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的这滴泪把晏璇吓得不轻。
她有一瞬都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双脚搁在轮椅踏板上,如意鞋内的脚趾不耐地动了动。
司珩在她面前展露情绪,总是不经意的、热烈的,大起大伏到令晏璇感到莫名,他们时常处于一种信息不对等的交锋,他独演着他的爱恨情仇,晏璇则在冷眼旁观。
一如此刻,明明是他先挑起了矛盾,却因晏璇再正常不过的反应表现出了莫大的悲伤和委屈。他若是个不经事的少年,晏璇还能理解几分,可他与自己的父亲是平辈,晏璇为他的精神状态堪忧。
“同珩?从前你唤我前辈、同叔,就为了他,”司珩眼尾扫向靠近的孟珎,恨意不浅,“你要这般呼喝我,还说要杀我。”
晏璇:“……”
他讲点道理好不好,晏璇受够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对峙,腹痛连着头痛,她难受得想吐。
“他是我师兄,而你,同珩,你是我的谁?你清醒些,莫要将我当作他人了。”晏璇咬牙说完,脸色又是白了一分。
孟珎的眼神未曾从晏璇身上挪开,见她情状有异心中焦急。
“阿璇,凝神静气,勿再开口。”
他低声嘱咐,取针欲往晏璇踝尖上三寸施针,司珩伸手横档隔开了孟珎的靠近。
“姓同的,你要害死阿璇啊!”花奕怒极,破妄刀刀尖就悬在司珩后脖颈上。
司珩握住晏璇手背:“你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治,不需要姓孟的来!”
他就像那些顽固的不讲道理的耽误病人治疗的病患家属,守在晏璇身前,任谁来都不行。
晏璇已痛得两耳嗡鸣,她直接一针扎在司珩手背,也不管是哪个穴位,闭着眼道:“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为什么?”司珩低叫。
什么为什么?她还想问为什么呢。
司珩吃痛,手背上血珠不断渗出顺着指缝流淌,他仍是紧抓着晏璇不放。
晏璇都感受到了指间的滑腻,身体的疼痛加之心底涌上来的烦躁,她忍不住侧头“哇”的一声吐在轮椅外。早膳本就没吃多少,吐了两口便都是苦水,一地的秽物溅在司珩衣袍上不少。他这才慌乱起来,摸着晏璇的脉探看。
孟珎一把撞开他,俯身去抱晏璇。花奕和十一分隔两边,一个持刀一个手握两指宽匕首,均对着司珩重要经络,若是他敢动,她们即使不能一刀要了他的命,也能让他不得动弹,血流至死。
孟珎三根银针快速落于晏璇身上,此般距离,他真想再一针扎到司珩身上让他永远闭了眼。可……他知道晏璇不愿他那样做,除去她心性纯善,她对司珩有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明知他别有用心仍是放任他靠近,仿佛骨子里有着天然的吸引。
晏璇五指深深掐入孟珎的手臂,哼出一声:“疼。”
孟珎摒弃心中怅惘,只余一点钝痛,他紧抱了她往客栈方向走,连声安慰:“一会,一会就好了。”
晏璇埋头用力抵在孟珎胸前,她怕自己一张嘴就咬上去。
【小九,有没有痛觉屏蔽功能,我可以拿任何东西换。】晏璇呼唤着系统。
小九:【宿主,对不起,我不是攻略系列的,没有那种功能。】
他大爷的,晏璇想骂脏话,可素质摆在那就会这一句。凭什么攻略系统可以解锁那么多外挂,她好人系统纯纯摆设!最后又是自我安慰,算了,往后她除了炼药,加紧研究些速效止痛丸出来才行。
她被孟珎带着没走出几步,就听花奕喝道:“姓同的,没听阿璇说不想见到你吗?不许再跟来。”
“你不想见我……可以,但是跟姓孟的在一起绝不可行!”司珩追着喊道。
又来了!话她已经说清楚了,他到底在臆想些什么……
孟珎托着她的双手一紧,没有理会司珩继续前行。
“他与披云堂关系匪浅,是你我昔日的仇人,就算你厌我恨我,我也绝不允许他在你身边。”
昔日仇人,师兄?要不是晏璇此刻无力,她真想仰天长啸。孟珎与她都是孤儿,各自的亲生爹娘早死了多少年,他们两个能结仇晏璇不知司珩在她身上又脑补了什么故事,她越发觉得他可能是一名潜在精神病患者。
可惜了,这个世界还落后着,没法研制出能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晏璇突然就释怀了,他一路追着自己时不时护着自己,全都靠着信仰之力,怪可怜的。
花奕也不说话了,皱眉看他一眼,默默背起破妄往前走。
“你不信是不是?你本就不是晏家的女儿,只是重新拥有了‘晏璇’这个躯壳,没有继承记忆。这世上,你与我才是真正的血脉至亲!”司珩奔走两步,直接拦在他们面前,他神情激荡,面部紧绷像是每条经脉都在发力,忍无可忍般倾诉出了掩藏多时的秘密。
他疯了。晏璇心想。
“你疯了。”花奕道,“你不会以为阿璇是你哪个亲人的投胎转世吧?这种东西也敢想是吃了多少猪油蒙了心,人死了就是死了,烧成灰烂成泥,不会变成别人,别人也不会变成她!”
