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轩窗半开,孟珎坐在窗下筛药捣药,一旁放置着净手的清水,平静的水面映照出男人沉寂的侧脸。

    他的眉骨上方是一道微凸的长疤痕,经年累月,昔日狰狞的颜色淡了,余下愈合的斑驳痕迹。额上还有一道小伤,已经好全,比之眉梢上的不足挂齿。

    他的睫毛长而密,此刻微垂着颤了颤,孟珎忽的抬手抚上那处旧伤。这两日晏璇见了他,便会问有没有好好涂药,他心中欢喜亦不想再存别的心思,只是每每被她救回的那个孩子看到盥洗敷药,像是被人窥视到了一种不可说的隐秘,禁不住脸热。

    好几次,他也想提起那张告示。花奕告诫他不许惹师妹伤心时,他欣喜得醺然欲醉,一个人只有在意了才会生出其它心绪,晏璇对他是不是也有了些许不同?可一想到她与同珩的谈话,他的解释会不会令她厌烦?一来二去犹豫间,就失了开口的好时机。

    孟珎暗叹一声,手上捣药的动作不断,想他着实是个无趣乏味的人,仅会的便是手上这些,若还不能给师妹带去些便利,他在她身边还有何用?

    窗外楼下隐约传来男女的吵闹声。

    若是平时,孟珎必不会理会,今日不知怎的,他竟侧着耳凝神听别人拌嘴。

    “英娘,你慢些走,听我说。”是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说什么?你不是惯爱藏着掖着,那便一如既往做你的锯嘴葫芦去!”

    药杵“咚”的一下磕到了孟珎的虎口处,他愣了愣,想起花奕时常骂他“闷葫芦”。

    女子话中不无嘲讽,似被男子气急了,夹杂了些市井里的骂人话。

    “你如此能耐忙你的大事去吧,不必与我对付。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莫,莫说气话了,不过是条来路不明的帕子,我连是谁的都不知道,怎会有别的心思?”男子叹道。

    “没别的心思你揣在怀里作甚?平日见你多憨厚老实,原是装的一把好手。少说就可少错,不说就可推卸,事后便是你怎么想就怎么圆了,给老娘滚一边去。”

    “我岂是那样的人!英娘,你想多了,也误会了!”

    “眼见即为实,你还怪我想多了?”

    “眼见不一定为真,是我习惯使然,凡事未与你说清,我错了。”

    “迟了!”

    再倾身去听,女子似跑远了,男子追喊着女子的名字而去。

    孟珎心不在焉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直到房门被敲响。

    “掌柜的,有何事?”

    客栈掌柜恭敬地候在门口,浅笑道:“孟先生,我家主人想在味香斋设宴请您与晏姑娘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今日师妹不在,多有不便,还请告知时少庄主不必费心。”说着,孟珎便关上了门。

    掌柜僵立着,今儿这事真不好办。自从上次几位带着伤回来,他们还能待在自己的店里,已是给足了面子。不料,还未等他走开,房门再次打开,掌柜惊喜抬头:“孟先生。”

    孟珎反手关门,微点了下头:“借过,告辞。”

    掌柜:“……”

    孟珎步履匆匆,似有十万火急。掌柜愣了一下忙提袍追上,向着暗处递了个眼神。

    出了客栈,孟珎便向晏璇他们之前走过的方向疾走。他先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可总觉不够,想要快一些再快一些,焦灼和悔意撑得他心头胀痛,于是他小跑起来,长发甩动,发尾时不时抽打到自己的脸侧。

    这些微的疼痛正好,让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蠢事,他是多么的木讷蠢钝。早在晏璇下山归家之时,他迷茫失落犹不自省,只想着待在她身边就好,往后他越发变得贪心想要她的目光停留,他仍是这副寡言无耻的模样。密室之后,阿璇都看透了他,他还在自欺欺人,每次她对着自己笑意盈盈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想她没有讨厌他,真好。

