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曲水流觞
    咸宁三年,三月三。

    清明刚过,天气暖了些许,正是拾翠踏青的好时节。

    在“暮春之初”到来之前,北燕在义阳城北的军队终于彻底退兵,而在江淮下游附近驻扎的军队也都北撤,暂时解除了弟南楚的威胁。

    朝中有人提议乘胜追击,一举收复南阳等失地的,都被反对声淹没,谢况最终也是选择了偃武修文,继续休养生息。

    如今勉强称得上是时和岁稔,谢况特地在上巳节这天于宫中宴请群臣,这种场合妃主难免不能自在,但人人都有玩乐之心,故长公主谢钰和贵嫔司砚早前特地向皇帝请求,准许她们在宫外的乐游苑内设宴,不仅可以邀请王妃公主,而且还可让京中仕女一起同乐,也算是应和了民间的习俗。

    乐游苑乃是前朝皇室在宫外所建的一处林苑,依山而圈,又可远眺湖景,别有天然风貌,故而皇帝尝尝在此游乐、宴请大臣。谢况偶尔也会在这里与百官同乐,既然是外人不能随便进入的皇家园林,即使是女眷宴饮也可不必过于拘束,谢况欣然同意了,并让谢钰和司砚任意安排此事。

    这日一早,京城中无数马车轿辇向乐游苑驶去,谢宜瑶自然也在此列。

    难得有场合能让妃主和这么多官宦女眷欢聚一堂,谢宜瑶当然十分重视,还带上了沈蕴芳到场。沈蕴芳的祖父在朝中是有个官职的,但是论权力和地位都算入不得眼的低,如果没有谢宜瑶这层关系,沈蕴芳是来不了的。

    谢宜瑶到得算早,只有了了几位宾客和主人家到了。谢宜瑶依次和司砚、谢钰打了招呼。

    “临淮给贵嫔、长公主殿下请安。”

    “好啦,”谢钰笑着说,“咱们就是来玩的,放自在些。”

    司砚也说:“长公主说得对,今日不必拘束。对了,这位是?”

    谢宜瑶介绍起了沈蕴芳,没提她的家世,只说是自己的好友云云。

    谢钰道:“原来这位就是沈娘子!我之前就听阿瑶提起过你几次了,知道直到你们关系好得很,可惜姑母我年纪大了,不常能去阿瑶家里走动,也就没见过你。”

    “哪里的话,”谢宜瑶道,“哪有让姑母主动上门拜访侄女的,该是我给姑母介绍她才对,之前倒是疏忽了。”

    司砚似乎有些发愁:“沈娘子要和临淮坐在一块吗?今天到底是放松的,不必在乎座次,我吩咐宫人安排一下就是了。”

    谢宜瑶道:“这是再好不过了,多谢贵嫔。我今日带着她来,本就是因为知道要玩那个什么曲水流觞,是要做出诗吧?我最不擅长这些了,所以搬个救兵来。”

    这乐游苑中有一条曲水,乃是前代皇帝命人所凿,据说曾有数位帝王在这里与官员们行曲水流觞,好不风雅。司砚和谢钰在曲水岸边设座,准备和女眷们效仿先贤。

    “瞧瞧她这鬼点子,”谢钰喜爱地捏了捏谢宜瑶的脸蛋,“做不出诗来喝酒便是,莫让沈娘子给你当捉刀人。”

    “姑母,疼——”

    几人闲聊了一会,又有宾客到了,按礼是要来给贵嫔和长公主请安的,谢宜瑶在这杵着也不合适,便打算先去入座。

    谢钰道:“阿臻今天也来了,你且去和她说说话吧。”

    四皇女谢宜臻今天跟着司砚一同出了宫,谢宜臻今年十岁,她的生母当年在襄阳病逝了,就被司砚带着抚养,现在还没封为公主,就独自住在宫内,倒也很少抛头露面。

    看来今天确实是个大场合。

    四位皇女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谢宜瑶和四妹没有和阿琬阿环那样熟悉,但相比谢况称帝之后才出生的那些阿妹们,她和谢宜臻好歹有几年共同生活的经历。谢宜臻性格内向,但和谢宜环的内向并非同一种,谢宜环是喜欢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谢宜臻却时刻谨小慎微,观察着他人的脸色。

    谢宜瑶对四妹没有特别的好感或恶感,却也觉得她有些孤独可怜,到底是个小孩子,就拉着她聊聊天。

    没过多久,谢宜琬、谢宜环也陆续到了场,三人坐在一处。谢宜琬最好关照别人,因此是三人中和谢宜臻最熟悉的,但基本只有在谢宜琬进宫的时候,谢宜臻才有机会见见她,因此她一来,谢宜臻就黏过去了。

    四位皇女之间彼此寒暄了一番,谢宜瑶和二妹谢宜琬倒是经常见面,时常还会带上个萧延,但她和经常足不出户的谢宜环上次见还要追溯到新年了。其实来之前她还猜,我行我素的谢宜环会不会又借故推辞,但她其实还蛮喜欢这种活动的,自然就来赴宴了。

    谢宜环感叹:“这水虽是人工,但倒也有几份雅趣。”

    “这儿景色确实不错,也难得姑母她们费心,我们也可享受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四美了。”谢宜瑶附和道。