司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死死盯着晏璇,一字一句道:“她是。她们相貌相同,饮食禁忌一样,消失出现的时间一致,世上再无这般巧合。”
人怎么可能长得一样,除非双胞胎,双胞胎还有异卵的呢,饮食禁忌相似的也多了去了,还有出生时间,连她爹娘都不知道确切日子,他就敢得出一致的结论。
太可悲了,他就是凭着这点美化过的念想活在过去吗?
晏璇无声地蹭了蹭孟珎,没什么必要与此人纠缠了,随他去吧。
孟珎心领神会,朝着司珩难得露出些冷漠之外的情绪,他决绝道:“她不是她。”
司珩如遭电击,木然地站在原地,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为什么?
只要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相信他,转世是存在的。
阿姐,她还活着啊。
阿姐……
一行人开开心心出门,回来俱是一身伤。
晏璇算是发现了,只要碰上姓殷的就是一整个飓风过境,谁都不能幸免。
花奕受了点毒伤,有她和孟珎在没什么大碍,孟珎被司珩伤得不轻,他的内伤反反复复,又得疗养一段时间。至于晏璇自己,她的毛病只能温养,日后调些四物汤喝着看看效果。
孟珎给她施了针,喂了热汤,晏璇仍是难受恹恹地侧躺在床上。
花奕坐在一旁懊恼,她要是不跟着商陆凑热闹,大伙儿早早回了客栈便什么事没有。
“阿璇,怪我。”
此情此景仿佛在雾山,那次对付青蛇,花奕也是愧疚不已。晏璇轻笑:“怪你什么,我本来就想去一趟兴河坊。”
十一的七哥,还会在吗?回头再问问十一,方才回来的路上她就躲没影了。
“奕姐姐。”晏璇摩挲着手里的圆绿珠,“师兄他和披云堂有什么关系,他学的不是师父教的武功吗?”
这会,她的脑袋没有痛迷糊,总算想明白司珩怎么突然把孟珎和一个江湖门派扯上关系。
她不懂武功,他们这些学武的必定清楚各种武学招式。从前孟珎未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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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面前显露,今日因着救她露了彻底。
“这个……你得问他。”花奕挠了下脑袋,“那门派十多年前就不在了,似乎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我也是偶然听江湖上的老前辈提起才知道。孟珎跟谁学的……我也不清楚。”
“奕姐姐如何肯定师兄的武功就是披云堂的?”
“呃……”花奕眼眸微闪,恍然道,“披云堂的绝技凌云纵,孟珎使的就是这招。”说着,她还在晏璇面前比划了下轻功走势。
“哦。”晏璇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明眼人都看出花奕有什么瞒着她未说。
一个消失了的门派,师兄去哪学的功夫,这些年他不都在自己眼前吗?
过了一会,孟珎捧着新煎好的药进屋,花奕忙起身道:“来了,有什么你问你师兄便是。”
孟珎疑惑望她一眼,花奕露齿一笑,说着要去准备膳食,拉着晏曜便跑出了房间。
“阿璇,你有什么要问我?”孟珎扶起她,倒是主动开了口。
晏璇接过药碗,正待一口喝下,侧过脸端详起孟珎。晏璇每眨下眼,孟珎的心便跟着一跳。
他抿了抿嘴角,轻声道:“有何不妥?”
晏璇看着孟珎耳尖泛起薄红,微扬了扬眉,浅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喊她“阿璇”的……
她喝完药,接过孟珎递来的帕子擦嘴。一转头,瞥见孟珎从袖口取出一卷黄纸。
“此前你还在雾山时,我去云州品贤阁路遇一位姑娘旧疾发作,我见他们所乘马车有雷霆山庄的徽记。雷霆山庄庄主于少时的我有恩,我便施以了援手,彼时我并不知晓她是庄主亲眷,诊治过后就离开了,不曾想会有此告示于世。阿璇,我并非有意隐瞒,实是我也忘了此事。”孟珎捧着卷纸,细致和缓地说道。
晏璇一愣,问道:“若那名姑娘不是雷霆山庄的,师兄便不救了吗?”
孟珎郑重地摇摇头。
晏璇靠向床头,手撑着脸笑道:“你既未犯错,我缘何怪你?同珩说的那些骗人话,我才不信。而且……”
“而且什么?”孟珎追问道。
“而且我说过,那些是师兄的经历,无论你做了什么原与旁人无关。”晏璇顿了顿,瞧着他有些黯淡下去的眸子,继续道,“惟有你心有牵绊,旁的人也就不是旁人了。”
晏璇掐了下指尖,心头清明,目光有些灼灼:“此事已过许久,你还要来向我解释是因为你……很在意我的在意?”
良久,孟珎深吸一口气,他的眸光清亮坦然迎向她。整个人如沐浴了阳光的雨后青叶,一扫邑邑忧色,他认真地点着头道:“嗯,我很在意。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误会。”
仿佛从高空翩然坠落,晏璇听到了心脏强烈的鼓动,这还是那个木讷迟钝,遇事闷不吭声的孟珎?
不妙……她好像不能再说他是个闷葫芦了。
“阿璇,方才师姐说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晏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就见他走向小药炉旁,伸手要将卷纸投入火中。
“哎,等等。”晏璇忙喊道。
孟珎困惑转头:“嗯?”
“……告示留下。”晏璇轻咳了一声,“我要留着换钱。”
孟珎:“……”
“这算不得什么,拿消息换钱又不是换人,到时候我们跑得远远的就是。”晏璇一本正经道。
孟珎又将卷纸放回了袖中,低声笑道:“好,听你的。”
晏璇挠着被面,微眯着眼偷瞧他。
师兄,好似被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