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渐至,两人到简月莹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夜色初临。
竹西跟着她进了弄堂里一扇老旧的门,听简月莹说,这里的住得多是老人,太阳一落他们就早早地回屋休息了,因此四周只有不甚明亮的路灯,人声稀少。
“奶奶,我带竹西回来啦!”
简月莹大声呼喊,声音穿过前庭,里面也跟着传出来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回应:“诶!回来了就赶紧过来吧,菜马上好了!”
“奶奶应该是在厨房忙活呢。”
两人走过中庭,庭院里放着许多盆栽,有花卉也有绿植,爬满了院墙,院子一角有口水井,一轮清冷的月亮静静落在水面上。
竹西一扫而过,跟着简月莹来到内屋。屋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生活用品虽显老旧但都有被分门别类地规整好。
一位两鬓如霜的老人擦着手掀开门帘走出来,她笑得和蔼,上前拉着竹西的手慈祥道:“诶呀,这就是竹西吧!长得真俊!”
“奶奶您好,我叫竹西,是月莹的同班同学。”
“诶,好好好,我早就听囡囡说过了。来快坐,我去把饭菜端出来,马上就能开饭了。”
竹西本想跟上一起去帮忙,但简月莹把她摁在座位上,认真道:“竹西,你是客人,就坐着吧,我去帮奶奶就行。”
她只好坐下,很快祖孙俩把饭菜端来,霎那间扑鼻的香气袭来。
“竹西啊,来,快尝尝奶奶的手艺!”简奶奶笑呵呵地说,她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肉放在竹西碗里,两人就这么看着她咽下第一口才开始吃饭。
菜炒的很地道,是典型的家里的味道,竹西礼貌地答:“很好吃,谢谢奶奶。”
简月莹应该也是饿了,她快速刨了几口饭,抬起头道:“好吃吧!我最喜欢吃奶奶做的饭了,竹西以后常来我们家吃呀。”
“这丫头,打小就跟我在一起。我这个老婆子老啦,没有什么能力。她性子软又心疼我,哪怕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回家说,在学校里多谢你照顾她了。”简奶奶摸了摸简月莹的脑袋,眼带谢意地看着竹西。
感受到老人家话语里的嘱托,竹西将筷子放下,认真地道:“奶奶您放心,我们是朋友,我在学校里会好好照顾月莹的。”
“好好好,奶奶替这丫头谢过你了,以后你没事就到奶奶家来吃饭!”
“好的奶奶,一定多来叨扰!”
简月莹在一旁偷偷笑,也不说话,只给两人碗里夹菜。
……
吃过饭,简奶奶招呼简月莹去外面买点东西,让竹西呆在屋子里等简月莹回来再送她回家。
她年纪大了,很快就进屋休息,门帘垂下。屋子里的灯被打开,简奶奶的身影投映在窗花上,像是在上演一场旧时代的皮影戏。
竹西在屋子里坐了会,周围寂静无声,带着凉意的风从堂前吹过,她百无聊赖地撑着手等着简月莹回来。
院子里的绿植长得正好,她从前不明白为什么人到中年都喜欢种花养鱼逗鸟,而自己干什么都想往高楼大厦里跑;直到工作之后竹西才明白,在闹市里一个自己的院子是一件多惬意的事情。
如果她以后有钱有闲了,也想自己盘下一个院子,种种花草,每天晚上就搬个小板凳或者躺椅,往院子里一坐,听风赏月,实乃人生美事。
在她做着自己将来有院子的梦时,忽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用牙齿用力磨咬着骨头,真真是咬牙切齿,令人毛骨悚然。
竹西想起大学时曾经有个舍友睡觉喜欢磨牙,那个声音听起来和这个相差无几,当时她不知道这是人的磨牙声,每晚半夜都被这种像是吃人的声音吵醒,让她精神衰弱了一个多月。
手臂上的汗毛几乎是一瞬间就立了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这天杀的狗世界,这些事情频繁地都快让她觉得自己其实穿的不是一个言情世界,而是一个无限流灵异世界。
此时奶奶房间的灯已经熄灭,显然不太适合打扰老人。那个声音忽远忽近,孤身一人的竹西仔细听了听,又确定了一个更加绝望的事实——它就响在面前的这个院子里。
竹西现在所在的大堂门是敞开的,门前有几棵一米高左右的金桔盆栽遮挡视线,不站起来绕过去根本看不见院子里有什么。
老人家为了省电,院子在不用的时候,里面的露天灯都会处于关闭状态。
等了许久,简月莹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放眼望去,四周都漆黑一片的人家,唯有竹西所在的地方亮着灯,远远看来就像夜海里的一片孤舟,而她被困在了这片孤舟里。竹西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声音惊扰院子里的那个不明生物,她用力把书包抱在怀里从中汲取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时间被无限拉长,她似乎只能永远呆在光亮的这边,持续不断地感受着来自未知黑暗里的威胁。
声音从磨骨声又倏忽演变成低低的絮语,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一会像有人站在院子里絮絮叨叨,一会又像有人就附在竹西耳边对她窃窃私语。
竹西被吓得一把捂住自己耳朵,惊惧地四顾内堂,而四周明晃晃的,一切如初。
她感受着时间的流逝,隐隐感觉自己如果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深吸一口气,竹西稳住自己强烈的心跳,颤颤巍巍地保持身形起身,动作轻而缓地拿起旁边的扫把,蹑步,一点一点地挪到金桔树后。
她躲在后面给自己打气,小心地探出一点脑袋,只露出眼睛往外看。
幽暗的院子里依旧是傍晚来时那副模样,四周摆放着一圈花草,庭中空无一片。
没有人。
可是那道声音始终未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絮语声速度不断加快,让人感到不适。竹西握紧了扫把,干脆从金桔树后面出来,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简奶奶!
