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痛!”霍绮罗嘴被扯歪,说话含含糊糊兼着挽留口水的呼哧。她这一生,只在贺汀洲面前这么狼狈。
“我父兄当年遇见山匪……家里只剩了我一个孩子……痛!别拧了!……我祖父不让我继承爵位还让谁呢?”
贺汀洲气哼一声,甩开霍绮罗,双手一叉腰,“可没听过谁家让孙女继承那——么大的家业,甚至连圣祖皇帝秘密定下的督查权都给了。儿戏!”
“你现在就听到了。”
霍绮罗揉着脸,坦然得像谈论今日阴晴:“祖父将他有的一切都给了我,并非当我是兄长的替代品。他相信他的孙女可以撑起王府和织天督办的天。”
贺汀洲冷呵一声,讽刺她不自量力。他利落起身,一把推开阁门:“你去跟天下所有人说说这番话,看他们是为你庆贺鼓掌呢,还是骂你痴心妄想牝鸡司晨?”
“所以我来找你。”霍绮罗从地上站起来,身姿挺拔如淬火之刃。她与贺汀洲对望,两人眼睛里皆各怀心思。
“找我帮你?”贺汀洲低头欣赏着刚染的蔻丹,如江上烟波缎软的嗓子说着公事公办的话反而透出一股子勾人:“我是织天督办右少使,只认织天督主的信令,为何要帮山阳王府的女世子?”
话音刚落,他余光里忽然晃入一小颗琥珀,发着淡淡莹润的光芒。
贺汀洲一惊,说不清楚是喜是怕,娇媚的五官快扭成麻花。“你真要夺权?!你兄长都封王了,这信章你不给他?”
霍绮罗将琥珀督主令章放回衣襟上的内嵌口袋中,放心地拍拍它,“不是夺权。是承担我应有的那份。”
“兄长仁善有余而手段不足。圣贤书是读过,可朝堂上的刀霜风剑他毫无交手之能。一只羊入了狼群,会活着出来吗?”
上辈子她以为兄长总会成长的,但沈慕白压根不给他成长的时间。
“不如他先做好他的王爷,织天督办这把刀,还是我来握。”
霍绮罗双手背后,立定不动间仪态尽显。她虽说着与兄长分权而治,但仿佛穿着赤纹螭龙墨玄亲王广服的人还是她。
贺汀洲目光被扣在她身上,他拉动门上铜环,轻声关拢阁门。再回到霍绮罗身前时,放浪不羁已经变为温顺乖巧,似一婉约贵女。
“豪言壮志先放一边。”他吸吸鼻子,打量起霍绮罗这身板,觉得她孤零零的。“没了山阳王的权势,你怎么管束那些督办呢?我实话告诉你,朝中督办十六人,四分有三都气怒于你是女子。虽你是督主,但督办之职只为北盛,并非忠你。”
霍绮罗咧嘴一笑,没脸没皮地朝他偏移肩膀:“就是因为现下孤立无援,我才来求贺娘子相助不是?”
“切。”贺汀洲故意扭脸不看她,但唇边笑意已被霍绮罗敏锐抓住。她这个昔日同窗,自小就偏爱女子,也喜好做女子打扮,把他朝中三品要员的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放狠话说要在族谱上除了贺汀洲的名。他却满不在意,涂着上等胭脂的嘴巴一张,反呛他爹道:“谁稀罕和一群腌臜污货的名字写在一堆?”
说完就从家里搬走所有的漂亮衣裳和首饰,跑来裕成长街开了这万艳楼,和家中断得干干净净。一个贵公子骤然离家,日子最初很是艰难。那时候,是霍绮罗出资撑着他渡过难关。
霍绮罗如今要求人办事,贺汀洲是第一最好的人选。
“杜侍中的事你一定听说了。初明说刑部那边没有杜大人的消息,那他定是被沈慕白关在了相府的私牢中。”
“我要救他,请你帮我入相府。”
贺汀洲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我家东平庄子起了火,府中大半资产凭证全烧没了。我怀疑是沈慕白干的,就引兄长去求助沈慕白——”
“等等!”贺汀洲出声打断,伸手摸摸了霍绮罗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喃喃道:“没发烧啊。”
“听我说完。他只要对王府资产动手总会留有痕迹,”霍绮罗双手拍上贺汀洲的肩膀,“我需要贺娘子派人替我盯一下沈慕白。”
贺汀洲琢磨一下,抿抿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霍绮罗扬唇笑笑,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然后就是……你……沈慕白……我和初明溜进相府找杜大人。听明白了对吗?就这么定了!”她拍拍贺汀洲可靠的肩膀,脚底抹油:“回见。”
“嗯?!”贺汀洲一头雾水,勾住霍绮罗后襟硬拖她回来:“含含糊糊说什么呢?什么东西就定了?”
霍绮罗舌头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好像化成了一只鱼,想奋力直往外头蹦跶,逃出尴尬的口腔。
“你,在兄长宴请答谢沈慕白的时候去色|诱他,然后我和初明……”
“我呸!!!”
