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 怀珠韫玉
    “女郎还请留步!”

    女郎闻声这才回头,一脸困惑,边摘下面纱边问:“敢问足下是?”

    ““我姓袁,至于名……你就叫我维玉好了。”

    “原来是袁娘子。在下姓沈,名蕴芳,字怀香。娘子怎么称呼都可以,觉得顺口最好。”

    三言两语之间,谢宜瑶已经能判断此人出身绝对不凡,听到沈蕴芳这个名字,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世长公主为儿子的婚事操心,为此办了场春日宴,邀请京中未婚的女子,谢宜瑶也被请去相看,那时候她远远的见过一眼沈蕴芳。

    但在那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所以现在的沈蕴芳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

    沈家虽然现在也式微了,但到底有些根基,因此能培养出如此风度的仕女也不足为奇

    谢宜瑶解释道:“刚才见怀香你站在佛像前祈愿,却不跪不拜,不知是为何?”

    沈蕴芳笑了笑,说:“我并非不敬佛祖,只是已先烧香拜佛过了,方才并非是在祈福。”

    “那是在做什么呢?”谢宜瑶很好奇。

    “我在跟佛祖赌。”

    “赌什么?”

    “赌会有一个贵人赏识我。”

    这倒奇怪了。

    沈蕴芳继续解释:“尽人事,知天命。高僧说我命中无此贵人,我就只能和佛祖赌一赌了。若我愿成真,既是我赢了,若此事落空,既是佛祖赢了。”

    谢宜瑶觉得实在这人有意思,道:“这倒稀奇了,别人赌是进赌场,娘子你却是进佛寺。”

    沈蕴芳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不与常人赌。先前我想要皈依佛门,可是智善大师说我还有俗念未消,不当入佛门。”

    “俗念未消?”

    “从小父母教我百般才艺,各类知识倾囊相授,还未有机会施展,怎么舍得就这样嫁为人妇。我本以为,拒绝他们提的那些亲事,等我年纪大了,他们也就不对把我嫁出去这事抱有希望了。然而终不如我所愿……光阴就此蹉跎,怎不叫人忧心,所以才想要得贵人赏识,使我满腔才华有用武之地。”

    谢宜瑶这才想起来,前世曾听闻京中有个沈娘子执意要出家,一开始家里人也不同意,后来她绝食了好几天,又有僧侣开导家人说沈娘子命薄,若是出家修行或许还能多有几十年阳寿,父母才勉强同意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个沈娘子就是沈蕴芳。

    “说来惭愧,不知维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既不能流芳百世,亦不足复遗臭万载’①,我虽没有这种程度的抱负,却也希望可以以女子的身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这是不是有些荒谬?”

    谢宜瑶摇摇头:“谈何荒谬呢?人生在世,想要留下些痕迹,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沈蕴芳现在如此意气洋洋的样子,谢宜瑶还是有些难以将她和清心寡欲的比丘尼联系起来。

    但对于沈蕴芳说的这些话,谢宜瑶是很认同的。

    其实上一辈子,沈蕴芳就做到了留名青史,后来楚国有人为比丘尼们作传,她亦在其列。

    二人一见如故,谢宜瑶虽未亮明身份,却说了很多心里话。

    “我其实有点钦佩你。”

    “何出此言?”

    “我也有想要做的事,却没有你那种勇气,而是踟蹰不前,怕会不为世人所容。”

    听了谢宜瑶这句话,沈蕴芳却沉默了,没有说些什么。

    谢宜瑶看她没有反应,便说:“抱歉,怀香对我推心置腹,我却实在不能告诉你我想做的究竟是何事。”

    若是上辈子的这个年纪相识,她和沈蕴芳大概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了。

    可谢宜瑶现在没办法轻易相信一个人。

    而且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将无辜的人牵扯到她和谢况的仇怨中来。

    不过谢宜瑶还是会想,自己能不能做沈蕴芳的口中的“贵人”呢?

    “维玉,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谢宜瑶这才回过神来:“你明日还会来石城寺吗?”

    沈蕴芳摇了摇头:“明日当是不能来了,但既然你我已经互通了姓名,自然还能再见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谢宜瑶不舍地挥了挥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沈蕴芳。

    ……

    原计划谢宜瑶只在石城寺待三天,没想到第三日突然天降大雨,因此多留了一天。

    马车从石板路踏进泥泞的土地上,谢宜瑶看着石城寺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一个小点。

    在石城寺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她来到石城寺第一天的时候还是“秋老虎”势头正烈的时候,现在却因为一场秋雨,凉快了许多

    谢宜瑶想起今天临走前,慧净法师和她说的话:“贵主此番莅临敝寺,实在是让敝寺蓬荜生辉、受益匪浅啊,贵主以后若是还想到我们这烧香供灯祈福的,尽管来就是。”

