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吗?”他问。
经纪人摘下眼镜,踱步来到苏的身旁。他犹豫良久,轻轻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青年的肩膀,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存在。
易碎的泡沫,虚幻的泡影。是苏。
那张面孔上泛起的苍白既让人怜惜他的破碎,又想要侵占他的身心。
“苏,你想好以后了吗?”
这个字眼短暂的拨动了他的神经。他又习惯性的想要在心里质问为什么,未来构筑在虚假之上,未来本身就是虚假,未来是轻飘飘的向下沉坠的一艘航船。他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黑暗笼罩。
不同于以往的沉默回避,经纪人听青年忽然谈起第一次的初见。
朦胧的雨天,黑色的伞面倾向人流里的少年。他见识过不少名流影星,却在那刻不由自主的向苏走去。倔强青涩的少年身上萦绕阴郁,他的目光下意识被俘获。
置身于明星加工厂,却在一个无名少年身上捕获到了聚光灯落下的光芒。
苏不应被埋没。他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的舞台。他又想到发布会上镜头的闪光如雪花般向青年蜂拥而来,经纪人的内心忽然有一丝刺痛。
苏神情淡淡。
“扬哥,从我们见面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什么以后了。”
相识至今,真实的想法才初次袒露。
前半生一直跟随者他人的脚步循规蹈矩着长大,真实的自我却是对未来感到无望的存在,最初的期望经过现实的消磨已然衰落。一面墙横立在他和世界之间,他无数次抚摸那面墙。比起打破,他更想偎着它直到永恒。
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话已至此,经纪人明白他心意已决。
在经办人的注目下,偶像和他的公司解约了。违约金会在几个工作日内打到银行账户,由向氏集团来支付这笔金额。
某个记忆点忽然苏醒,经纪人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只来得及看到青年离去的背影。
偶像最终的归宿会是流向某个人的手中吗?
苏答应了向逢乐之前的请求——即再出演一次那场话剧。
见面那天,苍白削瘦的男人默不作声走到他的身侧。他比青年高大,像一棵大树的影子将青年笼罩在自己身旁。外界沸扬的风声会率先刮向他,而传闻阻挡不了一颗奔来的真心。
苏厌倦与未来和以后有关的对话,那些试探的话语掩藏在这些潜台词的后面。最初经纪人就是以此为铺垫,他遵循未来的指引向前走着——踩空了。掉进了陷阱里。
他不再需要这些言语堆砌的陷阱了。
阴郁的云层拨弄出了一丝微光,倾泻在向逢乐的肩头。苏凝视那缕光,微微失神。男人低头看他,有那么一丝错觉,隐匿在阴影里的青年即将消失。
有那么一阵,他几乎难以克制说出口的话——“留下来吧。”
这话具体指向什么,他不得而知。
青年究竟是否会消失,他不得而知。
他问候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话对才见过第二次面的人来说有些突兀。换做从前苏不会搭理,他擅于搪塞真心,可对方乍一提起,苏才发觉自己连搪塞他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而为人的情感变得模糊又混沌,有什么东西抽取了他的感官,将这些喜怒哀乐封闭在一个容器里。他内里是空空的,承载一切的丧失。
忙碌的生命与紧凑的时间,这些流向苏等同流向虚无。他静静旁观它们的流逝。
苏阐述自己进组之后的生活,NG的细节,剧组的饭菜,女主不忙的时候还会过来帮他化妆。男主会私下找他对台词,渐渐和他熟悉起来的工作人员送了一张明信片给他。
他们并肩往山里的小路走去,Lin选取的拍摄地较为偏僻,平时也会有工作人员巡视防止狗仔偷拍。他们像见面的友人那样,经过寒暄后又平和的交流彼此的生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逢乐忽然对他说,“苏,离开娱乐圈吧。”
男人的愿景和他的愿景在顷刻间短暂重叠,苏平静的望着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支付的代价了。
一个声名狼藉的,连商业价值也失去了的偶像。除了皮囊还有供人赏玩的价值外,再无其他。
男人低头思考了片刻,慢慢道:“我想你能自由。”
黑漆黯然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闪动,平静的湖面因风掀起了一丝波澜。越往前走路就越是开阔,风静止了,胸腔里的那颗心依然在跳动。
就只是这样?不知不觉地,他竟问出了这句话。苏凝望远处被白雾环绕的山林,久违的感受到曾消逝的某些情感再度涌流,随着血液淌向心脏。就像一个死去的人又学会了呼吸,他的心肺再度溢满了生命的热度,烈酒灼烧的疼痛翻涌,使人热情激荡的生命力涌上心头。