果不其然,贺汀洲暴走了。沉甸甸的宝珞都压不住纱裙下摆,鹅黄靛蓝相交翻飞,如同云托雾承,期间宝石装饰似星溅晶洒。美人发怒也让人目不转睛。
“你,好像在跳胡璇舞哦……”
“滚蛋!你真不是个东西啊!”贺汀洲气得跺脚,脸色一下子绯红,“我万艳楼里的都是清白姑娘——”
“可你不是姑娘……”
“那老子就不清白了?!”
耳朵聋了。霍绮罗很想揉揉耳朵但在贺汀洲盛怒之下还是老老实实当起了木头。
“沈慕白!我爹不敢招惹的鬼东西,你……你叫我去色|诱?你怎么不叫我去跟他拼命?”贺汀洲嚷着嚷着声音开始发抖,最后哭腔爆发。
“霍绮罗,我们俩在书院的时候一张桌子学一张床上睡,你要宏图伟业转身把我卖了是吧……”
“没门儿!我可不是郑初明那哈巴狗你勾勾手指就来……老子一头碰死也不干!”
“别啊别啊,”霍绮罗双手合十,拜菩萨都没这般诚心,“不是要卖你!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他占不了你便宜。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走这条路。”
“看!”霍绮罗伸出包着纱布的手,张口就来:“为了放松沈慕白的戒备我装疯卖傻,可他多精啊,怎么会轻易相信?我只得弄伤自己……这可是‘割肉饲鹰’啊。”
霍绮罗可怜兮兮举着手,贺汀洲闻言渐渐止了哭声,没好气地要拉来一看时霍绮罗将手一撤,变脸问他:“你帮不帮?”
贺汀洲盯着她手掌上隐约泛着血红的纱布,心里有那么点过意不去。他这段日子怨霍绮罗不告诉他身份真相,难道她是女孩子他就不和她好了?她明知道自己最喜欢女孩子。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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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熬着也不理不问霍绮罗。谁知她竟艰辛得要以身饲虎。
“我……”贺汀洲在心里架起来一杆秤,一边是自己的清白,一边是多年好友今后的命运。
似乎,大概,也许……后者更重要。
他心一横,“帮!”
霍绮罗欣喜若狂,大拇指一竖:“贺娘子义薄云天!”
她仔细交代好各项事宜后便要离开,贺汀洲忽地叫住她:“我这儿的玉髓膏可活肌骨愈皮肤,你拿几盒用,手上定不会留伤。”
霍绮罗心虚一顿,包着纱布的手不动声色地微颤。她扬起一个明媚笑容:“好。”
见她又要走,贺汀洲急忙叫住:“还有,你现在权势尽无,得好生护着点自己。郑初明呢?他怎么没跟过来,让你一人夜行?”
“我偷偷见你,一个人方便。而且,你俩要是打起来,我护谁都要被骂偏心。”霍绮罗耸耸肩,脚步迈出去,一转身撞在了贺汀洲的画上。
“哎哟,”霍绮罗拂柳分花般扒拉开一重一重的画幅,边走边嘟囔:“画这么多画干嘛呢?”
“这些画是要送进山阳王府的。”
“我怕你从此不能再进万艳楼,睹物思人也好。”
霍绮罗蓦地一震。
他这话无异于晨间庙宇柱撞金钟,清明澄澈之声响透万里彩霞。权势皆是虚妄,惟情还可依存。
霍绮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正事当前,只能不拘小节。她声轻而诺重:“这些画用不着了。你以后都能见我,我也会来见你。”
走出万艳楼时她手中握着三盒玉髓膏。冰凉的瓷盒小巧精致,霍绮罗盯看着,简直爱不释手。忽而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她上弯的嘴角渐渐放平。
“前世……我没看到他送来的画啊。”
疏槐阁立在黑暗中悄无声息,阁外守夜的小丫鬟脑袋靠着栏杆一睡不醒。
霍绮罗经过时她挠了挠鼻子,又沉沉睡去。她年纪尙轻,守夜又是个苦差事。霍绮罗掏出包买来的杏仁糖,搁在她怀中后悄声入了内间。
她这一去花了不少时辰,远处天边已有些昏蒙天光。晨夜相交的静谧中,一人踏着天光而来。
他站立在疏槐阁前,几次欲进却终结于轻轻叹息。
“殿下!”守夜的小丫鬟被他的声响惊醒,看清男子后赶忙跪地行礼。
霍澈玉压低声音道:“轻声,莫要吵醒她。我只在外边陪陪她就好。”忽然,一包莫名的东西滚落在他脚边。霍澈玉生活在外,一眼看出这是街市上的杏仁糖。
“你这杏仁糖从何而来?我记得府规上你们后院的婢子奴仆,一概不能外出。”
小丫鬟暗惊,心里直骂是哪个天杀的拿外头的东西害她。她小心翼翼侧眼看向疏槐阁中寝室的方向,想起那位主子一向对她们是极好的。
“……是女世子赏的。”
前几日妹妹确实和母亲出府理佛。霍澈玉拾起脚边的糖包拍拍灰尘递给她。
小丫鬟指尖刚一碰上,那糖包却猛然一转,稳稳收于霍澈玉掌心。
她不解地看着这位温和仁善的新殿下,却见他掌心越收越紧,仿佛攥握着一颗砰砰跳动,不受控制的鲜活心脏。
“这东西,我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