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宋别叙让竹西有种陌生的感觉，他低垂着眼，神色冷淡，脸匿在阴影里，剥离了平时那股漫不经心的调笑感，现在只剩下疏远和锋利。
竹西隔着一道门观赏了一会，倏忽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在看到竹西很快又收回，化为一点稀松平常。
“哪来的观众不买票躲在外面偷偷听？”
啊，被发现了。
竹西干脆从门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对宋别叙一笑：“偶然听到有人演奏的音乐声，好奇就顺着找过来了。”
她用手扶着门，又道：“如果打扰到你了的话，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再逛逛。”
“没有打扰。”宋别叙将手指摊放在琴键上，随意一问：“感觉怎么样？”
“弹得很好，不过没想到你会弹这种曲子。”
“为什么这么说？”
“总觉得，你似乎应该是弹更加欢快和狂妄那一类的曲子，刚刚那一首听起来总觉得有一种仓惶的肃杀感……”竹西声音不确定，又言：“一点拙见，我也不是很懂音乐，错了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宋别叙听完倒是没说什么，侧头用左手随意又划拉了几道音符。
“还想听吗？”
“可以的话。”
于是宋别叙又坐回阴影里，一曲G小调缓缓道来，竹西安静地走进教室，找了个座位坐下，默默欣赏。
啧啧，这琴真白，这手真好听。
意识到自己在看着哪里发呆，竹西赶紧斩断脑子里的想法。唉，都怪这男主，长得实在过于可人，小手弹上钢琴后更是氛围拉满，不能怪她胡乱欣赏。
——
午休的时间过得很快，竹西率先告别宋别叙提前回教室了。
看着竹西消失在门口，宋别叙将手移开，室内重归寂静。
白色的琴键缓缓溢出黏液，上升到空中相互汇集在一起，逐渐变成一颗变幻的金属感光球，在教室中空跳动。
宋别叙视线仍然落在门口，半晌声音才如碎玉击石，突兀落下。
“真是稀客，往常你可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
“你找我有事？”
“你还是不愿意吗？”
“竟然还不死心。”宋别叙哼笑一声，嘲笑着它没有意义的坚持。
“……”
光球变幻半瞬，无机质声音响起：“我的能量损失了很多。”
宋别叙勾起一点唇角，像是终于被挑起了些兴趣，转头观察光球现在的状态，“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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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印证光球所说的，它的身形时而清晰时而透明，就连幻化的频率也延缓许多，颇有种苟延残喘的感觉。
“她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症结还是在你身上。如果你愿意，我就可以立刻恢复，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我都可以……”
“现在不是挺有趣的吗？”
话被宋别叙打断，他视线淬着冰，声音却又带着笑，低低地道：“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吧。”
“如果我能量耗尽，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我很期待那个时刻。”
光球停止了跳动，它悬停在宋别叙身前，似是终于死心，尽管在来之前它就知道说服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少年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可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人能比它更加清楚他的本性，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如果当初选的不是他的话……光球的计算思维里出现了一丝后悔，但很快又被自己摁下。
如果不是他，那么也就不存在现在了。
“希望你不会后悔。”
光球最后落下这句颇有深意的话，虽然它像此前无数次一样无功而返，但是它隐约察觉到，机遇与风险并存。
或许，转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