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况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谢宜瑶仍然躺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不知道谢况想起了什么,但她想起了那位被谢况斩草除根的小皇帝——当年谢况以勤王之名打进京城,又扶持他称帝,却在没过几个月之后就逼宫请他禅位,事成之后利落地诛杀了他。
这实在是太过常见的篡位模板,所以谢宜瑶一直很好奇,那位小皇帝是否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是即便知道自己的命运也要继续向前走,还是迫不得已被命运裹挟?
但无论他主观上的意愿是哪一种,他的结局都没有改变。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再正常不过。
可是看这漫漫历史长河,为他人所掌控的傀儡帝王,没有几个能够善终的。
人的命运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灵鹊,赶紧将先前挑中的那些精壮们送出城去。
“老弱病残留下,其他赶紧送出城去,越快越好,慢一点可能就走不了了。”
谢宜瑶虽然是在城门外遇袭,刺客却早就混入了城中,京城现在的治安堪忧,而这对于皇帝而言,治安问题是再合适不过的大力普查户口的理由。
谢宜瑶知道谢况的行事手段,他昨天有了想法,今天就能出手。
如果谢宜瑶在宅子里收留流民的行为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心,她当然不必在乎这个。
可她另有图谋。
谢况要啃查户口这块硬骨头,得先从京城弄起。
前段时间她已经在附近的县镇购入了一些田庄,现在先把这些人送过去,暂且避避风头。
布置完这事,谢宜瑶难得可以喘口气了。
宫人给她绾的发型太紧,也插了太多簪钗,她换了一身舒服些的行头,准备处理下这几天她不在家中没能过目的事务。
飞鸢突然来禀:“殿下,昨日您穿的那件衣服,就算洗了恐怕也要有些痕迹了。”
谢宜瑶仔细回想,那裙子下摆沾染了野外的泥土、地牢的污水,还有那刺客的血,确实是脏得很。
好在这件衣裙并非她喜欢的款式,大不了就不要了——
本来是这么想,她却又突然有了别的打算。
“那就不洗了,拿个盒子收起来。”
有些东西她不能忘记,就让这件衣服作为见证吧。
她虽然并不喜欢裴如之这个人,可昨夜对峙时他讲得并非没有道理。
“你为你当了公主,就能保永世富贵吗?你难道看不见前朝那些皇室的下场,难道忘记了你的父亲做过的事了吗——”
这句话仍然在谢宜瑶的脑海中回响。
现在是乱世,只占据了南方的前朝,国祚都只有几十年,这片大陆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六合为一了。
不仅如此,哪怕只是偏安一隅,兴衰荣辱变化也不过是一弹指间的事情。
上一世她去世的时候,南楚北燕正是热烈交战的时候,虽然她没能看到结果,但至少也是两败俱伤起步。
所以就算她这辈子安分守己,也未必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她不能懈怠,必须时刻向上爬。
想到这里,谢宜瑶的心中又有一些苦闷。
前些日子她读了些史书,那些开天辟地建功立业之人,无不有高人指点。
可她现在还只能靠自己摸爬滚打,不知道最终能否迎来出头之日。
“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灵鹊的声音将谢宜瑶拉回了现实。
“是谁?”
灵鹊摇了摇头:“我也是听人传话得知的,只知道是个女郎独自前来,对方并没有报上姓名。”
“你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若是认识的,就先请到前厅去。”
灵鹊应了她的要求。
不知怎么的,谢宜瑶心中冥冥之中有了预感,她本想在这儿等着灵鹊回话,却还是按耐不住期待,先到了前厅去等。
走到前殿门口,却突然止步,只在外头透过窗户偷偷地看。
只见沈蕴芳心神不宁地端坐着,侍女捧上茶来给她,她想都没想就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
本想她是个气定神闲的,没想到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不知是因为什么。
谢宜瑶不自禁地噗嗤一笑,立马觉得不妥,正了正脸色,走进屋内。
还未等谢宜瑶开口,沈蕴芳就已经起身冲了过来:“殿下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谢宜瑶牵起沈蕴芳的双手:“我没事,你放心。”
“没事就好。”二人坐下,沈蕴芳拍拍心口,似乎才刚喘过气来。
谢宜瑶觉得有趣:“你是何时知道我是公主的?”
