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延的到来为雅蓝的父母争了不少光,雅蓝妈逢人便乐呵。
雅蓝在村里,却听到了金铜锣孤苦伶仃一人过活的事。在雅蓝离开五川时,金铜锣就跟他婚前想好的领了证,殊不知,这女人是诈骗团伙的一员,专用自己的嫁娶收敛钱财的。当金铜锣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交给妻子打理时,她席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路了,连家里的彩电、冰箱都卖了拿了钱。5个月的孕期也是假的,棉絮装的。
金铜锣在父母的帮衬下,自己才开了一作坊,加工药材,买卖做的还可以但可能是因为被骗婚留下阴影,从此不再谈嫁娶,独身一人过活,还特小心眼,村里人送他一绰号“铁公鸡”,一毛不拔。雅蓝听了这些,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金铜锣儿女绕膝,她会把她儿子雅达彦的身世隐瞒到底,可是金铜锣现在这情况,她会不忍心隐瞒的。
她去了彩霞的家。彩霞在前些年回到娘家常住了。彩霞姊妹三个,没有兄长、弟弟,赡养母亲的事她三个女人分担,彩霞是老大,两个妹妹都在三湾树工作,彩霞丈夫前些年被工厂辞退,她俩就回到母亲身边,操起了农活,闲忙时候到村里的作坊干零工。最近,彩霞的丈夫在一家炼油厂工作,平日辛苦些,工资却能按时发放。
彩霞家三居室,客厅还算宽敞,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摆放了些盆栽,盆盆精神。彩霞和雅蓝已经几年没有见面了,彩霞模样稍稍有些变化,还是高挑的身材,脖颈上挂了一条较粗的黄金项链。雅蓝跟她对视讲话,不足一秒她目光便逃离,话突然变少了,倒不如微信聊天聊得欢畅,是什么阻隔了她俩之间的亲密,雅蓝始终想不明白。程锦延在雅蓝村之旅可谓是孤寡之极,他既融不进雅蓝父母的话题,也聊不进雅蓝姊妹们的话题,他倒对饮食研究了起来,不论在雅蓝家还是在雅蓝朋友家,他都主动做帮手,拦都拦不下,他感觉太闲。结果混了个极好的名声。
在雅蓝村的第三天早晨,程锦延的司机来接他们了。雅蓝从母亲手里接过煮熟的玉米和红薯时,多年的怨恨突然释然了,热乎乎的温度压在手心,她望着日渐苍老和缩小的母亲,不忍心再给她添一份忧愁。在那个文明尚混沌的年代,多少女孩不都被这重男轻女的观念压迫吗?这两天父母停下手里的手工活,全心全意地招待他俩,不仅是受这光彩准女婿的影响,雅蓝自从外出打工十几年,这是第三次回家,雅蓝妈怎能够不咂摸出其中的原因呢?她想起多年前逼迫雅蓝嫁金铜锣,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是为雅蓝好,毕竟金铜锣家富甲一方,致于雅达彦的父亲是谁,雅蓝妈也是被蒙在鼓里,她知道雅蓝的脾气,她不想告诉你的,你无计可施。
从雅家村驶离,直奔五川机场,人和车都坐飞机回海川。雅蓝俯瞰五川蜿蜒的山脉,升腾起的大片云雾,不仅想起她第一次背井离乡时逃一样地挣脱着群山的捆绑。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虽然十几年的路曲折痛苦,甚至惨不忍睹,但是她的人生都是由自己镌刻的。她不仅又想起彩霞。彩霞告诉她,自己已学了月嫂证,她已步入这前景很广的行业。彩霞说自己做工慢,但自己有耐心,这月嫂的职业正适合她。她上个月就已正式步入她新的事业。那是她的第一家服务对象。
这家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二孩是女孩,夫妇两人都是教师,自从二孩放开后,这对夫妻就四处求方,最终如愿以偿。两头父母都年近七十岁,只好请月嫂。彩霞说很是羡慕这样的家庭,夫妻二人相敬如宾,都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经人介绍的。他们夫妻谈话交流轻松、亲密,生活有严格的作息规律,午饭后,规定所有人午休,也是训练新生儿的作息规律。规矩、条款是这家常论的事。
夫妻二人常常辩论得脸红耳赤,却又突然噗嗤一笑,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彩霞从未见到过他俩夫妻有过摩擦,不文明的爆粗口这样的现象,遇到意见不同有分歧时,总有一方“春雨润物细无声”似的巧妙解决。这家人尊重月嫂这一职业,从不让她刷碗、拖地,只执行合同里规定的对幼儿和产妇的营养搭配、专业护工。彩霞也能跟随孩子一起午休。
彩霞说,知识分子家,生活条理,卫生整洁,讲究生活品质,对人尊重。她由衷地感叹:还是有文化好,夫妻和睦。
彩霞也讲起她的婚姻家庭,她跟丈夫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几十年磨合依然如初,关键是没有明显问题,也没有矛盾,就是没有沟通的欲望,两人之间谈心的时间很少,话题也很少,其实她在起初与他相处时,这一点她就很明显地感到了,只是觉得这样的婚姻就是自己的命运。现在除了沟通生活中的日常事务性的话题外,再没有其他话题。
