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时候不早了,为何不早点歇下?”
现在早就过了宵禁的时间,何况沈蕴芳本就做好了留宿公主第的准备。
沈蕴芳打趣道:“免得万一事情败露,在睡意中被迷迷糊糊地带走了。”
“怀香倒是好心态。”
谢宜瑶朗声笑道,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
沈蕴芳这才关心起了江夏王府上发生的事,问道:“一切“可都顺利?”
今日之事,谢宜瑶和沈蕴芳密谋了许久,自然做了完全准备,不利于她的东西早就转移出去了,现在的公主第是不怕被查的。
也是因此,裴贺这段时间都在外城的宅第中待命。
“诸事皆顺。但那位没有把话说死,可能会有变数。”
谢宜瑶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在盖棺定论之前,她还得提心吊胆一阵子。
“尽人事,知天命,”沈蕴芳劝慰道,“帝心难测,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说的也是……此次要不是有怀香出谋划策,我恐怕早就在细节上出了纰漏。还多亏你在其中斡旋,吴长史才能为我们所用。”
沈蕴芳道:“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段因果到底是由谢冲而起,若非他要挟吴氏,有意拉他下水,吴氏也不会为了保全家人而与我们合作。”
吴长史家中搜出的五封信,后两封是伪造的。
这些来往信件从来不是谢冲亲笔,而是由掌管文书的属官所写,萧延在江夏王府做了好几年的事,模仿工整的笔迹并不困难。
而那更为重要的护封,则是沈蕴芳先前劝谢宜瑶留下的道具。
今夜的局有一半是谢冲自己做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留下了那么多痕迹,谢宜瑶就算在江夏王府安插再多眼线,收买再多人手,增添多少笔墨也没有用。
谢宜瑶含笑颔首,亲自为沈蕴芳斟酒,并让厨房上了一些点心小菜。
瓷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阴云遮蔽明月,星光朦胧。
有了人证物证,顺藤摸瓜查出背后到底是谁为谢冲提供了这些兵甲并不难,谢况借此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处了一批违背律法之人。恰好近年来谢况有意整顿法度,制定新的律法,此事也成为一个契机。
谢冲之事牵连者众多,若非谢况有意网开一面,恐怕朝中不少人都要受到牵连,血流满地。
那些善于见风使舵之人,已经开始抨击徐朗等人。
谢况为此很是头疼,他知道在之前多次宽容谢冲的情况下,这次如果不能公正处置他,谢楚的威信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但若是处罚太过,不知是否又会有人编排他是借机铲除异己——谢况素来很重名声,时常为此束手束脚。
事发之后,谢宜瑶第一次进宫面圣。
刚请过安,谢况便道:“你说为父该拿江夏王府怎么办才好?”
谢况这话问得不清不楚,谢宜瑶也就答非所问:“江夏王敛财无数,家有余财,刚好可以充实府库。”
“罢了,朕明说就是。你觉得你四叔他,罪当死否?”
谢宜瑶听谢况提到谢冲时仍用血缘关系来代指,若有所思地说道:“女儿愚钝,却也知道通权达变的道理。眼下我大楚内民熙物阜,外光复旧物,拨乱世,反诸正,但却没有了‘外御其侮’的团结力。”
共苦者未必能同甘,乱世当中人们都乞求着和平的到来,仍然当一切都走向安定的秩序,对于有些人也就失了出头的机会。
“当下若是严惩四叔,恐怕要弄得人心惶惶。但他身上有临阵脱逃的责任在前,若是不能赏罚分明,也会让那些立了大功的臣子们寒心。”
“如此说来,朕是该选一个折中一点的法子?”
“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来日要是有了变故,人死如灯灭,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父皇不如给四叔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不是最喜欢奇珍异宝么?我听说交广一带虽然不如江左繁华富庶,但也有许多海外商人贩卖货物,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谢况颔首:“是该让他暂时远离京城。”
“父皇若是不安心,且将王妃世子留在京城,义逾和素月也都还年幼,不如放在宫中好好照顾,既可表骨肉亲情,又能给皇子皇女们作伴。四叔即使远在边疆,只要挂念他们,也不会敢忘父皇的恩德,再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
谢况沉吟许久,皱起的眉头渐缓,心中终于有了定论。
“此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旁人都是站在国家的角度,叫朕作为皇帝去惩治臣子。就连阿容,也是站在来日君主的角度上评判他四叔的。但朕明白,即使朕走到了这至尊的皇位上,也不能忘了和你们血脉相连的情分。你到底是朕的亲女儿,最得朕心。”
谢宜瑶没有沾沾自喜,反过来劝道:“容弟年幼,能有真知灼见已是不易,父皇还是不要待他太为严苛了。”
“你是个贴心的阿姊,但他将来是要继承朕的衣钵的,当然不同于朕的其他孩子。唉,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对待诸位皇弟,会不会和朕有一样的烦恼呢?”
