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祸从口出
    庭院中,目光所及之处,均栽着杏花树。

    可惜杏花开得早,已经过了花期,只能等到明年方能一观美景。

    但谢宜瑶却不觉得可惜。

    只因今日林下堂有更好的风致在。

    初夏的风微凉,她的心却莫名有些燥热。

    数月前还只是一个念想的女学,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成为了现实。

    为了不打扰到这些小女郎们,谢宜瑶换了身便服,和沈蕴芳在学馆中白龙鱼服。

    “林下堂”这个名字是谢宜瑶想的,取“林下风致”之意,又暗合院中景观,颇有雅趣,她可是满意得很。

    今天是第一天,谢宜瑶特意安排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为学生们讲课,既是考虑这两位教学经验丰富,也是怕像崔朝华俞妙兰这样的年轻一辈,虽然也年长几岁,但未必能压得住这么多学生。

    谢宜瑶和沈蕴芳噤声立于窗外,偷偷摸摸地旁听了半堂课,也顾不得此举是否有些诡异。

    好在并未出什么岔子,等到崔朝华过来找她们,才转身离开。

    林下堂的学生们被分为两批,一批是只是认识几个字,但没读过几本书的,大都年纪比较小,另一批则是已经有些学识,教授的也是更为复杂的知识。

    身为宗室女,皇帝又崇尚文学,谢宜臻和谢素月自然是属于后者,萧寿安亦是。这一批当中年纪最小的,则是袁敬亭和柳希度,她们都才十岁而已。

    第一堂课还算不上艰深,学生中也没有跟不上的。在座的又都是清贵出身,虽然年幼,却也都被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因此纪律也是顶好的。

    直到课间,台上的师傅离开了,轩敞的屋内才有了一阵阵欢声笑语。

    “阿臻,”萧寿安喜眉笑眼的,“方才我看着你走神了!”

    谢宜臻不好意思道:“我只是一时被窗外吸引……左右师傅讲的是我会的东西,这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好啦,你就别逗她了。”谢素月把萧寿安随意丢在地上的书拾起,放在她的案上,念道:“你不随处乱看,又怎么知道阿臻她在走神呢?”

    萧寿安一时语塞,没了办法。

    三个好姊妹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让坐在她们后面的柳希度好生羡慕。

    可是……她记得兄长和祖父们都不大喜欢萧家人,她还是不要插嘴了吧。

    于是她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话题越飘越远,从窗外的杏花树,到刚才那位老师的口音,又到谢素月兄长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

    萧寿安道:“他不是出去自立门户了么,竟然还这样念着你。”

    谢素月摩挲着鬓发道:“阿兄他待我还是不错的。”

    但萧寿安可没法从谢素月的语气里听出喜悦的色彩来,也是,松阳侯谢义远的荒唐声名可是穿遍了京城的,几乎没有哪家的小娘子是没被父母叮嘱过离他远一些的。

    因此身为谢义远的胞妹,谢素月起初也有些羞于和京中女郎们交往,直到萧寿安对她说“你是你,你阿兄是你阿兄”,她才渐渐放下芥蒂。

    谢冲去世后,萧弦一家仍没有和江夏王府淡了联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两家女儿的关系,因此庾氏和徐妃私底下已经开始商谈起了结姻亲的事。

    虽然江夏王府以前涉及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但斯人已逝,看皇帝现在的意思,并没有牵连旁人的意思。

    萧弦的长子就大谢素月两岁,也曾见过几面,可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素月已经隐约感知到了些母亲的想法,就连谢宜臻也因着敏锐的心思察觉了些许,反倒是萧寿安平日大大咧咧的,对于密友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的长嫂这件事毫不知情。

    而三人平日的交谈,也从不会涉及婚姻这样属于大人范畴的事情,哪怕其实那离她们已经很近了。

    “我听说……”萧寿安放低了些声音,担忧地说道,“陛下好像有让你长兄去江夏的意思?那你不会也要跟去吧?”

    谢素月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

    “你阿母没和你提起过么?”

    谢素月又摇了摇头。

    谢宜臻在司贵嫔那里听说过一点徐太妃的事情,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不偢不倸的性子,又知道她的兄弟徐朗前些年外任了,性子变得更加孤寂。

    于是她开口解了围:“许是还没有定论,又或者只是个念头。就算确有此事,素月也未必要走。”

    南楚的王女也是要封县公主的,之后自然也要住进公主第,更别提有了主婿,是万万没有随着兄长走的道理在的。

    何况徐氏都在考虑谢素月的婚事,只要她和萧家谈好,皇帝那边又没有异议,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萧寿安便嘟囔道:“都说父母在,不远游,素月的阿兄们倒好……”

    话还未说话,萧寿安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小心地撇了撇四周,好像没有旁人听见,才放下心来。

    谢素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谢宜臻倒是有些眉目。

    她提到谢素月的“父”了!虽然并非是直接指那个人。

    此刻萧寿安想起昨日阿母嘱咐的话。

    “饶是你和素月关系好,也千万不可随意谈起她的阿父,知道了吗?”