“说来惭愧,前些日子在石城寺见过殿下,觉得气度不凡,又想着‘袁维玉’这个名字中好像别有乾坤。今早听闻临淮公主在城外遇袭,便更猜中了七八分,这才斗胆来拜访。”沈蕴芳解释道。
果然是个聪慧的,谢宜瑶想。
只是没想到自己遇袭这事已经在坊间传开了。
谢宜瑶又问:“那你可有想过,若我并非临淮公主,你就这样找上门来可要怎么办?”
“无非是吃碗闭门羹,大不了再想办法去找找这京城中有哪家袁娘子叫维玉的。”
又问:“殿下,那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已经审过了。”
“可是北人指使?”
“哦?你怎么知道?”
谢宜瑶心中一惊,难道这场刺杀真的如她先前预料的那般,和沈蕴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推测,而且坊间也有这种传言。果然如此么?”
谢宜瑶坦然回答了,沈蕴芳神色愈却发凝重。
“他们派一人刺杀失败了,恐怕不会就如此罢休。”
谢宜瑶点点头:“本以为北人如今自顾不暇,现在看来他们是不愿让我们独善其身的。我这公主第过几日也要加派重兵防守了,还好你今日来了,否则过些天可就难见到我了。”
“殿下,我有一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说。”
“我现在怕的是内外之间彼此勾结,会造成更大的打击。当今圣上宽俭治国,也需严刑厉法。刺杀殿下的那位刺客会遭遇什么样的处罚,尤为重要。”
“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这事还得由父皇做定夺。”
谢况虽然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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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想法,但说不定会怎么做。
沈蕴芳沉默了片刻,却道:“殿下,如果给你权力定夺,你会怎么处置那个刺客?”
谢宜瑶掷地有声:“枭首示众。”
沈蕴芳顿时变了表情,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喜悦。
谢宜瑶问:“你会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了吗?”
沈蕴芳摇头:“不,殿下,恰恰相反。”
谢宜瑶勾唇一笑,抿了口茶。诡异的氛围洋溢在室内。
之前在石城寺和沈蕴芳交谈的时候,她看起来并没有一丝紧张和慌乱,除非沈蕴芳在演戏上有天赋,否则她当时应该是真的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谢宜瑶对沈蕴芳的怀疑正在渐渐消弭,或许,她真的可以成为她的第一个“幕僚”。
“你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用过膳再走。”谢宜瑶微笑着说。“灵鹊。”
“奴婢在。”
“你去让人把那坛松叶酒找出来,等下午膳的时候让怀香尝尝。”
“明白。”
沈蕴芳摆摆手,推脱道:“殿下,民女不胜酒力,恐怕……”
谢宜瑶连忙打断:“这酒度数低得很,还有,私下里你我就不要称什么‘殿下’‘民女’了,我们先前不是说好,我叫你怀香,你叫我维玉吗?”
“我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一时改口得过来。”沈蕴芳有些为难。
却说谢宜瑶吃了几日的斋饭,饮食也简朴了些。
前几天她从僧人那儿听说了荒灾饿死了多少人,当血淋淋的数字展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都没胃口了。
自己有这种想法算不算虚伪?谢宜瑶不知道。
“我最近吃腻了山珍海味,因此没准备什么好菜,希望怀香不要介意。”
“是我今日贸然拜访,唐突了殿下才对。”
食不言寝不语,沈蕴芳虽然有许多话想说,但她接受的家教和公主展现的威严让她不好意思在餐桌上随意说话,反而是谢宜瑶问这问那,嘘寒问暖的。
用完午膳,谢宜瑶把沈蕴芳带到了书房。
沈蕴芳看着占了大半书架的书,和桌上的笔墨纸砚,似乎有些惊喜。
不知她见了前世我那空荡荡的书房,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怀香,你还记得我在石城寺对你说的话么?”
“殿下说的是,您有一事想做,却怕为世人所不容?”
谢宜瑶颔首:“怀香可要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蕴芳心头一紧,公主殿下敢问,她却不敢说。
她之前在街上见到有人开设粥铺,后来才知道那是临淮公主所为,那之后也听说了公主的各种事迹,她当时就想临淮公主定有异志。
此人绝非池中物,没准就是能扶她上青云的贵人。
所以她当时在石城寺提到“贵人”,心中想的就是临淮公主,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石城寺见到公主本尊。
但沈蕴芳再觉得自己聪慧,也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她若是猜错了,说出来可是能惹杀身之祸的。
谢宜瑶见沈蕴芳不开口,也没有责怪她,只是从书筒拿出了一卷舆图,平铺在书桌上。
“怀香,依你所看,北人何时会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