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贺嘟囔道:“贺并无大碍,倒是殿下要凡事多加注意。我在此处自有人照顾,如今事情还悬而未决,殿下不必再亲临了。”
谢宜瑶闻言,笑着答应:“我明白,今日也是担心此事的结果……当然也是担心你的身子。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便嘱咐小院子里的三两侍从们接下来要好好照顾病中的裴贺,如有特殊情况,须得即时通报。
看望过裴贺,得知了谢冲一事的具体情况后,谢宜瑶心中轻松了不少。
她没有直接回公主第,而是去了另一处宅院,去拜访另一个人。
俞妙兰和她的阿兄就住在长干里,虽然俞兄现在已经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担任要职,也没有搬离故居。
不过比起谢宜瑶用来暂时安置裴贺的那处小院子来说,俞家的宅院是要有派头许多的,在长干里中也是佼佼者。
先前因着俞妙兰和崔朝华之间那点无伤大雅的小龃龉,谢宜瑶一直没有想和俞妙兰结交的念头。
虽然俞、崔二人都是颇有才名的女子,但崔朝华的父亲要比俞妙兰的兄长更有拉拢的价值与可能,出于利益的考虑,即便一开始谢宜瑶对俞妙兰有更大的兴趣,却也没有迈出主动结交的一步。
谢宜瑶重生后的五年中,绝大部分举动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只是今日她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不得不去见一见俞妙兰。她纵要大胆行事,也得粗中有细。
俞妙兰先前在乐游苑见过谢宜瑶,说上过几句话,却也诧异于公主的突然拜访。
俞妙兰不像崔朝华,对政治没有关心,对权力没有野心,一心扑在诗书上,谢宜瑶却对文学不是很通。
二人硬着头皮聊了些很浅薄的话题,谢宜瑶就有了告辞的意思,俞妙兰也似乎是看穿了谢宜瑶的兴致缺缺,并没有多加挽留。
在俞宅呆了些时辰,谢宜瑶才神安气定地回了公主第,却见沈蕴芳在等她。
如今京城中,不少人都知道沈家娘子和临淮公主关系很好,而临淮公主又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女,因此也没几个敢在明面上斥责沈蕴芳终身不婚的决定。
“贵主怎么临时出门了,可是有什么事?”
沈蕴芳平日里主动上门,一般不会扑了个空,因为但凡谢宜瑶有什么安排,都会提前告知她。
没想到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而公主第上现在这些侍从们都被谢宜瑶管理得服服帖帖的,不会乱说一句话,谢宜瑶此行的目的地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她们又都守口如瓶,哪怕是沈蕴芳来了,也不会轻易松口。
谢宜瑶小声道:“嘉言归京了,我去了一趟,还顺便去了俞宅。”
沈蕴芳愣了一瞬,道:“贵主有些轻率了。”
“只是若没有此行,嘉言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谢宜瑶怕沈蕴芳对裴贺还有些不喜,细心解释道,“他负伤了,虽伤得不重,却没能及时处理,以致发了高烧。更何况那件事的具体情况,宫里头一直压着,若不是萧延从崔晖那里得知,又通过阿琬告诉了我,我也还不知道呢。能听到当事人亲口说的消息,那我也能安心些。”
沈蕴芳道:“我也并没有责怪贵主的意思……这么说来,那件事许是有结果了?若是没成,宫中也不会压着消息。纸包不住火,就算仅靠口口相传,京城这边也迟早要是知道的。”
看沈蕴芳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谢宜瑶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顺着她的话说。
“我们应该比很多人知道得早,方得利用好这一优势才行。”
沈蕴芳点点头:“从前江夏王虽不领兵,却在政务中颇有分量。所谓文治和武功,二者都不能忽略。他若只是流徙到交广去,就定还要有回来的时候,有些事也可以慢慢来……但现在看来,过不了多久,或被拔擢或被贬谪,朝臣们都不能独善其身了。”
虽然谢况并未给谢冲太多军权,但这也并不是像谢宜瑶先前蒙骗他说得那样是出于忌惮,而是因为谢想让谢冲在内政上可以成为他的辅助,以此对抗世家。
可惜谢冲从小就喜欢听那些开疆拓土的故事,楚国又是靠打仗打出来的,故而虽然谢冲身上没什么武功,却也格外看不起文治。
谢宜瑶道:“这件事能牵扯到的人太多了,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会为四弟的离世痛苦,也会把他的死当做一次千载难逢的时机。怀香,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几年来,虽然有胜有败,但大楚在军事上可谓是形势大好,更有直逼洛阳的意思在。只是如今内政不稳,钱粮上也未必支撑得住军队的出击,收服的城池也需要好好治理。何况那些在北伐中立了功的将领们,已经得了无上的封赏,出于稳定的考虑,作为皇帝,当务之急是加强对文武百官的控制力。因此,趁此良机提拔更多不会反对自己的寒门庶人,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是啊,想来他会这么做的。第六年了,他的皇位已经坐得习惯了。他虽然还需要那些士族的支持,却也愈发忌惮他们。那些心腹将领,也是越依赖越忧心。他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宗室了。”