这并非是生命的奇迹,而是一个走到绝处的人的回光返照。
“我答应你。”
苏说,“我答应你再参演一次话剧。”
作为自由的报酬。
我曾有一件心爱的毛衣。离家那年我才舍得穿上它。冬日的阳光难以晒干这件沾了水就变得沉重的织物,我费力的把它拧干晾在由两个竹竿搭起来的晾衣架上。天台堆满了杂物,楼道里有一只死掉的鸟。我捧起它的尸体,比那件毛衣要轻。天忽然下起一阵雨,沾了水后下坠的重力让毛衣不断的被拉长直到变形……反反复复的,我总也晾不干它。我捧着它像在捧一只死去的鸟。
我那时还太年轻,我以为麻烦的事就是这阴雨的天,它打乱了我贫瘠的生活。试想一下,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就只有这样琐屑的事了。
我后来才明白,维系一个人的生活并不麻烦。真正的麻烦是他还活着。
三年前那出话剧的结尾,主人公结束了他的自白。模拟的枪声随着剧情的推进一同响起。当枪对准太阳穴的时候,他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以死亡落幕。
……以死亡落幕。
他的目光落在堆放在角落的道具子弹,一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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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近距离表演不需要用到它来填充。他向它走去,一种隐秘的致命呼之欲出。
倘若人生是一部电影,在他的人生里有太多章程需要快进。荒谬的念头又具合理的闯入他的大脑,长久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忽而放松了下来,像是知道自己即将领略永恒的真谛。虚无的生命驶向黑暗深处,他的一只脚踏进冰冷的河流。湿漉漉的,与潮湿相关的一切,无声无息的汇聚成一条指引着他的道路。
永久沉没。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一个叫白时飞的人寄来了一封信。
“苏。”
信上写道:“我想了很久,由始至终我都不想做一个让你羡慕的人。请原谅我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将自我封闭在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安全感,实际上他们正步入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一个人的内心倘若真与世界割离,那和死亡又有什么两样。我不希望也不愿意看见你会是其中之一……你不快乐,这促使着我走到你的面前,现在也依然如此。”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
一张机票从信封轻飘飘的坠落到青年的手心,苏手指微微收拢,心神恍惚。湿润的液体沿着他的面颊淌下,过了会他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他流泪了。
演出在半个小时后开场,机票的时间定在演出结束之后。他可以想象到那副画面:白时飞坐在长椅上,始终静静等待着。
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向逢乐曾对他说:“我一直爱着舞台上的你。但即使你不站在舞台上了,这份爱也不曾消退。”
原来即便是这样,也依然会有人爱着他吗?
主人公的子弹硌疼了他的掌心,而另一只手心被机票轻轻的刮过,承载着一个人对他的思念。
演出开始。
苏看见了廖先生。他坐在第一排,见青年的目光径直略过他后难掩失落。其次是向逢乐,他眼神温柔的望着苏。见苏也向他看来,身体下意识局促了几分,却依然眼也不眨的应合苏投来的眼神。
聚光灯自头顶落下,身旁的搭档退位,他是黑暗里唯一的萤火虫。观众席上陌生的脸孔仰望着他。
这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悲剧极具代表性,那无望的情感如浪潮般窒息的裹挟而来,弥漫在他们的心头。
淅淅沥沥的一阵雨自脑海流过,淌向下水道,淌向河流,淌向不知名的远方。鼓膜里的噪音刺痛神经,苏环视台下,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曾几何时,一种微妙的恨意吞噬了我的内心,一种深深地不耐驻扎在我的心底,它摆布我,俘虏我。我知道上帝是不公的,天平永远会倾向于不属于我的那端,我没有任何砝码足够叫人们选择我。”
他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主人公结束了他的自白。模拟的枪声随着剧情的推进一同响起。枪口对准太阳穴。里面究竟是子弹亦或是一张机票。
枪响。
灯灭。
剧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