雅蓝在听到彩霞说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时,猛然被触动。世间有多少对夫妻不都是这样硬生生地过一辈子,尤其是她的父辈们。雅蓝眼里看过太多这样的不幸。高挑美貌的堂姑,有文化,有教养,嫁到一个地主遗风很严重的家庭,在一手遮天的婆婆治家下,她如同丧家之犬,吃三等饭。一等饭是婆婆专享的,二等是丈夫孩子们的。听说吃饭都不让她上桌,自己端着碗在厨房独自吃。娘家人去探访时,才会被叫到餐桌上吃饭,肉食她是万不能动的,只有谎称自己不喜欢吃,否则,娘家人走后,她将迎来婆婆撺掇的一顿暴打。出嫁前,她可是村里的妇联主任,是什么让她忍气吞声,即使苟延残喘也不回娘家抱怨。她应该清楚,娘家人只会一时给她撑腰,却不能给她撑起一片天,本该丈夫是她的天,她却看不到那片天。她承受不住时就会跑到田地里痛哭一场,回家便说是回了趟娘家。忍气吞声,将就着过,不被男人休回家,在外人面前能够自圆其说也许就是她要的体面吧。堂姑如此,亲姑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们都说这就是命。
彩霞也在叹息,这就是自己的命。夫妻的这隔阂是因为各自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沟通少吗?还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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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沟通的欲望,娶妻生子只是赶日子,一代传一代的事?也许是因为彼此都不是自己非常倾心中意的对象,没有取悦对方的耐心和欲望吧。
总之同样的事和物映在不同人的眼里,便有了千差万别的模样。如果两个人失去奋力向对方奔赴的欲望和能力,不是人懒惰了,是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是找不到通向彼此的疏通要道的无可奈何。也许没有希望才是懒惰的根吧。几十年的夫妻生活,相同的空气和世俗,应该把他们都熏染出一样的味道,可是他们还是格格不入,总能看到对方无数的缺点和劣根性。
世间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错即对的,两颗心只有向相同的方向奔赴,才会走在一起,也许,他们都是行走在抱怨的路上,抱怨自己没有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埋怨命运的捉弄吧!
幸好,雅蓝和彩霞之间没有秘密,她俩都愿意向对方交付自己的秘密,这样生活的不如意总能找到疏通口发泄掉。也许,这就是童言无忌时代打下的纯美底色吧,任凭以后的人生怎样涂抹,都会被这纯美净化升华!
雅蓝从彩霞那里还知道萧颖回老家的事,前段时间萧颖把她男朋友带回了老家,男方母亲和妹妹也都来了。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尤其是萧颖的母亲,这几年她目睹了自己女儿的倔强和个性,不再在萧颖的个人问题上指手画脚。男方母亲人很好,有文化,开明,她的儿子还是头婚,都不在意萧颖带个大儿子。现在正在筹备婚事。萧颖想一切从简,顾母尊重年轻人意见,说是,只要两个人感觉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样就定好两家亲戚一块吃个饭,一对新人出省旅游一次,就算完成了结婚仪式,对于其他的聘礼、大吉时日、对乡村邻居的礼数等,顾母也很重视,每一项的规划都征得双方家长的同意。婚礼可以不大操大办,但是礼数要尽到。
这些雅蓝都是知道的,雅蓝和萧颖是联系最多的姊妹。萧颖的婚期定在两个月以后,雅蓝必定是回不来的参加的,萧颖的两次婚礼雅蓝都没有参加,心里多少有些空落,但看到萧颖日趋渐好的人生,雅蓝打心里替她高兴。
五川上空的白雾袅袅娜娜,轻盈如薄纱的露出大山或黄或红或黄绿的肌肤,厚厚的云层却把自己的倒影映在山川上,山脊成了明暗分明的分界线。飞机在云层里穿梭,往事如云都迅捷地被甩在身后,冲向更明亮的远方。
程锦延和雅蓝的婚礼也定在两个月后,程锦延要把华龙别墅区的房子完成装修,作为他俩的婚房。华龙别墅区位于华龙风景区的东北角,隔半湾江水遥相呼应。这本是程锦延留给自己退休后养老的地方。
装修早在几年前已经开始,因为他的前妻李招财突然出国离开,他没有了装饰新房的心思,装修工程便停了下拉,自从遇到雅蓝后,他便又启动了这里的装修工程,基础设施的安装已完成,致于风格、内饰,程锦延要争取雅蓝的建议,毕竟他装修好要送给雅蓝做婚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