    宴会还未开始,陆陆续续有几个人来向几位公主问安,谢宜瑶没有像谢钰说得那样“放自在些”,仍然保持着公主的威严,说到底今天也算是个有些隆重的场合,她不能懈怠。

    江夏王妃今日也来了,带着她和谢冲的女儿谢素月,也就是谢义道和谢义远的小妹,前世谢素月作为郡王之女也依制封了公主,后来和萧弦的儿子结了婚。

    说到萧弦,谢宜瑶发现他的妻女也到场了,萧弦的女儿萧寿安也是十岁出头,和谢素月、谢宜臻都是一般年纪。于是谢宜瑶做主把徐王妃和萧寿安的座位改到了靠近她们的位置,方便三个小女郎能够一起玩得开心。在场诸位都知道临淮和临汝两位公主十分亲近萧家,也并不吃惊。

    所有人到齐之后,纷纷入座,谢宜瑶观察着座次,虽说“不必在乎座次”,但司砚和谢钰的座位设置上,还是明显能看出地位的高低。到底现在谢容是太子,司砚的地位甚至都比皇帝之妹要高些。

    宫人们给宾客们上了些佐酒的瓜果点心,就要准备开始曲水流觞了。

    司砚道:“咱们虽是女子,今天也学学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一番。这曲水流觞的规矩,就是酒杯在谁面前停了,谁就要作诗,做不出来的,就要饮酒一杯。至于若是停在了几位年幼的小娘子面前,就要劳烦她们的家里人代劳了。”

    众人都无异议,说定了规矩,曲水流觞就要正式开始了。

    谢宜瑶有些紧张,她的文学水平实在一般,虽说即使做不出也没有人敢当面嘲笑,但她到底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缺点。因此谢宜瑶时时刻刻紧盯着流觞,生怕它停在自己前面了。

    “贵主,”沈蕴芳小心提醒,“放松些。”

    谢宜瑶连忙缓了缓紧绷的脸部肌肉,道:“说来神奇,我居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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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这种小事那么紧张。”

    “人都有各自的短处,不必介怀。”

    其实谢宜瑶是猜到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近乎恐惧的情绪的。年幼的时候,袁盼和谢况教几个女儿学诗书,就是谢宜瑶学得最慢。长大之后,谢况的儿女中不乏文采斐然的,可谢宜瑶就显得没文化许多,免不了经常被谢况批评。

    几十年下来,她对文学实在有种本能的害怕。

    幸好第一个没有停在她面前,而是一位原处的女郎面前,这女郎看着年轻,应当比谢宜瑶要小些。

    沈蕴芳说:“那位是俞娘子,名叫妙兰。”

    “她就是俞妙兰?我曾听说过她的,是个大才女。她阿兄也颇得皇帝赏识。”

    “我和她有过书信往来,也私下见过一两次面,贵主若是有结交的想法,我可以引荐一下。”

    俞妙兰沉吟片刻,立即当场做出一首诗,这是难不倒她的。谢宜瑶虽然不通诗学,倒也听得出这诗写得好,众人听了也皆是夸赞。

    “今天的诗,恐怕没有能比这首更好的了,”沈蕴芳说,“京中才女,唯有崔娘子能和她匹敌了。”

    “你说的可是崔朝华?”

    “贵主也知道她?”

    “多少听说过一些,而且她是崔将军的次女,我上次去崔府就见到了。”谢宜瑶说的这位崔将军,就是曾经的崔仆射。谢况夺情起用他,让他任京兆尹掌管京中事务,并领镇军将军一职。但毕竟还是在孝期,他就没有参加今日宫中的宴会,同理,崔朝华也没有来参加女眷们的聚会。

    “说起来沈崔两家关系也倒不错,不过两位娘子却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在。虽说我和她们各自都有书信往来,却也不敢在她们其中一个面前提到对方。”

    沈蕴芳为谢宜瑶讲述着人际关系。谢宜瑶上辈子没关心过这些,但这辈子不同了,她很想再找几个像沈蕴芳一样的可用之才的。

    俞妙兰诗作得好,谢钰也很开心,叫宫人将此诗录下来,还是使了个眼色给司砚,司砚会意,给俞妙兰赏赐了几套珍贵的墨宝。

    谢宜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虽说司砚现在名义上地位更高,但谢钰也不甘示弱,气场上恐怕还是她更胜一筹。二人之间看似和睦,背后却也有暗流汹涌。

    其实何止是她们呢,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不身处利益场。

    第二个是被酒杯选中的人是郭允言,她乃是郭遐的侄女。郭允言勉强赶在时间结束之前作出了诗,虽然文采一般,但也不必罚酒了。

    第三个则是柳家女儿,柳幼慧。她是开国功臣柳绾的孙女,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着的,心气甚高。柳绾很受皇帝重用,谢况给他封了县公,食邑不知道是谢宜瑶的几倍。

    柳幼慧到底是高门大户里教出来的,文采确实不错,但是不知是紧张了还是如何,这诗作得慢了点。但那计时的宫人不敢得罪她,便没有主动提。于是酒杯被放回了曲水中,柳幼慧也松了口气。

    但有人却不乐意了:“贵嫔、长公主,民女有疑问,柳娘子分明超了时,为何不罚?”

    柳幼慧站起身来,指着这人:“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席下有看不惯柳幼慧平时行事的,也都议论起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