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霍绮罗等了好半晌没听见奉戟半点声响,打了个响指:“奉戟,你是睡了吗?”
突然,她的手被奉戟一把抓住,奉戟的手掌不住颤抖,说话也结巴:“不不……不可能……女世子,您胆子……太大了!不行不行……”
霍绮罗重重一拍奉戟的肩膀,“安静!”
奉戟一下子被她镇住,哽哽咽咽地把话语咽下去。
霍绮罗跳下床打开楼阁,借着月光指给奉戟看。
“那里是玉宸院。霍家历代掌权人居住的地方。”她心中忐忑,摩挲起奉戟的手指,渴求着一点安稳支撑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想保住王府,保住霍家,玉宸院就不能空着。”
“这个假的霍澈玉以及他背后之人兵行险招,便是算准了我女身一旦暴露,霍家的权势定会日薄西山。”
“可是,”奉戟晃晃霍绮罗的手,祈求的意味分明:“咱们把他公之于众不就成了?狼子野心之人,还和敌国有关系,朝廷不会放过他的。”
“之后呢?”月夜中,霍绮罗眉尾一挑,墨蓝的阴翳笼绕她的面容,凄凄萧瑟之感凝结在残妆的眉弯。
这些日子她几番思量,渐觉鸠占鹊巢之事最毒一招还在与沈慕白的婚约之上。
一个女世子,若是没有夫家尙且可以招赘以延续血脉。然而如今全北盛皆知沈慕白是她霍绮罗的未婚夫,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她百年之后,墓碑上先刻“沈”再刻“霍”。
霍澈玉就是最后五马分尸了,她也无法回到霍家,像从前那样支撑王府的荣耀。
不出十年,山阳王这个爵位就会从北盛消失。到时候,她仅仅只是沈夫人。
所以她一定要解除和沈慕白的婚约,哪怕以出家为由。要想成功复仇,她绝不能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奉戟听她每份厉害细细讲来,冷汗满背,“太恶毒了……”
她认命般垂头,声音里满是低落和怨恨:“女世子,您说不能嫁给沈慕白,可是又要一份自己的血脉。传出去,名声怎么办呢?我知道您不在乎,可是……”
奉戟想起自己的身世,哭腔一下子翻涌,喉头又酸又涩。滚烫的泪珠掉下来,她抬臂擦掉:“太苦了。哪怕您贵为女世子,世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霍绮罗单手揽过奉戟,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一笑朗然,有几分江湖侠气:“你不必担心我重蹈你母亲的覆辙。我向你发誓,一定不会被人们的唾沫淹死。”
奉戟的母亲是一农户之女。霍绮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她已经因为饥寒交迫,流离颠沛而苍老枯竭,但霍绮罗还是能从那双动人的眼睛里看出从前她是个多么倔强而坚韧的女子。
奉戟的母亲和父亲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且两家父母早已指腹为婚。然而一夕征战,奉戟父亲被召为兵卒,生死不定。离家前夕,两人因情而近,共眠一夜,之后奉戟母亲便有了身孕。
但因婚礼未成,双方父母间略有微词。几个月后,奉戟父亲的死讯传来,惊得她母亲早产。两方长辈见不过生了个女儿,不能承接血脉,对她母亲越礼之事更加气愤。最后,母女俩双双被赶出家门。
霍绮罗遇见她们的时候,奉戟才刚十岁,在路边抱着母亲将死的身体嚎啕大哭。
人人都希冀于女子忠贞不渝,对丈夫一定爱得热烈,但又不许她有人的情感和欲望,不许她跳出方圆规矩。
霍绮罗最后安葬了奉戟母亲,又为奉戟取了这名字,唯愿她此生能握住刀戟,抵挡尘世之恶。
她希望她勇武。
“霍澈玉说,大年一过就在府中修一处道观。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霍绮罗唇角飞扬,胸有成竹的像一只傲气的凤凰:“我若是在清修时怀了孕,那可是天赐神迹。史书上多得是托称神赐而诞生的圣人,这样的谎话古往今来皆有。”
她抚摸自己的小腹,手指灵动飞点,“而且……咱们那位圣上,可是一等一虔诚的人。我若有了神子,那稍微运作便是天不亡我山阳王府。”
奉戟缓缓从霍绮罗脖颈处抬头,目光浅浅惊愕。
霍绮罗坦然接受奉戟的震惊,逗趣般揉搓她脸颊,“到时候生女儿也不怕。狸猫换太子,先说我生的是龙凤胎,稳住继承之权。以后让女儿招赘,做一辈子这王府的主人!”