谢况最近时常叹气,似乎是在皇帝难为,又是在感叹物是人非。
谢宜瑶继续顺着谢况的心意说了点话,也不忘再给谢冲求求情,好叫谢况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出他的决定。
……
天水澄清,几只白鸟点过江面,留下圈圈波纹。
旭日方升,京城渡口就开始热闹起来,谢宜瑶一身便装,亲自为裴贺送行。
裴贺此次出行扮作游历山水的书生,搭客船逆流而上,在沿途的城镇歇脚。
裴贺的行李不多,不过几个小包袱傍身,也不需要旁人伺候,他独自就能上路。
临进船舱,裴贺朝岸上的方向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谢宜瑶朝他挥了挥手,小声念了两个字,从口型上可以分辨出她说的是“保重”。
灵鹊在一旁担忧地问:“殿下不怕他趁机逃走吗?”
“天地之间,他又能逃到哪去呢?”谢宜瑶很是释然。
灵鹊不语,想着公主定有自己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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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桨划开江水,裴贺离开了江岸,谢宜瑶就这样目送着他远去,直到船只化为天边的小点,再到看不见为止。
谢宜瑶望着无边的江水,安静了许久才说道:“飞鸢,田庄那边,东西可用得趁手?”
飞鸢回道:“他们适应得还算快,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熟练使用。”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宜瑶准备动身回公主第,却见不远处一艘靠岸的货船上,有好几列民夫正在搬运建材,一旁还有官吏督促。
“你消息灵通得很,”谢宜瑶问灵鹊,“可知这批建材是何人所要的,这般阵仗?”
灵鹊低声说道:“是当今圣上。”
“嘶,”谢宜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倒不奇怪了,我前几日还听他说起此事来,建康宫初期就算不上有多富丽堂皇,百余年前以来又饱经战火,修葺一番,以扬国威,也是应该的。”
灵鹊扯扯谢宜瑶的衣袖,示意她避得远些。
谢宜瑶本也不打算久待,便立刻动身回公主第了。
只是临走前,频频回头看了几眼成队的民夫。
圣人仁善,爱民如子,□□光并不能照耀到每个人的身上。
……
咸宁六年七月,前江夏王皇帝冲坐徙交州。
徐王妃和几个孩子都被谢况留在了京城,谢冲如今无权无势无财,不得以遣散了许多婢妾,这次南下,算得上是孤苦伶仃。
前江夏王府长史吴氏得以从宽处置,但王府中其他不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官吏们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纵然有轻拿轻放的,也都是有背景的,譬如曾经的范参军,其母是柳家女,因家世而得到庇护,只是被贬官到地方去,不知多少年后定又要高升。
谢况对谢冲的处罚算不上重,但也勉强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谢宜瑶提前得知了消息,正式的诏令颁发时,她并不吃惊。
彼时谢宜瑶正端坐在书房中读书,听灵鹊传话,只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谢宜瑶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谢况要用姻亲关系来拉拢士族,现在却能明白一些了,像她和萧延,作为妻姊和妹夫,已经有许多的共同利益了,再加上一点情分在,谢宜瑶和萧延不太容易分道扬镳。
而谢冲虽然和她是亲叔侄,但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太多共同利益,只是有共同的敌人。
谢冲的品性也并不适合长久合作,他身上的财、权尽失,他对谢宜瑶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只是可惜了谢义道和谢素月他们,祖母的孝期未过,就又要延长了。
谢宜瑶这些时日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却在等一个重要的消息传来。
她等了许久,似乎哪怕是在前世刺杀谢况前,都没有这么难熬的日子。
能做的都做了,谢宜瑶只能等待,失控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在她最心焦的时刻,好消息终于到了。
谢冲一众在江州境内遇匪作乱,谢冲身负重伤,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