    他仍是那个站在原处不动的好兄长。

    明明他已经不再满足做她的师兄。

    虚伪至极。

    优柔寡断、闷声不响,他似乎永远拿捏不好事态的缓急。到底是怕阿璇一时的厌烦,还是不敢主动上前,一个普通不过的寻人告示就让他那般为难。阿璇对着他是否也同方才争吵中的女子对着那男子一样无奈?迟来的剖白终是令人失望透顶。

    孟珎微喘着气,想到这两日晏璇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掌中“哗”的似燃起一朵淡色火焰,焰光跳动化作一只振翅的蝴蝶,孟珎盯着掌心,见那只有指甲般大小的银灰小蝶扑棱了一会,随后飞离他的手掌往兴河坊的方向而去。

    他转身调换了方向,半盏茶的时间一过,银色小蝶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于空中。街道上人声鼎沸,前方的杨柳岸堤似有打斗的响动。孟珎提气旋身而上,脚踏连环飞身到路旁的一棵榆树上。

    只听得花奕的一声怒吼,视野中那抹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被人钳制悬在半空。

    “阿璇!”

    孟珎当即催动凌云纵,影随身动,宛如一道幻影急坠。他已使出十二分的气力,未近得黑衣人身侧就见晏璇忽的被人抛掷于外。

    孟珎眼中再无其他,他在空中虚踢一脚,身如纸鸢直向着晏璇下坠之势,胸骨都被震得剧痛,在晏璇就快要落地之时,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她,也仿佛接住了他那颗直坠深海的心。

    还好,还好他赶上了!

    晏璇搂着孟珎呼吸急促,姓殷的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上次在明月阁轻飘飘把她扔在地上,这次直接从半空中往下扔,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他们那些有着超绝武艺的龙傲天!

    她气息未定,诧异孟珎来得及时,一个个的都仿佛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不过一两个呼吸间,余光中见青灰色身影伸着手掌直逼他们而来。

    晏璇未看清来人,疾呼提醒孟珎。孟珎背对站立,也感受到一股突然的强劲杀气。彼时的内伤没有好全,他方才又是全力而为,胸腹中都泛起疼痛,孟珎再次催动凌云纵避开了来人的拳风。

    一道黑色身影飞身而上,正是方才慢了孟珎一步的十一,她对上来人,两人双拳相碰格挡数招。

    “是你!老男人发什么疯?!”她挺身一脚踢向对面,退开数步后甩了甩手臂,整个手掌都微微颤着。

    老男人……同珩?晏璇从孟珎臂弯处昂起头,离他们几步之外,怒目圆睁红着眼的人真是同珩。

    可是,刚才他们分开之时还好好的,总不能因为她的一句问话,他就恼羞成怒要赶来杀人吧?

    司珩抬起手,伸出一指指着他们,暗哑的声音怒气腾腾:“他是谁?”

    晏璇皱了下眉,与孟珎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盯回司珩:“同叔,你为何要偷袭我们?”

    “我问你,他是谁!”司珩几乎怒喝着,他面目通红似是全身颤抖,与晏璇往日里见到的人天差地别。

    晏璇被他吼得一抖,孟珎托住晏璇上半身的手拍了拍她,垂眸对她摇摇头,示意有他在。

    司珩见孟珎那双“不安分”的手,更是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去将他剁了。

    孟珎适时抬头,冷眼沉声道:“前辈,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师妹与你毫无干系,莫将你无常的脾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毫无干系……”司珩咬牙冷笑,“你与披云堂什么关系?凌羽是你什么人?”

    司珩是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那般怒气不是冲着他的,而是……孟珎心头一瞬绷紧,面上自是显出两分惊疑。

    “好,很好。”再微小的表情变化,司珩此刻全都看在眼里。

    他垂着头低笑两声,忽的出其不意,直接一拳袭向孟珎。

    “十一!”孟珎一声高喊,改抱为揽将晏璇往她身边一推,另一手直接以掌接拳。

    花奕在晏曜的搀扶下赶了过来,见状,直接抬手运力于孟珎背后,共同抵挡司珩的攻势。

    “姓同的,你有病!不跟着他们去抓姓殷的,在这与我们发什么疯!”花奕怒道。

    晏璇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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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接住,安置在了晏曜找回的轮椅上。她望向对战中的三人,眉头蹙起。孟珎和花奕都有伤,恐非司珩对手。最重要的是,司珩不知为何突然发难,整个人如陷入癫狂,下手毫无保留。