女儿。
霍绮罗倒是从来没有设想过有天自己会有个女儿,但此刻突然从嘴里说出,恍然间生出点温情。
一个完完整整,属于她自己的女儿。
她不会有父亲,只有自己这一个母亲。
霍绮罗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只待穿花拂柳,抵达桃源。然而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里的光忽明忽灭。
“唉——”
她双手叉腰站在窗前,一时沉思。奉戟不知为何霍绮罗情绪转换如此之大,淡淡笑问:“您不是一切都定好了吗,叹气做什么?”
霍绮罗又叹一声,眉间愁绪掉到地上若有声音定是如掷珠摔玉,听得人浑身战栗难受。
“一切都好。但只有一件棘手——”
“谁跟我生孩子啊?”
主仆二人对望,双双傻了眼。
奉戟挠挠后脑勺,“这……确实棘手……”
霍绮罗脑袋磕在花窗上,砰一声轻响。
“既要信的过,又要守口如瓶……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男人啊……”
“诶!”奉戟灵光一现:“贺少使有那么大一座万艳楼呢,他肯定有经验!”
霍绮罗吓得直接捂住奉戟的嘴,着急忙慌摆手道:“以后这种话,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在贺少使面前说!”
奉戟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愣愣点头。
贺汀洲的事,是件只有他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虽然他天天醉生梦死风花雪月,似乎是个风流浪荡子的模样,但那些年的遭遇在他心底一点没消失。
拿这种事去问他,无异于给他伤口上撒盐。
霍绮罗收回了手,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人物。奉戟也神采奕奕,两人异口同声:“郑初明!”
名字一喊出口,霍绮罗脸上飞出羞霞。锁定人选的喜悦并没到来,反而是难为情占据她心头。
“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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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是行,但是……”霍绮罗握拳击掌,一步步踱回屋内。虽然她是为了王府基业,但是利用自己多年好友的身体……
而且最后也不会给他名分……
多多少少有点不是人。
她踌躇咬唇,实在不知怎么和郑初明说。
“奉戟,他最近在干什么呢?”
“郑少使?他似乎在找活干。”
“你说我为什么找活干?我不干活喝西北风啊?”
郑初明一身粗布麻衣,一大方青灰的磨刀石至于脚边,身旁一篮篓子皆是剪刀菜刀,各自挂着小吊牌,写明谁家谁人何日何时来取。
正月里不宜动刀,然而真要闲置半个月,又有人担心刀钝了,所以京中正月里兴起找人磨刀的活计来。
他手舀一捧清水撒在磨刀石上,闷声磨刀。
“你身为织天督办左少使,我每月都给你发了工钱的呀,不够用?你跟我说啊。”
霍绮罗蹲在郑初明跟前,正对上他一脸“你们这些贵人能不能不要何不食肉糜”的哀怨表情:“你知道现在京都的地价有多贵吗?我每月房租一压便所剩无几了,光这都还要托老板大发善心不要涨租费。”
“我以前让你跟着我住,你又不肯。”
“我是野着长大的,你的地界太奢靡了,住不惯。”他又往石头和刀身上浇了点水,再度使劲磨起来。
霍绮罗笑得像只心虚的小狐狸,眉眼弯弯,嘴角僵硬。“初明,我每月多给你些钱怎么样?”
他磨刀的手一顿,默默抬眸,眼底含着丝丝试探和期待:“给多少?”
霍绮罗伸出一只手掌,“这个数。”
郑初明立即应声:“成。”
他未曾想到原来死工钱也有涨的一天,这不可不谓意外之喜,手上磨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一天的活半天就能干完似的快活。
然而“嚯嚯嚯”的磨刀声跑进霍绮罗的耳朵里,却变调成了乌鸦绕梁的咕咕声,诡异又不祥。
她拢拢脖间的兔毛领子,缩着脖子小声道:“有件事还需要你帮我。”
郑初明微扬的嘴角立刻平放,磨刀的动作停了下来。霍绮罗从他那平淡的神情中看出死命隐忍的嫌弃表情。
“我就知道。从你们这些人手里扣出点钱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吧,什么事?”
霍绮罗张口欲言,却又紧闭双唇。她挤出个微笑,拉着郑初明的双手松开菜刀。哐当一声,菜刀掉到地上后霍绮罗又一脚踢开。
“你干嘛?”
郑初明脖子后缩,整个人防备起来。
霍绮罗赌上二十年来所有的人生尊严,“你和我做一下。”
“做什么事你得说啊。”
郑初明剑眉星目,一脸正气:“不说别挡着我干活挣钱。”
“做……生孩子的事。”
郑初明正要伸手去够被霍绮罗踢开的菜刀,闻言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霍绮罗眼见着他瞳孔缓缓,缓缓放大,一张俊俏的脸烧得通红,见了饿鬼似的朝自己吼:
“你再说这种欺负人的话我一辈子不给你做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