她背对着竹西,身穿浅色的睡衣,佝偻着腰伏在院子一侧,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而声音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竹西放下一点心,但还不敢完全放心,因为简奶奶现在的模样不太正常。
简奶奶是梦游了吗?
听说不能吵醒梦游的人。
竹西用不会惊扰她的声音走过去,来到离她两三步距离的位置,简奶奶口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动作逐渐明了。
她趴在井边,嘴巴快速蠕动着,分明在说:“囡囡啊,囡囡,你在哪儿啊?奶奶怎么找不到你啦?”
“囡囡,囡囡,囡囡快回来,奶奶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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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
她正在对着井里叫简月莹。
一声一声地轻声呼唤,在寂静的黑夜里,令人心惊。冷风吹过,井里的水中月亮被微微吹皱。
“……”
听了几句后,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竹西忍着恐惧,试图一点一点撤回明亮的里屋,可是她这一动,眼前的简奶奶却突然噤声了。
她似是发现了身后有人,缓缓转过头,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竹西。
“你看到我的囡囡了吗?”
“……”
“你看到我的囡囡了吗?”
“奶奶!”
忽然之间,简月莹的声音像一道黑夜里的曙光响起来,她从门口进来,惊讶地看着两人。
“你们怎么在这呀?”
呜呜呜呜,竹西一个腿软,差点给她跪下。她双眼含泪地向天使道:“月莹,快过来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
临走时,竹西千推万阻,不让简月莹出来送她。
她站在门外,略显僵硬地对祖孙俩微笑挥手告别。门前打着一盏灯,她们在门槛上站着,也微笑着向竹西挥手。
竹西腿软地往外一步一步走,余光晃到站在灯影下的简奶奶,她眼睛那处,哪里是什么眼睛,分明是两颗黑压压的纽扣。
直到走出了巷子口,竹西还是没忍住,回过头看去,简月莹和简奶奶还站在门口,对着她一直挥手。
或许,也可能是在招手。
——
竹西直接往外狂奔八百里,甚至跑出了比当初大学体测时还要好的成绩。
果然逃命比考试更能发挥出人的潜能。
她边跑边掉眼泪,结果没看清,一个晃神撞就上个人。对面纹丝不动被什么事,竹西却被直接弹得往外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又被那人拉住手拽了回来。
她伏在那人的怀里,听到熟悉的调侃声音响起。
“你大晚上地在乱跑什么?”
竹西赶紧从他怀里出来,惊喜地望着他:“宋别叙!是你!”
“怎么,见到哥这么高兴啊?”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宋别叙好整以暇,看着竹西这幅劫后余生对着他掉眼泪的模样,好奇地问:“嗯?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你经历了什么?”
“唉,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竹西抹了把眼泪,绕过他想继续走,结果忘记手还在人家那里,又被拉了回来。
“你不想跟我说那就不说。”宋别叙很好脾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说:“不过竹西同学,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大街上乱逛,可不是什么安全的行为哦。”
“……”
“那怎么办?难道你要送我吗?”
“原来你想让我送你?早说啊,哥还能拒绝你?”宋别叙笑得吊儿郎当,似乎没有放开她手的打算,拉过就走,留给竹西一个后脑勺和一句话。
“走着。”
哎哟,这男人,怎么该死的有点帅?
竹西只好跟着他。
刚刚的恐惧在遇到宋别叙的时候已经完全消散,她满脑子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他牵着的手上,甚至忘了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的也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