    “十一,同叔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能不能阻止他?”晏璇问道。

    “哎呀,老男人武功深不可测,是我小瞧了。走火入魔不至于,倒像跟你师兄有杀父之仇。”十一说着,继续摸了摸手腕,她的经脉现在还麻着。

    晏璇无语,有些急切地锤了下大腿,随之她捞起一旁的百宝袋,欣然地想起她还有没用的宝贝。

    她向十一招招手,竖掌在她耳边悄声吩咐了两句。

    十一迟疑道:“真的行?”

    晏璇闭了闭眼,当然行。只是解药她还没来得及炼,不想一不小心伤及无辜。

    十一猫着身子退开几步,又如飞燕般轻巧落于司珩身后。她两指间捏着一颗药丸,只见她指尖发力将它弹射往司珩脖颈处,在靠近之时瞬间碎裂,药粉便可触肤入体。

    只消数到五个数,算他武功再通天也抵挡不住。晏璇紧盯着司珩,就要见证此刻。

    然而,十个数已过,司珩依然挺立,他双掌齐出震得孟珎吐出一口鲜血。

    十一豁然瞪大双眼看着晏璇,比了个口型:药失效了?

    怎么会!晏璇无暇猜测,愤然喊道:“同珩,你住手!不许伤害他们!”

    司珩瞥她一眼,嘴唇抖动,似被她的言语激得不轻,愈发狂放起来,咬着牙道:“今日,我偏不住手,我要他死!”

    说他没犯病都没人信。晏璇亦咬了咬牙,自个摇着轮椅就往他们中间冲。

    “你做什么?!”十一将手扣在她肩上,皱眉,“就你这小身板过去,不得被他们仨的劲气掀飞!”

    “阿璇,别过来!”孟珎和花奕同时喊道。

    她有护身符,晏璇张了张嘴无法说出口。也是,那东西得之不易她该谨慎着用,可眼下的场面该如何制止。司珩若是对他们有敌意,何须等到此时发作,那个什么披云堂的与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

    腹下一阵抽痛,晏璇猛得抓紧了轮椅扶手。她定着身子不敢动,热潮涌来,似决了堤般在身下倾泻。服了两日药,她以为自己的情况有所好转了,可那钻心般的跳痛又袭来,整个小腹似被冰刀磨过,断腿的痛都比不上这般折磨。

    晏璇瞬间煞白了脸,额上冒出冷汗。

    十一惊呆了,不思议道:“你,你怎的急成这样?”

    晏璇痛得想骂人,管他们几个斗得天昏地暗,统统毁灭吧,赶紧的。

    她狠咬了下下唇,蜷缩着歪倒在一旁。

    “你没事吧?喂,喂!”十一忽觉不对,握住晏璇的脉想输送内力,却想起她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急得转头喝道,“别打了,小姑娘急火攻心昏死过去了!”

    一旁的晏曜竟跟着呜呜出声。

    晏璇的眼睫颤了颤,她是痛得难受,离死还远着呢……

    然,她不知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让他们几个停了手。

    司珩仗着自身内力雄厚,分别甩开孟珎和花奕,几个纵身落于晏璇身前。

    十一如临大敌,可见他眼中忧色不似作假,梗着脖子道:“姓同的,你要真喜欢小姑娘,气她伤她是大错特错!”

    在十一说出更可怕的话前,晏璇抖着手一把拽住了近前司珩的手腕。

    司珩瞪着她,却是松了口气:“你没事?”

    晏璇嘴唇翕动,银针就藏在她指间,她默声扣住了他的命脉,气息微弱道:“同珩,你要是再动手伤人,我就杀了你。”

    “你……要杀我?”

    司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发丝因打斗胡乱地贴在脸颊上,眼睛从方才就是红的,此刻眼尾都泛着红色,他死死盯着她,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晏璇被烫得心口微震。

    不是,她第一次放狠话,就把人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