    “为什么呀?”

    庾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解释,只道:“说来话长,总之……”

    而萧弦严肃地对萧寿安说。

    “只要事关先江夏王,就都得谨言慎行。”

    “祸从口出,这样的道理你也该懂了。”

    柳绾的脸色很是难看。

    柳涛的脸色更难看,像是今天柳希度学过的那句“目茫然无见,色若死灰”。

    兄弟俩相互扶持着几十年,你家挨着我家,来往很是方便,都被外人称为柳宅。

    柳宅在乌衣巷里立了几十年,比大楚的年纪还大呢!

    眼下他们是在柳绾家中,柳绾把屋里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徒剩兄弟二人在屋内,门窗也关得很紧,任谁看了都知道有大事发生。

    柳涛垂首,不言不语,柳绾则在一旁急得不行。

    “你说你,提谁不好,偏偏要提那位!”

    谢冲早就成了一个在皇帝面前绝对不能提的话题,别看谢况平时像个明君,但一有人提到谢冲,哪怕再隐晦,谢况就能立马变得不正常起来。

    所以,谢冲也就成了一个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提起的话题。

    哪怕童言无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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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今日去学堂前,柳绾都亲自嘱咐过!

    可他的族弟柳涛,都快耳顺之年的人了,却在这一道上疏忽了。

    “当年江夏王的丧期未过,你就有了不敬的行为,当时陛下都要治你的罪了——还是我,在陛下面前卑躬屈膝,匍匐相救,才得以从轻处理。我本以为你是个长记性的,怎么会,怎么会!”

    柳涛仍然垂首不动。

    几十年来,柳绾和柳涛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才能历经多朝仍然保全性命,甚至还能成为士族中的翘楚。

    想当年初入仕途,柳涛还和萧延——那个谢况看不上的主婿——的父亲共事过,后来萧父殒命,萧家落魄,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也是因此,纵使别人看他们柳家多威风,但柳绾却知道,即使站得再高,一落千丈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故而一直谨小慎微。

    可柳涛这些年却是越发放肆了,因他德行有缺,弹劾过他的的人不知凡几。柳涛仗着自己的地位高,又确实有治国之才,并不加以约束,看着谢况没有要惩治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

    柳绾曾不止一次劝说过他,他都没有听从。

    一朝一夕间,士族当然是不会被消灭的。但若只是其中的一支呢?大权在握的皇帝若想下手,就和碾死一只小虫子一样简单!

    到头来,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要毁于一旦了。

    “你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阿兄,”柳涛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是真的知错了。”

    “呵!知错,知错有用吗?要是有用,你怎么不去陛下面前说!”

    谢况下诏命柳涛在家中等待发落,可谓是在劫难逃了。

    因为言行上对一个已逝的皇弟的不敬,死罪自然是不至于,但谢况要是有那个想法,不需要他自己动脑,朝堂上就能递上不知道几种借口。

    柳绾怅然道:“罢了,罢了。丢车保帅,也只能如此了。”

    ……

    “丢车保帅?”

    袁敬亭被飞鸢抱着,旁观着谢宜瑶和沈蕴芳的棋局。

    沈蕴芳解释道:“意思是说,舍弃不重要的,以保全重要的。”

    袁敬亭一幅没听懂的意思,但也并不着急。

    “等敬亭学会下棋,是不是就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谢宜瑶含笑道:“差不多吧,你想学吗?”

    袁敬亭难得迟疑了:“最近……可能不大行吧。”

    林下堂的师傅,布置了好多课业呢!

    袁敬亭看不懂,没过多久也就失了兴致,和飞鸢一块到别处去了。

    谢宜瑶和沈蕴芳专心地下着棋,崔朝华却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怎么如此着急?”

    “柳涛的处罚定了。”

    这太快了,昨日事发,今日就定了罪状。

    谢宜瑶神色一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示意崔朝华说下去。

    “削去爵位,废为庶人。”

    至于那些官位,更是不用提了。

    谢宜瑶又问:“可有人受牵连?柳绾,又或者是柳狄?”

    崔朝华摇摇头:“柳绾今天一早就主动负荆请罪,目前看来是没有迁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