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对你好,是真心实意
    没有得到魏昭的答案,虞听晚很遗憾。

    窗户支了条缝,有风灌入。

    她放下剪子,把大大小小的喜字收好,怕被吹的一地都是,还不忘将魏昭先前扔给她的石头压住。

    她正要出去问问慧娘,有什么用得着她帮忙的。

    小姑娘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猛地察觉不对,扭头就见前不久还在装死的魏昭半坐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手臂无力,侧过身子去够被虞听晚遗忘在床边木桌上的剪子。

    魏昭对上虞听晚的死亡凝视,脸上瞧不出半点被抓包的窘迫。

    他手长,可到底距离远。魏昭慢吞吞往床边挪了挪。可没等他触及剪子,虞听晚直接给搬走了。

    是的,搬。

    她没有拿剪刀,直接把木桌给搬走了。

    魏昭并不执着,慢吞吞的把手缩了回去。

    虞听晚走回床前,眼里看不清情绪,语气淡淡。

    “我知你离家太久,村里的人全忘个干净,定然也不记得村头的李家了。”

    “但我听慧婶说过,你年少时和那家儿子关系最好。”

    “那李家子去年得了一场怪病,整日都抱着头说疼,县里大夫看不出病症所在,可他却吃什么吐什么,没过半年人就没了。”

    “下葬前,村里人去看了一眼,都吓得不轻,更有人连连后退跌倒在地。都说李家子不成人样,瘦的只剩皮包骨了,甚至能数清他身上每一根骨头。”

    “他想活下去硬生生熬了半年,也不知遭了多少罪,却没等到生的希望。你倒好……却不愿活。”

    虞听晚淡淡:“我知你伤势严重,我也做不到帮你担一份痛处。没法轻描淡写指责你不该。可卫慎,你要是出事……”

    她抿了抿唇:“让我怎么办?”

    魏昭看着窗外。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万物都被重重抹上寂寥的阴霾。

    他的肆意,他的矜贵,他的意气风发,早被挖空,再也剩不下什么。心是死的,如何能感知人世间的喜怒和温度?

    他没想过娶妻。虞听晚的话在他这里也同样惊不起半点波澜。

    魏昭轻笑一声,眼底却平淡到没有半点情绪:“你怕我出事?”

    “可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

    “不知我秉性,亦不知我过往。你从胡家搬出来,可见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你我相处不过数日,我自认没什么值得让你高看的。决定嫁进卫家,你是权衡了利弊,而我不过是姑娘最好的选择罢了。”

    “姑娘怕的不该是我出事,而是我出事前,你还没嫁过来。”

    虞听晚眨眨眼。

    她没想到魏昭能说那么多的话。

    一定是先前他过于吝啬,以至于虞听晚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惊,惊讶的惊。

    “想法清晰,言辞犀利……,不像是被摔坏了脑子。”

    魏昭:……

    那么多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虞听晚瓮声瓮气:“我从没想过……”

    姑娘话音一顿。

    说她不优柔寡断,那就是夸她行事有主意。

    说她会权衡利弊,那就是夸她聪明!

    “从没想过你眼里的我,是那么出色。”

    魏昭:???

    他都要气笑了。

    没脾气都要被虞听晚气出脾气来了!

    都说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他都想拉着虞听晚一起死!

    魏昭沉了沉脸。

    要是他的亲信见了,定然吓得跪到地上,反省是谁惹了将军不快。

    别说亲信,上京那些敬仰他的公子哥都得义愤填膺争先恐后揪出始作俑者为他出气。

    可始作俑者目睹魏昭的情绪变化,丝毫不怕。

    小姑娘上前,把他按倒。动作算的上轻,至少没有扯着魏昭的伤口。

    “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你不提我便不问。可心思太重不是好事。”

    魏昭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神色淡淡看着虞听晚给他理了理褶皱的袖摆,又看着她捻了捻被褥。

    即便这些时日再涂药膏,没沾冷水,冻疮好了不少。可在魏昭眼里,却是格外的触目惊心。

    魏昭洁身自好,从未流连烟花柳巷。与他接触的女子不多。

    可身边的顺国公夫人,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十指纤细,保养得当?就连顺国公府上了年纪的婆子都比虞听晚……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魏昭觉得没意思。

    可就在这时脖间一凉,有什么被扯了去。

    是他的平安符。

    魏昭倏然冷冷看向她。

    虞听晚把平安符一点一点攥到自己掌心。

    “剪子的事我还是得计较的,好赖话你都不愿意听,可见不会长教训。”

    好在魏昭是有在意的物件。

    “等你当真悔过,不会在伤害自个儿,我就还给你,现在……”

    虞听晚一板一眼:“没收了。”

    魏昭眯了眯眼。

    你怎么敢的啊。

    小姑娘却没看他的脸色,径直往外走,可在出去的那一刹那,她停住了脚步。

    她嗓音沉静:“我承认,嫁进卫家我别有用心,只为图一份安稳。我也的确怕你出事。”

    “几日前,你卫慎的死活是同我并无干系。”

    “可既然要成亲了,你我荣辱共系,便是你死了也分不开。”

    “你说我不知你秉性,可你又何尝知晓我的喜好?”

    她嗓音很轻:“我既准备你好好过日子,自做好了吃苦的打算。你我日后便是世上最亲密的人,我还会为你生儿育女,这其中怎会再有算计?我想对你好,是真心实意。如何愿意见你出事?”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屋内,独留下情绪莫名的魏昭。

    本以为虞听晚是逃避他说的话,谁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说她们会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是了,夫妻间是要行周公之礼的。

    她说她要为他生儿育女。

    魏昭情绪复杂。

    为什么虞听晚会觉得自己会碰她?

    他现在什么都提不上劲儿,虞听晚凭什么觉得,现在的他有那本事碰她?

    魏昭都没这个自信。

    她说想对她好。

    可往往都是那些嘴里说对他好的人,伤他最重。

    魏昭甚至忘了去取回他的平安符。

    他发了好久的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昭拧了拧眉。反应过来,小姑娘刚才口口声声喊的是卫慎,不是他魏昭。

    魏昭:……