    等过些日子她这个公主亲自来过石城寺的消息被他们放出之后,恐怕短期内石城寺的香客要多不少了。更何况,她付的那些香火和油钱,也算是“一饭之恩”了。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谢宜瑶想,等过几年石城寺成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大佛寺时,她再想拉拢就晚了。

    突然,马车停下了。

    一旁的飞鸢立马警觉起来,她们现在应该还在郊外的荒地上,车夫一般不会突然停下。

    谢宜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之前确认过,来接她的马车和车夫,都和当时送她过来的人是同样的,而且车夫是公主第上的自己人。

    若是临时有事,车夫不可能不和她禀报,就擅自停下的。

    四周安静地出奇,没有人轻举妄动。

    谢宜瑶屏息凝神,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有一把刀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谢宜瑶抬眼望去,眼前的这个男人,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看上去比谢况要年长很多。

    脏的不成样子的衣衫,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皮肤,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的胡须……谢宜瑶观察着,心中盘算着这个男人可能的身份。

    他的一双眼眸中满是疲惫,嘴唇干裂得像许久没喝过水了。

    他手臂上的疤痕和坚实的肌肉,暗示着他常年习武的经历。

    难道是拦路抢劫的?

    “你把车夫怎么样了?”谢宜瑶强作平静地说道。

    男人似乎是诧异于她的这种镇定,不屑地说:“公主殿下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呐?”

    他知道她是公主。

    “我是大楚的公主,自然要有大楚皇室该有的风范。”

    男人一脚踏上了马车,手上的刀渐渐逼近谢宜瑶。她却左手按住蠢蠢欲动的飞鸢,右手轻抚颤颤巍巍的灵鹊,一幅不怕死的样子。

    “殿下还没搞清楚情况吗?我是来取你的命的。”

    谢宜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动摇的双眼,脸上露出让刺客感到一丝诡异的笑容。

    “本公主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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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意味着她在到石城寺之前就被盯上了,他这身乞丐似的打扮也是进不了严防死守的石城寺的门的。

    或许,他早在她们从公主第出发时就跟着她了,而她在石城寺呆了好几天,他仍然在这条回去的路上死死守着,应该是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可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能下狠心杀人的人,否则他早就动手了。

    谢宜瑶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只是昏倒在地、而没有流一点血的车夫。

    “殿下既然知道,居然不怕吗?”

    “我如果怕,你就不会杀我了么?”

    刺客沉默了。

    谢宜瑶不会坐以待毙,她表面镇定之下,正不断思索着脱困的方法。

    以飞鸢的身手,加上不久便会赶来的侍卫们,对付这一个刺客绰绰有余了,只要他没有同伙的话。

    但是这马车内部还是狭窄了些,一旦动起手来,不能保证她们不会受到伤害,因此,当务之急是安抚住刺客的情绪。

    是的,侍卫们不久就会赶来——谢宜瑶虽然希望自己不被太多人盯着以打扰她,但她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谢况给她安排的侍卫,在出发之前她吩咐他们远远地看着,现在他们还没有出手,恐怕是尚未发现异常,但等上几分钟,他们应该就会赶到了。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侍卫,谢宜瑶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江左出身。”

    “你……”

    刚开始谢宜瑶还在想会不会是前朝余孽作祟,但当刺客开口说话,她就知道他是纯正的北方人了。即便是侨居南方的北人,时间久了口音也难免会有所变化,但此人却没有这种迹象。

    这么一说,难道是北燕派的人?

    可是前世她并没有遇到这场刺杀,不仅如此,这个时间段没有皇室成员受到任何袭击才对。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她重生之后的行为所导致的吗?因为自己设粥铺赈了灾,自己去了石城寺,因为自己认识了沈蕴芳,还是因为自己做出的行为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谢宜瑶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你幕后之人是谁,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冒这么大风险,就为刺杀一个公主吧?我今天死了,除了让阿父哭几天丧外,也不会给楚国造成任何损失,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少废话!你既然是谢楚血脉,就是我的目标。”

    “你好好想想吧。他们让你杀的,应该是帝、王,抑或他们的子孙才对,可皇宫王府都有重兵把手,你实在找不到突破口,才转而把目标向外出的本公主,对不对?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办法交差啊,还会让那群人更加防备,你就更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

    “倒不如我和你合作啊。我可以随意进出王府,也能接触到皇帝,你杀不到的人,我可以替你杀。”

    听了这话,刺客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又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有什么理由去杀自己的亲人,这不过是诓我的谎话罢了!”

    与刺客坚定的回答相反的,是不断颤抖的刀。他这么胆小,真的杀过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理由?皇亲之间可不像你们普通人,你总听说过一些宫廷的密辛吧,血亲彼此之间兵刃相接多正常啊。何况,让另一个人替我去死,这就是充分的理由了。你好好想想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真杀了我,可就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