谢宜瑶并非不能理解谢况的疑神疑鬼,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猜忌心重的数不胜数。
可对于谢冰和谢凝,谢况没有像对谢冲那般的信任。
并且,按照前世的记忆,谢凝过不了多久就会因病去世,她这一世和谢凝没什么牵扯,想来他的结局不会受到大的影响。
子侄一辈多半年幼,且没有领兵的经历,世家子弟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把持重镇。武这条路,谢况必须唯才是举,那些有实实在在军功的将士,是最好的人选。
但文就不一样了,谢况重视教育,就是为了尽力避免让大家族垄断知识,就是想让更多拥有从政的能力,从而给朝堂带来一些听命于他的新鲜血液。
“眼下皇帝能信得过的人又要少一个,贵主,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如今朝中虽然已经有了不少贵主举荐的官吏,但是他们都站得还不够高,彼此之间也很难拧成一股绳。”
“我都明白,这也要多拜托你了。只是我还有一件忧心的事,江夏王在时,朝中有不少支持他的投机分子。毕竟皇帝年岁不小了,也时不时总要病倒,太子又年幼。但以后就不同了,只要豫章王和庐陵王不被重用,太子就是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虽然她知道谢况的自然寿命至少还有二十多年。
谢宜瑶继续说道:“然而,还有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松阳侯。他的野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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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因为江夏王的退场而消退,相反,他很可能会暗地里去拉拢那些曾经支持他父亲的人。我虽然看不起他,也巴不得为民除害。但他在,太子多多少少也能被压制住。”
沈蕴芳道:“前江夏王被贬,松阳侯是最独善其身的一个。为了避免被牵连,他应该会多收敛些吧?”
“未必,”谢宜瑶扶额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到时候皇帝会为皇弟的遭遇而‘内疚’,出于补偿心理,更加纵容松阳侯。先前和江夏王合作的权宜之计已经让我很不好受了,要是之后还得和松阳侯合作……唉。”
“贵主何必为此忧心。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还不需要和任何一方撕破脸,倒不如两边都暂且交好,以待时机。”
“你说的是,是我又钻进死胡同里了。”
理清了思绪和大致方向,谢宜瑶便和沈蕴芳讨论一些具体的事宜,譬如那些她举荐的人中,谁更有能力,谁又更得圣心,以及谁最离不开她的帮助。
还有具体如何操作的细节,也都细致地讨论了一遍。
谢宜瑶不愿做撒手掌柜,既是为了锻炼自己做事的能力,也是为了某一天沈蕴芳不能在她身边时,她不至于手足无措。
虽然都是些小事,却也都很费心思,二人连着谈了几个时辰,竟也不知饥饿。
……
半个月后,谢冲的死讯终于公布了。
亲弟的灵柩回京那日,大楚皇帝哭得泪不成声,竟然呕出血来。
谢况果断恢复了谢冲先前的官职,并加封数职,下令让举国百姓哀悼三日,谢冲的丧礼也十分隆重,葬仪甚至超过了规格。
然而哪怕是再对谢冲有所不满的,此时也没有出来劝谏。
不说谢冲也没机会再去打败仗了,也要想想在皇帝难得失态的情况下,跟他唱反调无异于不想活了。
悲伤之后,谢况难免觉得蹊跷。
只是有缜密的准备在前,江州也离京城有些距离,谢况再怎么查,居然也没能查出幕后之人。
而祸水最终被东引到了柳家身上,谁叫那江州刺史,和柳家有些姻亲关系。
为此,柳狄、柳绾等人还到谢况面前谢罪,谢况也觉得没到时机,故而没对柳家下手。
只是江州刺史自然是要被革职的,出乎谢宜瑶预料的是,谢况选择让程莫调任,想来他仍然不想让程莫这些虽有军功但并非心腹之人,长久在一地任职。
虽然借程莫在郢州培植势力的谋算乱了空,但这对于谢宜瑶而说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
江州也是个好地方。
谢义道承袭了江夏王的爵位,也暂且放下了太守的职务,回京守孝。
谢冲的大部分姬妾都被打发了出去,领到一笔微薄的钱财安顿生活。
王妃徐氏则选择和长子谢义道一同生活,还带着年幼的女儿谢素月。
次子谢义远年纪不小了,他又和母亲长兄的关系一般,就选择自立门户去了。
唯独三子谢义逾年幼,其生母又并非王妃,谢况念在谢冲生前格外宠爱他的份上,便继续让谢义逾在宫中生活,与诸皇子同。
而谢家内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真正的暴风雨才即将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