗淡,像被一层墨色的薄纱笼罩。

    他们也决定不再赶路,先就近填饱肚子甚至留宿一晚待天亮再出发。

    路橙和甄心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胃口大开。竹林餐厅里的白灼腐竹、柴火烧鸡、竹筒肉丸、美极山坑鱼、紫苏炆鹅,火候都控制得刚刚好,调味简单,但天然鲜美。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父亲提过的,甄心要找的最上乘绿豆,竟然在这家米记民宿饭馆品尝到的饭后甜点——玫瑰绿豆沙里找到了。南犀湾村其他地方的绿豆也都是从这里进货的。

    这让她灵机一触,玫瑰花汁甚至可以代替惯用的红曲来着色,除了好看还可以增加鲜花的香味。

    “其实,你觉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山长水远、大费周章跑到这山旮旯里找最好的绿豆,值得吗?我给公关多批一些预算,或者你直接用B国最贵的进口食材,不是能起到更好的宣传效果吗?”路橙为了她的安全长途跋涉至此,但对于她的最终目标始终颇为不解。

    “路橙,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满分甚至超班的商人,这是我真心的评价。但我始终想做个对味道、对品质永远保持热诚,始终关心食客需求和喜好的匠人。做饮食和行医理念一致,我爸也很支持。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都发不了财。”

    他风雨兼程一路陪伴,让她很暖心。此刻也忍不住对他推心置腹,尽管他背后还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路橙眼中竟闪过一丝黯然,几乎难以捕捉:“我也很想跟你一样,对味道敏锐专注。但是,我知道企业需要盈利,有钱就可以做很多事。想赚到钱,只有初心是不够的。”钱可以做到很多事,可以保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这让他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中。甄心其实是第一个教会他此事的人。

    她和路橙的分歧始终是绕不过一个“钱”字,以前是,现在也是。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家米记的老板娘亲切地走了过来。这位笑意盈盈的老人家约莫70岁左右,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矍铄。

    “帅哥、美女,这是我们自酿的单丛青梅酒,送一壶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